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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业转基因技术应用对公众环境权的伤害性分析

2012-01-27陆群峰肖显静

中国科技论坛 2012年8期
关键词:转基因作物公众

陆群峰,肖显静

(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人文学院,北京 100049)

农业转基因技术应用对公众环境权的伤害性分析

陆群峰,肖显静

(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人文学院,北京 100049)

农业转基因技术应用对公众环境权产生的伤害主要体现出一种可能性和潜在性,但是此种伤害一旦现实化了,那么将是严重的而不是轻微的。此外,从公众环境权受到伤害的主体上看更具广泛性、代际性;从对公众环境权伤害的内容上看更具不确定性;从对公众环境权伤害的时间上看更具长期性。鉴于此,在农业转基因技术应用推广中,需要采取措施以维护好公众的环境权。

农业转基因技术;环境风险;环境权

“环境权本质上是对于环境资源的质量或品质的享受,是对其生态价值的利用和享受[1]。”农业转基因技术应用可以产生环境收益,因此具有利于公众环境权维护的一面。传统的农业耕作需要喷洒大量的化学农药,农业化学品不仅会对水体、土壤等环境要素产生化学污染,而且还会影响到农业生态系统中其他生物的生存,破坏生态环境,如此,就会伤害到公众享有良好环境的权利。而农业转基因技术的支持者认为,抗虫转基因作物的种植,可以减少农药的使用量。例如,Bt抗虫棉生产中的杀虫剂使用量比非抗虫棉显著减少,某些地区甚至可以减少70%~80%[2];ISAAA则用环境影响指数 (EIQ),分析了转基因作物与传统作物对环境的影响情况:1996—2006年,种植转基因作物的那些耕地用于农作物的农药总量也减少了7%,使环境影响净减少了15.3%[3]。农药使用量减少,会减轻对生态环境的破坏,从而对于公众环境权的维护产生正面效应。

不仅如此,农业生物技术的支持者认为,由于人口的增长,如果生产力没有大规模的增长,那么到2050年,就需要从现在的10亿公顷耕地增长到39亿公顷来满足世界的粮食生产需要[4]。扩大种植面积需要开垦新的耕地,就会破坏草原、森林等生态系统,从而伤害到公众的环境权利。而随着转基因技术的发展,可以开发出抗逆转基因作物,在一些原本不能种植的地方种植,以及开发出高产转基因作物,增加单产,从而可以避免为了提高粮食产量而开垦新的耕地导致生态环境破坏,达到防止滥垦和保护环境的目的,利于公众环境权的维护。而且,从未来的视角看,农业转基因技术的应用可以治理和修复已经遭受到破坏的生态环境,从而对于公众环境权的维护产生正面性效应。农业转基因技术在治理污水、污泥以及进化空气等环境修复方面具有较大的价值。例如,华盛顿大学的科学家,近期利用转基因技术对白杨进行了改造,使其能够吸收更多地下水中的毒素[5];剑桥大学的研究人员指出,转基因烟草对黄色炸药梯恩梯 (TNT)的耐受性和吸收能力均极强,利用这些转基因植物,有望有效地消除土壤和地下水中的TNT污染[6];美国的研究人员发现,转基因杨树能更好地吸收气态三氯乙烯和苯,它将为降低空气污染带来的环境威胁提供一种全新方法[7];北京大学林忠平教授指出,他的实验室利用转基因技术可使植物耐受低氧的环境,从而提高了净化环境的能力[8]。

但是,不可忽视,农业转基因技术应用还可能会产生环境风险,从而对公众环境权产生伤害。目前国内不乏针对农业转基因技术环境风险的探讨,但是都未涉及农业转基因技术环境风险与公众环境权的关系。那么,农业转基因技术应用对公众环境权的伤害会呈现出什么样的特征呢?本文试图对此问题进行探讨。

1 从对公众环境权伤害的形式上看:更具可能性、潜在性

1.1 可能性

某些农业转基因技术环境风险已经现实化了,对公众环境权产生了现实性的伤害。但是,现在更多的农业转基因技术环境风险只是存在发生的可能性。环境科学和生态学的研究表明,农业转基因技术的应用可能造成环境风险:超级杂草、害虫抗性的出现导致农药使用的增加而形成新的化学污染;由于基因漂移导致生物多样性的丧失、生态系统的失衡而形成严重的生物污染等。由此,农业转基因技术应用对公众环境权的伤害体现出更多的是一种可能性:(1)存在理论上的可能性。由基因漂移或转基因逃逸导致的基因污染是转基因作物造成生态风险的主要原因之一。在植物中,基因漂移可以通过两种方式来实现。第一种方式是通过种子传播,即转基因作物的种子通过传播在另一个品种或其野生近缘种的种群内建立能自我繁育的个体来实现的。第二种方式是通过花粉流,即转基因作物通过花粉传播与其他非转基因作物品种或其野生近缘种进行杂交和回交,而在非转基因品种、野生近缘种的种群中建立可育的杂交和回交后代来实现[9]。基因漂移是不可避免的[10]。由基因污染导致的环境风险是极有可能发生的。如果在农业转基因技术产业化决策中,没有对某项转基因作物进行科学的、全面的、客观的风险评价,就进行产业化推广,那么其环境风险就极有可能现实化,就会对公众环境权的伤害从一种可能性演变成一种现实性。(2)存在实践中的可能性。即使某种转基因作物通过了风险评价,在农业转基因技术产业化推广的过程中,如若没有采取合理的、有效的、预警性的防范措施,那么某些环境风险也可能会出现,例如,在转基因作物的种植区域,没有设置好隔离带,那么就会发生“大量转基因漂移进入野生植物基因库,进而扩散开来,可能会影响基因库的遗传结构,给生物多样性造成危害”[11],甚至还会出现生物入侵,从而对公众环境权的伤害也会从一种可能性演变成一种现实性。

1.2 潜在性

目前,农业转基因技术的应用对生态环境造成的破坏,一部分是可见的,公众凭直观感觉就能察觉到,而另一些则可以通过科学手段来检测到。其对公众环境权造成的伤害是显在性的。

但是,农业转基因技术的应用对生态环境可能造成的破坏和对公众环境权造成的伤害,更多地呈现出潜在性。究其原因:一方面与农业转基因技术环境风险的延迟性特征紧密相关。即一开始往往没有任何迹象和预兆表明其对环境产生了不良影响,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其潜在的环境风险就会逐渐暴露出来。“转基因作物能引起的生态安全问题很难在短时期内表现而被监测到”[12],此种伤害具有较强的隐秘性。另一方面与科学认识农业转基因技术环境风险的局限性紧密相关。转基因技术是一项新的技术,转基因作物是一种新生事物,以现在的科学水平,评估、认识农业转基因技术环境风险是一个具有挑战性的课题,“世界科学的水平还不可能完全精确地预测一个基因在一定的新遗传背景中会发生什么样的相互作用。”[13]实际上,现在也许有一些农业转基因技术环境风险现实化了,对公众环境权造成了伤害,只不过在现有的科学水平下,还没有找到实证性的证据而已。

2 从对公众环境权伤害的程度上看:更具严重性

相比于传统植物培育技术,农业转基因技术是一种更具不自然的技术。“在常规育种的有性杂交中,由于受有性亲和性的限制,基因来源一般局限于种内。”[14]而转基因技术颠覆了“自然的秩序”,消除了“物种障碍”的界限,其理论上可以从任何活的生物身上选取有用的基因,不管它原本属于哪个领域——病毒、细菌、植物、动物活或是人类——然后把这个基因插入植物体内[15]。

农业转基因技术还是一种深技术。Keekok Lee指出,“深”的科学技术比“欠深”的科学技术在改造上更加有力,更能控制、操纵、支配自然,因此,由农业转基因技术创造的转基因作物的形式因、动力因、目的因是人类操控的,而且连它们的质料因也是人类手工艺的产物,而传统农作物尽管其目的因、形式因、动力因是人类激发的,但是它们的质料因是其他自然界存在的种类,所以转基因作物比传统农作物具有更高的“人工性水平”,植物的人工性水平越高,表明其内在的价值和剩余的本性就越少,其人类强加的外在价值和本性就越多[16]。

由此可见,农业转基因技术与传统植物培育技术具有本质区别。转基因作物是人类扮演上帝的角色,直接干预了作物进化过程的结果,是一种实验室的创造物,在大自然中是根本不可能产生的。如此一种“不自然”的存在物释放到环境中,必然与自然界产生较大的冲突,也就必然会产生更大的环境风险。而且由于转基因作物的人工性水平更高,也就呈现出更多的与环境的不协调性,其一旦释放到环境中,必然会对自然环境产生更为深远的影响。如此看来,农业转基因技术环境风险应该更多的是剧烈性的而不是和缓的,因此,其对公众环境权的伤害也就更多体现出的是严重性而不是轻微性。

3 从对公众环境权伤害的主体上看:更具广泛性、代际性

3.1 广泛性

转基因作物会不断地进行繁殖,而一旦其对环境造成了破坏,那么此种破坏就会随着污染生物的传播而发生扩散。不仅如此,农业转基因技术环境风险还具有级联性[17]。农业转基因技术环境风险一旦现实化不仅会造成转基因作物种植地的“小环境”的变化,而且还会产生“大环境”的变化,即可能会影响到整个生态系统中的生物多样性和生态平衡。因此,农业转基因技术对生态环境的影响是大范围的而不是小范围的,是整体性的而不是局部性的,其不仅可能会伤害转基因作物种植地周围的公众的环境权,而且还会伤害到其他区域的公众的环境权,即从公众环境权受到伤害的主体上看更具广泛性而不是局部性。

3.2 代际性

一些农业转基因技术环境风险在当前已经发生或者在不久的未来就会出现,从而导致当代人享有良好环境的权利受到了伤害。但是,值得注意的是,更多的环境风险呈现出的是可能性。即其可能要在几十年后,甚至在更久的未来才会造成对生态环境的破坏[18]。由此,农业转基因技术的应用更多的是体现出对后代人的环境权产生伤害。而且现在已经发生的环境风险由于其具有不可逆性等特征,对生态环境的破坏具有较长的时间跨度,其在伤害当代人环境权的同时,也会对后代人的环境权产生伤害。而根据代际公平或跨代公平理论和人类共同理论,后代人应该享有环境权。

4 从对公众环境权伤害的内容上看:更具不确定性

农业转基因技术是一种不成熟的技术、也是一种具有不确定性的技术[19]。其应用所可能出现的环境风险以及对生态环境的破坏将具有随机性、非预期性,在现在的科学水平上,农业转基因技术的应用到底会产生哪些种类的环境风险以及其对生态环境会造成什么的破坏,难以进行确定性的、量化的、准确的评估。由此,农业转基因技术应用对公众环境权的伤害在内容上显示出更多的是不确定性。

5 从对公众环境权伤害的时间上看:更具长期性

大多数农业转基因技术环境风险和环境破坏具有不可逆性,“生物繁殖的本质就是基因复制。天然生物物种中被强制掺入的人工重组的基因,可随被污染生物的繁殖而得到增殖。”[20]有人曾将基因技术与农药及核裂变进行了比较。他们认为对于农药,人们所关心的是其降解速度有多快,而对于基因工程生物,人们则更关心其繁殖速度有多快[21]。可见,农业转基因技术对生态环境的破坏主要不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少而是增大,其对公众环境权的伤害将是长期的而不是短期的。

不仅如此,而且由于农业转基因技术环境风险具有特殊性,因此其一些环境风险一旦现实化,在现有的科学水平下,对其造成的环境破环进行治理比较困难[21]。农业转基因技术环境风险将呈现出长期性。

6 政策建议

在农业转基因技术应用中,公众环境权需要引起足够的重视,因为虽然农业转基因技术对公众环境权的伤害更多体现出的是一种可能性,但是这种可能性是较高的,而且农业转基因技术在伤害公众环境权时体现出的更多的是潜在性而不是显在性,不易被察觉和干预,这就为伤害的扩大创造了条件。要避免此种伤害的发生或尽量减少此种伤害的负面影响,以维护好公众的环境权。

6.1 在农业转基因技术应用决策中要处理好经济发展与环境维护之间的关系

在欧洲,不仅重视农业转基因技术的开发而且提倡对农业转基因技术安全性的研究,同时还十分强调在农业转基因技术管制中要关注公众环境权的维护,并采取了严格的审批程序、风险评估、后期监控等一系列措施[22]。我国在农业转基因技术应用决策中也应该既要关注其可能带来的经济收益,如提高粮食产量、增加农民收入等,又要考虑其可能存在的环境风险,要把公众环境权能否维护好作为是否推进农业转基因技术应用的一个重要考量。

6.2 在农业转基因技术安全性评价中要推行公众参与

丹麦、德国、英国在农业转基因技术安全性评价中倡导 PTA(participatory technology assessment)模式,采取各种形式确保公众能在安全评价中具有话语权。由于科学知识的有限性,现在科学家还未能正确地认识到农业转基因技术所具有的环境风险。而且由于生态环境的差异性,实验室中获得的知识未能全面评估农业转基因技术在不同生态环境中所表现出来的环境风险。为了弥补科学知识和实验室知识的不足,就需要强调公众的地方性知识和实践性知识的价值。公众(农民)是农业转基因技术的直接使用者,对农作物所产生的环境风险的认知积累了一系列传统性的经验;在不同的生态环境中,农业转基因技术会出现不同的环境风险,公众是这些风险的直接感知者,他们对这些风险的认识具有较大的价值。因此在我国推行公众参与安全评价是必要的,这将有助于对农业转基因技术环境风险进行客观的、全面的评价,以便使得那些具有较少环境风险的转基因作物进行产业化推广,以维护好公众的环境权。

6.3 在农业转基因技术应用推广中要采取预警原则

由于农业转基因技术及其环境风险具有特殊性,在进行农业转基因技术应用推广的过程中务需要采取积极的行动,应该根据《农业转基因生物安全评价管理办法》的要求,切实安排好各种风险防范措施,如物理控制措施、化学控制措施、生物控制措施、环境控制措施、规模控制措施等,以避免或减少农业转基因技术环境风险的发生而导致对公众环境权的伤害。在农业转基因技术应用推广中还应该制定相关应急预案,以便在农业转基因技术环境风险时及时采取补救措施,从而把其对公众环境权的伤害降低到最小程度。

[1]吴卫星.环境权内容之辨析[J].法学评论,2005(2):143

[2]转引自:朱述钧,倪万潮.转基因植物对农业、农民和生态发展的意义[J].中国农学通报,2006(7):597

[3]Graham Brookes and Peter Barfoot.GM Crops:The First Ten Years -Global Socio-Economicand Environmental Impacts[J].ISAAA Briefs.No.36 -2006 http://www.isaaa.org/Resources/publications/briefs/default.html,2012 -01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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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赵逢丽.转基因植物能为我们的环境“杀毒”吗[N].科技日报,2007-11-17(004).

[6]汪开治编译.利用转基因烟草消除黄色炸药梯恩梯的环境污染[J].生物技术通报,2004(1):53

[7]聂翠蓉.植物卫士悄然现身:转基因树木能有效清除环境污染[N].科技日报,2007-11-22(012).

[8]束洪福,员刘伟.转基因可使植物耐受低氧净化环境[N].科技日报,2008-12-16(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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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迟凤玲)

The Harm of Application of Agricultural GM Technology to Public Environmental Rights

Lu Qunfeng,Xiao Xianjing
(Graduate University of the 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s,Beijing 100049,China)

The application of agricultural GM technologyproduces possibilityand potentialharm topublicenvironmental rights.However if the harm becomes actual,it will be serious.In addition,the subject whose environmental rights are harmed by agricultural GM technology is broad and intergenerational;the content of the harm caused by agricultural GM technology to public environmental rights is uncertain;and the harm is long-time.So it is important to take measures to assert public environmental rights in the application of agricultural GM technology.

Agricultural GM technology;Environmental risks;Environmental rights

Q789;X21

A

2012-01-15

陆群峰 (1981-),男,浙江嘉兴人,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人文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科学技术与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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