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出走——自行车爱好者骑行西藏行为研究

苗凤祥（浙江师范大学法政学院，浙江金华，321004）

自由的出走
——自行车爱好者骑行西藏行为研究

苗凤祥（浙江师范大学法政学院，浙江金华，321004）

在此旨在研究自行车爱好者骑行西藏的旅行行为。通过参与观察法及深度访谈法，对数位访谈者所收集到的资料进行研究与分析。结果发现：受访者认为单车西藏旅行是一种自由与出走的体验，展现个人的勇气与刚毅的行动；从旅行过程中对所遭遇的折磨、苦难的超越，提升他们的内在心灵与智识，并得到“畅爽”的深入体验；独一无二随性行程的单车进藏行动，展现着个人的休闲体验风格。单车进藏参与者经由单车进藏旅行的休闲体验，呈现追求自我实现、寻求出走与自由的欲望。单车进藏旅行促进了他们个体的成长，同时也对社会发展产生了积极影响。

单车进藏；旅行；休闲

随着经济的发展，人们闲暇时间相对增加，越来越多的人渴望通过运动与休闲使身体与心理得到自由、放松与纾解。轻便、操作简单又环保的自行车得到了许多人的青睐。因此，自行车由原本单纯代步的功能，增加了休闲及运动的价值，众多自行车爱好者骑着单车到天南海北旅行。而在众多旅行目的地中，西藏以其神秘、圣洁成为广大自行车爱好者心目中的圣地。单车进藏成为他们人生的梦想，是一生一定要有一次的疯狂，是他们心灵上的朝圣。单车进藏旅行现已成为一种风潮，媒体也不乏对单车进藏旅行的报导，相关书籍种类也越来越多。在媒体的宣传之下，更多人开始利用单车进藏旅行，出去体验不一样的人与事物，尝试挑战不同的人生可能性，藉以重新认识自己、挖掘更多潜能。

一、单车旅行——个人风格的展现

在这个推崇个性、自由的年代，旅行的形式变得越来越多样化。除了我们所理解的传统旅行概念以外，又出现了各种满足人们个性旅行的新概念，单车旅行便是其一。这种个性化的旅行不仅代表了一种旅行态度，也提倡了一种新的旅行追求，更彰显了旅行者的个人风格，是一种生活方式的展现。单车旅行风潮，吸引了大批爱好者的加入，使得人们开始重新定义自行车的使用方式，并认识到自行车可以不只是一种交通工具，更可以被当作休闲用具。骑着单车到自己想去的地方，成为旅行的新趋势。

单车旅行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就是“个人风格”，这表现在出行目的、旅程设计、行程调控等多个方面。当然，不管是以什么样的心态、行为应对这场旅行，个人风格的表现可在不同人的单车旅行中突显出属于“自我”（ego）的旅行。这种专属个人的特殊经验对于处于“后现代”的人来说，充满了令人满足的文化资本。当视听媒体将单车旅行描绘成一种充满美感的活动时，拥有共同美感体验的人就会形成一种“生活美学图示”。在这个有共同美感体验的团体中，个人可以尽情展现自我的风格特色，分享自己与他人的生活方式，获得一种社会认同。骑行者可以将单车旅行过程中获得旅行的体验与他人分享，同时也可分享他人的旅行体验。每个人对于单车旅行产生的体验不尽相同，形成的生活方式也各异其趣。杰弗里·科特勒（JeffreyA.Kottler）认为一生中所经历过的具有建设性的蜕变，大多是由旅行时的见闻所引发，尤其是那些在世界各地长时间、主动投身各种新事物、新文化的体验。单车旅行的特别之处在于需要经历漫长旅程中的各种困难，骑行者必须面对自己内心最原始的生理与心理意志挣扎，会产生一些刻骨铭心的经历。不论经历了什么，都可以成为来日的一笔资产，尼采曾经说过“打不垮我的，将使我更形坚强”。这些困难与苦痛重新让一个人认识异于日常的自我，打造属于自己的坚强，具有“自我实现”的意味。

二、单车进藏——驱力与阻力

（一）单车进藏驱力

“单车进藏”顾名思义是以骑自行车方式去西藏的行为，对许多自行车爱好者而言，西藏是他们心中的圣地，单车进藏是人生的梦想、是一生一定要有一次的疯狂。其实早在几十年前，单车进藏历史就已经展开。在有记录的文献中，施肇明1982年单车抵达西藏，并且在同一年骑行中国二十五个省市。但由于当时类似的行为较少，并没有受到人们的关注。到了本世纪初，由于人们经济水平的提高及道路交通的建设改善，使单车进藏难度大大降低，单车进藏开始风行，西藏这个骑行爱好者曾经遥望而不可及的圣地逐渐得以接近。并且在媒体网络的推波助澜下，单车进藏成为一种显学，成为单车爱好者一段人生必须的经历，一种令人骄傲的壮举，一项热爱单车运动的证明。

单车进藏旅行的驱力并不是唯一的，它包含了挑战、生活风格与流行文化等多种意涵。单车进藏是自行车运动中一项特殊的活动，单车进藏的风潮，反映出现代人对于个人展现、认同的重视，是人们对于这块神奇土地的情感依附。而且单车进藏是人们在不同地域的旅行与移动，涉及疆域的跨越、信息的交流与文化的互动，必将为藏汉文化的交流作出贡献。

（二）单车进藏阻力

现在单车进藏共有青藏、川藏、滇藏、新藏等八条线路，但不论选择哪一条，旅行所花的时间，往往在二十天以上。长时间的旅行与工作问题产生了冲突，虽然现代社会上鼓励人们利用假日进行休闲活动，但是生活的中心应以工作为主的传统观念早已根深蒂固于每个人的心中。因此，如果利用工作日来进行旅行、娱乐等，就会被认为是“不务正业”、“游手好闲”。而且在单车进藏旅行迅猛发展的同时，不时出现的安全事故使旅游者的安全保障问题日益突出，单车进藏面临着多种风险。

在单车进藏过程中，骑行者主要面临的风险主要有：自然因素风险、人为因素风险、技术装备因素风险。

自然因素风险主要是指在单车进藏过程中，沿途特定的自然环境对骑行者造成伤害或损失的可能性。自然环境风险主要是由落石、天气、高原反应、以及自然环境中的动植物等因素引起或造成的。

人为因素风险是指在单车进藏过程中，因为社会治安、骑行者自身等原因而对骑行者造成的伤害或损失的可能性。人为因素风险主要是由骑行者体质、打劫、偷盗等因素引起或造成的。

技术装备风险是指在单车进藏过程中，因缺乏一定的技术或良好的装备而对骑行者造成的伤害或损失的可能性。技术装备风险主要是由装备质量、骑行者技术因素等引起或造成的。

三、骑行者单车进藏旅行中的旅行体验

单车进藏旅行时骑行者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骑车，是一种身体与精神上的体验。在受访者中都有类似美好、超凡、忘我的体验。也就是说，在单车进藏旅行的体验感知上，“畅爽”的确在经历中可以感受、体验，这在受访过程中可以非常明确地展现出来。

在日常生活世界中，人们对身体的认知采取的是一种自然态度，对于身体的运用是想当然的、丝毫不加以怀疑的。身体往往被日常生活中的道德、朝圣、风俗和习惯所统筹，而这种统筹又体现在对身体不同形式的约束中。身体之所以接受约束，是因为我们接受各种知识对于我们自身身体的价值论述。久而久之，我们把身体当作一个心灵的容器，而且用科学知识来感知自己的身体。

现代社会对于身体的规训程度已达到一种对身体与心灵的切割，理性化的社会渐渐变成人类操作的人工化产品，是和自然分离及疏离的。虽然在这样的社会中，人们拥有更多的知识和信息，但是我们对自己的身体、心灵与社会的整体却没有更多的了解。当骑行者决定单车进藏旅行时，就是一种采取行动并对某些社会规训的反动的方式，他们可以在这样的活动中得到一定程度的解脱，是一种对身体、心灵的释放。因此，在单车骑行中，骑行者对身体约束的目的发生了根本的改变，即约束身体是为了更好地享乐，这种身体约束是一种全新的方式。运动被用来增进快乐，寻找快感和满足身体的需要与欲望。身体的规训和肉体的快乐不再彼此对立，相反，通过运动对身体的规训已经变成获得更多快乐的身体体验。虽然对身体的操作对于骑行者而言是一种痛苦与疲惫，但是伴随苦痛而来的是快乐的感觉，是一种畅爽，骑行者在这种畅爽里重新认识自我，同时感受着自我实现。

身体的知觉在骑行过程中被启发，这种身体感知的过程是每一个参与者都能体会到的，骑行者个体间所表现出的观感与展现出的体验，呈现出一种“苦中作乐”的愉悦与享受。身体的论述其实是一种身心结合的知觉，身、心互为影响，无法单独存在，而在单车进藏过程中，藉由身体的操作带来心灵上的苦痛与快乐，让参与者就像是参与一场苦行主义带来的身心飨宴，隐喻朝圣性的色彩气息。而骑行的独处带来了知性观照的自由意志，随着“默观”的力量隔离外在的事物让人们更专心的体验、面对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并探求事物的本质，寻求一种超脱的均衡，这样的状态也带着一种朝圣性的意涵。单车进藏的“苦行”在身心上所带来的震撼与沉静交替出一种特有的旅行体验。而行程规划过程中所表达出来的随性带着个人主义，是现代社会所崇尚的个人特质与风格，在旅程的规划与行进间，不规划的行程与不确定的冒险带来了个人极致的风格展现。旅途所带来的自由则再度成为骑行者行动的力量。

四、单车进藏对骑行者的影响

（一）对工作与休闲的反思

研究发现单车进藏旅行的决定与结束两个端点对于骑行者而言就像是两个将单车进藏旅行括进来的分界，当他们面对工作的缺席时，内心害怕的是缺乏社会价值认同的恐惧。稍一离开工作，就可能永远失去工作，这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等于他的社会意义被剥夺。但是，选择并决定开始进藏旅行并非是一种对努力工作的否定，而是一种寻求工作背后的意义与价值。单车进藏旅行对于骑行者而言，使他们有更多超越社会工作价值的机会，提供更多的选择让他们能对工作与休闲的价值进行更深层的思索。社会文化发展得如此庞杂，相对地，在这个时代做决定的决心与以前相比的确大很多，任何决定的影响都会是巨大、深远的。因此，对于骑行者而言，由于单车进藏旅行这一媒介对工作与休闲有了新的思悟。在单车进藏旅行的过程中，骑行者在完备个人主观的追寻意义，同时与外界的社会现实也连结在一起，并不是完全脱节，是一种交迭触动的生命思索。因此，单车进藏旅行在每个骑行者的生命中都是一个显要的存在，个人与社会、结构与解构、意义与空虚、快乐与痛苦，这就是他们生命中的休闲。

（二）社会交往

在单车进藏旅行的设计与实施过程中，骑行者多会结交旅伴，并要通过多种途径搜集旅途所需信息，这个过程中也要与其他自行车爱好者发生交往。虽然骑行者各有其不同工作领域、不同社交圈及家庭互动，但共同参加的活动使他们形成联结的互动关系。旅途中透过相互支持、鼓励的互动，可以发展出共同亲密的社会关系，获得归属感；个体处于一种彼此相似和理解的环境中，建立志趣相投的情感凝聚与吸引力，形成一个群体，参与者有一种归属感、价值感，以及被尊重的感觉。自行车运动爱好者在单车进藏过程中，也与沿途居民产生互动，参与社会学习，发挥自己参与社会活动的能力，满足自己内在心理需求的归属感，并创造一种社会关系，使自己与相关社会团体产生联系与互动，达成实现自我的成就感与荣誉感。

（三）建立与身体和自我对话

单车进藏的旅途中，在面对高低起伏骑行路线的挑战与刺激时，夹杂着专注、认真、努力、坚毅、忍耐……及相关流畅体验，可能还有一些未知的空间。在骑行中，他们有自由、有力量，去选择如何回应困难环境，在应对环境不断的调整与回应中，蕴藏着个人的成长与快乐，真实地看见自己，勇于面对人生，成为一股认识自己、提升自己的自然力量。研究发现单车爱好者在进藏的骑行经验中经历了自主驾驭控制感、身心放松的自由感，或处于一种“畅爽”之中，产生绝佳状态的幸福感，这些内在的回馈奖赏，达成自我征服、自我支配意识及内在的心灵体验。面对不同的路况变化和挑战，他们从中建立起与自己身体对话与自我暗示的回馈机制，经由不断地与身体及自我对话，培养出积极正向的情绪，愿意付出代价的追求，建立自我认同、自我肯定，让他们有正向的思考，更具信心地面对各种艰难的挑战，面对困难与突发状况有较高的抗压性，能乐观地坦然面对，有一种勇于接受挑战的生活态度。在积极的自我对话中，学习倾听身体的声音，真实发现自己的身体，听到自己的呼吸，体悟自己存在的价值，让活着的生命找到自己，强化自己的操控与胜任感，促进个人满意、自我酬赏，增强自信与勇气，让内在自我增强。

五、单车进藏的社会价值

（一）促进沿线少数民族文化的传播

单车旅行是一种深入体验式的旅行，单车进藏途中骑行者们会与沿线少数民族群众产生紧密的联系，使他们能够有机会深入体验当地少数民族独具特色的文化，加深了对民族文化的了解。旅途中骑行者可以领略沿线的壮丽险峻，体会沿线丰富无比的文化意蕴，认识和了解沿线古老的本教仪轨、藏传佛教寺庙塔林、古色古香的巨型壁画、炊烟袅袅的牧区帐篷、淳朴多姿态的风土民情，体味沿线民居、衣着、服饰、民情、风俗、文字、语言、宗教信仰等多元性、原生性文化特点，寻觅多民族异彩纷呈的代表性文化。旅途归来，骑行者们往往通过图片、游记等形式与其他单车爱好者进行交流，使更多的人可以全面认识和了解西南地区的民族文化，感知西藏地区悠久的历史和独具一格的地理环境，领悟当地群众面对复杂的地质结构，克服地震、泥石流、滑坡等灾害威胁，突破地理空间对人类生存的限制、顽强生存的艰辛与伟大。这些都促进了少数民族文化在更广范围内的传播。骑行者们深入民族地区，与少数民族群众进行深入的交往，也使得当地少数民族群众有机会了解学习汉族文化，促进了民族间的交流。

（二）保护高原生态环境，促进藏区经济发展

单车进藏能让骑行者体验沿线特殊的地理地貌结构，欣赏最令人震撼的山脉、湖泊、冰川、草原和原始森林等壮丽景观，感悟高山峡谷、神山圣水、地热温泉等奇异风景，观赏世界屋脊青藏高原、地球之颠珠穆朗玛峰、雅鲁藏布大峡谷、藏东南亚热带天然植物园等一系列举世无双的自然风光，感悟上苍赐予人类的绝色美景。对这些绝美的自然风光和人类文化遗产的感受，可以加强骑行者保护生态环境的意识。这有助于处理好旅游开发与生态环境协调发展的关系，有助于有效延续古道生命力和保护高原良好生态环境。

同时，骑行者单车进藏途中与沿线居民的经济交往能增加当地群众收入水平，促进他们脱离贫困线，走上富裕路。有助于改变藏区以农牧业为主体的主导产业经济发展模式，改变农牧业产值占GDP绝对比重的依赖型输血经济状况。形成适应社会发展需要并体现藏区开放、开发水平和经济繁荣程度的新经济增长点。

旅程的结束代表着下一个旅程的开始，单车进藏旅行的非常态属性，终将使骑行者必须回归现实社会的规范中。但是，这回归的过程对于骑行者而言并非是全然的失落与反抗，虽然这样的心理过程是必然的，但却带着一种积极的态度。寻求意义与价值的过程可能会引发内在的紧张而平衡，然而这种紧张是心理健康不可或缺的先决条件。因此，旅程的回归带来的心理上的紧张，其中涵盖着积极的态度。当骑行者回到现实社会中，面对熟悉的环境事物时，无论是紧张还是高兴，都会用这次旅行所带来的能量重新面对现实的一切，感受到不同而且愿意用不同的态度去面对原本熟悉的环境，这是一种休闲实践后的“再实践”。换言之，单车进藏旅行所带来的持续性影响并不因为旅程的结束而告终，而是以一种积极性的行动为个体在现实社会中带来完整的存在，即使现实依旧，但是“人心已非”，骑行进藏的经历将会改变骑行者的一生。

［1］ 维克多·弗兰克.活出意义来［M］.赵可式，译.上海：三联书店，1998.

［2］ 约瑟夫·皮玻.闲暇文化的基础［M］.刘森尧，译.北京：新星出版社，2005.

［3］ 郑晴云.朝圣与旅游的文化人类学探析［J］.湖南师范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08（4 ）:96-99.

［4］ 谢彦君.旅游体验研究—一种现象学视角的探讨［D］.大连：东北财经大学，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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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lgrimage on Wheels——The Research about Bicycle Enthusiasts Riding to Tibet

MIAO Feng-xiang

This study aimed to study the bike enthusiasts'travel in Tibet.Through participant observation and depth interviews，this article investigates and analyses the data collected by several interviewers.The results showed that:The respondents considered cycling trip in Tibet to be a freedom and exodus of experience，demonstrated personal courage and fortitude；from the experience of travel in the course of torture，suffering and transcendence，we aim to enhance their inner soul and intellectual，and get indepth experience about“The Harmony”；unique journey with a bicycle into the Tibetan shows the individual style of leisure.Participants by bicycle for leisure travel experience in Tibet present the pursuit of self-realization，the desire to seek leaving and freedom.Bicycle traveling into Tibet promotes their individual growth and also had a positive impact on social development

cycling into Tibet；pilgrimage；leisure；leisure practice

C913.3

A

苗凤祥（1982-），男，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旅游社会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