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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英移就的形成机制与认知阐释

2011-11-02董元兴

关键词:事物空间心理

许 峰 董元兴

(中国地质大学外语学院,湖北武汉430074)

汉英移就的形成机制与认知阐释

许 峰 董元兴

(中国地质大学外语学院,湖北武汉430074)

移就是一种超乎常规的语言变异现象,是对词语搭配的创造性运用。这种搭配表面上违反常规、悖于情理,但在具体的语言环境中却有恰到好处、新颖别致的作用。本文探讨了汉英移就的形成理据,并从概念合成理论的视角,对汉英移就中的三种跨空间映射进行了分析,进一步深化对移就意义建构的认识。

移就;移情作用;接近联想;形式类推;概念合成

一、汉英移就的范畴

“在交际活动中,词语并不是孤立存在的,它只有同其他词语相对立相联系才能存在,才有交际价值,词语运用得艺术化的关键在于词语的搭配”[1]。人们在遣词造句中,往往按照思维规律,遵守词与词、句与句之间合乎情理、合乎逻辑的组织关系,以求意义表达清楚、信息传递准确无误。但在诗化语言中,有一种修辞手段却“逆潮流而动”,违背思维规律,故意通过对相互关联事物特性的“搭配不当”,造成移位修饰语与中心词之间的语义冲突,在特定的语言环境里,造成一种不合逻辑的语言现象,从而达到突出事物本质内涵、借物抒情的效果,并且具有新颖、简练、生动、形象的语言特点。汉英两种语言中都有这一修辞手法,汉语称之为“移就”,英语称之为“hypallage”。

“移就”这个名称最早见于陈望道先生的《修辞学发凡》中,陈望道对“移就”的定义是:“遇有甲乙两个印象连在一起时,作者就把原属甲印象的性状移属于乙印象的,名叫移就辞。”[2]

“hypallage”一词源自希腊语的“hypallassein”,“hypallassein”意为“interchange”,又称作“transferred epithet”(是“转移修饰”的意思),是一种常用的修辞格。按照Cuddon在A Dictionary ofL iteraryTerms中的定义是:“Also named as transferred epithet,a figure of speech in which the epithet is transferred from the appropriate noun to modify another to which it does not really belong.”[3]

作为一种修辞现象,移就早已客观存在于中西方古代和近代文学作品之中,下面举例说明之。

例1: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李白《:菩萨蛮》)

“碧”为“绿色”之意,它如何能“伤心”?然而,诗人在特定的语境中将本应指人的词“伤心”移来修饰碧绿的山色,将思妇之情寄寓山水之中,既体现了思妇的愁苦之情,又烘托了环境气氛,这不仅不会使读者感到搭配不当,反而让人觉得措辞概括精炼,语意绝妙深切,别有一番滋味,从而引发读者感情上的共鸣,收到了情景交融、意境深邃的艺术效果。

例 2:Reignier Salisbury is a desperate homicide;He fighteth as one weary of his life.The other lords,like lions wanting food,Do rush upon as theirhungryprey.(ShakespeareHenry V I Part One I)瑞尼埃·萨立斯伯雷简直是个亡命之徒,他打起仗来简直像活够了似的。其余的将军们也像饿狮一般,把我们当作他们的口中之食。

莎翁运用移就手段,把本应用来描写“the other lords”的“hungry”移来描写“prey”,使物带上人的情感,人的情感带上了相关事物的声色形态,语言显得生动形象。

从汉英这两种辞格的定义和例子看,汉语的“移就”与英语的“hypallage”是相互契合的修辞手段。李国南[4]和胡曙中[5]认为这是两个“大体相似”或“基本相同”的修辞格。那么,移就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艺术魅力呢?这与它的生成因素有着直接关系。

二、汉英移就的形成机制

从语法角度分析,移就辞格不合规范;从逻辑关系观察,它不合情理。但在一定的语言环境中,词语的两个成分的故意错位或别出心裁的临时组合,呈现出极强的灵活性、新奇性,起到恰当好处、新颖别致的作用,从而激发读者的丰富联想,把人们的感情渗透到情景交融的语言环境中,移就辞格就具备了其赖以生成的特殊机制,使得语言具有特殊的艺术魅力。

(一)移情作用

当人们受到来自生活的强烈心理刺激时,内心会激起喜怒哀乐的心理活动。正如英国著名哲学家休谟曾经说过:“人类有一种普遍的倾向就是认为所有存在物都像他们自己一样,于是他们就把自己内心意识到亲密而熟悉的特质转嫁到所有的对象上,人总是把自己的思想、理性和热情有时甚至是把人的肢体和形状赋予这些存在物。”[6]强烈的情感活动会产生巨大的心理能量,人们的心理承受能力是有其限定的阈值的,轻微的心理波动时人们可以保持平静,但当心中有剧烈的情绪冲动时,人们要寻求宣泄,这种宣泄在生活中表现为向人倾诉,而在审美活动中则表现为将自己的心理能量投射于物,投射的过程就是心理宣泄的过程,这种主观心理的投射,就是审美“移情”。

最早把“移情”作为一种美学观念提出来的是德国学者费舍尔父子。他们认为,我们对周围世界的审美观照,是情感自发的外射作用。也就是说,审美观照不是主体面对客体的感受活动,而是外射活动,即把自己心灵的感情投射到我们的眼睛所感知到的人物和事物中去。

当然,把“移情说”提高到科学形态的是活跃于20世纪初的德国美学家、心理学家立普斯。立普斯认为,审美体验作为一种审美享受,所欣赏并为之感到愉快的不是客观的对象,而是自我的情感。在审美享受的瞬间,把自我的情感移入到一个与自我不同的对象中去,并且在对象中玩味自我本身。

朱光潜先生认为:“移情作用是外射作用(projection)的一种。外射作用就是把我的知觉或情感外射到物的身上去,使它们变为在物的。”[7]吴礼权则进一步阐释道“:移就就是在语言活动中,表达者在特定情境下‘把人类的性状移属于非人的或无知的事物’以凸显其特殊情感情绪状态的一种修辞文本模式。”[8]183“从心理学上看,移就修辞文本的建构,一般多是文本建构者(表达者)在凝视观照或思索中,我的情趣和物的情趣发生了往复回流,并在文本建构者特定的强烈情绪情感状态的主导下,使物的情趣随着我的情趣而流转,以致非人的或无知的事物有了人之情态性状”[8]184,正如王国维先生在《人间词话》中所说的“有我之境,以我观物,物皆著我色”。如下面二例:

例3:次日早上,辛楣和李梅亭吃了几颗疲乏的花生米,灌几壶冷淡的茶,同出门找本地教育机关去了。(钱钟书《围城》)

作者通过移就格把原用于描述人的“疲乏”、“冷淡”分别嫁接到“花生米”和“茶”上,初看辞面上显得悖理荒谬,但是表达上却充分体现了表达者在凝视观照或思索中“我”的情趣和物的情趣发生了往复回流……以致非人的或无知的事物有了人之情态性状。一方面使语言文字别添了许多生动性、形象性的特质,另一方面也于生动形象的语言文字中凸显出赵、李二人身心疲惫、倍感人情冷漠的情绪感受,从而给修辞文本增加了更强的艺术感染力。如果用常规语言来表达,就会显得平淡乏味、了无生气,无法企及上述生动形象的效果,不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例 4:Tom closed the car window and sat back in his seat,inhostile silence.His uncle cleared his throat and said“:Well,I hope we get on reasonably well.”(Philippa Pearce:Tom’s Midnight Garden)汤姆关上了车窗,坐回了他的位子上,满怀敌意地沉默不语。他的叔叔清了清嗓门说“:喂,希望我们能勉强凑合。”

“silence”是抽象物属名词 “,hostile”是人的情感表现,这一搭配让人费解。可句中的特殊语言环境是汤姆和彼特即将开始假期生活,他俩兴高采烈地制定了一系列有趣的计划。而此时彼特突然患了麻疹,必须隔离。汤姆将被叔叔带到完全陌生的地方度假。作者并不着力去描写汤姆的敌对情绪和举止,而将“silence”一词巧接到“hostile”上来烘托环境,曲尽其妙。

(二)接近联想

事物之间虽然千差万别、各不相同,但许多事物在形象、性质等方面还是存在某些相似之处。从心理学的角度而言,想象和联想是沟通事物之间内在联系的桥梁。当人们感知或认识客观事物的时候,客观事物及其联系就会反映于人的大脑,人们就会以想象、联想为中介,凭借以往积累的知识、经验,调动和发挥自己的审美能动性,从某种特定的要求或角度出发,对事物的属性进行观察、分析、比较和综合,从而形成事物之间或属性之间某种特定的联系。

移就辞格正是利用事物间的内在联系,故意造成两种句子成分的搭配不当,以收到特定的修辞效果,尤其是新型移就在心理上由接近联想诱发,描写人类性状的修饰语与它所修饰的“非人的或无知的事物”之间存在着一种相互关系,这种相互关系会给人的心理造成空间上或时间上的一种“临近”感,从而引起联想思维活动。正如著名诗人艾青说的那样,能够“给思想以翅膀,给情感以衣裳,给声音以彩色,给颜色以声音,使流逝变幻者凝形”[9],更好地再现对事物的真切感受,收到出奇制胜的艺术效果。如下面的二例:

例5:村庄呀,山坡呀,河岸呀,颓垣与荒冢呀,都披上了土色的忧郁。(艾青《北方》)

“土色”是寸草不生、没有生命迹象的不毛之地的颜色,是诉诸视觉的形象“,忧郁”是一种情绪,是无形的,按理不可能搭配在一起,但是诗人却在这两者之间找到了共同点。“土色”会使人想起土地,想起始终与土地相依为命的农民,他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生活凄苦不已。由于终日脸朝土地背朝天,内心的忧郁也仿佛染上了一层土色,平添了几分沉重,而土色也似乎浸染了农民的忧郁,更显出几分苍凉。至此“,土色”和“忧郁”在诗人的主观意识中找到了接合点。透过这“土色”人们可以真切地感受到笼罩在荒凉的北国土地上的“忧郁”,留下更深刻的印象。“土色的忧郁”也就“言之有理”,而且“顺理成章”了。

例 6:Therefore let the moon shine on thee in thesolitary walk…(William Wordsworth)因此让阳光照你在路上独行吧…

“solitary”一般不和“walk”搭配,在这里引起它们超常搭配的原因是由于作者的情感与客观事物产生了交融,作者将这种交融经过一定的心理重建,然后流露出对客观事物的理性的、审美的观照。这种超常搭配已经超越了语言本身,是创作者心理形象的外化与显现。

(三)形式类推

人们对移就的认识和运用经历了一个由窄到宽的发展过程。传统上,移就是语言活动中表达者在特定情景下把人类的性状移属于非人的或无知的事物,以凸显其特殊情感情绪状态的一种修辞文本模式。而新的移就是用表客观事物或状态的词语来修饰表现人的心态和感知物的词语;也就是说,新型移就的产生,在语言形式上是传统移就方式的类推,从语法本质上看,传统移就的以人情修饰物象与新型移就以物象修饰人情或物象是一致的,都是超常规的搭配修饰关系。用一简单模式将三种移就进行对比就是:

下面举例说明之。

例7:从清清的水影里,我们感到的只是薄薄的夜——这正是秦淮河的夜。(朱自清《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

“薄”是表示物体厚度的形容词,这里移来描写“夜”,把一个抽象事物写得具体、可感,以自己独特的感受来描写事物。

例 8:Gray peacepervaded the wildernessringed Argentina Bay in Newfoundland,where the American ships anchored to await the arrival of Winston Churchill.Haze and misblended all into gray:gray water,gray sky,gray air,gray hills with a tint of green.(Herman Wouk:The Winds of War)灰色笼罩着四周一片荒凉的纽芬兰阿根夏湾,显得异常宁静。美国船舰停泊在这里等候温斯顿·丘吉尔的到来。雾霭将一切都调和成灰色,灰色的海水,灰色的天空,灰色的大气和略带几分绿意的灰色山冈。

用来描写具体事物或景色的色彩形容词“gray”一般用于视觉形象上,这里移来说明抽象概念“peace”,新颖别致 ,与海水、天空、大气、山冈色调相互映衬、浑然一体,形象鲜明地烘托出灰暗宁静的环境气氛,阿根夏湾静谧安宁,而正是在这种宁静的气氛中,一个重大的历史事件即将发生,这一重大事件将改变人类历史的进程。

三、汉英移就的认知阐释

随着语言学研究的迅速发展,特别是20世纪80年代起,认知语言学的兴起为语言研究提供了全新的视角。以Lakoff和Johnson为代表人物的体验哲学向传统的客观现实主义哲学发起了挑战,提出了新的认识论观点:人对世界的认识并不是对外部现实客观、镜像的反映,范畴、概念和推理是由人类的身体经验所形成;人类的知识结构不是静态的、命题性的,而是动态的、体验性的[10]。

(一)概念合成理论与心理空间映射

Fauconnier于上世纪末提出了一种虚拟的心理空间(mental spaces)概念,“心理空间是人们在进行思考、交谈时为了达到局部理解与行动之目的而构建的小概念包(conceptual packet)”[11],它是认知者启动联想的想像空间。在本世纪初他与Turner一道又提出了概念合成理论(Conceptual Blending Theory),对语言意义的构建过程及心理空间之间映射过程中的心理机制进行了分析。概念合成理论认为,当人在思考或进行语言交际时,意义的构建就会在概念空间内或在不同的概念空间之间进行心理操作。也就是说,认知的基本单位是心理空间,即人们在思考和交谈时为了达到交际目的而建立的局部的、暂时的表征结构,人们在思考和交谈过程中总是在不断地建构心理空间。在言语交际中意义的构建存在着一个概念合成的过程,来自两个或多个输入心理空间的结构被投射到一个新的空间,由此产生空间合成[12]。

Fanconnier[13]8-12把两个输入空间的跨空间映射分为三种类型,分别是投射映射(projection mappings)、语用函数映射(pragmatic function mappings)和图式映射(schema mappings)。此三类映射分别表示“从X到 Y的一对一函数”、“X=Y的恒等变换函数”和“X与 Y之间的一一对应函数”[14]。

Fanconnier指出,“投射映射是将一个认知域的部分结构映射到另一个认知域”,“在谈论和思考某些认知域(目标域)时,人们却使用另一些认知域(源域)的结构和相应的词汇”[13]9。投射映射发生在两个不同的认知域之间,涉及把一个认知域的部分结构投射到另一个认知域中,最常见的就是隐喻,运用始源域的结构来谈及目标域。例如概念隐喻TIME IS SPACE在语言隐喻上的体现Summer is around the corner,就是运用空间概念来理解时间概念。这种映射只是由某个领域映射到另一个领域的单向映射,而不是双向的,并且主要以认知域之间的相似性为基础。

“语用函数映射”一语源自Nunberg用来分析间接指代和意义迁移现象的语用函数理论,Fauconnier把Nunberg的理论发展成为“认同原则”(Identification Principle),后来又称为可及性原则(Access Principle),即“如果两个语义项a和b通过语用函项关系F(b=F(a))产生关联,那么人们就可以通过指称、描述和指向a来找到与a相对应的 b”[15]。Fauconnier举例说,当护士说“12号房间的胃溃疡想要喝咖啡”(The gastric ulcer in Room 12 would like some coffee)的时候,她是在用疾病名称“胃溃疡”(the gastric ulcer)来指称患这个疾病的病人。这两个不同的对象分属于“疾病”和“人”这两个不同的认知领域,二者依据相关性建立联系。

“图式映射”是指“用抽象的图式、框架或模式来理解话语,是认知图式的自上而下的投射”[16],当把某一常规图式、框架或者模式用来构建语境中的某一情景时,图式映射在其中起作用,图式映射可以发生在抽象结构框架与特定情景之间,是一种一对一的映射。汪立荣[14]曾以英语移就中的“sleepless night”、“sleepless bed”和“sleepless pillow”为例说明图式映射,认为这三个例子都有一个由“sleepless”激活的“睡眠框架”,这个框架的基本角色是“施事、时间、地点和工具”,输入空间I1中的“睡眠框架”的基本角色与输入空间 I2中特定情景的主要成分一一对应,其中的施事、时间、地点和工具等角色槽孔分别由 someone、night、bed和pillow等填充。合成空间把“睡眠框架”和“无法入眠”这一特定情景整合成“睡觉”的虚拟场景,分别是“夜晚在睡觉”、“床在睡觉”和“枕头在睡觉”。

(二)概念合成理论对移就的阐释

移就辞格中所涉及的两个对象是分属于不同心理空间的概念,它们在形式上、内容上相对独立,彼此的搭配是一种超乎常规的强行组合。在进行语义分析时,需要跨越相互独立的心理空间进行深度的融合,这种融合并不是相互的结构或者意义进行简单的组合,而是不同心理空间之间语义的跨空间映射。

关于移就中的跨空间映射,汪立荣[14]认为是图式映射,发生在抽象框架和特定情景之间,输入空间I1是抽象的框架,输入空间 I2是特定的情景,而合成空间是虚拟场景。但是,在观察和分析了种种语料之后,我们认为,移就中的映射既包含图式映射,也包含投射映射和语用函数映射。下面通过例句来分析这些映射关系。

1.移就中的投射映射

大多移用人物的属性、特征于与人没有本质关联的事物,赋予事物以人物的属性和特点的移人属物类移就,在映射过程中,其中一个空间所含属性、特征单向地投射到另一空间中。

例9:The Grapes of W rath(John Steinbeck)《愤怒的葡萄》《愤怒的葡萄》系美国作家Steinbeck(斯坦贝克)所著小说的书名。它以经济大恐慌时期大批农民破产、逃荒、斗争为背景,详述了农民们在土地被垄断资本家强占之后,被骗去西部充当葡萄采摘工又陷入十分悲惨的境况中的故事。表面上看“愤怒的葡萄”不合逻辑,但人们若置身于那一特殊情景中去联想时,就不难体会出“愤怒”的并非是“葡萄”,而是暗指那些受尽欺凌、义愤填膺的采摘工。这一临时巧移,不仅入情入理,而且言简意赅、生动形象地揭示出小说的主题,烘托气氛,渲染意境。

在the grapes of wrath中,输入空间 I1为人的情感域,输入空间 I2为水果域(葡萄是水果的一种),输入空间 I1人的情感域包含喜悦、悲伤、愤怒等,输入空间I2水果域包括栽种、照看、采摘葡萄等。两个输入空间里的要素有选择地进行跨空间投射映射到合成空间,即愤怒的情感和种植葡萄的过程进行投射。在类属空间里存在抽象的事件结构,农民带着一种情感去种植葡萄,通过一系列的概念合成在层创结构中体现出来的是“愤怒的葡萄”。在这一动态的合成过程中,也必须考虑到相关的历史、文化背景知识,才能有效地进行理解。

2.移就中的语用函数映射

跨空间映射属于语用函数映射的移就例子也比较多,比如,“愁肠百结”、“愁眉苦脸”等,这些大多通过人物身体部位等的特点来表达人物的情绪[17]。

例10:然而悲惨的皱纹,却也从他的眉头和嘴角出现了。(鲁迅《铸剑》)

“悲惨”所指对象一般是人(这里指眉见尺的父亲),指“人及其境遇”,境遇悲惨的人生活艰难、身体受创、精神受折磨。“皱纹”是一种表现在脸部的生理现象,形成的因素很多,如自然的衰老、不利外界因素的作用,等等。境遇悲惨是指外界因素,境遇悲惨的人的身体或者精神受到各种不良因素的刺激,身体过早地衰老,其中也包括皱纹的出现。“皱纹”和人以及人的境遇具有相关性,基于接近联想,以“人”为中介“,悲惨的皱纹”替代了“悲惨的人的境遇”。

例10中,两个输入空间分别属于两个不同的认知域,输入空间 I1有一个组织框架——“人有着悲惨的境遇”,这个框架包含各种元素,如面容憔悴、精神不振、皮肤老化、身体孱弱、伤痕累累,等等。输入空间I2有着对应的具体元素“皱纹”,“人的境遇”和“皱纹”之间进行映射,借助“人”和“皱纹”之间的相关性,输入空间 I1中的“人”与输入空间I2中的“皱纹”发生联系,形成对应关系。在类属空间里存在“皱纹”与人的境遇具有关联性,体现出人生的悲惨在外表上的表现,通过跨空间映射合成之后,在合成空间里,“皱纹”替代了所属的人物及其境遇,构成了“悲惨的皱纹”这种独特新奇的结构。

3.移就中的图式映射

图式映射可以描写一个事件或者场景中的跨空间映射,其中含有特定的情景,是一种一对一的映射[17]。

例11:一个夏季的下午,我随着一群小伙伴偷偷上那儿去了。就在我们穿越了一条孤寂的小路后,他们却把我一个人留在原地,然后奔向“更危险的地带”了。(唐若水译《迷途笛音》)

“孤寂”指人的一种心理状态,表现人心中的孤单、寂寞,例句中的人是一个小孩,当人(小孩)迷路了,独自处在一个陌生、僻静的环境中,身边没有旁人,不免感到孤单、寂寞。“小路”没有生命力,是非人的事物,没有心理作用,没有感情,不会有孤单感、寂寞感。但是,例11中的小孩处在荒野中的一条小路附近,于是,二者依据相关性建立联系,形成了“孤寂的小路”。但是,“孤寂”并不是给名词指定属性,而是唤起了一个适合该名词以及语境同时存在的具体场景。

例11中,两个输入空间分别属于两个不同的认知域,输入空间I1有一个抽象的组织框架——迷路,基本角色有施事、时间、地点等,输入空间 I2是一个特定的情景——孤身一人处在荒野的小路附近,“小路”只填充地点这个角色槽孔,其他角色槽孔可以分别由人(小孩)等填充。两个空间之间发生图式映射,借助特定情景与抽象框架进行映射,其中的元素一一对应。在类属空间存在共有空间的内容:施事、时间、地点等,通过加工、整合后产生一些新内容,在合成空间里,一个小孩下午在小路附近迷路,心理感到孤寂,构成“孤寂的小路”。

四、结语

移就是一种超乎常规的语言变异现象,是词语搭配的创造性的应用。从语言逻辑关系来分析,它是不合规范并且不合理的,但在具体语言环境中却能恰到好处,呈现出极强的灵活性、新奇性和概括性,从而激发起读者的丰富联想,把人们的感情渗透到语言环境中,情景交融,增加语言的抒情气氛。概念合成作为人类进行思维和活动特别是进行创造性思维和活动时的一种认知方式,对移就的概念合成过程进行分析,揭示移就的理解背后的认知机制,有利于我们对它进一步地认识、鉴赏和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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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mation mechanism and cognitive explanation of transferred epithet in Chinese and English

Xu FengDong Yuanxi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China University of Geosciences,Wuhan 430074,China)

Transferred epithet,as a supernormal linguistic phenomenon,sees the creative application of collocation,which seems to disobey common collocation rules yet brings about a novelty in the specific certain context.This article discusses the formation mechanism of transferred epithet in Chinese and English,and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nceptual blending,analyzes the cognitive explanation of transferred epithet,with the purpose of deepening the understanding of the construction of transferred epithet.

transferred epithet;empathy;association by contiguity;format analogy;conceptual blending

H15

:A

:1009-3699(2011)02-0240-06

[责任编辑 彭国庆]

2010-06-01

全国基础教育外语教学研究资助项目(编号:JJWYYB2009082);中国地质大学(武汉)优秀青年教师资助计划项目(编号:CUGQNW0906);中国地质大学(武汉)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优秀青年教师特色学科团队项目(编号:CUG090118).

许 峰 (1975-),男,湖北京山人,中国地质大学(武汉)外语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英汉语言、文化和修辞对比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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