《达芬奇密码》的宗教符号象似性考释
2012-08-15陆静丹
冯 薇,陆静丹
(常州大学外国语学院,江苏常州213164)
美国作家丹·布朗的《达芬奇密码》是一部充满了谋杀、惊悚和神秘宗教传奇的畅销小说。一些研究者分别从人类学、文学理论和宗教信仰的角度分析和诠释了它的文学独创性和对基督教发起的挑战。本文以皮尔斯“三位一体”的符号象似性学说为理论基础,分别对小说中的《维特鲁威人》、玫瑰线和圣杯3种宗教符号加以象似相似性、索引联系性和象征隐喻性的符号特征来探讨,分析它们的宗教图形文化象征。
一、符号的象似性
语言的形式与意义之间的关系,就像印章会留下印记,身体要投下身影一样,不可避免地具有象似性。[1]象似性在《论语言符号象似性》中被定义为:语言符号在语音、语形或结构上与其所指之间存在映照性相似的现象。[2]所谓“象”是一种表征,是客观的某种物质,是一种概念和经验的结构,是透过现象对映事物的理据及其人们选择的认知点。同时,美国符号学家皮尔斯认为,符号在一定程度上被定义为“某种在某一方面对某人而言代表某事物的东西。”[3]217因此,皮尔斯将符号看作由3种关联要素构成的结合体:媒介,指称对象和解释,这种“三位一体”的要素决定了符号的意义。由于事物表象的千差万别,所映射出的符号也代表了各自的表征范畴。按照表征方式,皮尔斯将符号划分为3类:象似符,索引符和象征符。象似符通过写实或模仿来表征其对象,它与所指对象之间的联系靠的是性质上的某种相似性。照片、图像、雕塑、电影形象、各种图形就是该类符号的典型例子。并且根据图像符的复杂程度又分成三小类:影象,该符号与其对象单纯是属性上的相似,如照片;拟象,此类符号的各组成部分与对象各部分之间相似,如地图;喻象,这类符号与对象之间存在一般的类似关系,是一种通过此物与彼物的平行性来反映所指物特征的符号。[3]402索引符与指称对象之间的关系是因果关系或者时空上的连接关系。如路标、箭头、指针等。[3]402而象征符则是“通过某种法规指称其客体,这种法规通常是一般观念的联想,致使该象征被解释为指称那个客体。”[3]402
皮尔斯划分的3类符号,分别映射出人们日常生活中某些符号的象似性特征;这种象似性并不是客观的、基于逻辑的,而是一个“心理事实”,即感知中的相似性。这种感知即“心生而言立”。从人类认知的角度来说,语言不是任意的,而是有动因、有理据的。这种象似是建立在符号的基础上,通过概括了该事物的功能特征与人的外界体验达成了某种感官的认识,即依存于“相同的”知觉结构或关系系统之间。这些符号的象似性最高程度是图像,图表和隐喻转换展现出来的。因此,文学作品中的图形符号更具有文化的象征性。
《达芬奇密码》是一部带有宗教传奇色彩的推理小说,小说的开篇以兰登教授的一本热卖著作—— 《宗教符号学》展开了故事的玄机。因此,按照皮尔斯提出的每个符号都以媒介、指称对象和解释三位一体的三角关系,作者将对小说中的三种宗教符号的各自象似性特征做以考释。
二、象似符—— 《维特鲁威人》与五角星图形
根据象似符的3种“象”似特征,分别表现了媒介的图像形式与外界指称对象之间程度上的相似性关系。《达·芬奇密码》中,第一个密码即是巴黎卢浮宫博物馆馆长临死前用身体摆放的达·芬奇著名画作《维特鲁威人》(HomoVitruvianus)的造型。这幅《维特鲁威人》出自文艺复兴艺术巨匠达·芬奇之手,描绘了公元前1世纪罗马建筑师维特鲁威对人体结构比例所作的研究。该建筑家在他的著作《建筑十书》中曾盛赞人体比例和黄金分割。《维特鲁威人》也是达芬奇以比例最精准的男性为蓝本,因此后世也常以“完美比例”来形容当中的男性。
法国卢浮宫博物馆馆长索尼埃的尸体以《维特鲁威人》的画像造型示人,并且用自己的鲜血在腹部上画出一个五角星,两个神秘的宗教符号分别突显了影、拟和喻的象似文化特征。《维特鲁威人》是以人物的四肢张开组成方圆折叠影象符号,喻中国古代天圆地方的象似之意;索尼埃以他身体中的四肢部分做为拟象符号,喻似着男为阳,女为阴的象似。而索尼埃画在腹部的五角星又被称为五芒星喻象符号,喻似着女性宗教象似。正如罗伯特兰登教授所说: “五角星是一个在基督教产生之前,有关自然崇拜的符号。”[4]121在古埃及,五芒星(Pentacle)被做为冥界子宫的符号,而在古代巴比伦则被作为女神伊修塔尔的孪生姐姐尼斐提斯(冥界女神)的符号。在希腊神话中,五芒星是大地女神Kore的象征;凯尔特人将五芒星作为冥界女神摩根的象征。古人认为世界由两部分组成——一半雄性,一半雌性,即阴阳平衡。而索尼埃肚子上画的是代表万物中阴性的那一半。即五角星象征维纳斯,代表女人性爱和美的女神。这个符号都为后面有关圣杯与女性的关系,埋下了伏笔。以上这些阐述表明,画家通过《维特鲁威人》的画像和五角星图形,象似地表征了宗教符号对象,传达了关于宗教的文化内涵。
三、索引符——玫瑰线的指引
索引符的表征方式就是符号媒介与被指称对象之间存在着一种直接的因果或邻近性的联系,使符号媒介能够指示或索引符号对象的存在。由于索引符号的这一特征,使得它的指称对象总是一个确定的与时空相关联的实物或事件。[3]402如书中提到的玫瑰线,就是指引寻找到圣杯的索引符号。
在罗伯特兰登破译了一系列的宗教密码后,最终沿着贯穿巴黎街头南北轴线上的一根铜线——玫瑰线,他发现了寻找抹大拉 (圣杯)的安葬之所。在西方的文化中,玫瑰具有着重要的象征意义。同时,兰登也提到“对圣杯来说,玫瑰是修道院的象征。”[4]207
根据索引符象似性的特征,玫瑰象似着双重文化象征性。其一,玫瑰线这个符号媒介象似着圣杯这个指称对象所在的方向。书中提到的玫瑰线,源于欧洲航海图。几个世纪以来,玫瑰的象征意义一直与地图或为灵魂指引方向有关。例如,每张地图上都会有“罗盘玫瑰”,指明东、南、西、北。它由“风向玫瑰”演变而来,那是一种可以指明32种风向的仪器,通过它可以辨别四面八方的来风。罗盘图上有个圆圈,圈上有32个点,酷似玫瑰花的32片花瓣。其二,玫瑰象似着神秘的女性对象。在小说里,玫瑰符号的多次出现都是一种引导寻找圣杯的指称对象,玫瑰的索引符号其形式和意义是连接的。因为,在欧洲早期,最古老的玫瑰是有5个花瓣的,与五角形对称,象似着指路的金星。同时,各国都将玫瑰花比喻为美丽的女人,也象似着母性生育的符号文化象征。在远古的女神崇拜时期,玫瑰的五个花瓣代表一个女人生命的5个阶段——出生、成熟、母亲、衰老和死亡。
四、象征符——圣杯的隐喻
西蒙斯说,象征是“形式对思想,有形对无形的一切约定俗成的表现。”[5]因此,象征符号的媒介与指称对象之间的表征方式建立在一定社会团体任意约定的基础之上。[6]这种关系具有偶然性。民族差异导致各自不同的文化、心理和思维方式的差异,从而形成不同的象征符号系统。这种象征符号具有媒介的表层本意和深层隐喻意义。而表层本意向深层隐喻转变的过程中实现了经验性的类比和联想的不可推论符号的运作。
隐喻作为象征符号之一,是通过人类的认知将一个概念域系统地、对应地投射映合到另一个概念域,从而建立不同概念之间的相互联系。这两个概念域分别是指结构相对清晰的始源域和结构相对模糊的目标域。[7]具体地说,人们将抽象的和模糊的思想、感情、心理活动、事件、状态等无形的概念看作是具体的、有形的实体。
通过小说中的“圣杯”宗教符号的原型,构成了复杂的隐喻象征意象。由于“圣杯”经历了耶稣受难这种特殊的仪式,后人认为这个杯子具有上帝一般地神奇能力。因此,“圣杯”以杯子真正的实体展现了宗教符号的特征。在宗教传说的基础上,罗伯特·兰登寻找的“圣杯”则演变为一种隐喻式的宗教符号。它的象似性投射出了人的隐喻思维模式,以一种抽象的、模糊的隐喻符号解码出“圣杯”的女性概念。通过小说中达·芬奇的油画《最后的晚餐》,作者大胆地用高科技手段,在耶稣与他怀里的“使徒约翰”之间展现出抽象的“圣杯”倒三角,形成了一个女性的子宫形状,这种抽象的隐喻符号象征了耶稣与“使徒约翰”即抹大拉的马利亚之间的男女关系,也映射出了“圣杯”深层的隐喻意义——即创造新生命的神圣母性,并非某个具体的人或事物。
《达芬奇密码》运用宗教符号的神秘性,以创造性的逻辑思维模式,层层剥茧,步步推理,充分拓展了读者的想象空间。同时,各种宗教符号也构成了揭示密码的发展主线,从语言符号视角分析,由皮尔斯的象似性理论入手,探讨了文中提到的3种宗教符号的文化象征性,有助于中国读者对西方宗教文化特色的进一步的了解,更好地认识符号象似性理论在文学作品中的重要作用。
[1]Slobin D I.“The child as linguistic icon-maker”[M].Haiman J.Iconicity in Syntax.Amsterdam:JohnBenjamins,1985:21 .
[2]王 寅.认识语言学 [M].上海:上海外语教学出版社,2006:510.
[3]王铭玉.语言符号学[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217,402.
[4][美]丹·布朗.达芬奇密码[M].朱振武,吴晟,周元晓,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121,207.
[5]黄晋凯,等.象征主义.意象派[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9:97.
[6]王维贤.符号学导论 [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7:45.
[7]王文斌.隐喻的认知构建与解读[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7:2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