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语词汇双音化现象探析

杨光远，何冬梅

(1.云南民族大学 东南亚南亚语言文化学院，云南 昆明 650031；2.上海师范大学，中国 上海 200234)

泰语属于汉藏语系壮侗语族壮傣语支的语言。泰语属于孤立语，语言上没有形态变化。汉藏语研究者普遍认为，汉藏语系的特点之一是“大部分的词以单音节的词根为基础”［1］，单音节词这一特点体现在的泰语中。但是，由于受外来语言的影响及语言自身发展规律的需要，现代泰语的双音节词正在呈现出上升趋势。

词汇双音化可从两个方面来理解，“双音”即由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双音节词或多音节词组成，它包括单纯词和合成词。“化”是单音词向双音词转化发展到一定数量后，所形成一种态势和倾向。

泰语的词汇按照音节来分，可分为单音节词、双音节词和多音节词。从词的结构和意义可分为单纯词和合成词。单纯词是由一个语素构成，但从语音上来看，是有多种形式存在的，其语音组合形式主要包括：联绵词包括双声、叠韵、叠音词等。合成词是由两个或两个以上的语素构成，分为复合式和附加式两种形式。下面依次进行阐述。

一、单纯词

单纯词是语言中最小的表示意义的单位。它可以是单音节的，也可以是双音节或者多音节的，在这里主要谈的是双音节单纯词的语音组合形式。

(一)双声

用声母相同的音节来构成双音节词，后一个音节中有些是不能独立的语素，它往往粘着于前面的词根。例如：

mɔȠ24maaȠ24冷淡 ke22 ka22杂乱 tshooȠ24 tsheȠ24喧 闹寂 寞 杂乱 喧 闹kee41 kaȠ33动作笨拙态 tsiȠ33 tsaȠ33认真 tshiȠ33 tshaȠ33憎恶、憎恨

(二)叠韵

用韵母相同的音节来构成双音节，后一个音节有些是不能独立的语素，它往往粘着于前面的词根。例如：

kee33 ree33调皮 jεε33 sεε24理睬 jai33 phai33嘲笑 joo33 soo24傲慢、放肆 tshai24 lai33秀丽 daa33 raa33明星 jaa33 daa33智者 tshaa33 jaa33女人 jaa33 naa33知识 khaa33 thaa24咒 语 raa33 khaa33价格

上述例词来源于借词，两个音节合起来才有意思。

(三)叠音

叠音，是指对一个音节的重叠，单个的音节没有任何意义。拟貌词和拟声词往往是叠音词。

拟声的，如：tsεεp41tsεεp41(吃东西的)声音khik453khik453呵呵（笑声)tsiap41tsiap41(小鸡的)叫声krεεk22kraak22沙沙声（爬行的拟声词)tuk453tuk453三轮车（模拟三轮车的声音，同时也成了“三轮车”的别称)

拟貌的，如：pɔ22pε22雨点稀疏的样子ŋɯk453ŋɯk453频频点头的样子

(四)其他的双音节词

是指声母和韵母都不相同的双音节单纯词，单个字分析出来与原词的意思无联系。这类词多数是外来词。例如：

thu453rian33榴莲tsaŋ33wat22府(“县”上面的行政机构) tam33naan33传说、地方志 ʔak22seep22发炎 tsa22muuk22鼻子th453naai33律师din41ron33挣扎khoo33khoo41可可tsai41huu22师傅 baa33bə33理发师 khɔp453fi453咖啡khɔp453pii41复制

可以看出，不管这个词是双音还是多音但实际上只是一个语素，如果分开则没有任何意义。

二、合成词

泰语合成词可以分为复合式和附加式两类。

(一)复合式

分为并列式、偏正式、主谓式、动宾式等。

1.并列式。由两个意义相近、相关、相同或相反的词根组合而成，例如：

(1)名词并列式

rai41 naa33田地 sɯa41 phaa41衣服 baan41mɯaŋ33国家旱地水田 衣 布 家 区域hon24 thaaŋ33道路道路naa41 taa33面貌phii41 nɔŋ453兄弟姐妹，朋友脸 眼 兄、姐 弟、妹din33 faa453气候地天

(2)动词并列式

mɔȠ33 duu33看khaan24 rap453应答tshuai41 lɯa24帮助看 看 答应 接受 帮 助khaa453 khaai24或sɯɯ453 khaai24买卖、经商经商卖 买 卖pai33 klap22来回去回dai41 sia24得失khau41ʔɔɔk22进出得失 进出

(3)形容词并列式

suai24ŋaam33美丽dii33ŋaam33美好dii33 tshua41好坏漂亮美 好美 好坏tshua41 raai453卑劣tet453 tsiŋ33真假、真伪jai22 nɔi453大小坏 凶 假真 大小

2、偏正式。泰语名词偏正结构的顺序是中心词在前，修饰成份在后，修饰成份可以是名词、动词、形容词等。前一个单音节词是中心成份，后一个单音节词是对前一成份的修饰限制。例如：

(1)名+名=名词

mεε41 nam453江河tshaau33 naa33农民妈、母水 人 田khaa41 tsau41我、鄙人mεε41 lek22磁铁奴 主人 妈、母 铁

(2)名+形=名词

phon24 dii33好处khɔɔŋ24 waan24甜点结果 好 物品 甜

(3)名+动=名词

khɔɔŋ24 kin33食品khɔɔŋ24 wai41供品tua22 tat22花生糖物品 吃 物品 供 豆 砍phaa41 hom22被子 khɔɔ41 khit453想法布 盖 节、环节 想

3、主谓式。前一个成份是名词性的成分，表示主体，后一个成份是谓词性的，表示陈述；二者之间是陈述与被陈述的关系。主谓式构成的双音复合词有名词、动词、形容词等。如：

(1)主谓式名词

(2)主谓式动词

ʔok22 hak33失恋、心碎faa453 rɔɔŋ453打雷胸断 天叫喊thɔɔŋ453 rɔɔŋ453饥饿肚子 叫喊

(3)主谓式形容词

4、补充式。前一个成份是动词，表示动作；后一个成分是形容词或表示结果的动词，用来补充说明动作的结果。例如：

khaai24 khlɔɔŋ41畅销nɔɔn33 fan24做梦khaai24 khaat22脱销卖 畅通 睡 做梦 卖 断jin33 dii33高兴、愿意dai41 jin33听见kεε41 tok22解决感觉好 得闻 解落下

5、动宾式。又叫做支配式，前一个成份是动词，表示动作或行为；后一个成份是名词，表示被支配的对象或事物。

dam33 din33入地khɔɔ24 tua33辞谢潜 地 乞求 身体tsep22 thɔɔŋ453肚子痛kεε41 tua33申辩、辩解痛 肚子 解身体

6、类别式。其特点是冠以事物的类别标志或性状标志，作为表示大类的词加上表示小类的词，也即壮侗语言“通称+专称”或“共名+专名”的构词方法。类别式构词法是壮侗语族的共同特点，在王均等编著的《壮侗语族语言简志》及罗美珍等编著的《傣语简志》将这类词大都归为复合型修饰式中。泰语类别词可以分成不同的事物种类，如：khaau41“粮食”、mai453“树木”、jaa41“草”、mlεεŋ33或 mεεŋ33， “虫”、plaa33“鱼”、nok453“鸟”等类别名词。由类别式构成的双音化名词在泰语数量较多。如：

粮食类：khaau41 tsau41粳米 khaau41mau41薄青米1① “薄青米”是在糯谷稻子尚未完全成熟时将稻穗拿来烘干，搓成青米食用。德宏和玉溪新平花腰傣族的称法于泰语相同，花腰傣称之为“扁米”，解放前，作为有营养的食物供给当地的头人食用。树木类：mai453 sak22柚木 mai453mɔɔn24枕木虫类：m lεεŋ33 wan33苍蝇 mlεεŋ33 pɔɔ33蜻蜓鱼类：plaa33 som41酸鱼 plaa33 hεεŋ41干鱼草类：jaa41 khaa33茅草 jaa41 sai33游草、李氏禾鸟类：nok453 juŋ33孔雀 nok453 kra22 tsɔɔk22麻雀

7、重叠式。重叠式与叠音词不同之处在于，前者单个音节没有意义，后者单个词有意义，是意义和语音都相同的单音节语素重叠而成。

(1)名词重叠。关于泰语名词是否能重叠，学术界有多种看法，一般认为名词不能重叠。但是在泰语中，表亲属称谓的名词重叠的现象还不少，重叠后表示复数。如：

phii41 phii41兄长们或姐姐们nɔɔŋ453 nɔɔŋ453弟妹们兄、姐 弟、妹dek22 dek22孩子们孩子phian41 phian41朋友们num22 num22小伙子们朋友 小伙子saau24 saau24姑娘们少女

(2)动词重叠。由两个单音节动词重叠在一起，表示某一个动作或状态多次重复。如：

kin33 kin33“吃”的动作重复nɔɔn33 nɔɔn33“睡”的动作重复khian24 khian24“写”的动作重复ʔaan22ʔaan22“读”的动作重复

(3)形容词重叠。两个单音节形容词重叠在一起表示程度的加深。如：

suai24 suai24(非常)漂亮dii33 dii33(非常)好bau33 bau33(非常)轻 sai24 sai24(非常)清

上述形容词还可以把第一个音节的声调变成第4调来强调程度，第二个音节声调不变，其程度比形容词重叠更强。如：

suai453 suai24(非常)漂亮dii453 dii33(非常)好bau453 bau33(非常)轻sai453 sai24(非常)清

(4)副词重叠。由两个单音节副词重叠一起，表示强调程度，加强副词修饰的效果。如：

kɯap22 kɯap22几乎sa22mə24 sa22mə24一直bɔi22 bɔi22经常

(5)数词重叠。由两个单音节数词重叠一起，表数量增加。

rɔɔi453 rɔɔi453(好几)百pan33 pan33(好几)千

mɯn22mɯn22(好几)万laan453 laan453(好几)百万

泰语重叠词较为丰富，以上5种为较常用形式。可以看出，所有这些重叠都是在单音节基础上形成的双音节词。

(二)附加式

附加式或称派生式，是泰语中一种重要的构造新词的方式，即用词缀加词根来构造新词。泰语严格意义上的词缀很少，只有kaan33、khwaam33等少数几个算得上是前缀。多数词缀是从词根语素分化出来，由于意义虚化，从而变成了词缀。泰语的后缀主要来自外来语，可以确定kaan33来自于巴利语，但khwaam33还找不到其来源。在附加式里，介绍几个常见泰语构词前缀。

1、词缀kaan33加词根构成名词

(1)kaan33加在名词前表示“事务”、 “业务”、“工作”，加上这个前缀其表达显得更加正式，往往用于书面语或正式场合。例如：

如：kaan33 baan41作业kaan33 phεεt41医务kaan33 thuut41外交家医务 使节kaan33 Paa22mai453林业kaan33 ka22 set33农业山树 农业

(2)kaan33加在动词前，能够改变动词词性，使其变成名词。如：

kaan33 bin33航空kaan33 khian24写作kaan33 pra22 tshum33会议飞写开会

2、前缀khwaam33加在动词、形容词的词根前面，能改变词性，使其变成名词。例如：

(1)前缀khwaam33加在表示心理活动的动词前，使其变成名词。如：

khwaam33 khit453想法 khwaam33 rak453爱情想爱

(2)khwaam33加在形容词前，使其变成名词。例如：

khwaa33 tεεk22 taaŋ22差异khwaam33 suai24美丽khwaam33 dii33好处差异 漂亮 好

三、泰语双音化成因探讨

语言是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发展变化的，泰语双音词的产生和发展同样离不开内部原因和外部原因，内部原因是语言自身的发展规律，外部原因是外来语的影响和吸收。泰语词汇双音化成因可以从两个方面来考虑：第一，泰语词汇发展的内部需求，可以从上述各种已经成形的、成熟的每天都在使用的组合方式中看出双音节词发展趋势；第二，外来词的吸收与融合。

在泰语的词汇系统中，泰语固有词汇是以单音节为主，这一点也是汉藏语系的共同特点。泰语公认的有文字记载的年代是13世纪1283年的泰国素可泰时期的兰甘亨碑文。在这块石碑里，不但出现了单音节词，同时也出现了双音节词和多音节词，如石碑里已经有巴利语借词，如：phi453haan24“佛堂”、phan33saa24(佛)“年”等都是双音节词。外来词的借入，使泰语的词汇发生变化，由原来的单音节向双音节发展。现代泰语的词汇，双音节词的数量大大的增加，成为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对泰语来说，外来词的吸收和语音的简化是泰语双音化现象的重要原因之一。泰语外来语借词在整个泰语词汇系统里高达近30%左右。巴利语、梵语属于印欧语系，多音节词是它的重要特点，同时它也对泰语的词汇系统起到重要的影响。许多词如sa22taaŋ33“钱”、phaa33saa24“语言”、siin24tham33“道德”等巴利语梵语双音节词早已成为泰语日常生活中的基本词汇，泰国学者将这类早期借入、使用时间长，并有一定稳固性的词汇称之为kham33mɔ33ra453dok22“遗产词”。现代泰语里不少词是在3个音节以内，也有少量4音节、5音节词，同时还有不少四音词，这些也是双音复合词的基础上形成的，所以说双音词是泰语在词汇重要表现形式之一。

四、小结

泰语固有词多数为单音节，由于外来文化主要是佛教文化的影响，使巴利语、梵语在泰语中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使原本单音化的泰语走上双音化、多音化的道路。泰国学者颂林·披实沙格吉在《从文学方面研究巴利语梵语词汇的意义》一书认为，如果从同源词角度来考察，现代泰语的固有词在整个泰语词汇系统还不到50%。王力在《汉语史稿》中认为，即使没有语音简化和外来语的吸收，单音节的双音化也是汉语发展的内部规律。［2］(P343)吕叔湘在《现代汉语单双音节问题初探》中认为，“单音节的活动受到限制，结果是倾向于扩充为双音节”。［3］(P292)所以我们认为，泰语词汇的双音化现象符合汉藏语系的发展规律。无论是从外部因素还是内部因素考虑，泰语词汇的内部因素发展是自然规律，外部因素即外来语的影响是一个催化剂，二者共同推动了泰语双音词的产生和发展，必然是向双音化的趋势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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