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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币国际化、国际收支的变化与中国经济结构的调整

2012-04-29黄隽

教学与研究 2012年7期
关键词:人民币国际化

黄隽

[关键词]人民币国际化;国际收支结构;经济结构调整

[摘要]人民币国际化的过程意味着中国将从对外商品输出为主转变为资本输出为主。在这个过程中,需要中国大量输出人民币,中国国际收支将从双顺差到基本平衡,再转化为逆差,在国际收支结构的变化中,中国需要保持经常项目的顺差,因为经常项目顺差是一国竞争力和货币价值的基石,中国应该选择资本项目逆差。国际收支结构的变化会引起中国进出口政策,金融市场和经济结构的调整。人民币国际化将推动中国经济增长模式转向注重国内需求。

[中图分类号]F822.1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0257-2826(2012)07-0020-08

人民币国际化的过程意味着中国将从对外商品输出为主转变为资本输出为主。在这个过程中,中国需要大量输出人民币。人民币是主权货币,主权货币作为国际货币,需要具有国内外私人和官方提供交易结算、投资媒介和记账单位等功能,本质上意味着非居民的资产负债表上广泛地持有该货币的头寸。这必定会导致国际收支赤字,否则无法向世界其他国家供应清算和储备货币。具体来说,逆差将成为常态。人民币国际化过程中会面临提供国际流动性义务与本币汇率稳定之间的权衡,在国际收支总体长期逆差的情况下,全球市场的规模(即经济边界)和国家层面(即政治版图)之间的差异在货币制度上存在矛盾,即本国利益和全球货币需求之间存在冲突,这就是特里芬难题。

人民币国际化不是国际收支结构的变化的唯一目的。国际收支平衡是经济发展的内在要求。即使没有人民币国际化,中国的国际收支也需要调整。人民币的国际化中需要中国的国际收支从双顺差走向基本平衡,然后再迈向逆差,所以可以说,国际收支结构的变化既是经济发展的内在需要,也是人民币国际化无法逾越的阶段。

目前,美国经济萧条,失业率高企,美国宽松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以及美元的价值正在受到越来越多的质疑。欧洲债务危机四伏,日本经济一蹶不振。全球金融危机以及连锁反应导致国际货币体系面临变革的强烈需求,而中国经济正处于上升阶段,人民币在升值的通道中还将持续一段时间,人民币逐步成为各贸易伙伴愿意接受的货币,因此目前正是人民币走出去的绝佳时机。

中国经常项目和资本项目的双顺差已经持续了很多年。从国际收支顺差到基本平衡,再转化为长期逆差,是采取国际收支总体逆差的方式?还是在结构上选择贸易项下逆差或是资本项下逆差?在长期逆差的情况下如何解决特里芬难题?这些变化对中国意味着什么?国际收支结构变化的背后是金融市场的开放、中国进出口政策和经济结构的调整。在人民币国际化过程中,中国经济将在全球进行延伸和布局,意味着中国的经济增长方式将发生重大转变,这需要有明确的战略定位和路线图。本文关注人民币国际化过程中国际收支结构的变化和选择,以及由此对中国经济结构所带来的影响。

一、中国国际收支平衡表的特点

目前中国国际收支平衡表最突出的特点是,经常项目、资本和金融项目双顺差,不仅规模大,而且双顺差的态势有增无减。像中国这样连续15年基本保持“双顺差”,而且在未来相当一段时间内还将持续的国家较为少见。在历史上只有几个经济体能够保持双顺差状态超过10年。

根据宏观经济学理论,一国收入一投资+消费+进出口差额,即进出口差额一(收入一消费)一投资一储蓄一投资一净储蓄,这里的进出口也包括了服务,也就是经常项目的余额。由此看来经常项目顺差是储蓄大于投资的结果。

国际收支平衡表有一个基本的等式,即经常项目的余额(CA)、资本和金融项目的余额(FA)、错误与遗漏(EO)以及外汇储备的变动(ARES)之和必须是0。

在没有官方干预的情况下(ARES为O≥,假设EO=0,这样国际收支的均衡条件为:CA一一FA

这个式子说明在中央银行不干预外汇市场的国家,经常账户顺差必须与资本和金融项目的逆差的规模相匹配,反过来也一样。也就是说,作为均衡,经常项目余额/GDP与资本和金融项目余额/GDP应该落在坐标轴上45度线附近。选取了主要发达国家(G7)和一些新兴经济体按GDP规模的国际收支余额的情况,可以看出,按经济规模发达国家的经常账户和资本账户的余额方向相反,数额基本匹配。但是新兴市场的中国和俄罗斯是个例外。

理论上来说,国际收支基本平衡是最佳状态。在经常项目平衡时,如果一个国家的资本项目是顺差,这时资本项目顺差等于所增加的外汇储备(以购买美国国库券等的外国资产为表现形式),而外汇储备增加则意味着本国资本的输出。

“双顺差”并不是一种理想的国际收支格局。王梓(2006)认为,双顺差将会降低所在国的福利。因为一般情况下,新兴市场国内投资回报率高于美国等发达国家的国库券收益率。在经常项目顺差的情况下,发展中国家大量引入外商直接投资(FDI),除非外国所有权同技术的引入不可分割,同外商直接投资(FDI)成功转化为相应贸易逆差的情况相比,FDI未能转化为相应经常项目逆差(贸易逆差)将导致国民福利减少。

1.经常项目。

从20世纪90年代初期开始,中国经常项目几乎一直保持着盈余。在20世纪90年代大多数时间,这个盈余相对来说较为温和,大约占每年GDP的2%左右,从2005年开始,经常项目盈余快速增长,一直保持占每年GDP的5%以上(见表1)。虽然收益和经常转移的数额逐步增加,但中国经常账户基本上被货物部分所主宰,2010年这部分余额占据了经常项目余额的83%。而加工贸易占据着中国对外贸易的重要份额,其中外商投资企业加工贸易仍然是经常项目顺差的主要来源。

中国净贸易的余额与同样是经常项目余额很高的国家——日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2010年日本这部分只占据经常项目余额的38%。相反,中国净收益余额只占中国经常项目余额的约10%,而在日本占据了经常项目余额的68%。净收益顺差反映出日本大量的净外国资产头寸和投资组合的高盈利性。2010年,两个国家经常项目的不同构成,特别是中国贸易顺差的绝对值(2321亿美元)高于日本整个经常项目的顺差(1958亿美元)的事实,可能正是为什么中国的经常项目比日本的更引人关注的原因。

卡佩罗和费鲁奇(Cappiello and Ferrucci)认为,从2005年开始中国贸易顺差的激增主要来自进口增长变缓,进口增长的速度一直大幅度落后于出口。进口的增长率和实际投资之间存在着明显的相关关系。伴随着中国在科技研发方面支出的增加、FDI的技术转移以及通过干中学和合资企业等渠道,原来需要进口的设备在国内有了越来越多的替代,中国的制造商在国内采购的数量明显增加。崔和赛义德(Cui and Syed)也表达了同样的看法,中国进口零部件的增长主要来自国内生产的需求,而不是海外的最终需求。国内采购的增加是进口减少的重要原因之一。

中国对外贸易在区域方面存在显著的差异,中国对美国和欧盟顺差,对日本、韩国和东盟等周边国家或地区逆差,格局呈多元化特点。

2.资本和金融项目。

资本项目的盈余规模和资本流动的结构是中国国际收支平衡表的另一个特点。

在过去10年中,中国吸收了大约整个流入到新兴市场外商直接投资(FDI)的四分之一和流入亚洲新兴市场资金的70%。FDI的规模占据了中国国际收支中资本和金融项目余额的主要部分,2010年高达82%。FDI作为中国最重要的外源融资,为30多年来中国特色的经济增长模式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但是资本账户和经常账户的双顺差,从实际资源利用的角度来看,中国是资本输出国而不是资本输入国,FDI进入中国换取股权投资的高收益,而中国用大量的外汇储备购买美国、日本和欧盟等发达国家低收益国债,一方面增加所在国储蓄的供给,另一方面又大量引进外商直接投资,让他们获取高额的产业利润。这一出一进,一低一高之间形成了中国对别国的利益输送。

中国市场主体的负债外币化倾向较强,表现在外债规模有所上升,外汇贷款继续增加。一方面,中央银行手中有大量的外汇储备不能有效地利用,但另一方面,人民币升值预期和本外币利差的情况加剧了“资产本币化、负债外币化”倾向。受欧洲主权债务危机影响和主要国家货币走弱、人民币升值预期影响,境内企业和个人为规避汇率风险和实现资产的保值增值,负债外币化倾向比较明显。这在客观上增加了外汇流入、减少了外汇流出,加剧了国际收支的失衡。

3.误差与遗漏。

由于资本管制使大量来自私人部门的资本流出流入潜入地下而没有被记录。

一般来说,误差与遗漏净额与进出口商品总额之比在5%之内在国际上被公认为是合理范围。近几年来,中国的国际收支平衡表中的错误与遗漏部分资金不仅波动较大,而且数额已明显超过正常水平。这部分资金既有由于升值预期和资产膨胀引起的“热钱”涌入,同时也有对“双顺差”的持续扩大的预期,也可能由于担心中国经济出现“硬着陆”或其他经济政治的不确定性而将资金转移到境外的情况。一般来说短期资金流动大多是没有真实的投资为基础的投机资金,对经济的冲击较大。短期外债的增加,误差和遗漏项的扩大说明资本管制的有效性趋弱,也揭示了资本项目管制与中国经济发展状况之间的不适应性越来越明显。

二、人民币国际化与中国国际收支

平衡表结构的矛盾与选择

2010年底,中国国际收支中经常项目顺差3054亿美元,资本和金融项目2260亿美元,总计顺差5 314亿美元;外汇储备2.85万亿美元。持续巨额的双顺差导致货币大量地被迫发行,加大通货膨胀压力和货币调控操作的难度,使中国经济对外依赖性加大。我们需要在这样的国情下设计人民币国际化之路。具体路径是国际收支双顺差一国际收支基本平衡一国际收支逆差。也就是我们需要分两步走,第一,使国际收支基本平衡。这也是“十二五”规划纲要明确提出经济社会发展的主要目标之一。第二,让人民币更畅通地走出去。在国内外对人民币具有较大需求的情况下,寻找合适的方式摆脱特里芬难题的困扰。

1.经常项目顺差是一国竞争力和货币价值的基石。

国际经济发展的经验表明,在大国经济发展的过程中,产业结构必须经过工业化向后工业化逐步升级的过程,制造业生产能力有一个相对较长的扩张阶段,这个时期是一国实体经济实力与人才积累和培养的阶段。美国、德国就曾经分别保持了100年和80年的贸易顺差。从长期来看,国际化最坚实的支撑是一国的经济实力和产业的国际竞争力,而经济实力最重要的体现是具有附加值较高的现代产业。

较强的出口产品竞争力既有利于人民币在国际贸易中发挥计价结算功能,又有利于国际储备具有竞争性和持续坚挺。经济实力是决定货币价值最主要的因素。只有当储备资产增加来源于经常账户顺差(尤其是贸易账户)时,才能真正增加对外净金融资产和对外净金融债权,增强人民币的价值和实力。如果储备资产的增加来源于资本和金融账户顺差,对外净金融资产并不会增加,因为随着储备资产的增加,对外负债也增加。因此在国际收支平衡的过程中经常项目需要顺差。

值得关注的是,2008—2010年货物贸易顺差与同期GDP之比连续三年呈下降态势。中国出口的国际竞争力仍主要侧重于劳动密集型产业,主要靠薄利多销,缺乏自主品牌和核心技术,在资本密集型以及技术和知识密集型产业中,中国没有太多的优势。伴随着最近几年劳动力成本的快速上涨和人民币升值的加快,加工贸易顺差可能会出现拐点,从低成本竞争优势到新的竞争优势的形成可能会出现真空期,也就是说贸易顺差可能会消失。因此,要充分利用目前外汇储备充裕、可以支撑若干年的条件,加速技术进步和产业升级,全面提高中国制造业的技术水平。

在“十二五”期间,实现国际收支基本平衡,需要转变长期以来形成的“重出口、轻进口”观念。全面调整进出口政策,取消低端产品的出口退税等优惠,在这个转变过程中,出口收入会下降。同时改善进口的体制机制,降低进口税率和减少贸易壁垒,支持和鼓励进口资源性产品和高技术产品,增加战略资源的储备。在资本项目和金融项目方面,继续鼓励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尤其在资源性的领域和金融领域。限制污染性的、低端产业的外商进入,以降低资本和金融项目顺差的规模。

2.人民币国际化需要开放性的战略规划。

首先,人民币具有坚实稳定的内在价值是国际化的前提。

国际化货币最根本的前提和基础在于以货币发行国的信用为基础的货币价值。人民币国际化需要将人民币用于国际贸易计价、结算和支付需求,进而在金融市场用于借贷和投资,最终因有价值而成为储备货币。中央银行需要较为独立,能够保持通货膨胀率在较低和稳定的水平。如果中国经济不能高效地增长,产业结构不能优化,实力不够雄厚,中国经常账户顺差就缺乏可持续性,人民币就不会坚挺,可能就会断送人民币国际化进程。

其次,金融的开放程度决定了人民币国际化的广度和深度。

国际货币的发行国既要有强势的实体经济为根本基础,又要具有包括金融市场在内的相对完善健全的市场体制作为制度保障。开放的、有弹性的和反映市场供求的汇率制度是资本账户开放的前提条件。人民币国际化要求金融市场自由化且规模较大,以满足国际上各交易主体对人民币的需求。金融市场和资本项目的开放程度决定了人民币国际化能走多远。如果没有发达的离岸市场使人民币进行有效的交易和增值,人民币不可能成为国际货币,也不可能提高人民币使用的广度和深度。因此中国需要进一步开放资本和金融项目的管制,逐步疏通人民币自由进出的管道。

经过30多年的改革,中国对外经济贸易和对外直接投资实现了跨越式的发展,所面临的国内经济形势和国际经济环境已经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中国已经从一个外汇相对短缺的国家转变为外汇比较充裕的国家,这为资本项目的开放提供了充足的资金和时间的缓冲。全球金融危机为中国提供了人民币走出去的绝佳时机,我们必须抓住机遇。金融的开放会有风险,但只要经过缜密的研究,科学地制定路线图和战略目标,有设计、有步骤地开放金融市场和资本项目,更多地使用市场化的审慎监管手段,开放的收益肯定大于成本。

再次,建立向境外输出人民币的战略和有效路径。

人民币国际化的路径设计可以将地域和职能结合起来,在地域扩展的同时,实现人民币由国际结算货币向国际投资货币,再到国际储备货币的职能转变。

人民币国际化的路径应该采取循序渐进的渗入方式,先区域化,再国际化。在区域内将人民币的地位提高至较为强势的货币后,再适时推进人民币的国际化。在国际化的过程中,在不同的区域也要区别对待。中国应该先与对中国有贸易顺差国家采用人民币结算,例如,东盟、日本、韩国和台湾等周边国家和地区。具体步骤是,在东盟地区从贸易上开始,然后再做资本项下的安排;而非洲和拉美地区是资本项目下先出去,然后在贸易上再做相应的布局。采取货币互换、允许外国政府机构投资中国债券市场、境内企业以人民币进行境外直接投资、给予人民币结算对外贸易一定的优惠等多种途径和方式,通过区域化的双边或者多边的合作,逐步推进人民币在国际上的使用。

从目前国际经济格局来看,中国的国际地位和经济实力都无法与美国相提并论,这就决定了如果没有特殊重大事件的出现,人民币无法和美元分庭抗礼。美元当初取代英镑,登上国际核心储备货币地位有其深刻的国际政治、军事和经济背景,而这种特定历史背景是中国未来难以复制和模仿的。在未来20年,人民币国际化可以走出两步:第一步是用十年的时间,实现人民币的可自由兑换和区域化,使人民币在亚洲和周边国家广泛使用;第二步是再用十年的时间国际化,跻身于世界几种重要货币之一的行列。

3.货币国际化与特里芬难题。

在人民币区域化和成为全球主要货币之一的过程中,保持中国经济实力的稳健增长至关重要。这种思路下,在人民币走出去的过程中,我们不能选择经常项目和资本项目双逆差的模式,而是应该在国际收支内部结构上进行调整和匹配,保持经常项目的长期顺差。从目前中国国际收支的格局来看,应该选择资本项目逆差,资本必须大规模走出去,以保持国际收支基本平衡的格局。需要持续提高对外投资收益和“两个市场、两种资源”的运作能力,将资本项目的投资转化为经常项目的收益本身,就是资本运营质量提升的过程。保持经常项目的顺差和资本项目的逆差,两者规模大致相同,正负相抵可以维持国际收支的基本平衡,就不会遇到特里芬难题。

目前美元在国际金融中处于绝对的霸主地位,也就是说占据了全球国际结算、投资和各国外汇储备的约60%-70%的水平。如果只有人民币国际化发展到这个阶段,也就是说中国国际收支的基本平衡已经无法满足世界各国使用人民币的巨大需求,需要人民币大规模的、长期的逆差,在这种情况下才会遭遇特里芬难题,而这种状况在未来20年里应该难以出现。

解决特里芬难题有两个思路。一是在特别提款权(SDR)的基础上创建一种超主权的国际储备货币。但凡以国别货币充当世界货币,都无法解决特里芬难题。这是因为国际货币的发行国不能平衡和公正对待国内政策需要与世界经济发展需要,不愿牺牲本国利益去满足世界各国的要求。而以特别提款权为代表的超主权储备货币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未来国际货币体系的发展方向,它既可以使得美国通过汇率变动来调整国际收支失衡,又能增强其他国家货币政策的自主性,避免美国货币的量化宽松通过汇率盯住演变为全球的流动性过剩。超主权储备货币有助于缓解当下全球国际收支的失衡,抑制美元的滥发。

目前特别提款权盯住的货币篮子中只有美元、欧元、英镑和日元四种货币。要扩大特别提款权的使用范围,将各国GDP和对外贸易的规模等指标作为权重考虑的重要因素,应该将人民币在内的主要新兴市场国家的货币纳入到货币篮子中。同时积极推动在企业记账和大宗商品定价等方面使用SDR计价。大力扩大特别提款权在全球贸易与投资领域的使用范围,使之进入私人部门的跨国结算。利用目前美元信誉不断下降的契机,提高特别提款权的地位。

解决特里芬难题的另一个思路是借鉴美国的做法。今天或者说在未来,任何一种国际货币都是信用货币,由一种不兑现的、仅仅依靠其发行国信誉和经济实力作为保证的货币来充当世界货币。美元与黄金完全脱钩,表面上看是美元无力维持与黄金的固定官价,美国的地位和信誉下降。但实际上却是美元地位的上升,因为摆脱了黄金束缚的美元,直接就是世界财富的代表。

美元霸权是当今国际货币体系最突出的特点。美国可以不断地通过发行美元来购买世界各国的商品和服务,提供世界经济增长和交易所需要的流动性,基本没有什么约束。而别国对美国的贸易盈余,只能以美元或购买美国政府债券等形式保留下来。因此,美国长期国际收支逆差的结果,不是黄金等储备资产的外流,只是美国债务的增加;而别国长期国际收支顺差的成果,也不是黄金等储备资产的流入,只是对美国债权的累积。美国向国外提供贷款或直接投资,而这些美元又以美国债券形式回流美国。结果是美国国家债务净额和世界储备同时增加,特里芬难题就不复存在。

当今世界可能用于储备资产的选项无非是黄金和外汇。黄金不可再生,其产量远远无法满足经济增长对其要求,当今经济巨额的交易量已使黄金无法重返国际货币舞台。虽然欧元、英镑和日元也是世界货币,但其地位无法与美元相提并论。世界各国完全被美国所绑架,目前没有可以替代或与美元抗衡的国际储备资产,这本身也是市场的选择。由此可见,当今世界对美元的信心,或者说美元霸权的基础,是建立在美国经济实力和综合国力的基础上的。美元的发行量与世界对美元的信心并没有必然的联系。只要美国能在经济、军事、科技等综合实力上远远超越其他国家,就可以维持美元在世界货币体系中的特殊回流系统和核心地位。

因此,在货币国际化的过程中,只要一个国家能在世界经济中长期保持霸主地位,就可以不断地透支信用,享用发行国际货币带来的巨额铸币税,就没有人能够挑战这个国家的货币地位,国际收支长期逆差就不是问题,特里芬难题就迎刃而解。但对于中国来说,要达到这种状态,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三、国际收支的变化与中国

经济结构的调整

国际收支结构由顺差到平衡、再到逆差的变化必然影响中国经济的结构。

首先,促进以中国企业为主导的跨国产业链的形成。在人民币的国际化战略中,我们选择以资本项目逆差的方式走出去,意味着与此相配合的、以对外直接投资为主的“走出去”战略,将成为中国走向全球化的重要战略组成部分,有利于弥补国内资源类生产资料的不足和合理调配国内国际两个市场。人民币的国际化与中国企业走出去相辅相成,相互促进。这既包括人民币结算,也包括人民币海外直接投资、并购和工程承包,还有人民币出口买方信贷业务等一系列金融服务的走出去。

其次,将影响成千上万家外向型中小企业的生存和劳动力的转移。全面提升经常项目产品的质量和技术含量是中国经济实力和国际竞争力的重要体现,是人民币国际化的基石。因此,如果外向型的企业没有核心技术,可能就面临着倒闭风险,紧接着就是大量的工人失业。我们需要从宏观上明确的是,中国到底需不需要再增加外汇储备?从安全角度来说,中国的外汇储备已经足够多了。中国巨额的外汇储备使用效率不高,时刻面临着贬值的风险,保值增值很困难。长期以来,我们一直担心上千万的工人失业问题,但是我们看到这个问题在近两年出现了转机,相关因素正在发生变化。内地经济的起飞吸收了大量本地的劳动力,在可预见的未来,农村劳动力就业压力会得到缓解。在这种情况下,中国完全可以牺牲附加值低的加工业,“腾笼换鸟”,利用这个机会全面进行产业的升级换代,提高产品的技术含量。对中国经济结构带来的直接影响就是净出口对GDP的贡献下降,这个缺口未来主要靠消费来弥补。

再次,将刺激中国全面提升内需。无论和发展中国家相比,还是和发达国家相比,中国不仅最终消费支出占GDP的比重较低,而且还呈不断下降的趋势。中国国际收支尤其是贸易大量顺差的根本原因就在于储蓄率偏高,储蓄与消费明显失衡,消费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偏低,扩大内需有很大的空间。

扩大内需的关键在于扩大居民消费需求。要调整国民收入分配关系,逐步提高居民部门特别是劳动报酬在国民收入分配中的比重,增加劳动者收入,遏制收入分配差距过于悬殊的趋势。切实保障城镇低收入居民的住房需求,减轻居民的教育、医疗负担,为广大居民提供公平的、普遍的公共服务。加快建立覆盖城乡和所有居民的社会保障制度,使百姓消费没有后顾之忧。

扩大内需重点要关注城镇中低收入者和农民的消费,加快城镇化进程。城镇化进程能够释放出大量的社会化需求,这是具有一个长期而且巨大潜力的需求空间,包括大量服务消费的需求,对城市建设、房地产的需求,对科技、教育、医疗卫生、文化娱乐服务的需求等。

最后,将使投资调整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长期以来,无论是中央政府还是地方政府都有强烈的投资冲动,投资过热是“增长速度至上”发展观的集中体现,大资金带动大增长是中国经济成长的基本模式。对于处于大发展的中国,在拉动GDP的三驾马车中投资的启动是最容易和最立竿见影的,将投资保持在一个较高的水平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消费和净出口受外界影响较大,政府无法靠运动或行政手段强制推进。但是近些年,中国拉动GDP的三驾马车很不均衡,投资在经济发展中的比重过大。长期政府主导的投资将会对民间资本产生挤出效应,不利于资金利用效率的提高和市场化进程。

保持中国经济的可持续发展,顺应人民币国际化的变化,投资不仅需要降温,而且要调整投向。近年来投资增长在很多方面扩大了本已饱和过剩的国内生产能力,导致它们更多地转向国际市场寻找出路,这刺激了投资与出口、投资与顺差之间的自我循环,加剧了对外不平衡。切断投资与出口和顺差的相互联系,就要调整投资结构,把投资的重点转向国内需求。政府投资要以公共服务为主,多向民生、社会保障、农村、社会事业等方面倾斜,为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提供基础设施。

参考文献:

[1]Yongding,Y.Global Imbalances and China[J].The Australian Economic Review,2007,vok 40,No.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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