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情思(组诗)

李坚毅

怀念

为你饯别，避风的坡下

递给你烤玉米，递给你灰烬里

翻捡的最后几粒，沾土的青豆

送你远行的火车，永远地

载走了，这个带你上山摘果

下河摸鱼的邻家孩子

这个跺脚取暖的孩子

这个甩几块土坷垃，一大群牛羊

跟他跑的孩子，这个喜欢在山坡上

迎风吼叫的孩子——他臂弯里

是出生几天的羔羊

你从此拒绝烤玉米，拒绝炒青豆

你总是觉得，这些鲜香的小吃

飘着他奔奔跳跳的魂灵

空巢

它们一个个隔空相望

候着远飞的归鸟

流云之下，黄土之上

稀稀疏疏枯干的枝杈之间

寒流和冰雪比邻而居

以及乍明乍暗的日月

无边无际的空旷

栖息地。驿站。家园

雁门关冬日里的一道风景

漏风，漏雨，悬着温暖

故居

宽窄相同的村级柏油路

再不会泥泞，再也找不到

那眼冬暖夏凉的“老暖泉”

大片大片的果园，消除了

弯弯的羊肠小道，白蒿圪棱

消除了酸枣坡和水花涟涟的草滩

老槐树遗漏的几缕时光

懒洋洋蹲在，倒了一半的院墙

蛛网晃动，隔世的麻雀

吱吱喳喳，穿梭在空心的房檐

青苔覆盖的石碾上，纵横着

若隐若现的棋盘，一地杂草

几声蛐蛐，半截铁环

唉，钥匙还是这把钥匙

只是塞不进，已然变形的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