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大革命时期共产国际及其代表的功过评析①

李传兵

(贵州大学，贵州 贵阳 550025)

中国大革命时期共产国际及其代表的功过评析①

李传兵

(贵州大学，贵州 贵阳 550025)

在大革命时期，共产国际及其代表对中国革命的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但在指导中国革命的过程中，也犯了严重的错误。本文试图从其贡献、错误及原因三个方面评析共产国际及其代表在中国大革命时期的功与过。

共产国际 中国大革命 功过评析

共产国际(1919－1943)是世界无产阶级政党的联合组织，是世界各国共产党的领导机构。共产国际和各国共产党的关系是按民主集中制原则确立的。在大革命时期，共产国际及其代表对中国革命的发展有过重要贡献，但也犯有严重错误。对共产国际及其代表对中国革命的功与过，我们应实事求是地加以评析。

一、共产国际及其代表在中国大革命中所作的重要贡献

(一)在政治上大力帮助中国革命

第一个重大贡献是建立国共合作统一战线。在苏联和共产国际的帮助和推动下，1924年1月，国民党一大在广州召开，实现了第一次国共合作。苏联顾问鲍罗廷参加了大会的领导工作，由他起草的国民党一大宣言重新解释了三民主义，把旧三民主义发展成了“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新三民主义。这次大会标志着国民党改组为工人、农民、小资产阶级、民族资产阶级的具有广泛群众性政党。周恩来说:“国民党第一次代表大会的宣言，是孙中山委托鲍罗廷起草的，由瞿秋白翻译，汪精卫润色的。”［1］这篇宣言，就是新的革命的三民主义的集中体现，就是国共两党合作进行中国资产阶级革命的共同纲领。第一次国共合作的形成，开创了一个反帝反封的革命新局面。

第二个重大贡献是制定正确的方针。在共产国际代表维经斯基的指导和直接参与下，1925年1月中共四大对国民党的方针是“扩大左派，批评中派之游移态度，反对右派”［2］(P40)。这种方针对中国革命运动的高涨作了政治、思想、组织上的准备。1926年《关于中国问题的决议》和《中国问题决议案》的通过有力地推动了中国革命的发展。

第三个重大贡献是声援中国人民的革命斗争，揭露和谴责帝国主义破坏中国革命的行径，号召各国人民援助中国革命。1924年9月间，苏联成立“不许干涉中国协会”，开展了规模洪大的“不许干涉中国”的运动。［2］(P37)中国人民的北伐战争开始以后，共产国际执委于1926年9月发表宣言，号召各国人民密切注意和警惕帝国主义列强武装干涉中国革命的危险，坚决支持和声援中国人民争取自由和民族解放的斗争。1927年3月，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装起义胜利的喜讯传到莫斯科后，苏联的《真理报》、《消息报》等主要报刊还破例发了《号外》，声援中国人民的伟大斗争。

(二)在军事上大力援助中国革命

共产国际、苏联从军事上援助国民党的第一个重大步骤是帮助孙中山建立黄埔军校，为革命培养军事、政治骨干。先后在军校服务的苏联顾问达40多位。为了推动军校建设，1924年10月，苏联援助军校8000支枪。1925年一次拨款10万卢布，作为军校经费。共产国际、苏联及其代表在帮助中国革命军队建设中起了重大作用。

第二个重大步骤是在财力上、物力上提供大量的军费和军火。据《莫斯科关于拨给加仑军事费用协助南北各革命军械事致苏什赤夫斯函》记载苏联援助中国革命物资有:

来福枪18，000支，配子弹1，800万粒，机关炮90架，配子弹及附属品大炮24尊，配带药箱24个，及马具并炮弹26，000发。又大刀千把，长矛500支，以上所指财产均为北方之用，现已集中于库仓。

运往南方之财产，其价值共为1，751，758卢布。

第三个重大步骤是派遣军事顾问。在大革命期间苏联派遣大批军事顾问到中国，他们在北伐战争中起了重大作用，他们指导并参与了北伐战略和战术及作战计划的制定。国民革命军在以加仑为首的苏联军事顾问的建议下，制定了集中兵力、各个歼敌的战略方针:首先向湖南、湖北进军，长驱直入，迅速消灭北洋军阀中吴佩孚部的主力，争取张作霖、孙传芳两部在一段时间内保持中立;待两湖战场取得胜利后，再引兵东向，消灭孙传芳部;最后北出解决实力最雄厚的张作霖部。这个战略方针是正确的，根据这个战略方针，北伐战争取得了重大的胜利。

(三)在其它方面也大力支持中国革命

共产国际、苏联除派遣军事人才外，也派遣大批政治、经济人才，支援中国革命。据《苏联阴谋文证汇编》记载有“中国南部苏俄委员团工作人员名单及其职务”、“苏俄驻中国南部分机关人员之真姓伪姓及在军中职务单”，苏联大批优秀人才在中国担任要职，帮助中国革命。

同时，开创了中国青年直接前往苏联学习俄国革命经验的重要渠道，大批共产党人和国民党人被选派去苏联学习。据《政治周报》第二期1925年12月13日报道:“现在于东方大学之外，又有孙文大学之设立。”“至莫斯科孙文大学学生人数，闻第一次定额五百名，在广东方面招百五十名。”这对中国革命事业的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

二、共产国际及其代表在中国大革命中所犯的严重错误

(一)重视国民党，轻视共产党

共产国际及其代表在中国革命问题上把希望全部寄托给了国民党。国共合作建立后，共产国际和苏联便积极帮助国民党建立武装、培养军事干部。但他们始终没有提出建立由共产党人领导的军队。鲍罗廷于1926年1月在《中央执行委员会上欢宴第二次代表大会之演词》上指出“国民党是唯一救中国的党”，“国民党是最高的机关。”他把中国革命的全部希望寄托在国民党的身上。维经斯基1930年在《中国问题》杂志上撰文总结教训时就曾公开承认:“我们的错误的表现之一是对农民在革命中的作用估计不足，而对资产阶级革命性估计过高。”

共产国际及其代表对国民党作了完全错误的分析，夸大了国民党在中国革命中的地位和作用，认为在国共合作时期中国革命的领导权只能属于国民党，而共产党只能充当革命的助手，共产国际的这种思想扶植了国民党右派，致使他们篡夺了革命的领导权，也直接助长了陈独秀的右倾投降主义。这种“重视国民党，轻视共产党”的错误思想是大革命失败的重要原因。

(二)对国民党右派势力的三次大退让

第一次是政治上的妥协退让。1926年1月国民党二大在广州召开，国民党左派和共产党人占有多数，大会重申坚决执行三大政策，严厉斥责右派的分裂活动，通过《弹劾西山会议决议案》和《处分本党纪律党员决议案》，宣布西山会议为非法，对参加西山会议的分子分别给以开除党籍和警告处分。但共产国际代表维经斯基极力主张向国民党妥协退让。这样在会议选举时，反而把一些右派选为国民党中央执、监委员，结果造成“右派势大，中派壮胆，左派孤立”的形势。［2］(P47)蒋介石被选为中央委员，而且在二届一中全会上当选为中央常委，会后不久又担任国民革命总监等要职。这次大退让，为蒋介石进一步发展势力、篡党夺权创造了有利条件。

第二次是军事上的妥协退让。1926年3月蒋介石通过自己的亲信传令当时由共产党李之龙任舰长的中山舰到黄埔候用，随后蒋的亲信又散布谣言，诬称共产党人“图谋不轨”。20日，蒋以此为借口在广州实行戒严，发动了震惊中外的“中山舰事件”。共产国际代表实行避免分裂的妥协退让方针，没有给蒋介石应有的反击。结果，国民党中央政治会议通过了蒋介石提出的在黄埔军校和国民革命军中排除共产党人的提案，这次大退让使得蒋介石达到了打击共产党，完全控制黄埔军校和第一军的目的。

第三次是组织上的妥协退让。1926年5月15日，国民党召开二届二中全会，蒋介石借口避免“党内纠纷”，提出《整理党务案》并强行通过。《整理党务案》是蒋介石压制打击共产党、篡夺国民党领导权的一个严重步骤。这次大退让使得蒋介石独揽党、政、军大权，为进行反革命政变打下了重要的基础。

共产国际对国民党右派三次大退让期间，正是国共力量此消彼长的关键时期，为大革命的失败埋下了严重的祸根，以至于1927年蒋汪相继叛变革命的时候，共产党无法组织有效的反抗，招致惨重的损失。

(三)在大革命的紧急关头，指导方针出了严重的错误

在大革命紧急关头，共产国际仍然主张中国革命的事业，应由中国国民党负担，并根据此种观点发出一系列的指示，使一部分共产党人在大革命危急关头放松了防止蒋介石叛变的警惕性，也直接助长了陈独秀的右倾投降主义。

1926年12月中共中央在汉口召开特别会议，维经斯基和鲍罗廷都出席了会议，陈独秀在政治报告中明确提出了“要反对党内的左倾”，会议规定党的主要策略是“限制工农运动的发展”。这次会议的结果表明，在共产国际代表的支持和默许下，陈独秀的右倾投降主义开始在党内占据统治地位。

1927年初，在北伐战争已取得决定性的胜利，蒋介石准备发动反革命政变的紧急时刻，共产国际却指示我党:第一，不能退出国民党;第二，不能争取对国民党的领导权。这一错误的指导方针只能帮助国民党反革命势力，反而捆住了共产党的手脚。

1927年3月，蒋介石率北伐军占领上海后，叛变的迹象已十分明显了，这时斯大林还要求不惜一切代价避免合作破裂，从而助长了蒋介石反革命气焰，加速了大革命的失败。1927年4月，“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中国革命进入了紧急时期，是东征讨蒋还是继续北伐?这是必须首先解决的战略决策问题，以周恩来为代表的中共党人主张东征讨蒋。这一正确主张却被共产国际代表予以否决，共产国际随之作出继续北伐的决策。事实证明继续北伐不但没有挽救中国革命，反而大大加速了武汉政府的叛变，最终导致宁汉合流。

三、共产国际及其代表指导中国革命严重失误的原因

(一)共产国际高度集中的体制存在着严重的弊端

共产国际和各国共产党的关系是按民主集中制原则确立的，是一个高度集中的领导机构，各国共产党都必须认真贯彻国际的决议，实行统一的国际阶级纪律，它还通过特派制度，监督和控制各国共产党，把各国支部的活动统一集中于共产国际执委会的直接指挥下，不许越雷池一步。中国革命瞬息万变，依靠这么一个高度集中的指挥中心指挥中国革命，必然会导致“盲目性”，例如，在国民党二大上不敢斗争，一味妥协退让，为蒋介石篡党夺权创造了有利的条件，如果当时坚持斗争，右派就不会得势。

(二)共产国际及其代表对中国革命的指导严重地脱离了中国的实际

半殖民半封建的中国政治经济发展极不平衡，阶级关系极其复杂，必须要把马列主义与中国实际相结合。然而共产国际及其代表只是机械地照搬马列主义的一般原则或苏联经验，又常常决策于千里之外，很难制定出符合中国革命的实际需要的政策，必然会犯公式化、定型化的错误。例如，一味地坚持对国民党右派的妥协退让政策，一味地重视国民党轻视共产党。认识不到国民党右派的反动性，看不到工农群众的力量正逐步壮大。甚至蒋介石集团已叛变革命、汪精卫集团已强迫解散工会、农会，急于叛变革命时，仍然坚持认为“武汉国民政府是中国革命中心”，“支持武汉国民政府”。［3］(P307－308)把中国革命的希望仍然寄托在国民党的身上，而不去武装工农群众，发展自己的革命力量。

(三)不能恰当地处理苏联同中国革命利益的关系

在大革命时期，共产国际及其代表把保卫苏联当作制定中国革命政策和策略的重要思想。共产国际的一些领导人在指导中国革命的过程中，首先考虑的是苏联的利益。在列宁逝世以后，苏联国家利益的考虑进一步受到重视，在无产阶级革命高潮低落之后，世界资本主义进入暂时稳定时期，这种形势在部分群众中引起了灰心丧气的情绪，苏联党内也受到了影响，苏联在考虑国内社会主义建设时，片面地强调了苏联国家利益，把中国革命放在服从苏联国家利益的位置上。在“苏联利益至上”的这种方针的指导下，大力扶植他认为比较强大，又值得信赖的国民党去迅速取得胜利，从而在东方找到苏联的朋友，然而事与愿违，最终葬送了中国的革命。

(四)共产国际及其代表的内部争斗给中国革命带来了非常消极的影响

列宁逝世以后，共产国际、苏联开始了一场“一国社会主义”的争斗，这场争斗一直持续到1927年托季联盟垮台。在联共十五大、共产国际七大上，都围绕这一问题展开了激烈争斗，托季反对派的观点被击败，斯大林关于“一国社会主义”理论获得了确认。这个理论及关于这个理论的争论虽然有积极的一面，但对共产国际所产生的消极作用则是主要的，使得苏联一国利益被提升为国际无产阶级的最高利益，各国共产党的利益降为次要地位。对这一理论的态度进一步成了衡量各国布尔什维克的重要标志，从而也波及到中国革命。

结论

总的来说，共产国际及其代表对推动大革命高潮的到来起了很大的作用，对北伐战争取得巨大胜利作出了重要贡献。但高度集中的共产国际及其代表严重脱离了中国革命实际，在中国革命服从苏联利益的政策下，指导中国革命犯了严重的右倾错误。轰轰烈烈的第一次大革命虽然失败了，但年轻的中国共产党更加成熟了。经过大革命洗礼的中国共产党逐渐明白这样一个道理:中国的事情还是需要中国人自己来处理，把马列主义和中国实际结合起来，走中国自己的革命道路。

［1］廖盖隆．共产国际和中国大革命［A］．党史资料丛刊(第3辑)［C］．上海人民出版社，2010．

［2］杨云若．共产国际和中国革命关系纪事［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

［3］共产国际有关中国革命的文献资料(1919—1928)［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

K26

A

1671－2803(2011)06－0015－04

2011－09－13

李传兵(1974—)男，湖北襄阳人，贵州大学马列主义教学部副教授，华中师范大学博士研究生。

责任编辑:淡 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