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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析伊恩·麦克尤恩小说《既仙即死》中的不可靠叙述

2011-08-15姜燕燕

楚雄师范学院学报 2011年12期
关键词:海伦叙述者伦理

姜燕燕

(云南大学滇池学院,云南 昆明 650228)

试析伊恩·麦克尤恩小说《既仙即死》中的不可靠叙述

姜燕燕

(云南大学滇池学院,云南 昆明 650228)

基于修辞方法的叙事批评注重作者意图和文本修辞对于文本意义的决定作用,从文本内部来理解不可靠叙述;基于认知方法的叙事批评强调从读者阅读的角度来看叙事的不可靠性,将不可靠叙述理解为读者的一种阐释策略,并注重在此过程中文类规约和认知框架所起的作用。这两种方法在叙事批评中能够形成较好的互补。笔者主要从修辞角度探讨麦克尤恩的短篇小说《既仙即死》中的不可靠叙述,同时也试图阐明运用认知方法探讨不可靠叙述的伦理意义具有重要作用。

《既仙即死》;不可靠叙述;修辞方法;认知方法;叙事伦理

“不可靠叙述”是当代西方叙事理论中的一个重要议题,它往往被作为阐释叙事作品内涵和意义的重要切入点,在叙事批评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但是,对于何为“不可靠叙述”,衡量“不可靠性”的标准是什么,学界却一直存在争论和混乱。目前,对于“不可靠叙述”的概念和衡量标准,主要存在两种讨论方法:修辞方法和认知方法,二者均有其合理性和必要性。若能将二者加以并置观照,将有利于人们从更丰富的层次上理解“不可靠叙述”,也有助于理解现代小说文本中出现的内部差异和多元价值观。

《既仙即死》(Dead As They Come)收于英国作家伊恩·麦克尤恩1978年出版的短篇小说集《床笫之间》。小说的叙述者“我”是一位富有的商人,自称经历了三次婚姻,因为业务繁忙,无暇发展亲密的社会关系,渴望“安静的女人”。某一天,“我”声称自己爱上了商店橱窗里美丽的海伦 (实际上是没有生命的模特),将她买回家一同生活。“我”在叙述中反复强调自己对这位“完美的伴侣”的爱,以及两人生活的和谐与快乐。但不久“我”认为海伦与“我”的司机有染,并由痛苦、猜忌逐渐走向疯狂,最后“强奸”并“杀死”了海伦。故事在“我”杀人之后的崩溃和疯狂中结束:“现在我像一个赤身露体的疯子一样从一个房间转到另一个房间,手碰到什么就砸……我跳舞,我唱歌,我大笑……我哀哭至深夜。”[1](P106)

小说采用了同故事叙述的方式,由人物叙述者“我”讲述整个故事,在“我”的讲述中,矛盾、错乱、冲突层出不穷。如果对叙述中出现的不可靠性进行考察,则能发现其建立和显现的方式都呈现出复杂性;对于不可靠性的伦理意义的评价,也直接影响到对文本中存在的不同规范的认识和理解。

对于不可靠叙述的修辞性研究由韦恩·布思在《小说修辞学》中提出。布思认为,言语和行为与作品中的规范(norms)相一致的叙述者是可靠的叙述者,否则是不可靠的叙述者。布思所说的规范,指的是通过文体、语气、技巧等文本内部的各种修辞手段体现出来的作品的伦理、信念、情感、艺术等各方面的标准,这种规范和标准也就是布思所提出的“隐含作者”的规范。同时,由于布思认为作品是一个艺术整体,所以,隐含作者的规范也是一个总体统一的衡量标准。这样,对于不可靠叙述,修辞性研究就确立了一个基本的范畴,即与作品中总体统一的规范标准相偏离的叙述。在此基础上,布思对于不可靠性进一步做了区分,一是事实上的不可靠性,二是价值上的不可靠性。布思还进一步认为,在不可靠叙述中,隐含作者与隐含读者都与不可靠叙述者之间存在隔阂,二者越过不可靠叙述者产生了特殊的交流,这种交流使文本产生了反讽的效果,而隐含作者的规范标准也通过这种反讽得以传达。

不难看出,布思对于不可靠叙述的界定和研究,是与其修辞学研究的基本立场相一致的,即强调作者意图对于作品意义和价值的决定作用,注重研究作者通过作品影响控制读者的种种技巧和手段。不可靠性就是作者在向读者传达特定的价值观念和道德规范的过程中所使用的一种特殊策略,文本中出现的反讽是其标志。

在詹姆斯·费伦和玛丽·帕特里夏·玛汀的论文《威茅斯经验:同故事叙述、不可靠性、伦理与〈人约黄昏时〉》中,费伦和玛汀对布思的不可靠叙述的理论做了拓展。文章认为,以前有关不可靠性的研究都没有对知识/感知轴上的不可靠性予以充分的注意。在将叙述者的功能界定为“报道者”、“评价者”、“读者”或“阐释者”的基础上,文章将不可靠叙述区分为六种类型:事实/事件轴上的误报和不充分报道,伦理/评价轴上的误评和不充分评价,以及知识/感知轴上的误读和不充分读解。文章认为,几种不同类型的不可靠性是彼此影响的,“错误报道典型的是叙述者不知情或价值错误的结果,它往往与误读或误评同时出现。”[2](P42)“误读和误评可以单独发生,也可能与其他类型的不可靠性一起出现。”[2](P42)因此, “在叙述过程中的任何时刻,叙述者的不可靠性都可以表现为一种以上的方式。”[2](P43)

在《既仙即死》中,叙述者的不可靠性就呈现出复杂的状况。试看文本中出现的如下叙述:

她是个美丽的女人。我大多数日子里都看到她,有时一天看见两三次。当然心情变换时,她也摆别的姿势。有时我匆匆经过 (我是个忙碌的男人),允许自己飞快地瞥上一眼,她似乎认得我,在寒冷中跟我打招呼。有时我记得看见她显出疲倦、沮丧而顺从的样子,傻瓜们将那误作女人味。[1](P83)

我一度是一个匆匆经过商店橱窗并投去无心一瞥的男人。然后我成了一个爱上了……简单点说,我是一个恋爱中的男人。它的发生过程经历了好多个月。我开始在窗边流连。别的人……别的展示在橱窗里的女人对我毫无意义。不管海伦站在哪里,我都能一眼认出她。她们是不值一哂的模特 (哦我的爱人)。仅仅纯粹的美貌就能赋予她生命力。[1](P86)

如果结合文本中叙述者对于海伦的外表的多次描述,读者很容易判断出叙述者在上文所引用的第一段文字中对事实做了虚假的报道——将商店橱窗中的假人模特(“她也摆别的姿势”)描述为美丽迷人,能与“我”达成情感交流(“她似乎认得我”)的有血有肉的活人(“她显出疲倦、沮丧而顺从的样子”)。到此,读者似乎很容易得出该叙述者为不可靠叙述者的结论,并将这种错乱归结为作为人物的叙述者本身的心智不健全或精神错乱等原因。但这种结论在上文所引第二段文字中受到了挑战。在这段叙述中,不难看出,叙述者对于自己爱上的是一个商店橱窗中陈列的假人模特这一事实有清醒的认识,并且,伴随着这种认识产生的是对于自己这种变态情感所产生的价值判断。叙述者认为自己这种情感是不正常的,因此在叙述中语焉不详,回避了海伦是没有生命的假人这一事实 (但读者依然能从“模特”、“赋予她生命力”等措辞中发现叙述者对此有清楚的意识),省略号显示叙述者不愿承认自己在正常规范看来是“不正常”的情感,在“模特”这个词之后叙述者急于将叙述的重心转移到对自己感情的表达上去—— “哦我的爱人”。

诸如此类的在事实报道和价值判断上出现的暧昧和混乱,文本中还出现了不少。如叙述者讲述自己决定到商店买下海伦时,一方面承认“我内心深处的恐惧是,我的不顾一切会暴露我自己。我不能肯定在谈交易时我能保持手不发抖。”[1](P87)表明自己完全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么事,以及此事如何地背离常规,同时又回避自己的这种正确的认识和价值观,代之以另外一种解释:自己的紧张来源于害怕商店经理坐地起价,或者毁坏这个假人模特。在走进商店购买海伦时,叙述者一方面知道自己行为的不合理性,所以编造谎言说想将模特连同其身上的服装一同作为礼物送给妻子,同时又将商店店员面对自己的蹊跷行为所做出的惊奇反应解释为“好奇的孩子”“感受着我的富有和权力”。[1](P88)

不难看出,《既仙即死》中的人物叙述者对于自己做的事情以及这些事情的伦理价值判断,其实都具有正确的意识。他对于事实的报道,在很多地方似乎有悖常理,但实际上真正显示的并非对事实的错误报道,而是错误解读。如:

我拿起她的手。手僵硬而不友好。我心头翻过片刻的惊恐:海伦有可能会离开我。那种恐惧要到很后面才会重现。她没有钱,更无一技之长。没有衣服。可她照样可以离开我。因为世上有其他男人。她可以回去,回到商店工作。 “海伦,”我急迫地说。 “海伦……”她静静地躺着,似乎屏住了呼吸。[1](P92)

在前文的叙述中,“我”已显示了自己知道海伦是假人模特,并意识到与之恋爱和生活悖于公众道德标准,但此处“我”依然将海伦“手僵硬而不友好”、“静静地躺着”解释为一种冷漠,并表达了这种冷漠给“我”带来的不安和恐惧。这种叙述中错误的读解,涉及的是叙述者对于发生的事实与价值判断所做出的理解和阐释,它发生在叙述的知识/感知轴上。

可以看出,《既仙即死》中的人物叙述者叙述中的不可靠性,多是涉及知识/感知轴上的错误读解,并且正是这种误读导致了误报和误评的出现。如:

我理想中的谈话应该能让参与双方都能畅所欲言,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完满,而不是无休止地设定和重设条件,为结论辩护。它甚至可以不需要得出什么结论。和海伦在一起谈话能很理想地进行。我对她说。她一动不动地坐着,目光落在面前碟子几寸远的地方,听着。[1](P96)

这段话中出现了误报、误评和误读的相互纠缠、交错,叙述者将自己对假人模特自说自话的场景读解为“理想中的谈话。”对方的毫无反应则被读解为在听“我”说话。这种谈话被自我标榜“让参与双方都能畅所欲言”的“我”视作“理想”的。“我”对事实的误报出自“我”的误读,这种误读暴露出“我”身上极端自我中心主义的价值观,“我”的自负和不自知在我对事实的自相矛盾的误评中(“双方都能畅所欲言”和“我对她说”,她“听着”)暴露无遗。可以说,在这个人物叙述者的叙述中,不可靠性是以误读为核心产生的;正是在叙述者的误读中,误报和误评才得以充分显示出其意义,三者共同塑造出一个恋物癖、情感变态和自大狂的人物形象,并讲述了这个人出于自己的狂想和错乱,强奸并杀害假人模特的故事。

以误读为中心的这种不可靠叙述,源自“我”所具有的人物与叙述者的双重功能及二者间的距离。在叙述文本中,同故事的人物叙述者虽然都表述为“我”,但其作为人物的功能处于文本的故事层,是故事的组成部分,是一个具有一定性格特征和情感价值取向的形象,并且是推动故事发展变化的行动元。在叙述文本的话语层,同故事的人物叙述者则主要发挥以特定方式叙述故事的功能,即话语的功能。由于同故事人物叙述者的特殊性,其叙述故事的话语往往成为建构其自身形象的手段,作为人物的功能与作为叙述者的功能会发生交错,但即便如此,我们仍不能将其视为是完全重合的。

具体来说,在《既仙即死》中, “我”既是处于故事层的人物,又是处于叙述层的叙述者。作为人物的“我”,具有自身的性格特点,如自负、自恋、恋物癖、暴力性等,这些形象特点都是由作为叙述者的“我”通过叙述一步步塑造出来的,前文所引的那些具有反讽意味的段落即是证明。但需要注意的是,作为叙述者的“我”与作为人物的“我”之间依然是有距离的。如:

但我是个傻瓜。没有什么是长久的。人人皆知,但无人相信没有例外。这样的时刻已经来了,我很悔恨,要对你讲起我的司机,布莱恩。[1](P97)

从这里的叙述可以看出,作为叙述者的“我”,是在对自己特定的受述者讲述作为人物的“我”因为猜疑海伦与司机布莱恩有私情,而在失去理智的狂乱中将其强奸并“杀死”的事情,并对此事做出了“悔恨”这样的评价。这些信号显示了叙述者“我”与人物“我”之间的距离,而这种距离正是文本中以误读为核心的不可靠性产生的基础。必须指出的是,“不可靠性”这一描述指的并非作为人物的“我”身上具有的品质,而是在作为叙述者的“我”在追述自己恋物、“杀人”等一系列荒诞不经的事件时,在叙述中逐步构建出来的,即其产生于叙事交流的过程中,位于文本的话语层。其产生的根源可部分地视作一种话语策略:叙述者试图通过误读,将一个自负狂和恋物癖以及对女性具有强烈厌恶心理的人狂热地爱上假人模特,并出于嫉妒和不安将之“杀死”这样一个荒诞不经的故事,置换为一个因为真诚爱情受挫而杀人的伤感与惊悚兼而有之的悲情故事。这种意图与叙述者本身错误的认知能力和价值观有着密切的联系。

随之而来的问题是:如何看待文本中由不可靠叙述塑造出来的人物形象。大量的误读不仅显示了叙述者自身价值观的错乱和认知能力的缺陷,还投射出一个恐惧、孤独却与他人无法沟通,情感破碎却不愿面对现实的狂想者的形象,与文本中大量反讽性的叙述塑造出的自负和自恋印象不相上下的是,这一形象内心情感的痛苦也十分引人注目:

我生活在黑暗的峡谷中,泪水就要夺眶而出。一个小孩玩她的狗,倒映在河水中的落日,广告册子里一个犀利的句子都足以将我瓦解。当我出差回到家中时,倍感孤独,渴望友谊和爱情……[1](P103)

天知道我是想帮助她的。我爱她。但我做不了什么,除非她先帮我。我被关在悲惨的心牢中,境况是这样令人绝望。我曾是一个匆匆走过商店橱窗,投去无心一瞥的男人,现在我是一个口气难闻,长有疡疔的男人。我在崩溃。[1](P104)

如何看待不可靠叙述本身蕴含的伦理意义?是否应当相信一个认知能力和价值观念有问题的叙述者的内心痛苦?是否应当去同情这种痛苦?对于这些问题的看法,在很大程度上涉及到读者在阅读和阐释文本时所处的伦理位置。

出于对作者意图和作品伦理道德价值的强调,修辞性研究方法主要将不可靠叙述视作实现作品完整、同一的伦理道德价值的手段。与之相应的,在考虑这一实现过程时,修辞性研究方法主要强调的是隐含读者,即与隐含作者立场和价值观一致,能够完全认同隐含作者的意图和规范的读者,这一观念出自文本的预设。而真实读者的反应则被解释为不断靠近隐含读者(实际上也是隐含作者)的过程。但在《既仙即死》中,叙述者在报道、评价和认知、情感等方面显现出的混乱和复杂情况本身已经显示了文本的内部差异。如何看待文本中“我”的内心痛苦这一问题的出现,本身便标示着在文本中很难找出一个同一、清晰的规范作为价值衡量的标准,同时也表明了在一个文化多元的时代,确立一套固定的、可供共享的价值体系的艰难。而将讨论的重心转移到真实读者对这一问题的看法上,或许有助于从另一个角度厘清这一文本在叙事伦理上遇到的问题。

基于认知方法的叙事批评强调读者阅读对于文本意义建构的作用,从文本与读者的互动关系中来观照和探讨叙述的不可靠性,将不可靠性视为读者对于文本的一种阐释策略。而这种阐释过程,实际上涉及到读者自身的在文类和社会规约影响下形成的观念预设与文本中的事实阐释、价值规范和道德观念等的相互影响与碰撞。一言以蔽之,不可靠性实际上取决于文本和阅读、阐释之间在特定社会语境中的关系。对此,安斯加·F·纽宁认为: “决定一个叙述者是否可靠,这并不是一种纯粹客观的描述行为,而是富有主观色彩的价值判断或投射,受到批评家的规范预设和道德信念的控制……”[3](P89)也就是说,界定不可靠叙述,要看叙述中表现出的文类特征、道德观念和价值规范与读者或批评家的规范、标准之间的差距,而这些规范、标准又是随具体的社会语境变化着的。简言之,读者一定的观念预设及建立在其基础上的阐释框架,成为衡量不可靠叙述的标准。

认知研究方法将不可靠叙述完全归于真实读者的阐释策略,并试图通过考察读者群的主导范式与价值观来界定不可靠叙述。这种将文本意义的来源完全归于读者的做法,忽略了文本作为一个交流过程所具有的双向性,以及作者意图在此交流过程中的重要作用,容易导致文本意义的完全不确定性。但其将读者的不同立场、价值规范、历史语境等因素引入文本阐释的思路,却颇具启发性意义。同时,如果将读者的因素纳入整个叙事交流的过程,我们还能够发现:叙述的可靠性与不可靠性本身具有相对性,它不仅是由叙述者在叙事过程中逐渐构建起来的,也是在读者对于叙事的接受过程中逐渐构建出来的,其并非完全如同修辞方法所预设的那样,出自文本自身清晰的设定,而是具有一定的不确定性和相对性。

就《既仙即死》来说,读者对于文本中叙述可靠性的判断就与其观念预设和阐释框架密切相关,且读者所携带的预设的观念本身便可以是多元化的。读者固然可以根据自己的常识以及对公共伦理道德规范的了解和认同,透过“我”遮遮掩掩的报道还原出故事的本来面目,嘲笑“我”自我膨胀的评价,将“我”对事件的解读视作狂乱和不合理的。读者通过将“我”的叙事视作不可靠的而将文本中的“我”视作道德败坏的狂想症患者,鄙夷其病态的恋物癖及性趣味,震惊于“我”混乱失常的感情生活。叙述的不可靠性,这时可以把它理解为宣扬公共伦理道德规范的反面教材。但这也并不妨碍读者站在个体情感体验的基础上,认同“我”在错乱和失败的自我掩饰中暴露出的恐惧、孤独和内心痛苦,并认为这些情感体验对于揭示人们自身的存在处境具有真实可信的意义。不可靠性在这里显示出另外一重价值:在常识和伦理断裂的地带暴露出存在的荒芜。从这个意义上说,它恰恰是实现文本内在真实可靠性的重要手段。公共伦理道德规范和个体存在的伦理规范,成为读者接受和阐释这一文本的过程中重要的预设观念,读者对于二者的倾向程度影响到读者对于叙述的可靠性的看法,以及对于不可靠叙述的伦理价值本身的判断。

另外,对于读者的多元价值观的考虑,也能够帮助我们从接受和阐释的角度理解文本中的内部差异和多元的价值标准。这不难看出,在现代小说中,个体存在的伦理规范作为预设观念,在读者对于文本的阐释和接受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这与现代小说文本内部价值多元化的状况是相适应的。

综上所述,《既仙即死》中的不可靠叙述,产生于同故事的人物叙述者在对自己过往经验的追述时所产生的误读、误评和误报,其中,误读占据重要的核心地位。小说中的不可靠叙述,也是塑造人物形象的重要手段。我们要全面地理解不可靠叙述所承载的叙事伦理意义,还需要考虑文本之外的具体可变的历史文化和伦理观念语境,而读者的反应在此过程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1](英)伊恩·麦克尤恩.既仙即死[A].床笫之间 [C].周丽华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0.

[2]詹姆斯·费伦,玛丽·帕特里夏·玛汀.威茅斯经验:同故事叙述、不可靠性、伦理与〈人约黄昏时〉 [A].戴卫·赫尔曼主编.新叙事学 [C].马海良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

[3]安斯加·F.纽宁.重构“不可靠叙述”概念:认知方法与修辞方法的综合[A].马海良译.James Phelan&Peter J.Rabinowitz主编.当代叙事理论指南 [C].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

On Unreliable Narrative in Little Deaths by Lan McEwan

JIANG Yan-yan
(Yunnan University,Kunming 650228,China)

Cognitive narrative criticism focuses on the decisive role of writer’s intentions and text rhetoric,and thus the understanding of unreliable narrative depends on the text itself;rhetoric narrative criticism stresses the readers’role in understanding unreliable narrative,regarding unreliable narrative as one of the readers’interpretation strategies and thus emphasizing conventional text and cognitive frame.The two methods complement well in narrative criticism.This paper analyzes unreliable narrative in Little Deaths by Ian McEwan and believes that the cognitive approach is important in studying the ethical meanings of unreliable narrative.

Little Deaths;unreliable narrative;rhetoric method;cognitive approach;narrative ethics

I561.074

A

1671-7406(2011)12-0071-06

2011-09-20

姜燕燕 (1982—),女,山西武乡人,云南大学滇池学院文学与新闻学系教师,研究方向:比较文学和叙事学。

(责任编辑 徐芸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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