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免疫系统探析

张剑光

(桂林电子科技大学商学院，广西 桂林 541004)

人体时刻受到病菌的侵袭，要想将环境彻底无菌化是不现实的，为了保持健康，人体内部进化出了强大的免疫系统，时刻与疾病进行着斗争。同样，企业的健康长寿也与自身的“免疫系统”分不开。疾病可以检验人体的免疫力，危机可以检验企业的免疫力。基于此，一些学者开始关注企业的免疫系统，并提出了相应的理论和观点。这种以不变应万变的理论体系，笔者将其归为主动适应理论。本文在总结前人研究的基础上，提出了一些新的观点，以期丰富和完善企业免疫理论体系，并为企业提供有价值的指导方法。

一、文献回顾

自从仿生学发展起来后，一些学者发现企业和人一样，有自己的免疫系统，于是，将免疫学理论应用于管理中，并产生了一些成果。在笔者所掌握的文献中，未找到国外学者在该领域的研究，都是国内学者的研究，现将现有研究成果归纳如下(见表1)。

这些学者的研究推动了企业免疫理论的发展，其中，清华大学的王以华团队所做的关于企业免疫理论体系的研究最为深入和体系化。但现有研究缺乏宏观角度的探讨。笔者将以王以华研究团队的研究成果为基础，对企业免疫系统的理论体系做进一步的探讨。

表1 免疫学与管理学结合产生的学术成果

续表1 免疫学与管理学结合产生的学术成果

二、企业免疫力及相关概念的界定

1．企业免疫力

免疫力是人体自身的防御机制，是人体识别和消灭外来侵入的任何异物(病毒、细菌等)，处理衰老、损伤、死亡、变性的自身细胞以及识别和处理体内突变细胞和病毒感染细胞的能力。王以华等(2006)将企业免疫定义为:企业识别外部和内部异己(有益和有害)，排除威胁因素并产生记忆，从而维护企业健康的能力⑥。笔者对企业免疫力的定义如下。

企业免疫力是企业自身的防御机制，是企业识别和消灭外来侵入的任何病毒，处理衰老、损伤、死亡的自身细胞以及识别和处理企业内部突变细胞、病毒感染细胞和企业肿瘤，识别和修复企业漏洞，从而维持企业健康的能力。免疫力是企业识别和排除异己的自组织行为。企业执行这一功能的是免疫系统。

2．企业细胞

笔者将企业细胞定义为组成企业的最基本要素。在笔者所掌握的文献中，有将员工视为企业细胞的，也有将班组视为企业细胞的。但是，企业不仅仅是由人组成的，还包括设备、原材料、技术、资金、品牌、厂房、形象等诸多要素，因此，这些要素都是组成企业的细胞，多个细胞组合起来就构成了“复合细胞”。企业病毒侵入企业内部之后，将直接作用于企业细胞，引起细胞的病变，并以细胞为载体，在企业内部扩散开来，导致企业局部性病变，并最终给企业的健康带来威胁。单个细胞也是生命体，同样会经历“生、老、病、死”的自然过程，衰老、损伤、突变、感染病毒和死亡的细胞必然对企业的发展带来不利影响。企业免疫系统就是要保证组成企业的每个细胞都处于健康的状态。只有单个细胞健康了，才能保证整个企业肌体的健康运作。从功能的角度来讲，笔者将企业细胞分为三类:维持细胞、免疫细胞和异常细胞。维持细胞是指能够维持企业正常运作的细胞。正常细胞可突变为异常细胞，给企业的发展带来不利影响。正常细胞随着内部结构的调整和功能的优化可转化为免疫细胞，免疫细胞能够有效地清除异常细胞，也可能逐渐退化为正常细胞，甚至最终转化为异常细胞。异常细胞经过免疫细胞的作用可转化为维持细胞，也有可能转变为免疫细胞。企业细胞的分类及三者的关系如图1所示。

图1 企业细胞的分类及相互关系

3．企业异己

王以华(2006)从企业组织的边界和异己与企业组织的利害关系两个维度，将企业异己分为内部异己和外部异己、有益异己和有害异己四种类型。内部的有益异己是企业的创新活动;外部的有益异己是企业从外部获得资源和机会;内部的有害异己是企业内部滋生的阻碍企业均衡的不稳定因素，如同人体肿瘤;外部有害异己指环境的变化给企业带来的冲击，如同侵害人体的病毒⑥。

根据前文对企业免疫力的定义，笔者将企业异己分为以下几类:企业病毒、企业肿瘤、企业漏洞和企业异常细胞(包括衰老细胞、损伤细胞、突变细胞和病毒感染细胞)等。企业病毒指企业在与外界环境的能量交换过程中，外界给企业带来的或者企业内部自生的风险和危机。企业肿瘤就是由企业变异细胞过度增殖而形成的，一般来说，企业肿瘤是长期积累的结果。从内容来讲，企业肿瘤主要包括不良资产、机构冗余、思想肿瘤和制度肿瘤。企业漏洞是指企业在筹建、运营直至终了的过程中，影响企业生存与持续发展能力的内在结构性缺陷。包括企业正常运作能力缺陷与应对不良状况时的预测、评价、干预及自我恢复能力缺陷。企业漏洞也叫企业脆弱性。衰老细胞，如技术过时、反应迟钝、思想僵化、制度陈旧等。损伤细胞，如资金短缺、物料短缺、人力短缺、形象受损、机器损坏等。突变细胞，如产权变更、企业更名、内部大的冲突、体制上的变更、关键人物的离职或变更、不合格品的产生、流程的中断等。病毒感染细胞指企业病毒产生后引起某些细胞患病，如食品问题引发的行业危机、并购产生的不良资产和文化、产权不清晰的隐患等。

企业异己之间的关系如图2所示。企业的正常细胞自身会转化成异常细胞，而企业病毒会利用企业漏洞入侵企业的正常细胞，导致企业正常细胞感染病毒。病毒会引起企业正常细胞的损伤、老化及突变，企业异常细胞如没有得到有效控制，就会在企业内部不断的繁殖和扩散，最终演变为企业肿瘤。

图2 企业异己之间的关系

4．企业健康

组织如同个体一样，也有健康好坏之分②。王兴琼和陈维政(2008)对企业健康给出了一个详细的定义:一个组织能正常有效地开展经营管理并具有持续成长和发展能力的状态，它既注重内部发展能力提升，又能有效适应外部环境变化，从而有助于实现企业可持续发展、员工主观满意与客观健康以及良好的社会效益。组织健康表现为企业可持续发展、员工主观满意与客观健康以及良好的社会效益。企业免疫系统的最终目标就是维护企业的健康。

三、企业免疫系统的构成及功能

1．企业免疫系统的构成

企业的免疫系统如同人体免疫系统，也由企业淋巴系统、免疫细胞、免疫器官和抗体组成，如图3所示。

图3 企业免疫系统的构成

(1)淋巴系统

淋巴系统由多个淋巴器官组成，是免疫系统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执行生成免疫细胞的功能。对于企业来讲，淋巴系统由三部分组成:企业文化、企业制度和人才培养体系。对于企业来讲，多数“疾病”的根源在于人的因素，因此健全的、合理的、有效的人才培养体系是企业免疫系统最重要的部分;文化和制度决定了企业肌体的健壮性，是企业各个部分和各个环节的健康保证。因此，这三部分的有机结合构成了企业的淋巴系统。对于这三部分是如何发挥作用的，本文将在后文做详细阐述。

(2)免疫细胞

免疫细胞是免疫功能的主要执行者，由企业淋巴系统生成，是由一个个具有较强的风险和危机意识、熟练的专业技能、敏锐的问题洞察能力、较强的突发事件处理经验、时刻关心和维护企业利益和安全的优秀员工以及能够消除企业不稳定因素，从而确保企业正常运作的关键环节和企业要素组成。它们是企业发展的中坚力量，对企业的健康发展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3)免疫器官

若干个免疫细胞聚合在一起，加上必需的资源就构成了企业的免疫器官。企业免疫器官可以是企业内部专职的免疫部门，如危机管理部门、风险管理部门、质量管理部门、审计部门等，是企业为了识别外部与内部的异己因素，增强企业抵御风险、适应外部环境、自我纠错的能力而专门设立的机构;也可以是企业的职能部门、参谋部门或非正式组织，在执行业务职能时，同时执行免疫功能。企业中几乎每个部门、岗位和个人都承担着免疫系统的功能。企业的免疫器官分布如图4所示。

图4 企业免疫器官分布

(4)抗体

企业抗体是企业应对异己的预案。不同的异己有不同的应对措施，每个企业都有自己的抗体库，一旦发现异己，立即从抗体库里调取与该异己亲和度最高的抗体，从而将异己消灭。从现实情况来看，抗体指企业应对危机和风险的策略。

2．企业免疫系统的功能

人体免疫系统通常有三大功能:免疫防御、免疫自稳和免疫监视。王以华(2006)认为企业免疫系统的功能主要有四个:监视、防御、自稳和学习⑥。笔者将企业免疫系统的功能归纳为以下五个方面。

防御:它相当于国家的国防力量，指机体排斥外源性抗原异物的能力。企业是由人组成的，企业的人格化特征使企业能够对外部环境保持较高的警惕性，能够自动地对外部环境的不确定性和内部不稳定因素进行识别和选择，对灾难、危机和风险进行抵御，以保护和维持企业的稳定。

自稳:相当于一个国家的维稳力量，指机体识别和清除自身衰老残损的组织、细胞的能力，这是机体维稳的重要机制。该功能如发生异常，易导致某些生理平衡的紊乱或者自身免疫疾病。企业免疫系统能够识别并清除企业内部落后的、无效的、不适宜的、影响企业正常运作的不稳定因素，维持组织内部的活力、协调和均衡。如该功能异常，企业内部会发生紊乱，甚至引发能够影响企业生存的重大疾病。

监视:指机体杀伤和消除异常突变细胞并抑制恶性肿瘤在体内生长的能力。一旦该功能发生异常，肌体易患恶性肿瘤。企业的内部审计、内部控制、风控部门发挥的就是该功能。

修复:免疫细胞能修补肌体受损的器官和组织，使其恢复原来的功能。企业免疫系统不仅能够修复企业漏洞，还能使免疫系统在遭受攻击后恢复到原来的状态，甚至比以前更好。

学习和记忆:对于第一次入侵的病原体，免疫系统会产生记忆细胞。如果该类型病原体再次入侵，免疫系统会唤醒记忆细胞，迅速产生大量的抗体消灭该病原体。企业自身的知识管理系统使企业具备了一定的学习和记忆功能，如果同类事件再次发生，能够迅速从知识库里调取相应的应对策略，从而更加有效地解决该类问题。

四、企业免疫系统的种类及层次结构

1．企业免疫系统的种类

通过借鉴医学的研究成果，吕萍和王以华(2009)将企业的免疫行为分为两类:非特异性免疫和特异性免疫⑦。

(1)企业非特异性免疫

企业非特异性免疫是指企业针对内外部的有害因素，进行事先的、一般性的免疫应答行为，包括组织结构、制度规则和组织文化3个要素。企业非特异性免疫是企业进行免疫应答的基础，因此是应对内外部有害因素的第一道防线，有助于保持企业的一致性和连续性。

(2)企业特异性免疫

企业特异性免疫是指企业在预先设置的组织结构、制度规则和组织文化的背景下，针对内外部的有害因素所采取的后天的、特定的免疫应答行为，因此是企业应对内外部有害因素的第二道防线。它包括组织监视、组织防御和组织记忆3个要素。

2．企业免疫系统的层次结构

企业的免疫系统相当于电脑的安全系统，笔者借鉴动态网络免疫系统的框架模型，将企业免疫系统分为五个层次，如图5所示。

第一层为防护层，相当于电脑的防火墙系统、加密认证系统和安全操作系统，包括漏洞扫描和补漏系统。对于企业来讲，主要指企业的各项管理制度。不合理的制度以及得不到有效执行的制度，无疑会给企业异己增加可乘之机，给企业的正常运作带来不利影响。健全而有效的制度管理，犹如一道坚固的防火墙，使企业外部异己无法进来，内部异己无法滋生。

第二层为检测层，相当于计算机的病毒扫描系统。对企业来讲，主要指企业的风险预警和危机预警。它及时发现外部入侵和企业运作过程中存在的问题，将异己消灭在萌芽状态。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可理解为企业的内部审计活动或内部控制活动。

第三层为响应层，相当于计算机的杀毒系统。一般来说，当企业遇到重大的棘手事件时，才启动这一层，如企业的危机管理、突发事件应急管理等。这一层是企业免疫系统的核心层，是企业免疫理论研究的关键所在。

第四层为容侵层，主要任务是在企业无法有效解决入侵的异己时(如世界性的金融危机)，通过收缩战线、压缩编制等措施使企业的核心业务能够继续运营下去。容侵层是企业免疫系统抗病毒能力最直接的体现。

最后一层是恢复层，犹如人生病后的恢复能力。企业在遭受一些灾难性的事件打击后，能否迅速地恢复到受损前的状态，反映了企业免疫系统的恢复能力。金融危机过后，一些企业虽然经受住了危机的考验，艰难地存活了下来，但是从此一蹶不振，说明这些企业的免疫系统受到了极大的破坏，难以再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图5 企业免疫系统的层次结构

企业免疫系统通过层层防护，可将异己的威胁和危害降到最低。健全的免疫系统，是企业健康最有力的保障。

五、企业免疫系统与生物免疫系统之间的关系

企业的人格化特征使其免疫系统与生物免疫系统存在一定的相似之处，但企业毕竟不同于人，两者的免疫系统也存在不同的地方，本节将分别探讨两者的相似之处和不同之处。

1．相似之处

企业免疫系统与生物免疫系统之间存在的映射关系如图6所示。

图6 企业免疫系统与生物免疫系统的映射关系

企业免疫系统与生物免疫系统之间的相似性使得生物免疫系统为企业免疫系统提供了一个自然的研究模板，并且生物免疫系统在信息处理中表现出了分布式保护、多样性、自适应性、健壮性、可扩展性、记忆能力、容错能力、动态稳定性以及异常检测等良好特性，正是当前企业环境适应性研究领域中所期望探索的。因此借鉴生物免疫系统的免疫原理进行企业免疫力的研究已引起了许多学者高度重视，成为一个热门研究方向。

2．主要的不同之处

(1)功能侧重点不一样

生物免疫系统是一个功能全面的系统，它能够识别和清除作为“非我”的抗原，维持生物机体的生理平衡。生物免疫过程包含了对抗原的事前、事中和事后的全面反应过程;而企业免疫系统主要起着识别、预警、预控的功能，着眼点并非风险或危机事件发生后的应对和恢复。

(2)系统的适应性极限不一样

生物免疫系统的生命周期是有限的，而企业免疫系统的生命周期却可以无限延续。引起生物体死亡的本质因素是与生俱来的，或者说生物体内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倒计时”装置，不管如何改善环境条件，都不能使生物体逃避死亡。但企业免疫系统不存在使其必然死亡的固有因素。只要企业能不断调整结构，保持与环境的适应性，从而使自身与环境保持一定水平的物质、能量、信息交换，维持正常的新陈代谢，理论上它是可以“长生不老”的。

(3)系统生命周期的演进方向不一样

生物免疫系统的生命周期是不可逆的，而企业免疫系统的生命周期则具有可逆性。生物一经诞生，其“生命之矢”便单向性地指向死亡。它可以跨越生命周期的某些阶段，但无论采取什么措施都只能有限地推迟下一个生命周期阶段的到来，而不可能回到上一个阶段。企业生命周期则具有可逆性，人们可以采取一些措施来改造企业，使企业“返老还童”。

六、结 语

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进一步丰富和完善了企业免疫系统理论。首先，对免疫学在企业管理中的应用进行了简要综述，在此基础上，重新界定了企业免疫力和企业异己的概念，并定义了企业细胞、企业健康等相关概念，然后分析了企业免疫系统的功能、构成和层次结构，最后探讨了生物免疫系统与企业免疫系统的映射关系和不同之处。未来的研究可重点关注以下几个方面:企业免疫系统的运行机理、企业免疫系统的应答机制、企业免疫力的影响因素及测量、企业免疫力与企业运作的关系，免疫力强的企业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免疫力低下的企业有哪些表现。另外，如何使企业免疫理论落到实处，使理论的可操作性进一步增强也值得研究。

注释:

①王立志．企业仿生的机理和表型研究［D］．北京工业大学，2003．

②张铁男．基于进化理论的适应性企业战略研究［D］．哈尔滨工程大学，2005．

③张毅峰．从仿生学的角度探讨企业如何健康发展［D］．清华大学，2007．

④韩利红，王丛漫．企业仿生研究中企业部门与人体器官的类比分析［J］．河北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8(1):28－31．

⑤彭 臻，陈丽荣．内部审计是企业的“免疫系统”［J］．商业经济，2010，(5):41－43．

⑥王以华，吕 萍，徐 波，等．组织免疫研究初探［J］．科学学与科学技术管理，2006，(6):133－139．

⑦吕 萍，王以华．组织免疫行为和机制研究［J］．管理学报，2009，(5):607－614．

⑧吕 萍，王以华．基于组织免疫视角的企业适应性研究［J］．科研管理，2008，(1):164－171．

⑨杨震宁，王以华．基于免疫的组织健康捍卫机制建构:一个案例［J］．南开管理评论，2008，11(5):102－112．

⑩吕 萍，王以华．组织免疫系统的构建及运行机制——对大亚湾核电站的案例研究［J］．科学学与科学技术管理，2007，(5):151－1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