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政治发展角度透视“五四”政治文化①
2011-08-15田慧武
田慧武
(中共汕头市委党校,广东 汕头 515071)
观察与思考
从政治发展角度透视“五四”政治文化①
田慧武
(中共汕头市委党校,广东 汕头 515071)
政治文化作为政治发展的重要影响因素,是推动政治发展的精神动力。本文通过透析五四新文化运动与中国近代政治发展的相互作用,探讨五四政治文化的历史地位与意义。
政治发展 政治文化 五四运动
政治发展是指通过扬弃代价,以寻求不断发挥人的政治潜能的政治体制和政治生活方式的过程,以及这些体制和生活方式的生长过程。就本质而言政治发展指的是人类政治生活体系在结构上日趋合理、在功能上日趋完善的,由低级到高级的前进上升过程。[1](P13)而政治文化水平是影响政治发展的重要因素,政治发展的推动需要有先进的政治文化作为精神动力,为政治发展提供一种稳定的心理基础和文化氛围。
中国真正意义上的政治发展产生于20世纪初期。五四新文化运动前后(1915—1922年)是具有转折意义的关键历史时期,其中五四运动开启了中国政治革命的新纪元。而在这一特殊时期所形成的政治文化加速了中国政治发展的进程,推动了中国的政治发展。
一、五四新文化运动作为现代化的思想启蒙运动,推动了中国的政治发展,是中国走上现代化的前提
(一)中国近现代政治发展的逻辑起点:批判旧文化、提倡新文化
新文化启蒙运动时的先进分子在对中西文化的研究交融汇合和文化反思中已经认识和懂得了欧美之强“根抵在人”,针对这种情况先进分子们在启蒙运动中勇敢地借鉴引进西方现代文化的精神文化,发起了对儒家传统文化中的“纲常各教”等伦理道德文化观念的猛烈抨击。陈独秀说:“要拥护那德先生,便不得不反对孔教、礼法、贞节旧伦理旧政治;要拥护那赛先生,便不得不反对旧艺术、旧宗教;要拥护那德先生,便不得不反对国粹和旧文学。”[2]非常明显,新文化启蒙运动对传统文化的批判不是笼统地而是针对性极强地,批判的重点是束缚和禁锢人们思想和精神的伦理道德文化观念。这首次动摇了霸占中国思想文化舞台几千年的封建传统文化一统天下的局面,从而在当时的社会上掀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思想解放潮流,并进而为推翻封建政治经济制度、建立民主制度奠定了基础,同时开始形成了一个有利于现代政治文化孕育成长的新的文化思想阵地。
(二)中国实现政治发展的首要条件:民主与科学
民主和科学作为新文化启蒙运动的旗帜和战斗精神武器,是与中国近代思想文化演化的实际紧密相联系的。在启蒙运动之前的维新派和革命派时期,他们借鉴的西方民主,还是一个政治方面的概念,同西方民主概念的内容大体上是一致的。这就是说维新派和革命派在借鉴引用西方民主概念时,没有能够联系中国传统文化的实际,而是照搬了西方民主的概念。革命派推翻了几千年来牢固的、固有的封建政治制度,却没有能够动摇和铲除几千年牢固的、固有的包括儒家文化、老庄文化、道教文化、佛教文化在内的,特别是以儒家伦理道德文化为核心的封建传统文化的基础。所以虽然辛亥革命实现了“民主”的政治体制,却没有能够真正的实现“民主”,在“民主”的形式里蕴藏和包含的仍是封建专制主义的文化内容。
针对这种情况,启蒙运动的思想家为了适应这种思想文化变革的需要,不仅继承了维新派的民主制度文化观念,把民主观念引进了制度文化的改造之中,而且把民主观念引进了传统精神文化的改造之中,这就必然与作为封建专制制度精神文化支柱的儒家伦理文化发生激烈的冲突和斗争。这是在近代社会历史和革命发展转变时期首先在文化思想里进行的一场反封建文化的激烈战斗。五四新文化运动提出的“科学”与“民主”,根本上指明了中国现代化的主要动力和方向,是中国近现代政治发展的首要前提。
二、科学社会主义启蒙运动及马克思主义政治发展学说在中国的传播,使中国特色新民主主义政治文化成为当时先进知识分子经过比较鉴别之后的选择
在政治发展进程中,政治文化是一种重要的合法性资源。从历史发展来看,政治文化不是任何政治集团都可以据为己有的,只有代表时代潮流的进步力量才能掌握先进的政治文化。1918年,李大钊曾经把俄国革命与法国大革命进行比较,他指出:“法人当日之精神,为爱国的精神,俄人之今日精神,为爱人的精神。前者根于国家主义,后者倾于世界主义;前者恒为战争之泉源,后者足为和平之曙光,此其所异者耳。”[3](P130)李大钊认为俄国革命较法国革命进步,更符合时代潮流。社会主义政治文化以新思想的姿态出现,为政治发展提供了价值基础。
当时中国政治文化格局是十分复杂的。实际上,在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之前,各种新思潮先后传入中国,科学社会主义仅仅是其中的一种。“那时,求进步的中国人,只要是西方的新道理,什么书也看。向日本、英国、美国、法国、德国派遣留学生之多,达到了惊人的程度。”[4](P1358)他们在选择过程中,经过了无数次的比较、鉴别、讨论,刘仁静曾追忆:“除部分相信马克思主义以外,有的相信基尔特社会主义,有的相信无政府主义。其实,在当时他们对基尔特社会主义和无政府主义也没有什么研究,只是从杂志上看了一些有关宣传品,认为有道理,合乎自己的胃口,以后看见别的主张更好,有的也就放弃了自己原先的主张。”[5](P114)选择的结果是社会主义政治文化符合了现代中国进步和民族复兴的需要,逐渐被觉悟的先进知识分子所接受。而马克思主义政治文化和中国国情的具体结合,推动了具有中国特色的新民主主义政治文化的成熟和发展。同时,作为先进的政治文化的社会主义理想,指明了中国政治发展的方向。
三、具有现代思想的先进知识分子通过与工农群众相结合日益成长和觉醒,为中国共产党的成立和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到来做了准备,从此,中国共产党成为了中国政治发展的领导核心
五四运动的最大成就是在中国造就了一批具有现代思想的先进知识分子,如李大钊、陈独秀、鲁迅、胡适等等。如果没有以他们为代表的的新知识阶层,尤其是具有初步共产主义思想的知识分子,现代中国政治发展的一切进步都是不可能的。梁启超曾经总结说:“恰值欧洲大战告终,全世界思潮都添许多活气,新近回国的留学生,又很出了几位人物,鼓起勇气做全部解放的运动。所以最近两三年间,算是划出一个新时期来了。”[6](P4031)他又乐观地指出:“从前的指导人物,象是已经喘过一口气,从新觉悟,从新奋斗,后方的战斗力,更是一天比一天加厚。在这种形势之下,当然有一番新气象出来。”[6](P4032)这“指导人物”和“后方的战斗力”就是指中国政治发展的主要推动者——先进知识分子。
五四运动使中国先进知识分子找到了一条与工农群众相结合的成长道路。李大钊极力号召知识青年同劳工相结合,他就这一问题阐明:“只要知识阶级加入了劳工团体,那劳工团体就有了光明;只要青年多多的还了农村,那农村的生活就有改进的希望;只要农村生活有了改进的效果,那社会组织就有进步了。”[3](P178)经过革命运动的洗礼后,以李大钊、陈独秀、毛泽东、蔡和森、董必武、瞿秋白、邓中夏等人为代表的一批先进知识分子首先觉醒转化成了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他们提出了“到民间去”的口号,脱下长衫,走出书斋,深入到工农中去,走上了与实践相结合、与工农大众相结合的道路,使自己在中国革命中所具有的“先锋的和桥梁的作用”得以充分发挥,成为了引领中国政治发展的骨干力量。
中国迫切需要无产阶级政党的诞生,而且为创建无产阶级政党提供了一切必需的条件。最终,中国共产党作为新型政党承担了领导民主革命的任务,成为了中国政治发展的领导核心,中国的政治面貌也因此焕然一新了!
四、五四运动中,工人、学生、商人结成了反帝统一战线,显示了民众的力量,形成了一种大众的政治文化,是中国政治发展的目标取向
五四运动表现出来的彻底的反帝反封建性,是近代中国人民爱国主义精神最集中、最鲜明的体现。在爱国主义这面具有强大号召力和凝聚力的旗帜下,先进的知识分子、工人阶级、小资产阶级和民族资产阶级等社会各阶层空前团结,使运动以星火燎原之势迅速发展成为一场全国范围的革命运动。五四运动的先锋是进步的青年学生。他们不顾个人安危,不怕反动政府的威胁和镇压,不受反动政府的利诱,将斗争的矛头直接指向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这些先进的青年知识分子高呼“外争国权,内惩国贼”,“取消二十一条”,“还我青岛”,“保我主权”,“诛卖国贼曹汝霖、章宗祥、陆宗舆”等标语口号,举行游行示威和总罢课,开展抵制日货、提倡国货的爱国运动。首次以独立姿态登上历史舞台的工人阶级在斗争中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表现了高度自觉的爱国主义精神。工人们在罢工斗争中开展各种形式的爱国活动,发文告、散传单、举行声势浩大的游行示威,还捐献出自己的血汗钱。他们反抗日、英、美等帝国主义侵略者的英勇斗争,不仅表现了革命的坚定性和彻底性,还表现了工人阶级的强大力量。五四运动中,商人也表现出进步的一面。他们积极抵制日货、提倡国货,实行罢市,同外国侵略者和封建军阀进行斗争。在人民群众强大的力量面前,在全国范围和各阶层轰轰烈烈的斗争中,北洋政府不得不释放被捕学生,宣布罢免曹汝霖、章宗祥、陆宗舆的职务,北洋政府代表也没有出席“巴黎和约”的签字仪式。五四运动的直接目标得到了实现,这场席卷全国的爱国运动取得了胜利。
五四运动作为一种政治实践,极大地振奋了民族精神,猛烈地震动了帝国主义和中国顽固的统治集团,显示了以先进知识分子为领导的工商学农的爱国反帝同盟的巨大力量。正是这种大众的政治文化为中国共产党此后的广泛政治动员、建立统一战线打下了坚实的社会基础。
五、五四后,“真正民主共和国”成为中国政治发展的目标和方向
20世纪的中国,探求更为符合时代趋势的国家模式成为了无法违背的历史潮流,“今日世界里面的国家,若是没把‘新思想’来建设改造了‘新国家’,恐怕不能够立足在二十世纪!”[7](P170)陈独秀更为明确地说:“我承认用革命的手段建设劳动阶级(即生产阶级)的国家,创造那禁止对内外一切掠夺的政治法律,为现代社会第一需要。”[8](P194)在陈独秀等先进分子的观念里,西方的政治道路和建国模式在当时已经缺乏吸引力,可是也承认建立“政治法律”存在紧迫性和现实性。这说明中国先进分子认识到只有建立新的国家模式和政治法律,才能实现特殊历史阶段的政治发展任务。
在中国政治发展史上,五四运动之所以具有划时代的意义,不仅在于新的政治文化的引领,更在于开启了新的政治生活。由于中华民族的生存受到严峻挑战,经过五四运动,中国社会第一次出现了规模广泛的社会动员,“是中国人民对政治发出自己声音时代的到来,从而使政府从此以后再不能完全轻视社会民意的表达”[9](P270)。毫无疑问,这种趋势符合了政治发展的前进方向。然而民国北京政府时期一直没有建立真正的民意机关,民国时期的党员和议员并没有成为民意的捍卫者,而是沦为愚弄国民的政客。“只有由全国的商会、农会、工会、学生会及其他团体中推出适当人数来组织才是唯一途径。”[10](P36)显然,经过五四事件,人们普遍认为组织起来才有力量,各种民众组织政治共同体的数量较以前都有所增加,这些组织成为代议民主制的基础,成为建立真正民主共和国的现实道路。
除了对实现途径的探索外,思想启蒙者还对民主形式进行探索。李大钊把民主的实现同世界劳工阶级的解放和国内的自治主义结合起来考虑,认为各地联邦的成立是世界大同的前提条件。“没有联治的组织,而欲大规模的行民主政治,是不能成功的,有了联治的组织,那时行民主政治,就象有了师导一般,因为民主政治与联治主义有一线相贯的渊源,有不可分的关系。”[3](P159)他认为这两种运动相辅相成。鉴于其他国家多年多次民族纷争,提出“今后中国的汉、满、蒙、回、藏五大族,不能把其他四族作那一族的隶属”[3](P159),“一方面免除军阀势力的膨胀,一方面又因尊重边疆人民的自主,促成蒙古、西藏、回疆三自治邦,再联合成为中华联邦共和国,才是真正民主主义的统一。”[11](P111)这成为新中国民族自治制度形成的渊源。中国共产党成立后,对民主的实现形式进行了符合中国国情的探索,使社会主义民主生活逐步由理论变为实践,由原则变成规则,由尝试变为习惯的生活方式。
政治发展是由传统到现代的制度变迁过程。五四后的历史发展进程证明,社会主义政治发展模式彰显了政治发展的价值目标,具备了现实基础,成为了中国政治发展的方向。在新的历史时期重新审视五四前后时期的政治文化,能使我们更加坚定地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政治发展道路。
[1]关海庭.中国近现代政治发展史[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
[2]陈独秀.本志罪恶之答辩书[J].新青年,6卷 1号.
[3]李大钊文集:上[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
[4]毛泽东选集:第 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8.
[5]刘仁静.回忆五四运动 北京马克思主义研究会和党的“一大”[A].“一大”前后:二[C].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
[6]梁启超全集:第14卷[M].北京出版社,1999.
[7]彭明.中国现代史资料选辑:第一册[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7.
[8]独秀文存[M].安徽人民出版社,1987.
[9]汪朝光.民国的初建(1912—1923)[M].江苏人民出版社,2007.
[10]李大钊遗文补编[M].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9.
[11]中央档案馆.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一册[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9.
K261
A
1671-2803(2011)06-0063-04
2011-06-22
田慧武(1972—),男,湖南永州人,中共汕头市委党校党建学科教研室副主任,副教授,法学硕士。
责任编辑:洋 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