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设计预防犯罪(CPTED)在北美的实践审视

崔海英

(铁道警官高等专科学校公安管理系，河南郑州450053)

环境设计预防犯罪，英文全称“crime prevention through environmental design”，简称 CPTED，读作［sep－ted］。最新证据表明，通过环境设计预防犯罪(CPTED)及其相关策略能够使当地执法部门大大扩展犯罪预防资源，加深与社区群体的伙伴感情。在美国，以美国和加拿大的131名警察、设计师和执法者等为对象进行了一项调查，调查的时间段为2007年11月—2008年6月，调查报告了CPTED在美国和加拿大警务中的实践及应用。这次调查是由佛罗里达大学建筑设计规划学院、国家犯罪预防协会(NICP)、佛罗里达“以设计除犯罪协会”(FLDOCA)和佛罗里达的盖恩斯威尔市警察局(GPD)联合组织的，该研究还得到了英格兰Sheffield Hallam大学、日本东京建筑研究协会、英国“设计根除犯罪协会”的专家和学者的参与和支持。这是一次跨国界的调查，调查对象涵盖美国、加拿大、英国、日本四个国家［1］。本文仅以北美的调查情况为视角做一简单探讨，以期对CPTED在美国和加拿大的实践应用做一总体把握。

CPTED源于对环境行为的研究，对建筑物和自然环境的形式、设计、管理提供策略、进行概念界定并实施管控，从而达到预防、减少和减轻犯罪的目的［2］。

一、基于地域的犯罪预防

CPTED在上世纪70年代开始在美国出现，1971年，C.Ray Jeffrey在他的《通过环境设计预防犯罪》一书中创造并提出了“通过环境设计预防犯罪”(crime prevention through environmental design，简称CPTED)这个词。随后又涌现出了不少基于地域的犯罪预防理论，诸如可防御空间(Defensible Space)、情景预防(situational crime prevention)、设计根除犯罪(Designing Out Crime)、环境犯罪学(environmental criminology)等等。基于地域的犯罪预防理论和策略聚焦于物理设计，把地域作为一个与众不同的特质与罪犯的背景、矫正系统、司法系统、警察系统区别开来。这一方式最基本的设问就是:“社区的这个地方为什么比其他地方更容易(或更少)发生犯罪?”这些基于地域的犯罪预防理论产生了政治中立的犯罪预防策略，事实证明也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它的好处是能够节约稀缺的执法资源，能够动员地方机构、居民和商户积极参与。而且，它们与问题导向警务和社区导向警务是一脉相承、和谐共生的。基于地域的犯罪预防策略在减缓和预防犯罪方面自诞生之日起，就不断地向世人展示它们的高效性［3］。

英国警方在全国范围内正式采用可防卫空间和CPTED策略始于1994年，它们的名称是“设计保障安全”(英文全称为Secure by Design，简称SBD)。然而，在北美警务中，采用的模式和执行时间却是大相径庭，各不相同。几个北美最早的采用者包括亚利桑那州的坦佩和图森大都市警察局、佛罗里达州的萨拉索塔大都市警察局、加拿大的多伦多和温哥华大都市警察局。许多其他的执法机构执行可防卫空间理论还没有做到综合全面，也没有融会贯通其精神。

CPTED理论早已不独为美国和加拿大所拥有，理论日趋成熟和完善，已经走向了世界。1996年11月，Greg Saville、Barry Davidson和 Paul Wong在加拿大的Calgary成立了“国际CPTED协会”，简称ICA，目前有300多个分会，遍布21个国家，为首的几个是美国、加拿大、英国、澳大利亚、日本等［4］。

由于这些理论涉及建筑法规和土地使用管理，一些CPTED相关策略首先被计划和法规执行机构采用，警方犯罪预防投入相对独立。例如，1994年美国市长和司法部会议做的一项调查表明，有151个城市已经在它们的发展和分区法案中融合进了一些形式的CPTED策略。

在联邦层面，在基于地域的犯罪预防策略优势的感召下，美国住房和城市发展部(HUD)变革了它的公共住房设计政策，摈弃了高层、超大规模建设项目，这样的项目产生了大量的地面空间，实际上很难进行管理和防范。1995年，HUD大事宣传可防卫空间和CPTED理论，把它们作为震慑犯罪和重建社区安全的重要法宝，在公共住房区域尤为推崇。

实际上，联邦住房政策只是间接影响当地的警务实践，尤其是在有着大量公共住房项目的社区。随着社区导向警务的扩展，对CPTED策略的使用开始日渐增多，但是却几乎没有研究和证据帮助警方管理层更好地理解实际上当地机构是怎样执行CPTED和怎样获得成功的。

现在好了，这份来自2008年的实践和应用调查揭示了社区在现实中是怎样把基于CPTED的预防犯罪方略融入日常工作。调查也重申了当地警察管理层把CPTED方略融入犯罪预防小组的努力中遭遇的挑战和障碍［5］。

二、CPTED理论

环境设计预防犯罪(CPTED)源于对环境行为的研究。该理论认为，合理地设计和妥善利用建筑物环境，在环境设计上堵塞犯罪的可能性，创造一种不能实施犯罪的环境，就可以有效降低对犯罪的恐惧，降低失序行为和犯罪行为的发生概率，达到提高生活质量、预防犯罪的目的。CPTED最终的宗旨是达到环境让生活更美好的目的。

如果在设计一个地方时就把安全置于首位考虑，并且使用得当，那么不受欢迎的行为就会减少。CPTED就是通过对景观(如树木、绿化带)、照明、标志牌、交通安静区、监控器、指路牌、栅栏、警报器、建筑设计等的战略运用来增强社区安全，抵制不受欢迎的行为。这些并不能替代社区支持，二者相辅相成，共筑社区安全［6］。

CPTED有五个公认的核心方略，它们相互融合，相伴而生，相辅相成。

(一)自然监督(natural surveillance)

自然监督是一种物理设计理念，旨在使潜在的犯罪人和他们的潜在犯罪目标能够被看到［7］，即通过设计，使入侵者很容易被警察、门卫、居民、旁观者和电子设备观察到。通过对物理特色、活动和人们的合理安置，使可见度最大化。自然监督倡导设计特色，使人、停车区域、入口、易受侵害的内部空间的可见度最大化。从窗户和门望出去，能够看见街道、停车区域，鼓励行人和旁观者充分利用人行道、小路和前廊进行自然监督。自然监督需要有宽阔的视野和充足的照明来保证其实施。良好的自然监督通过增加罪犯被发现的风险来减少犯罪机会。在计划阶段就运用自然监督理念能够减少对更多的昂贵安全措施的需求［8］。例如，实施街头守望计划，就意味着人们彼此互相守望，移除那些妨碍人们照看彼此财物的障碍物［9］。

(二)领域强化(territorial reinforcement)

通过物理特色来表达所有权，即运用物理设计划定或扩展势力范围，能够增加罪犯的危险感，强化合法使用者的所有权控制感和对一个空间的责任感。物理设计的特色清晰地界定了财产范围，把私人用地和公共用地区分开来，物理设计可以是绿化带种植、路面设计、门口装饰、CPTED栅栏、标志设置、路灯设计等等。

(三)入口控制(natural access control)

入口控制是人们进出一个空间的物理指导。这一物理设计策略通过阻拦或延迟罪犯接近犯罪目标来减少犯罪机会，增加犯罪代价和增加犯罪风险。街道、人行道、建筑入口和邻居门口都清晰地界定了公共路线，并阻止人们进入私人区域或用建筑元素限定的区域。入口控制并不是提倡筑起一个铜墙铁壁，而是认为贵重目标需要运用更传统的安全措施［10］。入口控制旨在为预期的用户提供空间，而阻拦那些不在此行列的人员进入。入口控制最好的例子就是在公寓大厦设置栅栏和自动门［11］。

一个相关的概念是目标加固(target hardening)，即用物理方法禁止或延迟罪犯进入或接近，如把窗户锁上，门安上地插销，内门安上铰链，装上金属门框、金属护柱、金属门和种上植物，等等。有的把目标加固单列出来作为CPTED的一个策略。

(四)开展活动/行为支持(activity generation/ activity support)

这个策略就是通过开展丰富多彩的活动来激活“死气沉沉”的空间从而振作存在问题的社区。开展的活动要能够吸引公众眼球，能够聚集人气，比如街头摆卖、音乐表演、攀登练习墙、儿童乐园、大众艺术等。所有这些项目都能够把需要新活动、新生意和新行为的合法用户带到这个区域来，对犯罪活动也能起到一种监督和震慑的作用。换言之，开展活动/行为支持就是安排一些活动，使参加活动的人们能够进行自然监督［12］。

(五)地方保养(place maintenance)

这是一种与“破窗理论”联系紧密的策略，确保建筑环境和设施保养良好，干净怡人，始终处于合法用户能用的状态，就能给人一种积极的印象，对犯罪也是一种震慑。对财产进行定期、常规的养护本身就展示了对它们的另一种物权感、领域感和自然监督［13］。保养不当是领域强化的大敌，它无疑会给人这么一个暗示:“没有人关心这里发生了什么。”因此，适当的设计对保养也是一种支持，包括设计防涂鸦表面、防野蛮破坏的照明设施和易于保养的景观［14］。适当和适时的养护就会防止由于花草树木的过度生长阻挡了视线或不能进行正常照明从而使可见度大大下降情况的发生［15］。

如果CPTED策略运用和保持得当的话，犯罪率应当大大下降［16］。在全美国的社区里都在实施CPTED。实施的结果是振奋人心的，在一些实施CPTED的社区里，犯罪率最多的下降了40%［17］。

对城市来说，CPTED作为一个在所有邻里街道和商店小摊都有效的杰出的犯罪预防策略，它有很实际的应用。它可以在以下环境中使用:居住区、商业区、学校、街道、做礼拜的教堂或房子、停车库、公交站、休息室、公共设施、公园等等。城市规划者在审查城市新的发展提议时可把CPTED理念融入考虑，犯罪预防警官可以向房主提建议，商界业主和学校领导均可做一个CPTED评估［18］。

现代CPTED实践强调“以不变应万变”的墨守成规模式已经不适应社会发展，因此，对CPTED的应用一定要随个人情况、文化和环境的不同而不同。而且，21世纪的CPTED认识到了区域管理、计划、日程安排和环境设计之间联系的极端重要性。

三、执法部门积极参与CPTED

调查结果表明执法人员比其他市政和大都市机构人员更倾向于去了解更多的CPTED原则。然而，在对CPTED的审查和回顾中发现，许多基层警察机构在建筑设计和邻里发展计划最关键的起始阶段对CPTED的参与率是非常低的。而且发现，在所有阶段的计划检查和发展审查程序中，对CPTED的执行也是百花齐放，不拘一格。调查发现，警方建议往往随着建筑建设一开始就出现，而不是在其他阶段。研究表明，在设计和领取与安全相关的建筑许可证之前警方就介入比起建成之后再改造要更节约成本，也更符合可持续发展理念。

为什么警方在建筑建设的起始阶段没有参与进去呢?调查数据表明这是由一系列因素造成的:其他机构的地方保护主义，官僚层拒绝革新，警察机构之外对CPTED知之甚少，缺少要求检查CPTED的法规和规章，等等。

鉴于警力资源有限，我们不可能期望警察机构对预防犯罪一概亲力亲为，CPTED原则的运用使打击犯罪的责任扩展到了全社会，打击和预防犯罪不再是警察一家的事，全社会都有责任。40年的CPTED实践和大量的证据表明:基于CPTED策略的理智运用在宽广的地域和复杂的人类活动中遍地开花，生机无限，包括交通枢纽、学校、商业和工业区、食宿招待和旅游中心，一些大型的特别事件和运动会也能找到CPTED的踪影。

为推进CPTED的运用和发展，全新的教育方法选择和指定以下人员为教育对象:公共官员(包括警察部门)、发展实业界成员、策划者、建筑师、设计师、教育者和任意公众。向他们宣讲有关实施CPTED的好处，并把CPTED培养成一种全民的时尚倾向［19］，这一切必须构建在拥有CPTED知识的基础上，唯此，深思熟虑的地方政策和规章才能够广为效仿，全力推进。

四、调查结果的重点和亮点

本次调查有的是以普通邮件、电子邮件以及访谈等形式进行的，有的则是通过美国和加拿大的几个大的州级、国家级甚至国际级会议完成的。

以下是对CPTED调查结果的总结:

1.警察机构的总体规模对犯罪预防小组的规模没有太大的影响。大多数警察机构被调查者证实:他们警察机构的犯罪预防小组的规模都比较小，宣誓警官和非宣誓警官的总人数通常不超过10人，而这与他们的机构规模大小无关。

2.大约有67%的被调查者说，犯罪预防小组绝大多数成员全部时间都用在了做犯罪预防工作，他们中只有极少数是把大部分时间奉献给了CPTED。如此低的CPTED参与率也大体上反映了犯罪预防成员把时间都肢解掉了，真正全部用于CPTED的并不多。

3.实际上，所有的131名被调查者都表示他们拥有一定程度的CPTED原则和实践的知识，他们也接受过CPTED专门培训。

4.CPTED的一个主要目标就是通过更好地管理物理环境来预防和减少犯罪，但是调查却发现，只有极少数(14%)的被调查者说在早期的计划审查阶段运用过CPTED检查，而在早期阶段中，对设计的CPTED建议对建筑师和建设者都是最有用和最有建设性的。

大约有39%的被调查者说他们向房主或业主提供CPTED建议占据了他们时间的10%～45%。这当然是非常有价值和非常值得做的，但大多数人向城市/县推选和指定的议会、委员会或者董事会提建议的时间很少甚至没有。这是一大不幸，因为正是这群人在为当地政府包括执法机构提供基本的政策指导。

5.在131名被调查者中，超过60%的人反映说他们当地的政府规划审查和建筑审批程序没有把CPTED审查纳入规章制度中。当地的犯罪预防小组可以基于CPTED原则建议对建筑设计和规划做些修改，但只有少数(仅有6个警察机构)出于犯罪预防目的能够向对方提出强制其修改的命令。

执法机构未能进行与CPTED相关变革的原因集中表现在:机构间缺乏协调和交流(例如与规划机构或法规制定机构的协调和交流)，当地CPTED法规和规定规章缺失，其他官员宣讲CPTED真正的、潜在的好处缺位，对改革通常的拒绝和抵制。

6.当谈到怎么解决CPTED执行问题时，被调查者建议提供更多的公共教育和培训，把CPTED融进大学课程，编纂CPTED规定规章，机构间的合作更富有成效，增加人员编制等。一些被调查者还建议警察、规划人员和执法人员应该接受CPTED执行的交叉(混合)培训，这在一些城市如亚利桑那州的坦佩已有实践先例。其他城市，如佛罗里达州的盖恩斯维尔正在使面向执法人员的犯罪预防和CPTED培训证书正规化，以期收获同样的功效［20］。

［1］CPTED Practices in Florida Survey［EB/OL］.http://www.fldoca.com.2010－02－10.

［2］C.Ray Jeffery.Crime Prevention through Environmental Design［M］.Beverly Hills，CA:Sage Publications，1977.

［3］Tim Crowe.Crime Prevention through Environmental Design［M］.Boston:Butterworth－Heinemann，2000.

［4］ICA Mission Statement［EB/OL］.http://www.cpted.net/ about.html.2010－02－10.

［5］［8］［19］［20］Ed Book，Richard Schneider.Crime Prevention through Environmental Design:CPTED 40 Years Later［J］.The Police Chief，2010，(January).

［6］［12］［13］［18］CPTED－－Crime Prevention Through Environmental Design［EB/OL］.http://www.nccrimecontrol.org/Index2.cfm?a=000003，000011，001443，001576.2010－02－10.

［7］［10］［14］CPTED Site Plan Review:Crime Prevention through Environmental Design(CPTED)［EB/OL］.http://www.tampagov.net/dept_Police/programs_and_services/crime_prevention_programs/prevention_through_environmental_design.asp.2010－02－10.

［9］［11］［15］［16］［17］Houston Police Department－Crime Prevention Through Environmental Design(CPTED)［EB/ OL］.http://www.houstontx.gov/police/crime_prevention/ cpted.htm.2010－0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