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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想那份雅趣与做派

2012-04-29石华鹏

文学教育 2012年11期
关键词:养鸟风雅玩儿

河北散文作者肖欣楠在《广西文学》(2012年9期)发表了一组写人的散文,名《读人笔记》,她“读”了三人:“徐老头”“三姐”“小九娘”,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徐老头”。徐老头乃一农村侍弄庄稼之老头,但他却“好玩”“会玩”——看戏听曲、咬文嚼字、钻研吃食,无不精通擅长,见识脱俗,身上那份雅趣与做派,与农村老头形象格格不入,简直一“老年版”的旧时代公子哥儿。没错,徐老头的家世,是曾经鼎盛、后来落魄的人家,曾经的公子哥,或许也是一“富二代”吧。

时代与岁月夺走了他闲情逸致的生活,把他变成一个贫穷的、常遭家人不屑的农村老头,唯一没有被夺走的是他骨子里的那份雅趣与做派,所以在村子里他听戏唱曲、翻阅古书、繁文缛节的身影时常出现。无论一个富有者,还是一个贫穷者,无论年轻,还是老迈,他身上的那份雅趣与做派,我不仅喜欢和欣赏,而且还惊异,它尽如此坚韧和持久。

何为雅趣和做派?顾名思义,就是风雅的趣味和无端地讲究。农民徐老头就有这趣味和讲究:他品评华文漪唱的《牡丹亭》说把杜丽娘唱活了;他评析梅兰芳的戏和程砚秋的戏,说前者须得坐在戏园子里看后者适合闭着眼听;他似哲人读《西厢记》,讲究地论述“读书洗手论”:读书前要洗手,这样不会弄脏书,读后还要洗手,不会被书弄脏;他也讲究着吃,千层饼的烙法精细到分钟,油饼的最好配餐,非西红柿蛋汤而是酸菜川白肉……

徐老头虽是一庄稼人,很穷,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但依然有着趣味和讲究,而且这趣味和讲究能“玩”到这份上,“玩”得精,“玩”得通,非一朝一夕地装模作样,也非故作深沉地摆摆花架子,个中原因,你可能认为是来自徐老头公子哥时代的熏陶,但我更愿意认为,在穷日子里,还能如此“酸”如此“派”,是来自徐老头对生活的态度——“活着,就得有趣啊,死毕竟是沉默的。”

这是我喜欢“徐老头”的理由之一。除此以外,还有两个理由让我对这篇散文印象深刻,一是读罢《徐老头》后,我脑海里浮现出我们村里的“徐老头”来,他不姓徐姓石,穿长衫养鸟读古书,身上有着不合时宜的风雅。我相信每个人记忆中都有这样的“徐老头”,如果不是这篇文章,“徐老头”或许还沉睡在我们的记忆里,我们也不会因“他”来感慨时间的魔法与命运的多舛。这就是所谓的共鸣吧。一篇好的文章就似一颗强力的酵母,它能生发出无数的联想来。

二是读罢《徐老头》后,再打量打量我们身边的世界,我不得不感慨,徐老头身上的那份雅趣和做派,在我们这个不算贫困的时代大部分消失殆尽、踪迹全无了。代替那份雅趣和做派的是恶狠狠的赚钱和暴发户式的张扬,活着就是为了赚钱,穷也是赚钱,富也是赚钱,或许我们真是连徐老头都赶不上了,因为我们忘了——活着,得有趣啊,穷有穷的有趣,富有富的有趣,总之得有趣。

所谓的有趣,就是好玩儿,会玩儿,玩得风雅,玩得精道,玩得沉迷。

有趣、好玩的人,文中的徐老头算一个,还有谁呢?我举几例。王世襄先生是一个,他被人们称为“京城第一大玩家”,他精通古典文学,作诗填词作画,养鸟养鹰养鸽,精通文物等等,玩成了大雅,玩出了“世纪绝学”,启功先生说王先生“是一位最不丧志的玩物大家。大家二字,并非专指他名头高大,实为说明他的玩物是既有广度,又有深度”。广度是说“玩”的多、杂,深度是说玩什么都有深刻的理解和透彻的研究。画家黄永玉是一个,只不过他是真正的“大”玩家,玩汽车,玩盖房,不过真正让他玩了一辈子的是画画,他把画画当做玩儿,在这玩中,舒展心胸,增添情趣。他讲过一个故事:“文革期间,我住的那些房子被人霸占了,只留下很小一些地方给我一家四口住。白天也要开着灯,否则过不了日子,于是我故意地画一个大大的,外头开着鲜花的窗口的油画舒展心胸,也增添居住的情趣。”玩儿,可以为心灵打开一扇窗户。

的确,例子里的这两位都是名人,其实在他们成名之前,也是穷的(那个时代似乎人人都穷),从牙缝里挤点钱出来玩,玩出了情趣,玩出了派头。我们一个平头百姓,大部分进入了小康吧,那么,我们该如何让自己拥有一份雅趣和做派呢?

不妨多接近一下艺术——音乐、文学、书法、绘画、摄影,甚至京剧、地方戏等等,一句话说,越欣赏,越懂得欣赏;不妨在心里空出一些时间少想想与金钱沾边的人、事;不妨找几个兴趣点儿让自己沉迷进去,把自己变成一个小专家,或许,一份优雅和做派的芬芳就会在你身上散发开来。总之,它不是打造出来的,更不是为了给别人夸耀的,它是慢慢养成的,熏陶出来的,一如徐老头那般。

石华鹏,文学评论家,现居福建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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