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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列中英双语者在隐喻理解中的强化和抑制机制研究

2011-11-21方晓湘

关键词:字面喻体隐喻

方晓湘, 周 榕

(华南师范大学 外国语言文化学院,广东 广州 510631)

一、引 言

Gernsbacher[1]的结构建造框架理论指出语言理解存在着强化和抑制机制的调节作用。强化机制增强有关信息的激活,抑制机制阻止无关信息的干扰。这两种机制的作用不仅存在于对本义语言的理解,也存在于对非本义语言的理解。有研究表明[2-7],非本义语言之一的隐喻理解中也有强化和抑制机制的作用。实证研究证明,在隐喻理解的过程中,喻体中与隐喻有关的特征受到强化,喻体中与隐喻无关的本义特征会受到抑制。这些研究是以本族语者理解母语隐喻为研究对象的。而本研究将考查作为一般认知机制的强化和抑制机制,在双语者理解一语和二语的隐喻过程中是否同样发挥作用。

在双语者的大脑里存在着两种语言的知识,语言的表征可分为形式的表征和概念的表征。双语者大脑中两种语言的形式表征是与各自独立的概念相联系还是与共享的概念表征相联系一直是双语表征的热点之一。本研究将隐喻理解过程与双语表征的研究结合起来探讨双语者的隐喻表征问题。通过比较英汉互为翻译对等的启动句探测到的强化和抑制作用是否相同来考查在双语者的大脑中,两种语言的隐喻是共享同一个概念表征还是各有其独立的概念表征。

从心理过程的角度来看,双语者一般分为混合双语者(compound bilingual)和并列双语者(co-ordinate bilingual)。一般认为混合双语者是两种语言在一个对等(或者基本对等)的语言环境里同时掌握、并在日常生活中使用这两种语言的人;而对于那些第二语言是在习得了母语之后,在母语环境里学的人称为并列双语者[8-11]。本研究的对象是并列中英双语者,即双语者是在习得了母语汉语之后再学习英语的。

二、实验研究

(一)研究范式

研究强化和抑制机制在隐喻理解中的作用的方法主要是正启动效应和负启动效应实验范式,并结合意义判断任务。所谓正启动效应指的是对先前刺激的加工会对后面同一或同类刺激的加工有加速作用。与此相反, 负启动效应指的是对先前刺激的抑制会对后面同一或同类刺激的启动有延迟作用[12]。以Glucksberg等人[5]的实验为例,在实验条件下启动项为隐喻句,如“My lawyer was a shark”;而控制条件下的基线启动句含有该句喻体, 但只按其字面意义理解, 如“The hammerhead is a shark”。被试在理解启动句后对探测句作判断。探测句有两种:一种意义跟喻体比喻义相关,如“Geese are vicious”;另一种只跟其字面意义相关,如“Geese can swim”。在实验条件下的启动句,与控制条件相比,对跟比喻义相关的探测句有正启动效应,即有强化作用;在实验条件下的启动句,与控制条件相比,对跟字面意义相关的探测句有负启动效应,说明在隐喻理解过程中有抑制机制作用。

在探测句中没有出现喻体“shark”,而是换为“geese”,是采用了独立线索技术,主要是为了消除情节记忆提取效应。有些学者认为抑制机制研究中的负启动效应可能由其他机制解释,其中一个主要的机制就是情节记忆提取效应(episodic trace retrieval)[13]。情节记忆提取效应指的是一个熟悉刺激的呈现自动地提取一个包含该刺激的最近情节。每个被提取的情节包括刺激及其特征的有关信息(或标记tag),例如它的意义、颜色等,特别重要的是对该刺激的反应。提取到的信息或对该刺激的反应,同现在的信息或对该刺激的反应要求(如命名)相比较。如果被提取的标记与现在的反应标记不相配,反应就受到阻碍。相反,如果前一个标记和现在的标记一致,就会促进对现在刺激的反应。例如,上述实验在探测句中如果出现“shark”,就会引导被试提取包含它的最近情节,即启动句“My lawyer was a shark”。提取的“shark”的意义与探测句中的“shark”的特征“vicious”一致时会促进对探测句的加工;与另一探测句“shark”的“can swim”的特征不一致,将阻碍对探测句的反应。利用Anderson M.C等人[14]提出的独立线索技术(independent-cue technique)可以保证抑制机制起作用,其原理是:如果一个表征真的被抑制,那么从抑制产生的行为受阻应能推广到任何用来检验那表征的线索。

本研究实验范式是基于Glucksberg等人[5]采用的正启动和负启动研究范式,为避免情节记忆提取,也采用了独立线索技术。另外,做了两方面的改进。首先,在Glucksberg等人[5]的实验中,控制条件下的基线启动句含有喻体,并且喻体是按字面意义理解的,这个启动项对于跟喻体字面意义相关的探测句来说可能起到强化作用,即他们实验中探测到的抑制机制作用可能并不是来自对喻体字面意义的抑制。因此,本实验采用的是无意义的基线启动句,不会激活喻体隐喻意义和字面意义。即使基线启动句中的喻体对特征句可能有启动作用,但实验条件下的隐喻句中也同样含有喻体,启动作用可以相互抵消。另一方面的改进是调整了被试对启动句作出反应后到探测句开始呈现之间的时间间隔。在Glucksberg等人[5]的实验中,时间间隔是450毫秒。杨英新[6]分别用了0毫秒和450毫秒做类似的实验,发现当时间间隔是450毫秒时,没有探测到抑制机制作用,这可能是因为450毫秒时间过长,抑制机制作用已经消失。梁醒君[7]的实验中采用了100毫秒,并认为这个时间间隔可以避免抑制机制作用的消失,也不会对被试的工作记忆造成负担。本实验也采用100毫秒的时间间隔。

(二)实验设计与假设

本研究采用启动范式实验,在同语言和跨语言的情况下,考察以下几个问题:1.启动项和探测句均为汉语时,强化和抑制机制在中英双语者理解汉语隐喻中的作用;2.启动项和探测句均为英文时,强化和抑制机制在中英双语者理解英文隐喻中的作用;3.启动项为与汉语隐喻和基线句翻译对等的英文隐喻和基线句,探测句为汉语时的跨语言情况下的强化和抑制机制作用;4.启动项为与英文隐喻和基线句翻译对等的汉语隐喻和基线句,探测句为英文时的跨语言情况下的强化和抑制机制作用。

实验采用被试内的2×4×2多因素设计,自变量是启动项(隐喻启动和基线启动),启动项和探测句之间的语言搭配(中—中,英—中,中—英,英—英)以及探测句(跟喻体比喻义有关的特征句和跟喻体字面意义有关的特征句),共计16种处理。因变量为探测句开始呈现到受试按下按钮对其作出意义判断的时间。实验处理举样见表1。

表1 16种实验处理举样

基于前面对研究范式的阐述和前人的研究成果,对本实验16种处理情况下的探测句反应时作出以下8种假设:1<2;3>4;5<6;7>8;9<10;11>12;13<14;15>16。

(三)被试

被试是华南师范大学外文学院64位英语专业二年级学生。他们的母语为汉语,第二语言为英语。因为他们对英语的学习都是在母语学成之后,因此他们属于并列中英双语者。这些被试均是通过高考进入大学,并经过了三个多学期的课程相同的专业学习,均没有参加过跟隐喻研究相关的实验。

(四)实验材料

本实验的材料共有三组,分别为实验启动句组、实验探测句组和填充材料组。

启动句组的材料包括从相关文献资料中收集的16对互为翻译对等的汉语和英语隐喻句,全部为标准隐喻句“X 是Y”或“X is/are Y”,如“爱情是糖果”和“Love is candy”,以及16对互为翻译对等的含有隐喻喻体但无意义的汉语和英语基线句,如“拖鞋是糖果”和“Slippers are candy”。为保证所有的汉语和英语隐喻句都是有意义的,所有汉语和英语基线句都是无意义的,笔者设计了5级量表对这些句子进行有意义程度的评判,由48名英语专业的一年级学生完成。结果显示16对汉语和英语隐喻句的有意义程度平均分值分别为4.557 3(标准差0.465 84)和4.555 4(标准差0.323 06),16对汉语与英语基线句的有意义程度平均分值为1.942 8(标准差0.699 68)和2.187 6(标准差0.491 08)。说明汉语和英语隐喻句都是高度可理解的,汉语和英语基线句是无意义的。

实验探测句组包括跟启动句组的隐喻喻体比喻义有关的特征句和跟喻体比喻义无关、但与字面意义有关的特征句。笔者先将启动句组的16对隐喻句随机分为两组,将一组中的汉语隐喻句呈现给12位英语专业硕士研究生,让他们用汉语写出喻体中最能体现比喻义的特征句和与比喻义无关、但最能体现喻体字面意义的特征句。将另外一组的英语隐喻句呈现给另外12位英语专业硕士研究生,让他们用英语写出上面的两种特征句。最多地被提到的特征则可认为是最显著的特征,以此形成隐喻的两种特征句。为避免情节记忆提取效应,采用独立线索技术,所有特征句中不包含喻体,喻体均被具有相同特征的物体名称取代。如上述例子的跟喻体比喻义有关的探测句为“Ice-cream is very sweet”,与喻体字面意义有关的探测句为“Ice-cream is very delicio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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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充材料组包括填充启动句和填充探测句,目的是为了平衡对启动句和探测句的意义“是”或者“否”的判断,防止被试对实验目的的猜测。

为避免同一被试阅读重复的隐喻句或者特征句,本研究采用拉丁方设计来排列材料。16种处理和16组隐喻材料组成8组被试需完成的材料。每一组都由8位被试来完成,每位被试都对16种处理作出反应,但每种处理中的隐喻是不同的。每组的填充材料是相同的,实验材料和填充材料随机呈现。

(五)实验程序

本实验是启动实验,使用E-prime编程、收集数据。实验正式开始之前,首先由实验人员宣读实验须知(同时在电脑屏幕上呈现),任务是让被试判断每个呈现的句子是否有意义,有意义按“Y”,没有意义按“N”。接着受试进行练习,练习共有8个句子,即汉语和英语的启动项和探测项各两个,受试可反复练习,直至受试觉得已能熟练操作为止,随后实验正式开始。正式实验程序如下:电脑屏幕上首先呈现一行星号,300毫秒之后,启动项呈现,被试通过敲击“Y”与“N”来判断是否有意义;如反应超过6000毫秒,启动项消失,接下来是100毫秒的间隔,屏幕上什么也不呈现,然后探测项呈现。受试通过敲击“Y”与“N”来判断是否有意义。输入完成后100毫秒进入下一启动项,程序同上。因变量是探测项即特征句呈现到按键判断其是否可以理解之间的时间。判断正确率一并记录,以备参考。判断时间及正确率与整体水平偏离过大的数据在分析时予以剔除。

(六)结果与分析

1. 强化和抑制机制在双语者理解汉语隐喻中的作用

表2显示了在同语言(汉语)的情况下,被试对两种特征句的平均反应时间。在实验条件下,被试对跟喻体比喻义有关的汉语特征句的反应快于控制条件下的反应,对跟喻体字面意义有关的汉语特征句的反应则慢于控制条件下的反应。

表2 同语言(汉语)情况下对两种特征句的平均反应时(ms)

为进一步分析不同因素的相互作用,进行了2×2方差分析。启动项的主效应不显著F(1,44)=0.482, p=0.491>0.05。而探测项主效应显著F(1,44)=4.438, p=0.041<0.05。两因素的交互作用在0.1的水平上显著F(1,44)=3.999,p=0.052<0.1。为进一步了解交互作用的实质,进行了简单效应检验。启动项两水平在探测项水平“跟喻体比喻义有关的汉语特征句”上的简单效应较为显著(1173.111 ms vs. 1 336.893 ms, F=3.822,p=0.057<0.1)。在实验条件下的汉语启动句,与控制条件相比,对跟喻体比喻义有关的汉语探测句有正启动效应,说明有强化机制作用。启动项两水平在探测项水平“跟喻体字面意义有关的汉语特征句”上的简单效应显著(1 475.357 ms vs. 1 286.283 ms, F=5.529, p=0.023<0.05)。在实验条件下的汉语启动句,与控制条件相比,对跟喻体字面意义有关、但与比喻义无关的汉语特征句有负启动效应,说明有抑制机制作用。

2. 强化和抑制机制在双语者理解英语隐喻中的作用

表3 同语言(英语)情况下对两种特征句的平均反应时(ms)

进行2×2方差分析得出启动项的主效应不显著 F(1,46)=0.063, p=0.802>0.05,而探测项主效应显著F(1,44)=4.897, p=0.032<0.05。两因素的交互作用非常显著F(1,46)=7.975, p=0.007<0.01。简单效应检验得出启动项两水平在探测项水平“跟喻体比喻义有关的英语特征句”上的简单效应显著(2 411.958 ms vs. 2 765.660 ms, F=4.477, p=0.04<0.05)。在实验条件下的英语启动句,与控制条件相比,对跟喻体比喻义有关的英语探测句有正启动效应,说明有强化机制作用。启动项两水平在探测项水平“跟喻体字面意义有关的英语特征句”上的简单效应较为显著(2 906.286 ms vs. 2 660.936 ms, F=3.434, p=0.07<0.1),在实验条件下的英语启动句,与控制条件相比,对跟喻体字面意义有关、但与比喻义无关的英语特征句有负启动效应,说明有抑制机制作用。

3.在跨语言情况下双语者对汉语隐喻喻体特征的强化和抑制机制作用

表4显示了在跨语言(英-中)情况下,即启动项为与汉语隐喻和基线句翻译对等的英文隐喻和基线句时,被试对跟喻体比喻义有关的汉语特征句和跟喻体字面意义有关、但与比喻义无关的汉语特征句的平均反应时间。结果显示,在实验条件下,被试对跟喻体比喻义有关的汉语特征句的反应快于控制条件下的反应,对跟喻体字面意义有关的汉语特征句的反应则慢于控制条件下的反应。

表4 跨语言情况下对两种汉语特征句的平均反应时(ms)

进行2×2方差分析得出启动项的主效应不显著 F(1,42)=0.201, p=0.656>0.05,而探测项主效应显著F(1,42)=4.173, p=0.047<0.05。两因素的交互作用显著F(1,42)=7.318, p=0.01<0.05。为进一步了解交互作用的实质,进行了简单效应检验。启动项两水平在探测项水平“跟喻体比喻义有关的汉语特征句”上的简单效应较为显著(1 336.070 ms vs. 1515.283 ms, F=3.498,p=0.068<0.1),说明在跨语言情况下的实验条件的启动句,与控制条件相比,对跟喻体比喻义相关的探测句有正启动效应,即有强化作用。启动项两水平在探测项水平“跟喻体字面意义有关的汉语特征句”上的简单效应较为显著(1634.870ms vs. 1485.900ms, F=3.453, p=0.07<0.1),说明在实验条件下的启动句,与控制条件相比,对跟喻体字面意义有关、但与隐喻意义无关的特征句有负启动效应,即有抑制作用。在跨语言情况下,仍探测到强化和抑制机制的作用。

如果双语者的隐喻是共享同一概念表征,那么在跨语言(英-中)的条件下探测到的正启动和负启动作用应该和同语言情况下(中-中)的没有差别。为检验这个问题,运用了配对样本t检验考察两种情况下的正启动效应和负启动效应的差别情况。正启动效应可以量化为在实验条件下对跟喻体比喻义有关的汉语特征句的反应时与控制条件下的反应时之差,将同语言情况下的正启动效应和跨语言情况下的正启动效应做配对样本检验,结果显示两者无显著差异(t=0. 018, p=0.986>0.05)。负启动效应可以量化为在实验条件下对跟喻体字面意义有关的汉语特征句的反应时与控制条件下的反应时之差,将同语言情况下的负启动效应和跨语言情况下的负启动效应做配对样本检验,结果也显示两者无显著差异(t=0.053, p=0.958>0.05)。

4.在跨语言情况下双语者对英语隐喻喻体特征的强化和抑制机制作用

表5显示了在跨语言(中-英)情况下,启动项为与英语隐喻和基线句翻译对等的中文隐喻和基线句时,被试对跟喻体比喻义有关的英语特征句和跟喻体字面意义有关、但与比喻义无关的英语特征句的平均反应时间。结果显示,在实验条件下,被试对跟喻体比喻义有关的英语特征句的反应快于控制条件下的反应,对跟喻体字面意义有关的英语特征句的反应则慢于控制条件下的反应。

表5 跨语言情况下对两种英语特征句的平均反应时(ms)

进行2×2方差分析得出启动项的主效应不显著 F(1,46)=0.009, p=0.924>0.05,而探测项主效应显著F(1,46)=3.326, p=0.075<0.1。两因素的交互作用非常显著F(1,46)=9.882,p=0.003<0.01。进行简单效应检验发现,启动项两水平在探测项水平“跟喻体比喻义有关的英语特征句”上的简单效应显著(2 452.245ms vs. 2 682.883ms, F=4.171, p=0.046<0.05)。说明在跨语言情况下的实验条件的启动句,与控制条件相比,对跟喻体比喻义有关的英语特征句有正启动效应,即有强化作用。启动项两水平在探测项水平“跟喻体字面意义有关的英语特征句”上的简单效应显著(2 914.064 ms vs. 2 666.377 ms, F=4.085, p=0.049<0.05)。说明在实验条件下的启动句,与控制条件相比,对跟喻体字面意义有关的英语特征句有负启动效应,即有抑制作用。在跨语言情况下,仍探测到强化和抑制机制的作用。

同样地,如果双语者的隐喻是共享同一概念表征,那么在跨语言(中-英)的条件下探测到的正启动和负启动作用应该和同语言情况下(英-英)的没有差别。运用了配对样本t检验考察两种情况下的正启动效应和负启动效应的差别情况。将同语言情况下的正启动效应和跨语言情况下的正启动效应做配对样本检验,结果显示两者无显著差异(t=-0. 025, p=0.980>0.05)。将同语言情况下的负启动效应和跨语言情况下的负启动效应做配对样本检验,结果也显示两者无显著差异(t=0.320, p=0.750>0.05)。

三、讨 论

从第二部分“结果与分析”1和2可以看出,并列中英双语者在理解汉语和英语隐喻的过程中,都有强化和抑制机制在发挥作用。跟喻体比喻义相关的特征受到强化,而跟字面意义有关、但与比喻义无关的特征受到抑制。对于一语隐喻理解得出的结论跟前人的研究[4-7,17]结果一致。本研究新的发现是双语者在理解二语隐喻的过程中,这两种机制也在发挥作用。本实验的结果一定程度上支持由Glucksberg & Keysar[18]提出的隐喻理解的属性归类模型(attributive categorization model)。该模型的核心思想是:隐喻理解须将本体归纳到与喻体相关的某个抽象语义范畴内,该范畴可能就存在于喻体本身,也可以从喻体推导而出,且能将其特征传承给本体。在隐喻理解中,喻体代表的是抽象的语义范畴,而不是它的本义特征,喻体就相当于一个多义词。正如在理解多义词时,对当前认知加工不合适的语义会被抑制一样,本实验发现的抑制机制,说明在理解过程中隐喻喻体与隐喻无关的字面意义在激活之后被抑制。强化作用也证明抽象的语义范畴是存在的,在隐喻理解过程中受到强化。

本实验的结果可以用Gernsbacher[1]的结构建造框架理论解释。这一理论认为语言理解的目的是要建造一个连贯的心理表征结构,可分为奠基(laying a foundation)、映射(mapping)和转移(shifting)等三个过程。首先,利用最初输入信息建造一个基础结构,即奠基。其次,当后继输入信息与原结构一致时,就把该信息映射到原结构,从而使其不断发展,即映射。如果新信息与原结构不一致,则转而建立新的子结构,即转移。建造过程的基本单位是记忆单元(memory cells)。信息一旦输入记忆单元便自动激活,同时传递加工信号。记忆单元的激活水平要受强化和抑制两种机制的调节,具体表现为:已激活的单元一方面强化相关单元的激活,另一方面抑制其他无关单元的激活,且这两种过程既有自动加工,也有积极、主动的加工。可以看出,强化与抑制机制在心理表征建构过程中具有重要作用。本实验结果也进一步证明强化和抑制机制是一般认知机制,在本义语言理解和非本义语言理解中都有重要作用,甚至在双语者理解二语隐喻的复杂过程中也发挥重要作用。

从第二部分“结果与分析”3和4可以看出在跨语言(中-英和英-中)的情况下,喻体跟隐喻意义有关的特征受到了强化,并且这一强化作用与同一语言情况下的强化作用并无显著差异。在跨语言的情况下,喻体跟隐喻字面意义有关,而与隐喻意义无关的特征受到抑制,并且抑制作用与同一语言情况下的抑制作用无显著差异。心理语言学认为对某一刺激的注意会激活它的记忆表征。如后期信息加工是与这一刺激相关,则先前激活的记忆表征对后期加工有促进作用,即有正启动作用,也称为语义启动。其实质是在整体的记忆系统中,记忆单元(memory nodes)之间的激活扩散[14,19]。当然,对某一刺激的注意并不一定都促进后期相关信息的加工,如激活的记忆表征跟后期相关信息的加工无关,则会受到抑制,这需要占用工作记忆,从而延缓了后期的信息加工。在跨语言的实验中,如果两种语言的语义表征不同属于一个系统,两种语言的加工各自独立,对某一语言刺激的注意激活的记忆表征不会促进或延缓后期另一语言信息的加工,即不会出现记忆单元之间的激活扩散和抑制扩散。在本实验中,跨语言情况下也同样发现了正启动和负启动作用,并且与同一语言情况下的无显著差异,即有相同的强化和抑制机制作用。实验结果支持在并列中英双语者的大脑中,隐喻共享同一概念表征。

四、结 论

根据对实验所得数据的分析与讨论,得出两点结论:第一,作为一般认知机制的强化和抑制机制,在双语者理解一语和二语的隐喻过程中同样发挥作用。喻体中与隐喻有关的特征受到强化,喻体中与隐喻无关的本义特征会受到抑制。第二,在跨语言的情况下(英-中,中-英) 也发现了强化和抑制机制的作用,并且跨语言和语言内情况下对同一语言的探测句的正启动和负启动作用没有显著差异。结果支持在双语者大脑中,两种语言的隐喻在概念层面为共享表征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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