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文化交际中的语言符号
2011-08-15江黎娥
周 翎,江黎娥
(湖北医药学院外语课部,湖北十堰442000)
一、文化冲突的产生
跨文化交际指本族语者与非本族语者之间的交际,也指任何在语言和文化背景方面有差异的人们之间的交际,尤其是指不同民族、不同地区、操不同语言的人们相互间的社会交往活动。美国社会语言学家D.Hymes上世纪70年代提出跨文化交际能力学说,他认为跨文化交际能力不仅包括掌握语言的形式规则,而且包括掌握语言使用的社会规则,即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不该说;该对谁说;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以什么方法说”。跨文化交际涉及语言交际、非语言交际、思维模式、价值观念、认识行为等交际所需的各类因素。[1]本文主要探讨在跨文化交际中涉及的语言符号等因素。
跨文化交际难以跨越的障碍就是文化障碍,稍有不慎就会引发文化冲突。文化冲突指两种或者两种以上的文化相互接触所产生的互不认同、互相排斥和彼此对抗。产生文化冲突的原因有两方面。
一方面是客观的原因,它主要表现在各国、各民族的文化差异上。人类在自己艰难的进化演进过程中,由于身处不同的地域和自然环境,为了适应环境和自身发展的需要,人们需要最直接地与他们身边的同类进行交往以便应对恶劣的自然环境。人们需要彼此沟通并按照一定的程式交流与回应,这种回应也包括他们与自然界之间的久而久之形成的固定的回应模式,这些相同地对待自己同类和自然界的范式,被交通的不便等因素从时空上彼此相对地分离开来,形成了同一族群共享的文化特征,进而会产生各族群之间的文化差异。
另一方面,主观的原因是人类以自我为中心的度人观。各个文化族群的人们,在跨越族群交往时,均出于自己待人接物的立场观察和揣度对方,这种从自我为中心出发的思想,自然地产生了“非我族者其心必异”的观念,最终导致了文化的对峙。这种导致文化冲突的主观心理就是民族中心主义,即一个人认为自己所属的文化群体(通常被等同于国家)优先于所有其他文化群体,它表现为一种民族优越感。[2]54
1993年,美国哈佛大学国际关系学教授萨缪尔·亨廷顿,在美国《外交》杂志的夏季号上发表了文章《文明的冲突》。他指出,在21世纪,世界冲突的主题将不再是政治意识形态之间的冲突,不是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的冲突,而是文明的冲突。因此我们必须高度重视文化差异引起的文化冲突给跨文化交际所带来的消极影响。
二、语言符号——交际的媒介
根据符号学理论,人是符号的动物,而世界是符号的世界,人类的交往和交流就是符号的互动。符号是指称或代表事物的象征,人类创造语言并且赋予语言和非语言符号以象征意义来沟通交流。符号同时也是人类全部文化的体现。正如怀特所说:全部人类行为起源于符号的使用。全部人类行为由符号的使用所组成,或依赖于符号的使用。人类行为是符号行为;反之,符号行为是人类行为。符号乃是人类特有的领域。[3]134人类的交际是以一定的符号为手段在一定的规则指导下进行的,因此交际就是符号活动。
按照现代语言学的奠基人索绪尔的观点,符号由能指与所指两部分组成,符号具有任意性的特点,即他所谓的“滑动的所指”。语言是一个复杂的文化符号系统,是文化的最重要的载体,是人类进行思想传播、社会交往的媒介。语言是人类文化最厚重的积淀,它在所有文化符号中最能反映一个文化群落的文化特质。所以,“语言是一把通向文化核心的钥匙”[4]139。
语言分为口头语言和书面语言,是由词汇、语法、语音、语调等构成的,它是表达意义和交流思想的交际工具,是人类最基本的符号体系。语言反映一个文化群落的特征,它不仅包含着该文化群落的历史和文化背景,而且蕴藏着该文化的对人生的看法、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目前世界上有3000多种语言,而有文字的文化超过450种,各国语言的差异很大。在跨文化交际、传播中,最直接的障碍就是语言文字的隔阂。
文化对语言的影响可以用特定文化族群使用的特定领域词汇的数量来进行考察。例如,阿拉伯人有数百个词汇描写“骆驼”的不同部分。《纽约时报》报道,爱斯基摩人有关“雪”的词汇有100个,可是比起瑞典基律纳市的萨摩斯语来,却又是“小巫见大巫”了,萨摩斯语中有500个单词是用来解释“雪”的,而且还有几千个表示“驯鹿”的单词,但却没有关于“计算机”的词语。因为驯鹿是萨摩斯地区的主要出口产品,下雪天则是基律纳地区最常见的天气。这些词语对萨摩斯文化意义重大,所以萨摩斯语中有许多词来表达它们。这些比较可以说明,由于不同民族文化的差异,导致了各自语言中同一词汇却具有相似或截然不同的文化内涵。这种内涵的差异,直接影响着跨文化交际中的理解与沟通,直接影响着跨文化交际的效果。在跨文化交际中,冲突词汇是最容易引起误会的。
三、词汇及其文化内涵
作为语言大系统赖以存在的支柱和基本构成的词汇,最能生动体现不同文化的差异。从语言学和跨文化交际学的角度上来说,每一种语言都有它自身所特有的语言体系和独特的文化传统,各种语言之间的语义和文化内涵会有很大差异。
许多词汇除了具有字面意义外,还有丰富的文化内涵,即该词所隐含的附带的联想义、比喻义、象征义及具有感情色彩的褒义和贬义等。词汇的文化内涵,深深地打上了本民族传统文化的烙印。[5]在跨文化交际中,不仅要关注词汇的字面意义,更重要的是要理解词汇的内涵意义及其相关的文化背景,否则,对词汇的理解就可能产生偏差或错误。
1.文化内涵不同导致语言本身差异。世界各民族语言中词语的差异是很明显的。例如,在英语中,人们住在“house”里;在西班牙语中,人们住在“casa”里;在泰语中 ,人们住在“bans”中。[4]169语音、语调同样因民族文化不同而不同:英语中有21个辅音和5个元音,它们构成了38个不同的音素;菲律宾语中则有16个辅音和10个元音,并组成26个音素。英语中动词的时态有过去、现在和将来的区别,越南语的动词可以反映3种不同的时态,从上下文中便可推测出动作发生的时间。各种语言的句法,即词语顺序和句子结构,也因语言而异。各种语言的语法结构也不相同:英语中的名词和代词既有单数也有复数,朝鲜语的单复数则是由上下文来决定的。菲律宾语中,简单句的正常语序是主语在谓语之后。比如说,英语句子“老师逝世”(The teacher died)在菲律宾语中会被表达成“逝世老师”(Died the teacher)。由此可知,在跨文化交际中,不仅要了解语言符号本身,而且要知道它们的使用规则。
例如,英语和汉语民族在地域、文化、历史、政治、经济等方面的差异,导致了在英语里存在的词汇在汉语里却找不到相匹配的表达方式,如:Zeus(宙斯),hip-hop(街舞),apple of one’s eye(掌上明珠),American Dream(美国梦)等,还有 the Great Depression(大萧条),Lost Generation(迷茫的一代),Silent Generation(沉默的一代)以及Beat Generation(垮了的一代)等。具有英语独特文化内涵的词汇,在汉语中很难找到对应的词汇。同样在汉语里存在的词汇在英语里也找不到相契合的说法。中国的“大跃进”能译成“the Great Leap”吗?显然不行。在20世纪60年代“文化大革命”时期创造的“牛鬼蛇神”、“臭老九”、“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等词很难让外国人明白其真正内涵。
其实即使在相同的文化背景中,有时对语言符号的解读也存在着不同的看法。英美两国语言在语音语调、单词拼写、语法乃至某些单词的含义上都存在差异。一些单词的拼写和发音相同,但它们却有不同的意义。英国英语中的单词sweets(糖果),flat(公寓),bonnet(汽车引擎),lift(电梯),biscuit(饼干),美国英语分别对应的是candy,apartment,car hood,elevator,cookie。从上述例子中可以看到,文化不仅教给人们语言符号及其使用规则,更重要的是教给人们这些符号的相关含义;从某种意义上说,人们的相互沟通主要是对符号意义的体会和了解。
2.词汇联想含义的相互冲突。各民族的自然环境、社会文化背景和风俗习惯不同,词汇的比喻和联想意义也各不相同。有些词语虽然它们的表面意义相同,但词义深层所承载的文化内涵却不尽相同或相反,感情色彩也有褒贬之分。词汇的联想含义是交际的核心因素,如果不能正确理解的话,就有可能引起交际冲突。
很多词语,尤其是表达动物的词、数字词和颜色词,从其比喻、联想意义和社会文化意义,我们可以看出东西方文化的巨大差异。例如英文单词“dragon”对应的中文词汇是“龙”,龙被中国人赋予神圣、威严、庄重之意的文化涵义,龙是我们炎黄子孙的图腾。但在西方文化中龙是一种面目可憎的猛兽,邪恶、残暴。为区别起见,西方人专用“Chinese Dragon”来指代“中国龙”。
猫头鹰(ow l),英语中有as wise as an owl(像猫头鹰一样聪明)这样的说法,表明讲英语的人把猫头鹰当作智慧的象征。然而,中国人对猫头鹰的看法不同,把猫头鹰或它的叫声看作是凶兆。
日本人对猫头鹰的喜爱却是世界闻名的,在日本人的生活中,到处都可以看到猫头鹰的身影,例如有猫头鹰造型的雕像、挂钟、水壶、牙签盒,甚至还有女士佩戴的胸针等。猫头鹰被日本人当成最可靠的看门人,每逢有朋友搬家或是修建新房子,一尊猫头鹰雕像被当作是最合适的礼品。
此外,“孔雀”、“蝙蝠”、“狗”等词汇在不同的民族文化里都有冲突的文化内涵。例如,韩国人承办奥运会期间,因食狗肉问题引发了西方人的强烈抗议,这就是由于文化差异而导致的文化冲突问题。
3.各民族数字词文化内涵的差异。数字是一种特殊的语言符号,在各国语言中,其作为单独的数字意义是一致的。从某种意义上说,数字是一种玄妙神奇的东西,蕴涵着丰富的社会文化内涵。英文的“a two-by-two”(黄色杂志),“eight-six”(酒鬼),“forty-four”(妓女),汉语的“一箭双雕”(kill two with one stone),“两全其美”(the best of both things),“一心不能二用”(no one can do two things at once)等读起来很让人玩味。各民族数字词内涵差异很大,不同的民族有不同的数字喜忌。
在中国文化中,数字 4、6、8、9被赋予各种神秘、褒贬、吉凶和象征意义,具有浓厚的民族、历史、地方色彩和特别的文化内涵,承载着许多文化信息。[6]“四季发财”、“六六大顺”、“九九归一”等等,说起来有一种玄妙感,都是深受人们喜爱的词。
日本人却不喜欢4、6、9。这是因为偶数中的“4”在日语中与“死”同音,为了避开晦气,诸多场合都不用“4”,而“9”也要避免 ,因为“9”与“苦”在日语中发音相同。
在英美文化中3、6、7、13则被赋予更多的文化内涵。西方文化认为数字“3”是一个吉利数字,“A ll good things go by threes”(一切好事以三为标准)。英语中“6”却是一个不受欢迎的数字,人们视其为大凶数,像习语“at six and sevens”(乱七八糟,七零八落)传达了这样的意思。西方人最忌讳的数字是“13”,这与耶稣受难的宗教有关。
法国人喜欢7和12,厌恶6。他们认为“6”位于时钟的最低端,象征着最黑暗和最庸俗的境地,而“7”是“6”的后一位数,象征着摆脱黑暗、获得新的希望以及光明的到来,“12”位于时钟的最顶端,象征着最光明最美好的事物。在德语里面,“4”发音为“vier”,音近于“viel”(多),所以“4”代表越来越多,有点像中国的“168”(我要发),所以德国人喜欢“4”这个数字,车牌号里含“4”越多越好。
四、语言符号的有效表达
在语言符号使用过程中,全球各民族的表达方式各有不同,人们的相互沟通主要是对符号意义的了解与相互沟通。语言符号所表达的语意与本民族文化之间有着密切的的关系。正是因为对词语产生的意义有共识,所以在日常进行交流时使用词语并不费力,并且能给正常交流中使用的大部分语言符号基本上赋予相同的意义。但是当人们一旦置于一个多元的文化背景和国际市场,面临着众多的语言文化差异——语言文字的种类、使用范围、使用习惯、语言歧义等差异,就必然产生沟通障碍。[7]82
例如,阿拉伯人说英语时,语调风格固执、重复、夸张、逻辑性强,其语言说服力很强,用来描述事件的语言比事件本身更重要。美国人说话简约、坦率,往往只需10个词就可以充分表达自己的想法,而阿拉伯人则可能会用100个词,经常为了用词而用词,而不是为了表情达意。
北美洲的人们说话直截了当,不拐弯抹角,特别是在美国,其表达方式诚实、清晰和随意,直接点出主题,极力避免模糊和模棱两可,即使是反对的意见也不会有所隐瞒。虽然这种表达方式在其他文化中一般会被认为是对他人的不尊重,可能引起尴尬,伤及感情。在墨西哥,人们恪守含蓄和留面子的价值观,这在他们使用的语言中表现得非常明显。墨西哥人可能经常表示赞同他人的意见,认为它是一种尊重他人、给他人面子的举动。
东亚人非常看重和培养交际过程中的情感氛围,所以善于使用模糊的艺术,说话点到为止而较少触及实质。例如,在中国、日本、韩国和泰国文化中,人们使用语言较为审慎。尤其在中国,人们恪守中庸之道,不想公开反对别人,其表达的“是”还是“否”听者往往难以准确把握。亚洲语言的这种“与本意相反”的情况常令北美人困惑。
在跨文化交际中要深入了解语言符号承载的不同的文化信息,认识它们的约定俗成性。在研究语言符号的同时,善于了解各民族文化涉及的民族性格、生活习惯、思维方式、价值观念和文化传统,理解不同语言之间的语义和文化内涵的巨大差异,对促成有效跨文化交际具有很大的意义。
[1] 崔久军,王美玲.试论大学英语教学与跨文化交际能力的培养[J].齐齐哈尔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7(4).
[2] 林惠祥.文化人类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1.
[3] 陈华文.文化学概论[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1.
[4] 拉里·A·萨默瓦,理查德·E·波特.跨文化传播[M].闵惠泉,王纬,徐培嘉,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
[5] 杜轶群.英汉词汇的文化内涵及其教学启示[J].上海教育科研,2008(12).
[6] 李富敏,李思源.从数字喜忌中看中西方文化差异[J].思茅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9(4).
[7] 贺雪飞.全球化语境中的跨文化广告传播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