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民族文学》的文化意义与生存困境

2011-11-20李翠芳

扬子江评论 2011年2期
关键词:边缘少数民族民族

李翠芳

一、多元维度的文学建构

世界性的文化发展趋势证明:多元的差异性的文化结构才能具有生生不息的活力。《民族文学》是我国唯一的全国性少数民族文学期刊,其创刊对于多民族的中国文学概念而言,是一种建构性的文化策略和构想。由此,一直被遮蔽的隐形的边缘文化获得了表述自己的空间。从文化地理学上说,文学文本“能告诉居民与读者有关某个民族的故事,他们的观念信仰和民族特征。”①由于文学本身具有内在的地理学的属性——“小说的世界由位置和背景、场所与边界、视野与地平线组成。”②,描写民族生活的文学表述以及写边缘色彩的文学体验成为文化生成和活跃的重要部分,在这个层面上,民族文学的意义凸现为既能将文学安置于异样鲜活的民族生活现实之上,又能实现从作家或者少数民族居住的现实地缘向文学空间的有意识的审美性转化。而《民族文学》的一个重要意义就在于它使较多的少数民族文学得以实现继作者—作品之后的作品—读者的文学生产程序的完成。基于对少数民族文学的发掘和展现,《民族文学》给予少数民族文学以发展的“可能性空间”。

布迪厄在《艺术的法则》中对可能性空间的定义为:介于位置和占位两者之间的是可能性空间。边缘文学通过诸如《民族文学》等少数民族文学期刊获得参与“文化生产场”的“进入权”,只有通过它们的媒介作用,边缘文化才能“发现受限制的自由和客观潜能的有限空间”。③《民族文学》等期刊所能给予的“进入权”主要体现在使边缘文学获得行为和表现的空间,这样边缘文化得以以真正的自我而不仅是被结构的符号而呈现,同时,如此的表现空间又能为其发展提供生长的可能性,使边缘文学能够以此为媒介进一步进入中国文坛和文学史的视野,渐渐实现与中心文化的沟通和交流,最终成为中国文学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

《民族文学》的媒介意义是双向的,它一方面将边缘文学引入中心之域,向更广泛的受众推介边缘文化,另一方面也为边缘文学自身引入了一种对应的视点、角度和意识。其中现实的互动性打破了边缘文化超稳定的封闭型模式,使处于封闭环境、发展迟缓的边缘文化走出与外界文化隔绝的格局,也获得了“现代性和当代性最终将获得超越‘古典’文明的可能性”。④

对整个中国文学而言,《民族文学》具有同样的意义。萨义德在《东方学》的“后记”中表达了关于民族文化建构的基本观点:“每一文化的发展和维护都需要一种与其相异质并且与其相竞争的另一个自我的存在。自我身份的建构……不仅显然是独特的集体经验之汇集,最终都是一种建构——牵涉到与自己相反的‘他者’身份的建构,而且总是牵涉到与‘我们’不同的特质的不断阐释和再阐释。”⑤《民族文学》将边缘文学引入中国文学的视野中,就能形成中华文化内部主流因素和异质成分的撞击和交融,寓言般古老而异质的边缘文化就能为中心文化提供新的激发力。中华文化在如此这般多元共存的、自由发展的多样性的文化生态系统中才有了葆有生机走向繁荣的可能性。

二、文学空间的拓展

《民族文学》在创刊词中这样定位办刊宗旨:“以自己独特的艳丽色彩,使各民族的文学百花盛开。”办刊28年以来,在编辑同仁以及作家读者群的努力下,《民族文学》确实实现了边缘文学空间的建构与拓展。

作为纸质的文学媒介,《民族文学》除了静态化的文学发表,也进行了更为有意识的努力策划,后者更加体现了期刊的生命力和主导性。其中对少数民族作家的培养和扶植是《民族文学》办刊以来始终致力为之的事情。如从1981年创刊初年第3期编者即在作品篇尾加设了“作者介绍”内容,对少数民族作者进行粗线条的基本信息勾勒;1982年第1期开设了“作家介绍”栏目,对少数民族作家进行更为系统的信息表述,涉及人生经历、教育背景以及文学思想等多方面的内容;而1987年至1991年的期刊封三则名为“少数民族中青年作家剪影”,以图片的形式对少数民族作家进行了更为直观形象的展示;2005年第1期开设了“校园文学风景线”栏目,着重关注少数民族校园作者的写作和表达;2006年第9期开设“青年佳作”栏目,鼓励少数民族青年写作者;同时《民族文学》还以作品小辑的形式对单个作家进行集中展示,例如2005年第4期在“民族文学年度人物榜”中即策划了“叶梅作品小辑”,同期发表了土家族叶梅创作的短篇小说、散文和创作札记三篇不同体裁的作品,同时配发了叶梅访谈录,实现了对其立体多维的展示。在这样的努力下,《民族文学》渐渐成为少数民族作家群体的具有凝聚力和向心力的精神和情感中心。比如在《民族文学》创刊的最初十年就形成了以青年作家乌热尔图、张承志、李传锋、扎西达娃、阿来等为核心的新一代少数民族作家群,而正是这一批作家最终使得少数民族作家走进中国文学的视野之中。

《民族文学》期刊建构起来的并不止于书面发表的纸质空间,在静态性的文学呈现之余,它还通过一系列的策划和活动来拓展更为宽阔的文学空间。从创刊之初,《民族文学》编辑部就组织了多次笔会以及改稿会等活动,直接参与了作品的生产过程,例如1987年第10期中提到的《民族文学》与贵阳以及哈密地委等单位共同举办的全国少数民族作家贵阳、哈密笔会,成果为各种民族文字的作品200多篇(首),共计180万字。在这样的行为中,《民族文学》有意识地创造创作环境促进作品的生产,内容包括作家灵感的激发、写作的条件满足,以及交流和改稿等各个环节;同时,《民族文学》不仅在刊面上为少数民族作品的汉译文本设置了足够的空间来展示,也举办少数民族翻译会议等相关的活动来推动少数民族本土语言的文学创作;《民族文学》注重对少数民族文学的发展进行理论引导。除期刊栏目本身的“作品评论”之外,《民族文学》编辑部也组织了多次理论方面的对话和座谈,仅在1982年就两次邀请少数民族作家就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问题进行了座谈,并先后以《少数民族诗人五人谈》、《少数民族小说家六人谈》发表于1982年第10期与1983年第3期,前者主要针对少数民族诗歌创作,涉及到政治方向的一致性和艺术风格的多样性的统一问题以及时代精神和民族精神的兼备问题;后者主要针对少数民族小说创作,涉及到人物形象的塑造问题、艺术上的创新问题以及生活积累和文学素养等各种问题。1988年第10期,《民族文学》组织了关纪新(满族)、朝戈金(蒙古族)以及尹虎彬(朝鲜族)进行理论上的交流,并以《多重选择的世界——民族文学谈话录》之名发表文章,集中探讨了少数民族文学发展的多层次问题,并在当代少数民族文学多元化多层次并存和发展这一点上,达成了理解和共识。他们在文中提及,此次对话录的目的是为了打破民族文学理论研究中不必要的条条框框,打破沉寂与沉闷的现状,创造生动、活泼的学术氛围。1986年首届少数民族文学创作理论讨论会召开,韦编联(壮族)、降边嘉措(藏族)、邢莉(蒙古族)以及奎曾、张越、吴重阳、梁一孺等与会并发言,进一步强调加强横向联系,发表民族文学评论等促进少数民族文学创作理论的努力方向。同时,《民族文学》的编委成员就民族文学发展的各种问题也撰文进行了理论上的探讨,特别是白崇人(回族),从80年代中期以来就不断有相关的文章散见于《民族文学》、《民族文学研究》、《文学自由谈》以及《华夏地理志》等多种刊物上,就民族文学发展的诸多问题,包括批判性的必要性、立足点与超越意识、民俗描写以及少数民族文学的“分解研究”等进行了多角度的解析。在龙源期刊网的《民族风格,中华气派,世界眼光,百姓情怀——〈民族文学〉主编叶梅访谈录》中,叶梅说刊物的定位并不是娱乐化的、服务型的,而是具有某种引领作用的风格。《民族文学》也确实在民族文学的发展历程中发挥了非常明显的导向作用。

三、政治场中的文学

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文学的发展一直难以摆脱异质因素的羁绊,1990年代之前政治话语权力的干预严重挫伤了文学的活力和自主性,而1990年代之后,市场经济利益的驱动更使文学面临着价值评判体系的颠覆。期刊的发展亦如此。特别是《民族文学》这样的机关刊物,“可以设想的和不可设想的空间的范围”都是被决定和确定了的,“也就是说既是在特定时刻能被设想和实现的潜能有限空间:自由,又是内部决定了要做的和要想的局限性系统:必然。”⑥而正是在这样的自由与局限之中,《民族文学》始终困囿于难以突围的困境。

《民族文学》现任主编叶梅在龙源期刊网的主编访谈录中如此表述期刊的自我定位:“纯文学期刊是先进文化引领的阵地,尤其如《民族文学》还承担着多民族交流的职能,承载着重大的职责。”“《民族文学》……以传承和弘扬优秀民族文化为己任……在文化建设中发挥着重要的导向作用”⑦,这就决定了在办刊方针上,《民族文学》执行的是自上而下的方式,即编辑部策划的文学活动进行的是由上及下的普泽性扶植,而更为明显的是,期刊上刊发的讲话精神头条和颁奖大会发言更是体现了中央对地方的方向性指引。这种主流文化对《民族文学》的影响集中体现在《民族文学》所办的专号专辑。具体来说,这些专号专辑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1)少数民族具体地区或特殊群体的作品专辑等;(2)法定节假日专号;(3)各自治州、区成立逢十周年专辑;(4)领导人讲话精神的学习体会;(5)重大历史活动的参与专号。

其中除第一种更多地是文学意义上的展示之外,后四种更多地是政治跟随的表现,比如1983年第12期与1984年第1期接连两期中关于抵制精神污染的学习活动和精神领悟:《学习贯彻二中全会精神》、《迎来精神文明的大好时光》(蒙古族特·达木林)以及《我们的光荣职责》(藏族降边嘉措),所表达的首先是反对精神污染,少数民族文学担负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其次是坚决抵制精神污染,应该以党的政策为领导。这样的表达思维是一种地方向中央的一致性步调,而至于节假日以及欢迎香港回归和自治区成立逢十周年的专辑,《民族文学》编辑部在编刊上显然缺乏足够的自主策划,很多是趋时应景性的急就章之作,其中更多地是表现一种参与的在场感以及情感上的趋同性,而且文本本身的质量也不尽人意。

另外,《民族文学》从创刊初年即负责主持少数民族文学的评奖活动,即三年一届的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的设立是新时期中国文学制度现代化的努力在新时期少数民族文学范畴中的表现。法国社会学家布迪厄在《艺术法则——文学场的生产与结构》中提到主管艺术的政治和行政机构“能对艺术市场发生影响:或通过不管有无经济利益 (收购、补助金、奖金、助学金等等)的至尊至圣地位的裁决,或通过调节措施(在纳税方面给赞助人或收藏家好处)”。⑧少数民族文学评奖的设立实现了少数民族文学发展过程中价值评价机制的转换,文学评奖的激励机制代替了文学批评的惩罚机制(之前有相当多的少数民族作家被冠以“民族分裂分子”的罪名,因文学创作被打击和批判),突出了对作家创造性精神劳动和精神劳动产品的承认、尊重和鼓励。对少数民族文学创作的评价是对少数民族作家精神和情感的尊重与倡导,最终形成一种富有诱发力的召唤,在历届“骏马奖”上,降边嘉措、张承志、乌热尔图、扎西达娃、霍达、玛拉沁夫、石舒清、阿来、于晓威等优秀作家的作品先后获奖,通过在文学评奖这一跨媒介(报纸、网络、文本等)传播空间中的占位,他们得以进入更广泛的读者、出版机构以及评论家的视野,而成为“骏马奖”获奖得主无疑成为作家们成长过程中的一种价值资本。正如让·波德里亚说的:“同身份团体(具有同样身份地位的人组成的团体)的成员们使自己的爱好社团化、互相交换意见,并且通过持续竞赛来保证团体的内部相对性……来‘促进’团结。”⑨一大批少数民族作家最终通过这种选拔性的择优激励,创作的激情得到了情感上的尊重和成果上的肯定,并且许多少数民族中青年作家从此确立了他们在当代文坛的地位,同时这种经典化的少数民族文学发展机制,也使部分少数民族文学佳作最终在中国文学史上占有了不可忽视的地位。

但是,不能忽视的一点是,《民族文学》作为中国作家协会的机关刊物,由于中国作协的特殊位置,“中国作家协会是国家管理文学的最重要的实体型组织机构,是国家权力对文学进行管理和调控的中介机构,是权力场对文学场施加影响的中介”⑩,中国作协框架下的文学活动必然在一定程度上体现国家意识形态对文学的导向性和规范性。就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来说,评奖的评选委员会组成有很大部分是重要文艺部门的领导成员,在素质上显然是政治资本远远大于学术资本(而文学评奖更需要的是知识分子资本),而评奖的标准亦与当前的文艺政策和时代精神相一致,体现的是一种与上层权威相趋同的价值诉求,所以从对历届获奖作品的重新审视中,我们能较为清晰地发现中国当代文学所遇到的各种问题,较为明显的是1980年代体现的政治现实针对性,关注的是新旧精神的二元对立以及辞旧迎新的乐观精神。显然,庞大国家机器体系之中的激励机制一方面确实能够以权力的力量来推动文学的发展,但是不可否认,政治权力对文学刊物的统一支配,使得文学真正的公共空间萎缩,其独立性和权威则遭到严重的削损。

另外,中国作家协会自上而下的民族政策以及文学规范同时也隐含着这样一种思维趋势:自信可以对民族文学进行普遍性的总体描述,以获取不限于少数民族阈限内的更为广泛的审美认同,这样的逻辑强调的是一致性、正统性以及某种不可挑战的权威性。此办刊理念一方面确实保证了上级单位对《民族文学》思路上的引导和启发,如1982年第3期刊发的时任中国作协党组书记的周扬的《在全国少数民族作家创作评奖大会上的讲话》提到了几个问题,其中应该重视少数民族的文学传统、鼓励汉族作家表现其他民族生活以及加强翻译等三个问题,在《民族文学》此后的行刊中都一一得到落实和回应:1982年第4期即刊发了《格萨尔王传(选段)》以及相关问题的探讨,1985年第3期开设“汉族作家写边疆”栏目,1986年第6期开始出现了“翻译专号”。不可否认,更为宽广的视点对全面而多向地深入少数民族文学的展示和探讨具有深远的意义。但同时,自上而下的办刊思维最终使得边缘文学这一异质性的文学质素成为集体有意识的同质性构成的一部分,正如1980年代确实发生过的一样,少数民族文学拥有汉地文学同样的编码,并分享与中心文学话语方式相同的符号,侧重表述的亦是对之前往昔回顾的伤痛以及对新时期未来前瞻的乐观,如此的创作思维模式显然使得边缘文学与汉地文学之间不可能有真正反差的对照,少数民族文学的边缘异质性消泯于其时代合唱的意图中。

而《民族文学》最初的办刊初衷是弘扬边缘文化,发展边缘文学,这其中就有两个相悖性的趋向,一方面,边缘文学置身于独特的宗教、地域以及传统习俗等背景之中,其中衍生出来的独特的文化征象以及情感蕴意有着不可替代的质素,强调的是异端性、怪异性以及奇幻性,可以说对边缘文化的突显的基点在于它的特质性;而另一方面,突显边缘文化的目的是为了让广泛的人群以更为平等、接近的视角来欣赏少数民族文学作品,行为的过程中就容易出现让民族文学“趋同”或者“归总”的走向。比如1980年代前期《民族文学》刊发的作品大部分与彼时期与汉地主流创作是一致的:人物的设置上表现为正反二元对立,情节的进展表现为善与恶的不断斗争,结局的完成也大同小异,几乎清一色为乐观的光明尾巴,更值得注意的是,作品中所着力表达的自我民族的习语和道德观也是更为普泛的基本准则,比如道义与爱情、财富与尊严等等。其中具有重要意义和能量的是政治现实与功利力量。在这样的语境中,边缘文化与其说是被作为一个充满丰富可能性的博大空间而加以美学的和想象的经验,不如说是被把握、被借用、被简化和被编码的符号而已。所以,才会有论者把民族文学发展处于沉寂的困境归因于汉族理论家没有充分关注少数民族作家的作品。面向外部的目标定位使得其异质风格成为对边缘文学这种巨大的抽象文化实体进行想象化处理的工具,“同时还是一种移置和归并的形式,借助这一形式,单个的声音就变成了整体的历史,成为边缘可以被认知的唯一形式。从纯文化学的意义上说,汉族理论家的阐释对于自成意义并自足阐释的边缘文化以及对之的理解而言也许是一种阻碍,因为任何评论都不可避免都会给评论对象张贴上某种意义上的标签,外族理论家的话语干预也很可能完成的是一种将原生态扼杀之后的符号重建工作,而少数民族作家和文化工作者对汉族理论家评论和阐释的希望和认同,在一定意义上正表明了其对某种编码的服从和对某种价值等级的归并。

诚然,任何文学的发生都是以集体语境为索引的,只有进入宏观的索引之中,文学才有了纵横两个维度的存在坐标,但是正如《消费社会》中提到的一样,最为重要的还是一种“区分的结构逻辑”,“根据某些普遍范例及它们的编码”,“寻找自我独特性的行为本身中的相互类同。”在这个意义上,可以得到这样一个文化启示:差异不是排他性的,而是合乎逻辑地互为诉求,边缘文学与汉地文学之间应该形成的是一种沟通和交流的系统,是一种表达、对话、反馈与创造的过程,而不是一种单向性的重塑。而从《民族文学》所策划的文学努力以及终期收益两者之间的关系看,民族文学的发展显然还需要更为独立的文学自律性的作用。

四、市场环境中的探索与终止

作为少数民族文学的权威期刊,自1990年代以来,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文化市场的形成使文学期刊的生存环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正如黄发有所说的:“纯文学期刊的定位从生产本位走向了消费本位,从卖方市场向买方市场过渡。”《民族文学》也面临着政府拨款逐渐减少这一生存危机,在此情况下,它加强期刊策划和编辑创意,注重刊物可读性,并努力打造期刊的品牌栏目。

其第一个切入点是民族人文地理,1991年第3期开设了“民族风情录”栏目,介绍少数民族风俗节日的由来及传说等;2005年第1期开设了“民族人文地理志”栏目,彩页和撰文图文并茂,呈现了民族地区的自然魅力和文化风韵;2006年第9期,这个栏目以“独特人文”栏目延续精神,如果说“民族风情录”更多地是文化意义上的介绍,人文地理的创意则掺杂进了对新世纪旅游人群的迎合和归附,这是《民族文学》试图借与时尚接轨之机而获得效益的努力。

基于抢占市场份额的初衷,2004年由土家族彭学明和满族李霄明担任副主编(主编暂空缺)主持工作,进行了最为明显的一次期刊改革。2004年第9期封面、版式有个很大的改变,栏目设置更是改换一新,六大版块分别为“小说进行时”、“文学讲述”、“诗性王国”、“散文方阵”、“立场与视点”与“人物在线”。这次改版具有明显的革新意识,此后几期《民族文学》专门设置“回声”栏目,意图在于征询期刊改版策划的意见,而从该栏目刊发的来自包括专业从事出版行业人士(如鬼子)、读者以及作者(如藏族梅卓)在内的各个群体的来信中,可以明显看出其中部分应为应《民族文学》编委之邀进行的意见回馈,如此的努力,表明此次改版是面向读者和市场进行的自我调整,是求取新的时代形势下的生存之机,显然《民族文学》已经意识到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刊物要办下去,必须以应变的姿态争取市场的关注和认可。编委整合各界信息的建议和反馈,2005年第1期,更新栏目为“文学讲述”、“民族文学年度人物榜”、“民族文学年度作品展”、“民族人文地理志”、“校园文学风景线”、“立场与视点”、“在线播报”与“编后记”,在接连三期的“民族人文地理志”栏目中,彭学明亲自撰文,同时在每期的“编后记”中,彭学明基本上涉及到了对每篇作品的简评以及本期组稿的初衷,这是一种沟通的诚意和交流的姿态,而结果也证明这次改版在增加经济效益和扩大影响力方面卓有成效,在《当代作家谈艺录·彭学明卷》中,彭学明说改版之后,“民族文学杂志有了新的变化,发行量成倍增长,干部职工待遇明显增高(仅工资就人均月平均增加了近1356元),刊物质量也受到了读者、作者和专家的一致好评,特别是新开的‘文学讲述’和‘民族人文地理志’两个栏目,受到了空前的欢迎”。作为机关纯文学刊物,《民族文学》一直面临着诸如历史欠款、包袱沉重、人员老化等一系列困难,这样的转机无疑是具有战略意义的,《民族文学》由此获得了生机。

但是,至2005年第8期,如此有意识的改版行为止于突然,显然不是因为改版无效的原因,而是改版之中类似于广告招商和单位赞助等组织方式与《民族文学》本身引领作用的严肃身份定位相左,正如叶梅在访谈录中说的一样:“在文化体制改革的进程中,在构建我们的思想、道德、文化体系的过程中,并不是所有的期刊都需要以一种“娱乐化”的表达方式和风格内容被推向市场。”

最终《民族文学》以“闹中取静,固守自己的风格准则”和“低调却有腔调定位自己的走向。其实,《民族文学》因其边缘文化载体的角色定位,在求取发展的路径与最终到达之地之间注定有难以协调的矛盾,所以,尽管编辑部同仁群体努力经营,《民族文学》最终也未能摆脱沉寂的地位,即便是当初借《民族文学》扶持和推介成长起来的作家,在成名之后也渐渐从刊物的世界中消失。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民族文学》就注定由此没落。萨义德说:“要想对世界获得真正的了解,从精神上对其加以疏远以及以宽容之心坦然接受一切是必要的条件。同样,一个人只有在疏远和亲近二者之间达到同样的均衡时,才能对自己以及异质文化做出合理的判断。”在此维度中,如果《民族文学》能够在坚守和调整之间找到一种适度的平衡,就能获得自身的发展之机。叶梅在访谈录中说:“无论主流文学呈现怎样的状态,而民族文学对有些东西都是应该坚守的。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说,不必考虑边缘不边缘的问题。”《民族文学》对纯文学严肃性的坚守令人敬畏,但是毕竟文化与期刊都是面向受众的,所以《民族文学》的发展还面临着很大的挑战。

【注释】

①[英]迈克·克朗:《文化地理学》,杨淑华、宋慧敏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37页。

②同上,第39页。

③[法]皮埃尔·布迪厄:《艺术的法则》,刘晖译,中央编译出版社2001年版,第283页。

④[美]爱德华·W·萨义德:《东方学》,王宇根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9年版,第306页。

⑤同上,第426页。

⑥[法]皮埃尔·布迪厄:《艺术的法则》,刘晖译,中央编译出版社2001年版,第283页。

⑦该内容为龙源期刊网对叶梅的访谈录,原文载于叶梅文学(www.yemei.org)。

⑧[法]皮埃尔·布迪厄:《艺术的法则》,刘晖译,中央编译出版社2001年版,第277页。

⑨[法]让·波德里亚:《消费社会》,刘成富、全志钢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63页。

⑩范国英、李欧:《文学制度现代化的探索——论1978年的文学评奖》,《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2007年第7期。

猜你喜欢

边缘少数民族民族
少数民族的传统节日
少数民族的传统节日
MINORITY REPORT
少数民族的服装
一张图看懂边缘计算
传承 民族 文化
被民族风玩转的春夏潮流
民族万花筒
《少数民族舞》等
在边缘寻找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