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新意于法度之中
——试论苏东坡文赋对赋体的传承与创新
2011-08-15陈慧君
陈慧君
(济宁学院,山东曲阜273155)
出新意于法度之中
——试论苏东坡文赋对赋体的传承与创新
陈慧君
(济宁学院,山东曲阜273155)
赋体是我国传统文学中一种独特体裁,赋体文学是我国古代文学长河中一朵美丽的浪花,其文学特征和发展历史仍值得研究,现从以下几个方面作些探讨:赋体文学的一般特点及其演变;汉赋最高成就的代表司马相如;从前后《赤壁赋》看苏轼对赋体的传承与创新,他发展了赋体文学。
汉赋;文赋;苏东坡;创新;妙理
苏东坡的赋在其作品中所占的篇幅很少,现存只有25篇。然而,仅仅黄州创作的两篇《赤壁赋》,就使他在中国古典文学的赋体发展史上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他主张文学创作应“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他在赋体文学的创作中充分实践了这一美学理论,突破了汉赋以来赋体的束缚,开辟了一片赋的新天地,后人名之“文赋”。苏东坡在黄州贬居期间,是其文赋创作的巅峰时期。
一、赋体文学的一般特点及其演变
“赋”是一种介于韵文与散文之间的特殊文体,从楚辞中脱胎而出。主要特征是夸张铺陈,以状物为主,抒情为副。刘勰《文心雕龙·诠赋》云:“赋者,铺也;铺采摛文,体物写志也。”汉赋大家司马相如云:“合綦组以成文,列锦绣而为质。一经一纬,一宫一商,此赋之迹也。赋家之心,包括宇宙,总揽人物,斯乃得之于内,不可得而传于外。”这里的“赋之迹”是指赋的表现与形式,讲究文采辞藻。“赋家之心”是指构思、内容,要求“包括宇宙,总揽人物”,范围极其广泛。范文澜主编的《中国通史》认为:“所谓‘写物图貌,蔚以雕画’,就是赋在文学上的作用。”
“赋”得名于战国时期荀卿的《赋篇》,由此起始至西汉达到高峰,发展成为文学的主流之一,称之为汉赋。前期成就较高的是贾谊,其代表作《吊屈原赋》和《鹏鸟赋》,有明显的楚辞痕迹。它们的哲理性很强,神话色彩较浓,只是采用了问答式的散文形式,但辞藻不如后来的赋体那么华丽夸饰。如果说贾谊的赋是楚辞向汉赋的过渡,那么,枚乘的赋,特别是其代表作《七发》,则是汉代新体赋正式形成的标志,奠定了汉赋在文学史上地位的基础。作品虚构了吴客为患病的楚太子诊治之事。吴客讲述了七件事启发太子,最后以战国时代众多思想家的“妙言要道”,使太子“霍然病已”。实际上吴客治疗的是太子的心病,运用的是心理治疗法。此赋的主要特征是:虚构的故事框架和问答的形式;通篇叙事,语言散文化,但夸张藻饰的文风未变;题材进一步扩展,除狩猎、宴游的场面外,增加了观涛、奏乐等场景的描写;内容上强化了“劝百讽一”的道德说教。司马相如颂扬帝王豪奢的长篇赋作《子虚赋》和《上林赋》的出现,使汉赋达到了鼎盛时期。
汉代中期国势逐渐衰落,赋的创作也出现了变化。歌功颂德的鸿篇巨制明显减少,出现了反映世俗生活的抒情小赋,尖锐的社会批判代替了道德说教。蔡邕的《述行赋》便是其中的代表作。当时朝廷昏暗、宦官专权,皇帝听说蔡邕善琴,召他进京述职。蔡邕不情愿,行至半途便托病返回故里。此赋名为作者途中见闻的记叙,实则借此抒发对朝廷的忿懑情绪。《述行赋》篇幅短小,抒情性强,批判尖锐。“穷变巧于台榭兮,民露处而寝湿。消嘉谷于禽兽兮,下糠秕而无粒。弘宽裕以便辟兮,纠忠谏其駸急。”贵族们的居所精巧华丽,而百姓的房屋潮湿漏水;贵族用精粮喂养鸟兽,而穷人只能以糠秕充饥;皇上对奸佞谄媚者非常宽容,对忠臣进谏者极其苛刻。作品以鲜明对照的手法,揭露了上层社会的奢侈和下层社会的贫困,以及朝政的昏乱。
六朝时期的“俳赋”,由于受到骈文的影响,将句法的对偶、辞藻的华丽与用典推崇至极点,以至走入了赋体的死胡同,日趋衰落。直到唐宋时期,由于受到古文运动的影响,赋体才获得新生。以散文代替骈文,句式参差,押韵比较自由,称之文赋。
二、汉赋的最高成就司马相如
毋庸置疑,汉赋的最高成就是司马相如,其代表作《子虚赋》和《上林赋》最享盛名。此二赋并非同时所作,其间相隔数年,但人物相同,故事相承,题材一致,可以说是姐妹篇。其内容都是在虚构的框架中,采用人物问答的方式展开。《子虚赋》中楚国使者子虚出使齐国,向齐国大臣乌有先生夸说楚国的云梦泽以及楚王在此游猎的盛举;乌有先生不服气,也夸耀齐国山海之宏大以及齐王出猎之盛举。《上林赋》中的亡是公向子虚和乌有先生盛赞天子苑林气派之恢弘壮丽,天子游猎场面之盛大奢华,由此证明,天子远胜于诸侯。二赋的内容都是侈陈王侯间“争游戏之乐,苑囿之大,欲以奢侈相胜,荒淫相越。”赋家之意图在于抑诸侯而尊天子,不过,《上林赋》的这几句评论倒是很贴切地揭示了二赋的主要内容。作品呈现出极其广阔的人物活动空间,渲染了诸侯、天子豪奢的生活场景,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当时繁荣兴旺的大汉气象。
二赋在结构上都分三大部分,前后两部分为散文,分量较小;中心部分为韵文,主要内容集中于此。前部分交代事情发生的来龙去脉,最后部分“曲终奏雅”,进行道德说教。《子虚赋》中,乌有先生批评子虚不称颂楚王之厚德,而盛赞云梦,奢言淫乐,然而,接着自己也对齐王的游猎场面竭尽夸赞之能事,自相矛盾。《上林赋》由游猎联系到文治之盛:“游于六艺之圃,驰骛于仁义之途。览观《春秋》之林,射《俚首》……”由天子猎禽兽进而以仁义猎取民心,由天子的游猎之乐升华为万民受益之圣德,凸现了颂扬大汉王朝的题旨,但不免牵强附会。
二赋在艺术形式上最突出的特点,描绘事物极度的铺张扬厉,辞藻极尽华丽雕琢。《上林赋》以四千余字的篇幅,铺写游猎一件事,规模空前。作品以游猎为中心叙事状物,山丘河海、宫殿囿苑、奇花异卉、珍林佳木、飞禽走兽、音乐歌舞、服饰器具、骑射宴饮……无所不包,而且从东西南北、上下左右各个方位进行全方位的扫描。二赋创立了汉代大型颂赋的格式,成为此类作品的范本。司马相如本是曳裙裾于侯门的“辩泛之士”,由于向天子献赋而得官的文人,汉武帝读《子虚赋》而善之(《史记·司马相如传》),因此,他创作此类大型的颂赋,也就可以理解了。
二赋的缺陷非常明显,由于赋家追求的艺术效果是赋文所谓的“巨丽”,因而内容“夸张失实、文字艰深、罗列过度、呆板滞重”[1]。扬雄评司马相如的赋“极百靡之辞”,班固评“侈丽宏衍”,王充评“文丽而务巨”……总之,极尽夸饰之能事。如《上林赋》形容天子的林苑南北温差之大如同南北两极:“其南则隆冬生长……其北则盛夏含冻裂也”。南部即使隆冬季节也树木茂盛;北部即使盛夏之时,也寒冷冰冻,极言天子苑林之广阔。形容苑内的宫殿观阁分布之广“弥山跨谷”。形容离宫之高伸手可摸天,星辰簇拥于四周:“仰攀撩而扪天;奔星更于闺闼……”写天子猎兽的行动:“追怪物,出宇宙”,“乘虚无,与神俱”……如同神魔斗法一样神奇。
三、苏轼对赋体的传承与创新
苏东坡是古文大家,在其父苏洵的影响下,大力推崇韩愈、欧阳修倡导的古文运动,认为骈体文及其后的“时文”造成了“文教衰落,风俗靡靡”的不良后果,因此完全赞同“……罢去浮巧轻媚丛错彩绣之文,将以追两汉之余,而复三代之古”(《谢欧阳内翰书》)。他在自己的文章中充分加以实践。在《谢梅龙图书》中,自云:“轼长于草野,不学时文,词语甚朴,无所藻饰。”苏东坡的赋即是“文赋”的典范。他继承了汉赋的一些形式和艺术手法,又突破了汉赋形式的束缚,开创了一种隽永优美的新赋体。其前后《赤壁赋》就是杰出代表。
苏东坡的“二赋”如同汉赋一样,也采用了主客问答的框架,韵文与散文兼用,行文之中常使用排比、对偶等修辞手法,具备了赋体的基本特征。但它又不拘泥于汉赋的写法,展开活动的场景并非虚拟,而是真实的人物活动场所;句式变化多端,时而规划整齐、时而错落有致,韵文、散文巧妙结合,摆脱了汉赋呆滞的形式;语言风格摈弃了过分夸张、雕琢的弊病,晓畅而生动;全文以散文为主,将叙事、写景、抒情或议论熔于一炉,“新意”盎然。
前《赤壁赋》的场景为黄州赤壁下的江面上,时间为农历七月十六的夜间,正是初秋江水浩荡之时节。全文在水天一色的浩瀚空间里,在江水、清风、明月三种自然景象的烘托之中,通过主客对话,展开了苏子与客人的整个游览和思辨过程。由饮酒歌咏到对历史人物的凭吊,其间通过箫声的变化表现了客人情绪有所起伏,最后由主客问答自然而然地引出了苏子的一番关于水、风、月等大自然变与不变的哲理性议论。
全文共分三部分,游人的情绪经历了由乐——悲——乐的发展变化过程,作品脉络清晰而又波澜起伏,引人入胜。
第一段,七月中旬,苏子与客人泛舟夜游于赤壁之下的大江:“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众人饮酒吟诗,游兴很浓。不一会儿,皓月东升。月光照耀下的江面,呈现出另一番自然景象:“白露横江,水光接天”。他们那如苇叶一般的小舟飘荡在浩瀚而苍茫的宇宙空间里,更显得渺小而轻盈,引发出船上游人的一种特殊美感:“浩浩乎如凭虚御风,而不知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作品将游人在广阔无垠的大自然中无拘无束的情怀充分敞开,领略到一种凌空飞翔、飘飘欲仙的感觉,完全是一种超脱尘世的心理享受。于是众人“饮酒乐甚,扣舷而歌”,把欢乐的情绪推向高潮。然后,由客人吹奏的“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的洞箫声,使氛围出现了一个突变,由兴高采烈变为悲叹哀怨。
第二段,通过吹洞箫客人的答话,交代了心情变化的原因。黄州赤壁相传是三国时代著名的赤壁之战的古战场,客人由此联想到当年曹操破荆州时不可一世的盛况:“舳舻千里,旌旗蔽空,酾酒临江,横槊赋诗。”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当年的枭雄早已退出了历史舞台,于是引发出了客人“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的感叹。
最后一段,苏子的回答,以大自然中最常见的水、月和风为例,发表了一番议论:“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这番关于大自然“变”与“不变”的辨证哲理,不仅解开了客人的愁结,也使读者领悟到了人生的真谛,不必为人生的短暂而忧愁,只要应顺大自然发展的规律,就会生活得轻松愉快。于是,“客喜而笑,洗盏更酌,肴核既尽,杯盘狼藉。相与枕籍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全文在欢乐尽兴之中结束。
《赤壁赋》的写景、抒情也运用了汉赋常用的对偶、排比等句式,但绝不给人以雕琢不实的感觉。景物描绘清新而又形象,例如:“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寥寥数语,就在读者面前铺展开了一幅寥廓的大自然画轴,令人心旷神怡。
前赋最突出的特点是深邃的哲理性,这即是作者所推崇的“妙理”。苏东坡以澄澈的心怀,透过广阔无垠的宇宙空间,观照自然,感悟人生,因此,能参透宇宙万物的生存法则。这跟苏东坡深受老庄哲学“乘物以游心”的影响有直接关系。《庄子·人世间》云:“且夫乘物以游心,托不得已一养中,至矣。”认为只有超脱了世俗的名缰利锁的羁绊,才能获得真正的内心自由。尽管苏东坡身处罪官谪居的境地,却无丝毫悲观颓唐的情绪,充分表现了他旷达超凡的博大胸襟。此赋使读者感染到一股浩然之气扑面而来,心胸为之豁然开朗,产生出一股奋发向上的力量。这就是苏东坡在文中的“妙理”所产生的审美力量。
后人对苏东坡的前《赤壁赋》有许多美誉。如宋代谢枋得在《文章轨范》中云:“此赋学《庄》、《骚》文法,无一句与《庄》、《骚》相似。非超然之才,绝伦之识,不能为也。潇洒神奇,出尘绝俗,如乘云御风而立乎九宵之上,俯仰六合,何物茫茫,非惟不挂之齿牙,亦不足入其灵台丹府也。”又云:“余尝中秋夜泛舟大江,月色水光,与天地合而为一,始知此赋之妙。”宋代王正德在《余师录》中云:“贾谊、宋玉赋,皆天成自然。张华《鹪鹩赋》,亦佳妙。子瞻诸文,皆有奇气,至《赤壁赋》仿佛屈原、宋玉之作,汉唐诸公皆莫及也。”清代张伯行在《唐宋八大家文钞》中云:“以文为赋,藏叶韵于不觉,此坡公工笔也。凭吊江山,恨人生如寄;流连风月,喜造物之无私。一难一解,悠然旷然。”
《后赤壁赋》同样写赤壁夜游,但在内容与写法上另辟蹊径,别开生面。此赋的时间推移到了“十月之望”,即初冬季节,活动场所主要在江岸之上。
全文分两个层次展开主客夜游赤壁长江的活动。
前一层次写主人同二客月夜出游之前的准备活动。场景自雪堂至临皋亭的路途中。此时的季节景象:“霜露既降,木叶尽脱。人影在地,仰见明月。”一幅宁静清朗的初冬夜景。人们的心情也很愉快,“顾而乐之,行歌相答。”如此良夜,引发了众人的游兴。况且,客人有美味的松江鲈鱼,主人有美酒,更增添了游兴。于是,自然而然地得出了夜游赤壁势在必行的结论。
后一层次是全文中心,直接记叙赤壁的夜游活动。由于季节的变迁,赤壁长江呈现出一派完全不同于前赤壁游的景象:“江流有声,断岸千尺。山高月小,水落石出”。在这幅初冬季节的山水图景上,突出了矗立于江中的赤鼻矶,由于江水低落,分外显得峥嵘险峻。接着,作品着重描写了作者独自攀登赤鼻矶的行动:“予乃摄衣而上,履巉岩,披蒙茸,踞虎豹,登虬龙,攀栖鹘之危巢,俯冯夷之幽宫。”然后,笔触随着场景的转移,叙写了夜半中流放舟江上的奇景。正当人们处于“四顾寂寥”的冷清的境况之中时,“适有孤鹤,横江而来,翅如车轮,玄裳缟衣,嘎然长鸣,掠予舟而西去。”孤鹤的出现打破了静谧的境界。最后,夜游结束,主客各自回家就寝,全文在主人的鹤变道士的梦境中结束。
后赋以写实为主,着重记叙了夜游赤鼻矶的准备,描写了作者独自攀登赤壁矶时披荆斩棘的情景。人物矫健的动作,洒脱的身姿,给人以逼真形象的视觉。同时,作品对江上萧瑟而又带点震慑的氛围的渲染,以及作者江上所见的孤鹤变成了梦境中“羽衣翩仙”的道士,意境高远,带有浓郁的浪漫色彩。正当作者登上赤鼻矶之时,江面上突然响起一声“划然长啸,草木震动,山鸣谷应,风起水涌。”“予亦悄然而悲,肃然而恐,凛然不可久留也。”于是他返回小舟,“放乎中流,听其所止而休也。”接着,出现了一只横江而来的孤鹤,引出后面的梦境。此乃庄子“羽化而登仙”的意境,表现了作者丰富的想象力。作品真实的场景与虚幻的梦境溶为一体,转化非常自然,意象引人遐想。
此赋以记叙性的散文为主,攀登赤鼻矶的动作及其意境的描述则用韵文,赋的味道比较浓。
后世的学者们也给予《后赤壁赋》以很高的评价。明·杨慎云:“《后赋》尤精于体物,如‘山高月小,水落石出’皆天然句法。末用道士化鹤之事,尤其出人意表”[2]。
从文体而言,二赋类似游记。但一般游记不用韵,而赋用韵,因此,作者以记为赋。或者说,以赋文体写记游散文。这正是苏东坡文赋的创新之处。
在艺术风格上,既有苏轼散文行云流水般的飘逸豪放,又表现出赋的华采优美,给读者以超凡脱俗的美感。
苏东坡的前后《赤壁赋》题材一致,都是苏子与客人夜游赤壁,但具体内容不同,写法也不一样。明李贽评论后赋时云:“前赋说道理时,有头巾气,此则空灵奇幻,笔笔欲仙”[3]。前赋哲理性深邃,后赋浪漫色彩浓郁,二者各有千秋。司马相如的二赋,不仅题材完全一致,而且写法也完全相同,只是《上林赋》的铺陈夸饰更甚于《子虚赋》而已。由此可见,苏东坡不仅仅善于在与前辈作家相同体裁的作品中“出新意于法度之中”,而且,在本人同题材的赋作之中,也能别出“新意”,营造不同的意境,给读者以不同的审美享受。这就是苏东坡对赋体的突破和创新。
前后《赤壁赋》是苏东坡文赋的典范之作,众所周知。笔者认为,在黄州写的《雪堂记》,也是苏轼的一篇文赋的力作。
《雪堂记》从标题而言是篇记叙性散文,而实际写法却是赋与散文的结合。全文分三大部分。第一部分以叙述为主,交代雪堂的来历及命名的由来:“苏子得废圃于东坡之胁,筑而垣之,作雪堂,号其正曰雪堂。堂以大雪中为之,因绘雪于四壁之间,无容隙也。起居偃仰,环顾睥睨,无非雪者。”第二部分是中心。以主客问答的形式展开深入议论,探讨雪堂所体现的意义,使人领略“八荒之趣”。虽然有老庄哲学的玄虚,但肯定人精神的自由,同样富于深邃的哲理性及对人生有益的启迪意义。最后部分,以韵文歌颂雪堂四周的自然风光,同时抒发作者自己的心声。表明盖雪堂并非为了逃避现实,而是“性之便,意之适,不在于他。”在大自然的怀抱里,自己能率性行事,就非常满足了。此文在写作方法上,也采用排比、对偶等修辞手法,营造了一泻千里的气势。《雪堂记》的名声虽然远不如前后《赤壁赋》,但不可否认,这也是苏东坡的一篇具有创新意义的文赋。
每一种文学样式都具有区别于其他文学样式的创作规律,否则就不可能成为一种独立的文学样式。苏东坡所提出的“出新意于法度之中”的“法度”,即是文学必须遵循的创作规律。然而,任何一种文学样式缺乏创新,生命便缺少活力,便没有发展。苏东坡的这一美学理论确实是对文学创作规律经典性的总结。他在黄州创作的文赋,成功地实践了这一美学理论,开创了赋体文学的新篇章。这是苏东坡对赋体文学发展的巨大贡献。
[1]章培恒,骆玉明.中国文学史[M].复旦大学出版社,2004.
[2]明·杨慎.三苏文范[M].明天启 2年(1622).
The New Ideas in the Testimonies——On the Tradition and Innovation of Su Dongpo’s Fu
CHEN Hui-jun
(Jining Institute,Qufu 273155 Shandong)
Fu is a unique type of literature in our traditional literature.Fu is China's ancient literature,like a beautiful spray in the literature river,whose literary characteristics and development history is still worthy of study.We now make some discussion of the following aspects:the general characteristics and evolution of Fu;the highest achievements representative of Han Fu,Si Ma Xiangru;the heritage and innovation of Su Shi’s Fu from the“Red Cliff”,he developed the literature of Fu.
Han fu;Wen Fu;Su Dongpo;Innovation;Good reason
I207.224
A
1672-1047(2011)05-0009-05
10.3969/j.issn.1672-1047.2011.05.02
2011-09-21
陈慧君,女,广东中山县人,教授。研究方向:以苏轼为主的三苏父子。
[责任编辑:郭杏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