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知识体系中的中国新闻史
2011-08-15李开军
□ 李开军
新闻史研究以及包括它在内的新闻学,在中国以经史子集为骨架的传统知识体系中,丝毫寻觅不到自己的踪迹。这表明自唐宋以来已经比较发达的邸报制度,并没有因为它在国家政治生活中的重要位置而进入中国古代著述者的视野之中,四部之学的传统知识体系对学术研究的对象选择和规划表现出极大的约束力量。
近代新知识体系的确立以1913年初教育部公布《大学令》、《大学规程》为标志,从此以文理法商医农工为骨干的分科性质的七科之学知识系统,以比较成熟的形式取代了传统的以注重通博为特征的四部之学知识系统。这种转变的思想背景,是晚清经世致用思潮盛行和西学东渐。正是在经世致用思潮的导引之下,晚清中国人翻译西书引进西学。在这个过程中,西方“学术分科观念及分科原则”逐渐传入中国,并被知识界所知晓和接受。于是,“在翻译西书、改革科举及兴办新式学堂的过程中,中国学人才提出了初步的分科方案。”①
不论是新闻史还是包括新闻史在内的新闻学,都是随着近现代中国新闻业的发展而产生的,都是这个近代以来才逐渐形成的新知识体系中的一员。这是不争的事实。当然,也毫无疑问的是:这是一个成长的过程,是新闻史成为新闻学的过程。而其中的步履蹒跚,似乎更值得我们去观察和体味。彼时中国人观念中的“新闻”是如何获得其“现代性”的?有关新闻活动的知识在近代知识体系中处于什么位置?新闻史的源起如何?作为新知识体系一员的新闻史该如何来写?等等问题,正是这篇文章将要讨论的。
一、“新闻”现代内涵的获得
我想先简单追索一下新闻学中最基本的概念——“新闻”,其现代内涵获得的路径。
2009年和2010年焦中栋、王樊逸的研究,已经将“新闻”一词的出现,或者更准确地说,“新”、“闻”二字的连用,上推到南朝刘宋时的佛教典籍《弘明集》②,然而更多的人所接受的,仍是姚福申在20世纪80年代末所指出的:“新闻”一词比较早地见于《旧唐书》所记载的初唐人孙处玄“恨天下无书以广新闻”的言论之中③。晚唐时候,诗人李咸用《春日喜逢乡人刘松》诗中也有“旧业久抛耕钓侣,新闻多说战争功”的句子。自唐以后,以“新闻”为名的著作此起彼伏。据王樊逸统计,《四库全书》中此类书目即多达十四种,如《南楚新闻》、《锦里新闻》、《客坐新闻》等④。这些“新闻”里面固然可能有刚刚发生的事情,但它主要是指“我”刚刚听到的事情(可真可假),强调的是接受主体的知晓行为与事件之间的时距关系,与现代“新近发生的事实的报道”(陆定一之“新闻”概念)所强调的事件发生(真实)与(媒体)报道行为之间的时距关系,偏重自然有极大不同。而问题即在于:从古代的“新闻”到现代的“新闻”,这一过渡是如何完成的?
近代意义上“新闻”一词的使用,与中国近代新闻事业的发展如影相随,这也就意味着与19世纪早期来华的传教士们息息相关。1822年,五年前来华的马礼逊已经在他出版于澳门的《华英字典》的第三部里,第一次将News译作“新闻、消息、信息”;曾在1824年跟随归国休养的马礼逊学习中文的纪德,1828年创刊《天下新闻》,其“新闻”一词的使用显然渊源有自⑤。1833年郭士立在广州创办的《东西洋考每月统记传》,可以给我们提供更好的理解“新闻”内涵的案例。此刊自第一期开始,辟有“新闻”专栏,刊载西国近事,后增入中国及广州本地新闻。虽然该刊经常以西国国情综述来填充篇幅,但从其言论来看,它是力求报道近事的。如其道光癸巳九月号新闻栏开篇即云:“今月所到西方船只皆无带来紧要新息,惟至土耳叽国之事,闻得峨国斯国差了将军,带兵进入君参佛林。”十月号有云:“此刻西方英吉利等国船只,近月尚未有到,致无新息可传。且今时风亦顺逆不常,四方船皆少来,所闻各国之事,甚为稀鲜也。”明显的有一种要报道新近发生的事实的追求。这些传教士来自新闻事业已然十分发达的英美等地,他们对News的认识支配了对报刊中所要报道的“新闻”的选择。可以说,正是这些传教士对News的翻译以及对“新闻”一词的使用,推动了其涵义在中国向现代的转换。
19世纪30年代以后,“新闻”一词已经开始被中国人比较多的使用,在官员(如林则徐等)的奏折信件、报刊(如《香港船头货价纸》、《中外新闻七日报》等)和士人文章中,我们经常可以看到“新闻”或“新闻纸”字样。这时的“新闻”二字,实际上已经是指新近事实或其报道了,只不过还没有人从理论上对这个概念予以界定,而这一工作要等到20世纪20年代前后才会有人来完成。
最早为“新闻”下定义的中国人。应该是徐宝璜。他在1919年出版的《新闻学》中辟专章讨论此问题。其结论是:“新闻者,乃多数阅者所注意之最近事实也。”⑥从这个时期开始,中国人在“新闻”的概念问题上,才有了自己的理论自觉。同时,他还在同章中列举了美国人的九种新闻定义。
由这个简单的追溯我们大体可以断定:现代“新闻”概念内涵本身自然是以古代涵义为基础,但更多的是一个发生了转换的、源自西方的新知识。
二、新知识体系中的“新闻学”
19世纪和20世纪初年的新闻史研究,还没有像今天这样,与新闻理论研究、新闻应用研究区分得这么清晰。这样的学术分野,是20世纪二三十年代以后的事情。彼时的历史、理论和应用,正混沌一团,不分彼此,不但没有“新闻史”的名目,在松本君平《新闻学》一书译入之前,连“新闻学”一词也未曾出现。在正在构建的新知识体系中,今天的“新闻学”所指称的内容,一般被称为“报章”或“报馆”。那么,在19世纪还并不成熟的新知识体系中,报章之学处于怎样的位置呢?
首先要弄清楚的问题是:报章之学在19世纪人们的眼中,是新知识吗?对于这个问题,我想通过观察晚清的四种新学书目来试着回答一下。
随着晚清西书译入数量的增加,人们开始对这些前所未闻的新知识进行汇总、梳理和分类,于是出现了一些颇能反映时人知识视野的译书目录、新学书目。
梁启超曾编有《西学书目表》,其中把“译出各书,都为三类,一曰学,二曰政,三曰教”。此表不收教类之书,“上卷为西学诸书”,“中卷为西政诸书”,“下卷为杂类之书”,即“无可归类之书”。⑦就在这“下卷”中,梁启超列入了“报章”,其下列入六种当时的报刊⑧。
康有为《日本书目志》(1898)收入日书十五大类,第十类教育门下采入“报告书二十四种”,其识语中云:“泰西之强也,在开民智也。开民智之故,在报馆也。”⑨实其所谓“报告书”即报刊也。
徐维则、顾燮光编纂的《增版东西学书录》(1902),分类略依梁启超《西学书目表》,唯次序有别,在一共三十一类中,第二十九为“报章”,列入三十一种报刊,并附《泰西新报源流表》译作一种。
顾燮光自己另有《译书经眼录》行世。此书将译书区为二十五类,其中第二十二类为“报章”,列入报刊四种,新闻学译作两种,即《报章源流》和《新闻学》。
19世纪末、20世纪初年编就的这四种译书目录,大抵可以反映出此时国人对新知识的认可范围,而包括报刊和新闻学著述在内的“报章”均列其中。毫无疑问,报章之学——即新闻学——在当时人的眼中就是新知识。
其次,作为新知识的报章之学,它在新知识体系中的位置如何呢?
整个19世纪所出现的新闻学文献,数量应该相当可观,而伴随着报刊活动社会影响力的增长,这些讨论报刊活动的文章也就引起了人们的注意。所以,我们在20世纪初年刊行的几种颇具规模的经世文章选本中,可以看到这类文献的录存。然而,文献数量的多少并非我要关注的重点,要紧的是,这类文献各有怎样的归属。在这个问题上,我们看到了差异:
邵之棠的《皇朝经世文统编》(1901)在“文教部”下列入“报馆”;
陈昌绅的《分类时务通纂》(1902)则把“报馆”列在“理财类”之下;
何良栋的《皇朝经世文四编》(1902)将“报馆”归属于“礼政”;
求是斋的《皇朝经世文五编》(1902)干脆将“报馆”单独成类。
甘韩的《皇朝经世文新编续集》则在卷二十一“杂纂”下收入相关文献。
这些经世文章选本可以视为时代知识的总成,其分类实际上即是那个时代的知识体系的具体呈现。其中当然新旧杂糅,但这恰是成长变化中的新知识体系的重要特征,虽然它还远未完成。在这些反映了时代知识构成的经世文章选本中,我们注意到:时人对新闻学文献(“报馆”)归类十分混乱。有的放在“文教部”之下,有的置于“理财类”之中,有的由“礼政”一部统帅,又有的干脆编入“杂纂”一类。这种混乱局面,正反映出当时人们在这门新知识归属问题上的手足无措,而其深层原因则在于,人们对这门新知识的真正面目还没有形成清晰确切的共识。这即是世纪“新闻学”的尴尬,但却是真实的处境。
报章或报馆之学以“新闻学”一词来指称的时候,是在20世纪初年,但它成为一个学科则是20世纪20年代以后的事情。以徐宝璜的《新闻学》出版为起点,人们开始意识到,“新闻学”在中国近现代新闻事业有了百年历史之后,已经成为一门新兴的、独立的学科。随着一系列标志性著作的出现,中国新闻学终于建立,它在新知识体系中的面目才真正清晰起来。
三、新闻史研究之启蒙
中国本没有“新闻史研究”这样的学问,虽然在20世纪之前,已经出现了诸如《中国各报馆始末》(1891)、《报局百年》(1892)、《中国各报存佚表》(1901)之类的文献,但均为单篇,且称不上是真正的“新闻史研究”,充其量是对报纸发展情况作些简单的介绍而已。进入20世纪之后,开始有了零星的西方新闻史著作的翻译,“新闻史研究”这种新学问的启蒙开始了。
目前,新闻学界在谈及我国早期出版的新闻学译著时,一般都认为最早的是1903年商务印书馆出版的日本人松本君平的《新闻学》一书,再往下说便是由史青所译、1913年广学会出版的美国人休曼所著的《实用新闻学》了。这两本书主要是理论和应用新闻学方面的著作,但实际上在19世纪末,历史新闻学方面的汉译著作⑩,已早于松本君平《新闻学》一书四年出现了。
这部汉译新闻史方面的著作名为《泰西新报源流表》,徐维则辑、顾燮光补的《增版东西学书录》一书予以著录,附在“报章二十九”的最后,为顾燮光所补,云为《岭学报》本,即《岭学报》馆所译,但未作提要,卷册信息也付之阙如。不过,我们可以在甘韩所辑的《皇朝经世文新编续辑》中看到这篇文献。此书的第二十一卷“杂纂”中收录了《泰西新报源流表并序》,可惜题下未署作者名字。文章开始是一篇约一千三百字的序言,认为新报作用有三:通讽谕、达下情、广民智,见解未出时人之范围。序言最后归结于达下情、广民智为泰西新报所善长,而通讽谕“西人固未之前闻”,“节其短而取其长,斯谓之善言西学,于是作泰西新报源流表。”[11]文章的主体是四页表格,包含中国纪年、地名、报名、纪事、西历五项,此表涵盖从万历四十三年(1615)至咸丰五年(1855),二百四十年间四十一种报纸创刊和刊行的基本情况,涉及德国、比利时、英国、法国、瑞典、俄罗斯、意大利、西班牙、丹麦等九个国家。其中,英国最多,24种。从文献内容的丰富来看,在整个19世纪无出其右者,当是据相关西文著作编译而成。
《泰西新报源流表》的刊行时间,可据《岭学报》创刊、停刊于1898年末大体确定,即在1898年。
在松本君平《新闻学》发行几乎同时,坊间又出现了一本名为《报章源流》的新闻史译著。此书著录于顾燮光的《译书经眼录》“报章”部分。顾氏所作提要云:
英姑连氏原著,南洋官报馆节译。是书作于19世纪,原名《报章沿革》,书于欧美各国报章沿革言之极详。按西国报章,始于罗马,由官主持,以当文告,未有论说,迄罗马分裂以后,言论自由之说出,而流弊益滋。读是书者,知文明诸国于报章定以专律,此民志所由定,而国政所由立者矣[12]。
由顾氏的提要可知,《报章源流》应该是一部新闻史方面的著作,比较详尽的叙述了欧美各国报纸演进的历程。2007年8月,我在《国际新闻界》发表《19世纪末20世纪初汉译新闻史著作考述》一文时,还不曾读到《报章源流》一书,并且以为天壤间无存。后于北京大学图书馆翻阅《南洋官报》时,连载的《报章源流》竟然赫然在目。
《报章源流》连载于《南洋官报》的第五、六、十至十六册中,共九次,八千多字。译文标题下注云:“节译英人姑连氏Grant《报章沿革书》。”这显然就是上引《译书经眼录》所著录之书。由此也可以断定,我原来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汉译新闻史著作考述》一文中对《报章源流》作者、原书的推断是正确的,即是James Grant(1802~1879)在1871年出版的The Newspaper Press:Its Origin,Progress and Present Position。这篇节译的《报章源流》从古罗马官报说起,分别介绍了德国、英国及英之属地苏格兰、爱尔兰、印度、澳洲等以及法国、比利时、荷兰、奥国、西班牙、瑞典、丹麦、俄国、希腊、美国等国的报刊源起和发展,文字间于报律颇多致意,这当也是顾燮光提要中特别点出“文明诸国于报章定以专律”的原因。
《报章源流》连载的九期《南洋官报》,刊行于1904年初,其结集出版,自当晚于此时。而顾燮光《译书经眼录》的《自序》里又说:“本书系继徐君以孙心《东西学书录》而作,著录各书由前清光绪二十八年至三十年止。”[13]则《报章源流》的出版即在1904年。
对照一下《泰西新报源流表》和《报章源流》的内容,我们不难发现,二书有很大差异,似乎并非源自同一部The Newspaper Press:Its Origin,Progress and Present Position。但无论二者的关系如何,它们在汉语世界的出版,表明20世纪初的中国人对西方报刊发展史抱有一定的兴趣。而从新闻学术发展的角度来看,二书与松本君平的《新闻学》、休曼的《实用新闻学》一起,对中国进行了历史、理论和应用新闻学的最初的启蒙。不过《报章源流》对中国人的影响,可能正如前揭提要中对报律立国的关注一样,却正在“新闻史”之外。
四、怎样写作“中国新闻史”
“新闻史”说到底是一种著述形式。但1917年《东方杂志》上刊出的姚公鹤的《上海报纸小史》,并没有表现出现代学术意义上的“新闻史”研究和著述的模样,从材料和叙述形式来看,它依然没有脱离19世纪的风格:简单和随意。《上海报纸小史》更像中国传统著述中拉杂写来的笔记,所以它没有单行,而是收入《上海闲话》,湮没在其他有关上海的闲话之中。当然,姚公鹤的叙述是按时间先后顺序来进行的,但这还不足以使它成为“现代”的“新闻史”著述。
那么“新闻史”应该如何来著述?更具体地说,“即中国新闻史”应该如何来写?以现代学术研究的规则来看,即是采取“新闻”的观念,按照“历史”的时间顺序,用语言描述和解释中国新闻事业发展的历史。一方面,它要建构一个新闻的空间场域,展示发生过的新闻现象,曾经出现过的各种报刊、人物、事件等,都在这个场域中有特定的位置,相互之间形成特定的关系和秩序,这个新闻的空间场域要能为它们的存在提供解释的可能。另一方面,它要采取历史学的方法,使新闻在时间上表现得富有秩序,新闻的历史仿佛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演进,新闻史上的报刊、人物、事件等,都有先有后地在新闻场域中亮相。这种时间顺序决定了它们的源流关系,也成为进行因果分析和因创分析的重要依据[14]。
这对最初的中国新闻史的研究、著述者而言,是一个全新的工程,它不像中国文学史那样,可以参照东洋的古城贞吉和西洋的翟理士,中国新闻史的著述者们必须自己来创造一种新的著述形式,以完成他们对中国新闻史的首次建构。下面以被视作中国新闻史研究的里程碑式作品——戈公振的《中国报学史》为主,来简单分析20世纪20年代的新闻史研究者们所开创的著述形式。虽然在早些时候的1924年,汪英宾已经出版了他的硕士学位论文“The Rise of the Native Press in China”,这是目前可知的中国人所写的第一部中国新闻通史著作,可是若论到对其后中国新闻史研究的影响,1927年出版的戈公振的《中国报学史》仍是最具研究价值的著作。
新闻史著述,要想完成对新闻场域构成和发展时序进行叙述,应有一套区别于其他类型著述的叙述话语。这套学术话语的核心是多组概念和术语。说到底,新闻史著述是否成功,就看能否成功地运用这些概念和术语来对新闻史上的报刊、人物、事件来进行命名、分类和描述[15]。在《中国报学史》中,我们可以看到这样的概念和术语的存在,如言论自由/政府布控、商业化/职业化、西方/中国、政府/民间、官报/外报/民报、报纸/杂志/通讯社、报界/社会、国人/外人、新闻/评论/副刊/广告、采访/编辑/发行、维新/革命,等等。通过运用这些核心概念对过去的中国新闻史进行分割、分类、描述,就为我们呈现出一个眉目清晰的中国的新闻空间场域,我们看到了一个秩序感相当强的新闻世界。
为了使著述成为新闻的“历史”,《中国报学史》一方面采用了严格按照时间先后顺序来安排叙述次序,以体现新闻事业发展的连续性;另一方面又把整个中国新闻史划分成若干个有着自己特征的时期,以体现不同时期间的变化和超越。
《中国报学史》这两方面的尝试,对后来中国新闻史著述的影响极为深远。虽然叙述话语的特征多有变动,分成哪几个时期也各自不同,但以由核心概念和术语构成的叙述话语对新闻事业的变迁进行分期描述,则成为直到今天新闻史著述还在普遍使用的方式。
可以说,以《中国报学史》为代表的方式,成为了新闻史著述的正统。当然,这个正统的形成,不仅仅是新闻史研究本身发展之功,从更深的层次上来看,它是整个中国学术研究著述现代转型中的一个产物。不过在这个正统之外,仍然存在着变风变雅之作。上续《上海报纸小史》的血脉,如胡道静的《报坛逸话》之类,就依然坚持着笔记体的写作方式。
“中国新闻史研究”的成长,见证了“中国新闻学”的丰富面相,但最终还是朝着以“西化”为特征的“现代化”方向奔去;又因为与整个知识体系的变迁相伴随,这个方向愈发显得“根深蒂固”。然而时至今日,在这个醒悟到“文化自觉”的时代,我们是不是可以通过对百年“中国新闻史研究”(“中国新闻学”)的剥茧抽丝,重建其走向的更多的可能性呢?
注释
① 左玉河:《从四库之学到七科之学》,上海书店出版社,2004年,第199页.
② 焦中栋《“新闻”一词首次出现时间新考》、王樊逸《“新”旧之分耳学之“闻”》二文分别见于《国际新闻界》,2009年第7期、2010年第2期.
③ 姚福申:《唐代孙处玄使用“新闻”一词的考辨》,《新闻大学》,1989年,第1期.
④ 王樊逸:《“新”旧之分 耳学之“闻”》,《国际新闻界》,2010年,第2期.
⑤ 周光明《“新闻”术语之厘定与近代中西日文化互动》一文,对传教士们“新闻”一词的翻译与传播有所讨论.见冯天瑜等主编《语义的文化变迁》.武汉大学出版社,2007年,第310~316页.
⑥ 徐宝璜著,肖东发、邓绍根编:《徐宝璜新闻学论集》,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年,第52页.
⑦ 梁启超:《西学书目表序例》,《饮冰室合集》第一册文集之一,第123页,中华书局,1989年影印1936年本.
⑧ 梁启超:《西学书目表》,夏晓虹辑《〈饮冰室合集〉集外文》下册,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第1142页.
⑨ 康有为:《康有为全集》第三册,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第942页.
⑩ 关于这个问题,我曾于2007年8月在《国际新闻界》发表《19世纪末20世纪初汉译新闻史著作考述》,讨论的即是下文论及的《泰西新报源流表》和《报章源流》。到今天,有关《泰西新报源流表》的认识并未改变,所以此处只稍作文字上的修改,但对于《报章源流》,由于新材料的发现,下文论述则进行了很大程度上的修正.
[11] 佚名:《泰西新报源流表》,见甘韩辑《皇朝经世文新编续集》卷二十一,第15页,1902年版.
[12] 顾燮光:《译书经眼录》卷六,第15页,1934年石印本.
[13] 顾燮光:《自序》,《译书经眼录》卷首.
[14] 此处袭用戴燕在《文学史的权力》(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一书中关于如何写作“中国文学史”的叙述,见该书第25~26页.
[15] 请参阅戴燕《文学史的权力》第2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