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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科交融与方法创新①

2012-03-31史宁中韩秋红

关键词:人文学科形象思维社会科学

史宁中,韩秋红

(东北师范大学,吉林 长春130024)

学科交融与方法创新①

史宁中,韩秋红

(东北师范大学,吉林 长春130024)

探索多学科间的交融已成为当今科学研究的重要问题。从方法入手,以形象思维、逻辑思维和辩证思维所体现的不同思想特点为基础,探讨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和人文学科在方法意义上的区别与联系,以期以方法创新为依托实现多学科之间的交融与互动。

学科交融;方法创新;思维;方法

“学科”盖指学术的分类,自亚里士多德开始就有了物理学、理论科学和形而上学的最初学科分类,此后伴随逐步产生并完善的知识系统的划分,学科又被细化为不同的大类别和小类别——犹如一张知识的地图,将所有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和人文学科的横纵坐标都明确地标识出来。这一划分对于知识体系的完善和深入发展具有重要的意义,但同时也造成了学科之间泾渭分明,难以达到学科的融通。恰如《文心雕龙》中所说:“文律运周,日新其业。变则可久,通则不乏”。在当今的时代,学科交融显得迫切而必要,而这一交融又要以方法为切入点。

一、谈谈方法

方法及方法论问题向来被视为哲学问题,而在哲学理论界方法问题通常又被视为“哲学之哲学”,即真正进入哲学要确立哲学研究之方法。如果说理论的形成是以体系形态呈现出某种可以普遍传递并具有真理性质的知识构成,那么方法就是理论体系得以奠基于其基础之上的原则及规范。只有在某一理论的最大可能的确定性所遵循的方法得以确立的前提下,学术宗派的争论和学术风格的变幻才能得以理解,故“寻求真理而没有方法,那还不如根本别去探求任何事物的真理,因为,确定无疑,这样杂乱无章的研究和暖昧不明的冥想,只会使自然的光芒昏暗,使我们的心灵盲目;凡是已经习惯于这样行走于黑暗中的人,目光必定大大衰退,等到看见亮光就再也受不了了。”[1]每一个理论学说或科学体系的创立必需奠基于方法的基础之上,否则陈述和表达只能是混乱不堪的,方法就是通向真理的一条道路或一个过程。

方法是思维的具体呈现,不同的思维方式典型地成就了不同的思想方法。逻辑思维是最为常见的思维,也是理论构造所必不可少的一种思维形式。任何理论的形成大抵经历了如此的过程:以先验的方法论原则为理论的建构提供一个形式条件较为完备的系统规定,并以此规定探讨概念的构成、判断的法规和理性的建筑,最终将这一构成应用于某项自然过程和历史过程,以此完成某种理论研究,故方法论原则既是理论形成的前提,又是思维逻辑的真实表述,“纯粹逻辑学恰恰是以这个观念的方面为目的,就是说,它追求形式;这意味着,它不是以那些属于特定的具体科学的特殊材料,属于具体科学的真理和联结形式的各种特征的东西为目的,而是以那些与真理和普遍的真理的理论结合体有关的东西为目的。因此,任何一门科学就其客观理论方面而言都必然是与纯粹逻辑的具有观念特征的规律相符合的。”[2]56因此观念的规律以逻辑的方式获得方法论意义,其核心特征在于在论证的关系当中的间接明证性使事物之间的直接关联得以真实而具体的呈现,事物之间的合规律性与观念的合规律性之间的一致性就成为一切理论探讨最根本的方法论原则。这一逻辑的神灵首先在亚里士多德的形式逻辑中得以苏醒——以逻辑的方式将观念的规律性还原为最为基础的原则,并以此为基石构造体系获得一切推理可能依据的纯形式。此后方法在思想理论体系的建构中日益获得突出的位置,特别是以笛卡尔为代表的大陆唯理论的理性演绎法的四条规则将这一思维的逻辑转化为思想构造的方法:“凡是我没有明确地认识到的东西,我决不把它当成真的接受……把我所审查的每一个难题按照可能和必要的程度分成若干部分,以便一一妥为解决……按次序进行我的思考,从最简单、最容易认识的对象开始,一点点逐步上升,认识到复杂的对象……在任何情况下,都要尽量全面的考察。”[3]至此逻辑思维成为理论构造所倚重的一种思维形式。

与逻辑思维并重的另一种思维形式是形象思维。恰如怀特海所指出的那样:“对所有表现进行抽象的纯粹思维概念是学术界臆造的东西。(逻辑)思维是引起兴奋的一种重要方式,如同一块石头扔进一个池塘,它激荡了我们生存的整个水面。不过,这一形象的比喻并不恰如其分。问题在于,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将把水的波纹想像为石头落入水中所创造的结果。”[4]48事实上,石头落入水中和水波荡漾之间除了形式逻辑所规定的一系列原因和结果的对等之外,更包含着一些更丰富的成分,即主体自身的感受性,如观察、联想、想像、直觉、直观,如果丧失了这一切,任何逻辑的或形式的存在都毫无意义。形象思维便是人类获得的某种想像的洞察力,与逻辑思维集中注意高度的抽象不同,形象思维如同有限理解的那样紧紧盯着具体的形象,以期渗透和把握自然之中的某些能够选择的可能性。按照逻辑思维的规则我们或许可以获得大量的知识,但知识的获取永远受时代事物所呈现出来的景象所左右和限制,而对于这一巨大而无限的时空来说,逻辑推演所获取的知识相比较于未经探索的无限空间来说就显得微不足道。故形象思维是依靠感觉所把握到的感性具体,“在感性知觉中,我们辨别出外部世界的不同部分。他们具有质的形式特性,并通过那些既表达分离又表达联系的形式,把它们相互联系起来。这些质的形式就是感觉,例如各种色度的蓝和各种语调的声音。这些表达区别和联系的形式,就是空间和时间的形式。我将把这个用对这类感性知觉形式的全部注意所解释的世界称之为自然。”[4]93可以看到人们生活着的现实的自然正是人们形象思维的对象,它可以依靠想像、联想、直觉很好地弥补逻辑思维的当下性和局限性,以合理性、开放性和无限性为逻辑思维提供有效的延展;能够具体而生动地再现历史的主体——人类的活动及其内心世界,展示出自然和世界的美学价值及意义;能够为人类生活提供理想图景、趣味、感染力和追求的动力。正是基于此,我们才认为真正的历史是充满活力的发现与知识形态的确定的结合物,洞察力沉迷于完美的知识之中,完美的知识需要具体形象的洞察力予以开启,这才能创造真正的属人历史。

如果说逻辑思维和形象思维都专注于探索神秘的经验事实,都以一种静态的眼光思索世界:前者立足于以抽象的思维纯形式把握流动的世界从而获取世界的本质,后者以个体的感受、体验和直觉专注于描述形象和再现形象的过程,那么这两者都是一个无矛盾的应用和再现的过程,其优长在于本质性的把握和创造性的再现,而劣势则在于无法把握到事物的发展性、流动性和过程性,特别是事物和思维自身的否定之否定的历程,这需要辩证思维予以呈现。辨证思维由来已久——无论是在中国古代的思维逻辑还是在希腊哲学的一般个别探讨当中,但现代的辨证思维却来自于黑格尔的“理念的活动否定了理念本身的无限性与普遍性,以便转化为有限的与特殊的东西,于是再取消这否定,因而在这有限的与特殊的东西之中把普遍的与无限的东西重新建立起来。”[5]他以辩证思维“推翻了一切关于最终的绝对真理和与之相应的绝对的人类状态的观念。在它面前,不存在任何最终的东西、绝对的东西、神圣的东西;它指出所有一切事物的暂时性;在它面前,除了生成和灭亡的不断过程、无止境地由低级上升到高级的不断过程,什么都不存在。”[6]8黑格尔在对事物、人自身以及历史的表达当中以辩证逻辑实现了方法与内容的统一:方法并不是外在的形式,而是内容的内在灵魂,是概念的全部运动过程,因而辩证法也就是认识论和逻辑学。但也正是因此辨证思维成为黑格尔囊括一切整体逻辑结构所必不可少的工具,辨证思维丧失了其根本性而沦为思维的工具,“体系不过是概念的展开,辩证法亦是概念的、形式的辩证法,物质、精神这些概念的抽象规定性,就预设了其能动性的局限与苍白。”[6]10真正的辨证思维是一种指向现实的辨证思维,不同于形象思维力图在思想中再现或把握存在,也不同于逻辑思维以思想之力量把握事物本质和内在关联,辨证思维包含着个别性与普遍性、殊相与共相等无限丰富内容表征的逻辑。而这一系列矛盾性的统一在于事物的运动变化发展所引起的一系列否定之否定的过程,故马克思才说:“辩证法,在其神秘形式上,成为了德国的时髦东西,因为它似乎使现存事物显得光彩。”辩证法,在其合理形态上,引起资产阶级及其空论主义的代言人的恼怒和恐怖,因为辩证法在对现存事物的肯定的理解中同时包含对现存事物的否定的理解,即对现存事物的必然灭亡的理解;辩证法对每一种既成的形式都从不断的运动中,因而也是从它的暂时性方面去理解;辩证法不崇拜任何东西,按其本性来说,它是批判的和革命的[7]。

逻辑思维、形象思维和辨证思维作为最基本的思维形式是一切方法的根源,方法即这一系列思维形式的具体呈现,但在具体的运用层面,这三种思维形式又被应用于不同的层面而具有些许差别,大抵说来有两类:“一类是对一切可论证之物,对所有确定无疑的联系进行规定的规范,它们具有纯粹的观念本性并且仅仅通过明证的传播才与人类科学发生联系。另一类可以被我们描述为论证的纯辅助装置或代用品,它们是经验的,本质上仅仅与科学的特殊的人类方面有关;因此,他们是建立在人的普遍构造之中的,即一部分(对于工艺论较为重要的这部分)建立在心理构造中,而另一部分甚至是建立在物理的构造中。”[2]58至此,三种不同的思维方法又被具体作为论证纯粹观念的规范与论证与经验相关的规范使用,前者被称为哲学或人文科学方法论,而后者自然成为科学方法论;前者意味着对自身发展过程和历史的撰写,后者意味着对自然客观规律的把握,两者有着难以逾越的泾渭之线——科学无法还原到人文理论之上,人文也无法符合现代自然科学的方法。

二、学科与方法

如果说自然科学是一门建立在概念基础上对客观规律描述的关于对错的学问,是与人物、时间、地点无关的被验证了的结果;那么人文学科就是一门依赖判断准则、伦理标准和价值观体现对人行为的价值判断的关于好坏的学问,而介于两者之间的是社会科学,既体现对于社会历史领域对错的客观判断,又体现对于事物好坏的价值判断,三者的统一构成了学科体系——完整而又体现学科之间的张力,但即便如此也无法摒除学科间在方法上的差异。

作为一门科学的自然科学以形象思维和逻辑思维作为自身的思想方法。自然科学最基本的方法是归纳法和演绎法,前者是以归纳的方式在现实状况当中提出一条原则并证明其普遍有效性,然后从中明确推断出实际用于解决个别问题的规范;后者倾向于理论的建构,即以某一最高原则为公理或天赋观念,以逻辑推演的方式获得普遍性的结论,数学就是最好的例子。这种科学的方法我们常常称之为综合的和分析的,应用这样方法的自然科学家是这样的一些人,“他们固然从最简单、合理的原理中寻找一切事物的原因,但他们决不把未得到现象证明的东西当作原理。他们不捏造假说,更不把他们引入哲学,除非是当作其可靠性尚有争议的问题,他们的研究使用两种方法,综合的和分析的——由某些遴选的现象运用分析推断出各种自然力以及这些力所遵循的较为简单的规律,由此再运用综合来揭示其他事物的结构。”[8]综合的或归纳法在思想方法层面来说就是形象思维,即我们总是以形象的方式把在事件当中的某一要素剥离出来,使之成为可能性所附着于其上的对象,以便根据经验规则获得两者之间关于因果性关联的洞识而构成自然科学知识。与社会科学以意义系统解释人的行为动机不同,自然科学根据统一性的表现而把握规律,并追求一般性的知识——依赖于个别事物进入因果解释链条而获得的普遍性。虽然人们发现了这一形象思维或归纳法的问题:应该通过何种逻辑操作而获得那些能够实际论证某一结论的洞见——休谟难题表达了对这一洞见可靠性的怀疑,而现代哲学则充分质疑结果的那些必要性和绝对性成分与无限多的原因性因素之间有这样一条因果链条。但人们更相信,“对细节的批判只能基于诸细节间的关系,而不能基于可同样用于一切细节的某种外在标准……普遍的怀疑论虽然在逻辑上是无法反驳的,但在实际上是无效的;因此,它只能给我们的信念加上某种犹豫不定的味道,而不可能用别的信念来代替它们。”[9]故形象思维之于自然科学就是帮助其重新解释世界,但与此同时形象思维或归纳法的问题在于其自身的可错性是无法避免的,这就需要在接受归纳的大致轮廓的基础上,寻求另一种方法或原理——逻辑思维或演绎。这种逻辑可以如此表述,每种关系都是以相关的项的性质为基础的,我们可以称之为内在关系公理。从这个公理紧接而来的结论一定是真实的或真理整体,因此把握到了这一内在关系就把握到了真理的全体,而这个公理本身就是一元论的真理说,以此为基础就可以用某一观念或公理建构其整个宇宙——一个不包含矛盾的世界。这两种方法相互补充、相得益彰共同构成自然科学的重要方法。

社会科学体现的基本方法马克斯·韦伯将其概括为“解释性的理解”和“理解性的解释”,并认为两者的结合才能为社会行为的意义做出合理性的说明,“理解性的解释”就是逻辑思维的呈现,而“解释性的理解”就是辩证思维的表征。社会科学首先需要逻辑思维为其提供合理性基础,社会科学绝非否定性的非精确的科学,或基于自然科学方法论理想的消极描述,它也是求真的科学。“真,这一词有双重意义;真指某存在的事,如果这件事的表面正如与做此事的人的思想相合,则此事为真;同时,我们也可以称某一思想为真,如果它表现出来的与它思想本身相一致……没有任何真的思想,没有道出它所关注的事物的本质。事物的真理性质必须就证于思想”[10],社会科学作为思想的直接表征恰切地表达出真的后一种涵义,即思想的真。故社会科学通常以分析的方法在前人的著作、社会的现实以及各种行为造成的外在现象——由个人的个体特性以及民族性、时代性所造成的独特事件和结构中找寻社会历史现象中的一般性本质,以此寻求理解。理解是社会科学的基础,以理解寻求解释是社会科学的重要目标,“对于理想的内容和其终极公理的逻辑分析,对于以实践和逻辑的方法从它那里推论出来的结果的揭明,如果可能的话那么即使对于中国人也必定是有效的,与此同时,这位中国人可能并不知道该怎么听取我们的伦理绝对命令,他可能拒绝并且常常拒绝理想本身和由此而来的具体的评价,而这并不因此损害了那种思想分析的任何科学价值”[11]7。重要目标却也不是唯一目标,社会科学更为重要的目标在于“解释性的理解”,真正的理解的可能性在于人类的思想历程和行为的历程总是相互契合的,每一个言行都是内心真实活动的反映,这一言行又能为另一个主体接受并对之产生影响,每一个主体都是一个完整的独立的主体,每一个主体都与其他主体的言行相关。如此一来,社会科学的自我和整体实现了统一——以他者的言行充实自身的整体,更以自身所把握到的整体性理解对方的言行。“恰恰是人格的那些最内在的要素,决定我们的行为,赋予我们的生活以意义和重要性的那些最高的、终极的价值判断,我们也承认它们是某种客观地有价值的东西。只有当我们认为它们有效,认为它们是从我们的最高生活价值派生出来、彰显自己、在与生活的阻力斗争中发展出来的时候,我们才会赞同它们。”[11]5因为理解的过程与人的主体性特别是主体性的价值判断相关,故这一理解就不仅仅是静止的、孤立的和片面的,而是生动的、历史的和全面的,理解的过程既是演绎又是归纳,既是分析又是综合,既是静态的把握,又是动态的描述,体现一个思想、语言和行为的动态过程。所以这样一种独特的科学方法需要辨证思维。

区别于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人文学科是指艺术,它不同于自然科学求真的执著性,也不同于社会科学对合理性的渴望,而是一种寻求美和理想境界的学科。这样一门独特的学科首先寻求形象思维为其提供美的范本,艺术是一门关于好坏的学问,“区别好的或坏的并不是把它归于某种不同于它自身的标准。……好的想像就是富于想像力的想像:达到包含在活动自身中的标准。想像活动所达到的观念就是想像的观念。但是,艺术企图达到的是美,而美的恰好是想像的。”[12]14形象思维所特有的想像为艺术提供了自我展现的空间。在客观必然性所无法限制的空间当中,想像的活动创造出生动的艺术形象,并以美的形式将其表现出来,当然这其中也包含着美的创造者本身所特有的生活体验和情感体验。艺术于观念当中再现美的形式呈现,并非说仅仅依靠形象思维艺术便能将其创造性完整的呈现出来,逻辑思维仍然是必不可少的。形象思维所具有的想像为艺术创造提供一个大体的图景,而具体的内容则倚重于细节的贯彻,每一个细节都作为某种思维活动的不同的对象,而细节和细节之间勾连成为整个艺术的整体,“每一个部分都是作为不同思维活动的不同对象存在的,因为整个世界都包含在任何给予的对象的思维中,所以整个对象也同样的包含在任何给予的对象的思维中。但是,想像一个给予对象不应想像任何其他的对象,想像对象的任何部分也不应想像其他的部分。因为,根据想像的或审美的观点,艺术作品不是完全分成不同的,那种看来是部分的反思分析是从与其他部分融合成不可分的整体的审美观点得来的。”[12]23因此艺术品的表达是依仗于细节的统一——细节之间的逻辑勾连形成整体的艺术风格,表达整体的艺术美感。在形象思维为艺术创造提供整体勾勒,逻辑思维为艺术创造提供细节勾连的基础之上,艺术作品也需要辨证思维为其提供灵动的灵魂。艺术作品总是在艺术的精神性创造活动当中呈现,这一过程是通过自身的创造力讴歌和赞美自然的过程。艺术的生命总需要在创造能力的不断流动中呈现,不断从头脑当中的纯粹想像的空间当中流出,在现实空间中予以表现,又不断刺激另外的纯粹想像不断涌现的辨证过程。艺术作品作为这一辨证历程当中的精神产物,审美的精神也在这样的联系性过程中不断得以成熟和发展,“按审美精神自己的观点,它是自我超越的纯粹否定;按照反思的观点,它被视为在它的自我超越中有其真正的存在。”[12]93-94艺术在灵动的创造中实现了形象思维、逻辑思维和辨证思维的统一。

如此一来可以发现,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和人文学科各自拥有各自不同的思想方法,虽然其中或有交叉,但却有所侧重各不相同。这就为学科之间在思维方式层面上构建了藩篱——不同的科学或学科在各自的领域内应用于各自的方法思考事物。但事实上对于真实存在的世界来说,只有一个生活世界,而从来都不存在有自然世界、社会世界和艺术世界的差别,因此纯粹的生活就是科学的生活、社会的生活和艺术的生活的统一,无论自然、社会亦或艺术都是生活当中的一个从属部分——生活只有一个。如何在多元的学科和科学当中表达统一的生活,如何在方法创新的意义上实现学科融合就成为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三、学科融合与方法创新

事实上无论是自然科学所倚重的归纳和演绎,或是社会科学所提倡的理解和解释,亦或人文学科所推崇的想像、细节与灵动虽然在具体的表达上有所差别,但就其实质却有内在的一致性:无论是自然科学、社会科学还是人文学科都以某种价值作为引导,是依据给定的材料做出的某种形式逻辑上的判断,并根据理想对这一判断做出的检验过程,呈现出对某种终极理想和终极价值的不同追求——以真、善和美的形式;同时“任何一门关于人类文化生活的科学,其最根本的任务之一就是使人们对这些部分现实地、部分自以为是地追求这观念达到精神上的理解。这并没有逾越一种追求‘对经验现实做出思维整理’的科学上的界限”[11]4,艺术也是如此,总是起源于生活中对美的感知,依靠抽象的方式对美的经验事实做出思维和现实的呈现;如果说自然科学的目的在于建构一般规律来解释个别的事件,而社会科学总是特殊的事件当中发现一般的规律,人文学科则是在特殊性的个体当中表达普遍性的美感。从特殊事件和个体当中寻求普遍性及用普遍性观念关照个别性就成为三者之间的共识,三者之间的关联为实现学科之间的融合创造了可能性条件。

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虽然分属于不同的学科,在方法的意义上也体现出不同的“殊相”:前者倚重于求真意识,后者更侧重于求善和合理性的意识,但在思想方法层面也体现出一定的“共相”。这一共相首先体现在逻辑思维几乎能够被同等程度地应用于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社会科学当中的某些确定性规律也依赖于因果关系合规律的联结,从而证明这些规律具有科学意义上的基础性或根本性;在强调合规律性的同时,个体的现实会通过规律的系统日益被纳入到合规律当中,使一切事件包括所有的认识、文化知识、历史构架以及未来的理想都能够通过演绎而实现整个学说体系的整体把握,“在我们的领域中,在关于没有历史偶然性的经济社会初始状态——例如‘原始农业共产主义’——的那些有时是以自然法的方式得出的、有时是通过观察在‘原始民族’那里证实的,然后从中通过一种到具体事件的堕落产生出个体性的历史发展的假设。”[11]19如此看来归纳和演绎的方法同样也可以应用于具体的社会科学领域。具体来说社会科学同自然科学一样可以应用概念、抽象、推理和实证的方法。例如社会科学也需要不断确立概念,从历史、文化、经济、价值、伦理等概念考辩中构成了一门社会科学最为基本的概念体系——“我们所关注的是那些因素在组合为一种历史上对我们有意义的文化现象所处的状态,并且因为当我们要‘因果地说明’这种个体的组合式时,我们总是必须追溯到其他同样是个体性的组合,从它们出发,我们当然是利用那些规律概念才能对它们进行说明”[11]20,而确立概念的方法就需要抽象,从具体的个别性当中把握普遍性的共性,剥离具体性个性特点从中寻找普遍的规则。此后要做的工作就是实证,即将作为因素的既定过程的个体的组合以及当时的社会状况的痕迹做出具体的分析和整理性描述,有些社会科学如经济学、政治学、文学等等可以通过现实的实证达到具体的分析,而另外一些社会科学如历史学等就需要通过对历史痕迹的分析和检验而达到;推理是在实证的基础上需要完成的,就是追溯这一种具体的、对当代生活仍有重要意义组合的历史发展过程,并尽可能远的追溯到过去,从昔日的可能性状况出发对这一事物的发展历程和未来可能性的发展状况做出推断和估计。可以发现在社会科学领域的逻辑思维就是“把具体的结果归属于具体的原因,如果不运用‘规则学的’认识,因果联系之合规则性的知识,要对一个个体性的结果做出有效的归属是绝对不可能的。”[11]23逻辑思维作为“共相”打通了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之间的藩篱和壁垒。不仅如此,伴随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不断拓展,另外两种思维也在各自的学科中得到了不同程度上的应用,如在某些历史学研究的分支当中已经开始采用以形象思维构建模型,再以历史的考据学验证模型的方式展开历史学研究;再如在自然科学研究领域特别是爱因斯坦相对论提出之后,辨证思维已经较为深入地进入科学家们的头脑,这也为打破学科壁垒,从统一的现实生活思考问题,实现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学科融合创造了条件。

人文学科与社会科学也同样可以实现学科的融合。人文学科自身就体现出形象思维、逻辑思维和辨证思维的统一,这样一种统一性的方式能够为社会科学的研究提供启示。艺术是以形象思维再现抽象的形象的过程,是将稍瞬即逝或想像中呈现的画面以艺术的手段表达出来的过程,因此艺术需要形象感和画面感,无论是绘画、音乐还是诗歌,“诗的陈述表明一种完全进入陈述和完全体现在陈述中的意义的特例。在诗歌中,表达就像进入秩序的关联,通过这种关联,所讲内容的真理就有了支持和保证”[13],社会科学事实上也需要这一思维。无论是经济学、政治学还是历史学、文学都是力图捕捉现象背后的统一性本质,从而反观现实的过程,它们又总是与特定时代的特点社会和特定的人紧密相关,所以历史视野是社会科学的典型特征。如果以这样的观点看待,历史画卷只是在时间的流逝中转瞬即逝的过程,人们在历史的背后所捕捉到的只是过去的形象;然而这一形象也只是在瞬间才是可以辨识的,此后就会无法挽回地消逝掉。社会科学的历史视野绝不意味着还原历史——历史也无法被还原,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而仅仅意味着用历史学的方式述说它可能存在的本来模样,其中蕴涵了不同时代的人在思想中重建历史的努力和尝试,是在思想中再现的事物的可能状态。如此说来,社会科学的历史基调与人文学科的画面感有着如此的相似之处。人文学科与社会科学的学科融合的可能性还体现在一切艺术都是社会生活的典型呈现,区别仅仅在于社会科学是以规律性的认识企图把握社会现象和社会问题的本质和根源,艺术是以抽象的方式表达社会生活的真实状况和发现普遍现象,“艺术作品的创造不是审美生活的终极目的或至高无上的阶段,它是那种生活的必要阶段”,两者一个力图把握普遍而关照特殊,一个力图通过特殊而反映普遍,虽然表达形式不同,但都是对普遍和特殊之间的逻辑把握,更是对社会生活的辨证理解;艺术需要表达好与坏的差异,社会科学同样追求善与恶的限定,在问题的把握当中既需要逻辑思维为两者之间划定界限,又需要辨证思维真实地看待两者之间的内在关联。

可以看到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和人文学科具有在方法意义上相互融通的可能,但可能仅仅是可能,可能如何变为现实,还需要在现实的实践活动中打破学科方法的界限,以融通的观念看待一切科学和学科。或许我们可以这样理解,只要我们生活在感性的世界中,就需要我们积极的进行各方面的努力,即便这些努力不朝向统一的方向,自然科学帮助我们洞见事物的理由、社会科学帮助我们把握发展的逻辑、人文学科帮助我们表达事物的形式,但却给我们同一的面貌——概念的深层、过程的深层和形象的深层需要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和人文科学。因此无论是自然科学,还是社会科学,亦或人文学科都是人类表征自身存在的某种方式——自然科学是以追求真理性统一的方式表达人对宇宙的独特理解,社会科学是以追求社会生活合理性的方式表达人对理想社会状态的独特关注,人文学科是以追求审美价值和艺术享受的方式表达人对理想境遇的独特表征,三者都是借助于不同的学科方法作为手段,而以人作为目的,手段的细微差别无法抹杀目的的相互融通和相辅相成。正因为人不是自在地存在的单纯的实体,而是一种以差别性、对立性所体现的表征功能性统一的整体,才会有不同学科的差异,也才更有不同学科实现融合的可能。

[1][法]笛卡尔.探求真理的指导原则[M].管震湖,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1:13-14.

[2][德]胡塞尔.现象学的方法[M].倪梁康,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4.

[3][法]笛卡尔.谈谈方法[M].王太庆,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16.

[4][英]怀特海.思维方式[M].黄龙保,等,译.天津:天津教育出版社,1989.

[5][德]黑格尔.美学:第1卷[M].朱光潜,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79:86.

[6]恩格斯.路德维希·费尔巴哈与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7.

[7]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112.

[8][英]牛顿.自然哲学之数学原理[M].王克迪,译.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2001:6.

[9][英]罗素.我们关于外间世界的知识——哲学上科学方法应用的一个领域[M].陈启伟,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0:49.

[10][德]德罗伊森.历史的知识理论[M].胡昌智,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2.

[11][德]马克斯·韦伯.社会科学方法论[M].李秋零,等,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9.

[12][英]科林伍德.艺术哲学新论[M].卢晓华,译.北京:工人出版社,1988.

[13][德]伽达默尔.真理与方法[M].洪汉鼎,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687.

Blend of Disciplines and Method Innovation

SHI Ning-zhong,HAN Qiu-hong
(Northeast Normal University,Changchun 130024,China)

To explore interdisciplinary integration has become an important scientific research question.The article starts with image thinking,logical thinking and dialectical thinking embodied in the different ideological characteristics as the basis,natural science,social science and humanities in methods sense distinction and connection,with a view to the method innovation relying on the implementation of the communication and interaction between different disciplines.

Blend of disciplines;Method innovation;Thinking;Method

B026

A

1001-6201(2012)05-0001-07

2012-04-03

史宁中(1950-),男,江苏宜兴人,东北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韩秋红(1956-),女,吉林吉林市人,东北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

① 韩秋红根据史宁中教授在东北师范大学政法学院所做学术报告整理成文。

[责任编辑:秦卫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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