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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工荒”成因研究综述

2011-08-15李波平

天中学刊 2011年1期
关键词:民工荒民工劳动力

李波平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 人口与区域研究中心,湖北 武汉 430060)

“民工荒”成因研究综述

李波平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 人口与区域研究中心,湖北 武汉 430060)

从国家政府、企业、农民工自身三个层面剖析,民工短缺只是局部的、暂时的,“民工荒”只是“结构荒”、“质量荒”。“民工荒”在很大程度上是指年龄、性别、地域和技能型“民工荒”,它并不是由于农村劳动力绝对数下降造成的用工不足,而是由特定人群短缺而造成的结构性供给不足,或者可以说是结构性有效供给总量不足,即真正能够满足流入地需求又能外出的劳动力数量有限。单独从某个角度分析“民工荒”是不全面的。“民工荒”现象的形成,既有我国经济社会转型及国家宏观调控的因素,也有企业和农民工自身的因素;既有直接的因素,也有深层次的因素;既有经济、社会的因素,也有人口、观念的因素,是多种因素长期积累的结果,而且各种因素是相互关联的。“民工荒”对于经济社会发展的负面影响不容忽视,其背后隐含着我国经济发展过程中出现的一些深层次的社会、经济矛盾,体现了人们对科学发展理念和公平制度环境的呼唤。

民工荒;原因;政府;企业;农民工;综述

一、引言

一直以来人们习惯于认为中国廉价劳动力是“无限供给”的,即农民工被视为廉价而丰富的资源优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是在2003年末、2004年初“珠三角”、闽东南、浙东南等加工制造业聚集地区,开始出现了农民工短缺的现象,即“民工荒”。从那以后,这一现象不仅没有消失或缓解,反而蔓延到中国的其他地区。2007年,甚至在劳动力输出的中西部省份,也存在着广泛的普通劳动力短缺[1]。2009年虽然世界经济仍不景气,但中国宏观经济指标持续回暖,在此背景下,新“民工荒”向沿海地区席卷而来,浙江、广东等地用工缺口都很大[2]。深圳市最新统计显示,该市劳动力市场供求关系出现了拐点:2009年8月份就业岗位为59万,求职人数为47万,用工缺口达到了12万。这也是2009年以来,深圳职场供求出现的最大缺口[3]。2010年春节过后,全国各地又出现“民工荒”,民工短缺非常严重。

“民工荒”是我国经济社会中特有的现象和专有名词,具有较强的时代色彩和涵义。起初媒体使用“缺工”、“用工短缺”、“招工难”等词语来描述“民工荒”现象。自从2004年9月劳动和社会保障部发布《关于民工短缺的调查报告》后,“民工荒”一词才频繁地出现在各种媒体上,于是专家学者开始对其进行了各种研究和探讨,一时间“民工荒”成了经济社会的热点问题之一。对“民工荒”这一概念的提法,绝大多数学者没有异议,社会各界用“民工荒”这个词概括了我国部分企业招不到农民工这一现象:章铮认为,所谓“民工荒”,是指在劳动力的最低限度生活费用水平下民工的供不应求[4];陈晓华、张红宇认为,“民工荒”是指城市经济需求的民工劳动力普遍高于民工愿意和能够提供的劳动力[5]3;蔡的贵、谭琳认为,所谓“民工荒”,是指在劳动力市场上,农村进城务工劳动力的供给落后于用工单位对其需求而形成的农民工短缺现象[6]。

二、“民工荒”的成因

“民工潮”和“民工荒”都属于劳动力流动转移问题。比较经典的劳动力流动研究模型包括人口推拉理论、刘易斯的二元经济论、拉尼斯-费景汉模式、乔根森模式、托达罗人口流动模型等,这些理论和模型解释了发展中国家农村劳动力转移的动力、特点及机制。但是在我国,“民工荒”代替“民工潮”而成为一种新的经济社会现象,其原因是多方面的,既有表象因素,又有深层次的体制因素。不同的学者从不同角度对“民工荒”原因进行分析,有从经济学角度、社会福利学角度、制度经济和国家政策的角度进行分析的,也有从政治学角度、管理学角度、心理学角度、人口学等角度探讨的,本文将从国家、企业和农民工自身三个层面去探讨和研究。

(一) 企业层面

企业是缺工的主体,是“民工荒”现象的直接受影响者,但其对“民工荒”现象的出现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是造成“民工荒”的主体。

1. 农民工工资长期低水平徘徊是“民工荒”现象出现的主要原因或根本原因

大量的文献提出了这一观点。长期以来的民工潮使用工企业形成了一种错误观念,认为农民工是无限供给的,是廉价劳动力。在这种观念的驱使下,许多企业任意压低民工工资。有关资料显示,最近12年,珠江三角洲民工工资增幅只有68元,考虑到物价上涨等因素,民工工资呈现下降趋势。有关研究认为,长期以来农民工工资处在绝对的低位,不仅与城镇职工工资的相对收入比偏低,而且增长幅度几近于零。雇工方所定的工资水平过低是“民工荒”的最主要、最直接的原因[7―10],低廉的工资很难吸引和留住民工。盛来运等通过国家统计局农村社会经济调查总队对东部企业的调查发现,低工资是造成“民工荒”的根本原因[11]。刘志忠、张超基于特定要素模型的分析,认为农民工的工资待遇长期在低水平徘徊是根本原因[12]。王仕豪、张智勇、包小忠认为,农民工货币工资在低水平长期徘徊,即呈粘性的特征是造成“民工荒”的主要原因[13―14]。刘铮则认为,“民工荒”问题表明了在市场经济条件下资本追逐剩余价值与劳动力的工资增长之间的矛盾永远难以解决。企业主过分追求剩余价值,在其他成本不变的情况下,必然带来对农民工利益的侵害。而农民工的工资作为特殊类型的要素报酬,具有其特定的内容,突破工资内涵的要求底线,农民工只能选择用脚投票,“民工荒”是农民工利益比较的理性选择[15]。

2. 工作环境恶劣、条件差,影响了劳动力流动意愿

大多数农民工从事的是城里人不愿干的苦活、脏活、累活和险活,他们的生活环境恶劣,做工时间长,劳动强度大。一些企业经常要求工人每天工作时间至少10~12小时,甚至遇到赶订单时,工人还要加班加点。然而,高强度的工作却没有相应的补偿和保障。做工的风险大,农民工在很恶劣的条件下生产和生活,很多农民付出了健康的代价,患上了职业病,有的甚至为此失去生命[7,16,17]。第一代农民工遭受的不公平待遇影响到第二代农民工的打工积极性。这些必然直接影响着农民工的流动意愿,直接影响着劳动力要素的供给水平。

3. 企业对劳动力年龄和性别的限制制约了劳动力的供给

沿海地区的企业,尤其是劳动密集型企业为了提高劳动生产率,往往对劳动力的年龄和性别进行人为的限制。劳动和社会保障部课题组通过调查发现:18―25岁之间的年轻劳动力仍是企业用工需求的主体。此外,企业对女工需求过大,男工相对过剩,性别需求失衡[7]。一些企业除搬运等岗位外全部招女工,男女比例有的高达1:10,企业这种用工理念加剧了用工短缺的矛盾[9]。陈承明、徐雪萌认为追求短期利润而设置了苛刻的用工条件,使许多企业人为地缩小了招工范围[10]。章铮、谭琴运用第三次全国工业普查资料分析了出现“民工荒”的劳动密集型制造业的职工年龄结构,发现劳动密集型制造业的“青年型”用工年龄结构大大限制了其对乡村剩余劳动力的吸收,导致了绝大多数民工“前半辈子就业、后半辈子失业”。他们认为,劳动密集型制造业的“青年型”用工年龄结构是导致“民工荒”的深层原因[18]。

4. 农民工的合法权益难以得到保障

大量的文献指出,农民工不仅工资水平低并经常被拖欠,而且农民工的人身安全和尊严、平等择业、劳动保护、社会保障、居住等权益长期得不到有效保障,合法权益屡遭侵害[7,8,10]。程蹊、陈全功认为,“民工荒”的实质是由于民工基本的劳动报酬权、休息权、劳动安全卫生保障和社会保障等合法权益在得不到保证的情况下,民工选择离开工作岗位以示抗争。在无处维权的情况下,只能选择“用脚投票”,一走了之,于是产生了“民工荒”[19]。

(二) 国家政府层面

这可以从社会体制和制度、经济发展两个方面去分析。这两个方面是导致“民工荒”的深层次原因。

1. 社会体制和制度方面的原因

(1) 户籍管理制度阻碍了劳动力的城乡流动

户籍制度以及与其相配套的一系列完整的城市就业、保障福利等制度,成为当前劳动力自由流动的障碍。蔡昉、都阳、王美艳认为,户籍制度阻碍了劳动力的城乡流动,给社会福利带来损失;“民工荒”事件是户籍制度的必然产物。由于户籍制度导致了较高的迁移成本,比如工资与社会保障的差别待遇,外来民工被迫缴纳各种各样不合理的费用,加上子女就学难等问题得不到根本解决,限制了一部分农民向城市的迁移[20]。张智勇在分析“珠三角”与“长三角”农民工供给短缺的差异性时认为,城乡分割的户籍制度造成了就业歧视,表现形式就是长时期的低工资和低社会保障。在时机成熟的时候,这种低工资和低社会保障最终引发了农村劳动力对制造业的供给不足,即“民工荒”[21]。

(2) 名目繁多的乱收费,导致了农民工进城务工成本不断升高

有关资料显示,农民工在城市里用以维持基本生活的费用不断增长,这就大大提高了他们进城务工的成本。张广宇、杜书云认为,农民外出就业的成本包括流迁费用和生存费用两部分,这是外出就业的直接成本。流迁费用包括外出就业的交通费、信息费、培训费等费用。而且在二元经济条件下,政府基于非经济因素考虑而收取的各种“入门费”,如流动人口证、暂住证、计划生育证等办证费用和城市增容费等也在其列[22]。劳动和社会保障部课题组以及聂志红、余秀江、王浩、龙彦熹等人认为,民工输出地和输入地有关方面各种名目繁多的乱收费,加重了民工的负担,使其实际收入大大减少。民工输出地开计划生育证明、劳务用工证明、边防证等要收费。而打工地收取的费用也是五花八门,诸如办暂住证的费用、介绍费、各种押金,不胜枚举[7,23,24]。

(3) 劳动力市场不完善、信息不对称,造成劳动力的盲目、无序流动

目前我国尚没有一个较完善的全国性的劳动力市场供求信息网络,不能在第一时间发布和提供市场上的劳动力供求信息,以使劳动力配置经常达到最佳状态[17]。王俊霞、王孟欣认为,劳资双方的信息不对称,使得民工对未来充满不确定感,不敢轻易进人劳动力市场。信息不对称往往使得劳资双方在条件不能兑现时产生纠纷,一旦民工的合法权益受到严重侵害,在以后遇到类似情况时民工的首要选择往往是逃避[25]。陈承明、徐雪萌和刘林平、万向东、张永宏等认为,只有很少的农村劳动力是在政府或中介部门的组织下外出打工的,大部分是通过亲友介绍,还有相当一部分只能自找门路。由于民工输出地和输入地不能相互协调,劳动信息不充分,管理网络不健全,使得劳动供给的信息无法传递给用工单位,劳动需求的信息也无法传递给打工者,造成劳动力的盲目、无序流动,从而导致了招工难与就业难并存的状况[10,26]。余秀江、王浩、龙彦熹基于劳动力供需双方知觉的分析,认为在信息不对称条件下,民工对自身劳动市场供给状况的知觉和工厂对民工劳动市场供给状况的知觉偏离了真实的民工劳动供给状况,从而导致“民工荒”[24]。

(4) 计划生育影响了劳动力的供给

20世纪80年代开始实行的计划生育政策,有效控制了人口的增长势头。到了90年代中国平均年人口增长率已从80年代的1.47%降到1.07%,实现了人口转变过程。这使得年轻劳动力供给在下降、劳动力供给出现短缺的端倪[27―29]。聂志红和简新华、张建伟等认为,计划生育造成了人口增长断层,影响到劳动力持续供应。现在农民工的主体来源于1975―1985年出生的人口,而这十年比1964―1974年减少5584万。显然,现阶段的劳动力供给相对减少[23,9]。

(5) 教育政策和体制影响了劳动力的素质

我国目前的教育政策和体制也是影响“民工荒”的重要因素。简新华、张建伟认为,随着教育事业的改革和发展,千家万户的家长都竭力让子女延长受教育时间,农民子弟受教育的机会也在增加,从而减少了青壮年劳动力供应。在政策上,农村基础教育相对缺乏,农村人力资本投资不足。受重视大学、轻视中专和技校的落后观念的影响,近年来,技术学校普遍陷入了逐年萎缩的困境[9]。上世纪90年代后期到2005年,职业教育所占比例从原来的58%下滑到38%,仅在2002年,全国各地就停办了大约600所技校。技工学校对企业的人才支撑受到严重削弱[30]。由于我国的职业教育、职业培训体系不健全,农民工自身可支付的学习资金有限,大多数企业为规避技术人才频繁跳槽带来的风险,而不愿在职工身上投入过多的培训,于是限制了绝大多数农民工成为高级技术工人[31―32]。

2. 经济发展方面的原因

(1) 地区经济高速发展和企业需求迅猛引发用工短缺

近年来我国经济的迅速发展推动着劳动力需求的不断增加。2003年下半年以来,随着世界经济的增长加速,我国经济发展整体态势良好,国内外投资力度不断增强,极大推动了市场需求增加,广东等地外贸订单激增,劳动密集型企业扩张迅猛,许多企业扩充产能、上新生产线,用工需求大幅增长,自然而然就出现了用工短缺的现象[7,28,17]。

(2) 低工资、低成本、外向型的经济发展模式

劳动和社会保障部课题组认为,东南沿海多年来的经济增长模式面临转变,是企业用工短缺的深层原因[7]。蔡昉、王美艳认为,东部沿海地区劳动密集型制造业依靠低成本非技术劳动力进行生产的模式是造成民工短缺的主要原因[16]。20多年来,东南沿海地区主要依靠大量廉价、技术含量低的农村转移劳动力从事劳动密集型产业,靠低成本、外向型发展战略实现经济的高速增长。企业依靠压低工资、减少改善劳动条件的必要投入保障低成本,赚取利润。徐建荣、陈圻认为,这种缺少技术基础的生产模式决定了企业工资的平均水平及上涨的空间不高。制造业结构上的低端化导致我国的产业附加值不高。这种较为低级的价值增值形式也是通过民工工资体现出来的,并在工资低水平的条件下引发“民工荒”。因此,制造业结构低端化才是“民工荒”发生的内在决定因素[30]。此外,刘艳和盖骁敏、邵常永还认为,产业结构相同或相似的企业大量聚集在同一地区,需要的又是相似的劳动力(比如年龄段集中为青年工人,就职岗位集中为具备某方面技能的熟练技工),这样很容易造成劳动力的局部短缺[33―34]。

(3) 区域经济的崛起,分流部分农民工

就业机会的区域差异是20世纪90年代中国劳动力省际流动的重要决定因素[35]。劳动和社会保障部课题组认为,全方位开放和各地区经济发展分流了部分农民工,即就业机会的区域差异缩小了。“长三角”、“珠三角”、环渤海经济圈初步形成,农村劳动力外出选择的机会加大,流向多元化。而且,“长三角”由于工资水平、劳动保障等更优裕,从“珠三角”吸引了许多务工者[9]。随着西部大开发、振兴东北战略、中部崛起的推进,欠发达地区也加快了经济发展,这些地方政府在优化制度环境、做好招商引资工作方面下了很大的工夫。另外,一些外出务工人员也给这些地区带回了资金、技术、管理经验、创业热情和勇气。在这些因素的共同作用下,一些比较落后的地区经济正呈现出良好的发展势头,这些地区的农民也就获得了更多的“离土不离乡”的工作机会,减少了对“长三角”、“珠三角”等发达地区的农民工供给[34]。

(4) 国家重视和扶持“三农”,农村劳动力流动的机会成本增加

发展中国家人口的城乡迁移决定于两个主要变量:一是城乡实际收入差距,二是迁移者在城镇中的就业概率。蔡昉、王美艳和赵武、刘艳等认为,国家扶持“三农”政策,如取消农业税和给予种粮补贴等措施,促进了农民收入增长,提高了农村劳动力流动的机会成本。在经济高速增长而非农就业工资水平保持不变的情况下,外出机会成本上升减少了农村劳动力的预期收益,农民外出打工的积极性降低,从而推动总供给曲线向上移动,结果造成农村劳动力的意愿供给量小于企业实际需要量,带来了企业用工短缺问题[27―28]。简新华、张建伟和王俊霞、王孟欣等认为,国家农村政策的调整吸引大量农民重新回归农业,农业比较效益提升使部分农民工回流。农民流动的关键在于务工的收入高于农业,农产品价格回升和税费改革深化、特别是农民增收政策的出台,提高了农业比较效益,部分农民工回流[9,25]。

(三) 农民工个人原因

E. S. Lee将迁移行为的因素概况为四个方面:与迁入地有关的因素,与迁出地有关的因素,各种中间障碍和个人因素。其中,个人因素则指个人的年龄、学历、价值观念、生活方式、收入水平等。农民工的这些个人因素也将影响他们的流动行为决策。

1. 农民工的文化水平低、技能差,不能满足产业升级的需求

陈承明、徐雪萌以及王俊霞、王孟欣等人认为,随着产业结构的不断调整和升级,一些技术水平较高的行业,需要工人具有较高的素质和技术,而市场所能提供的只是农村的普通劳动力。由于缺乏必要的教育和培训,农民工只能从事低层次的体力劳动,无法满足企业对有经验、懂技术、会操作的新型工人的需求。因此,许多企业“一掷千金”,也招不到合格的技工[10,25]。“民工荒”在一定程度上是技能型工人的缺失造成的。

2. 农民工价值观念和维权意识的转变

农民工的价值观念发生了转变。第二代年轻农民工外出打工目的与第一代农民工不同,挣钱并不是他们的惟一目的,他们经济压力较小,更注重追求生活质量,其效用目标和偏好发生了很大变化[27,36]。胡伟清、张宗益和刘传江、徐建玲从影响农民工劳动供给行为的微观机理上来分析“民工荒”,认为第二代农民工的劳动供给行为与第一代农民工相比,具有显著的不同。农民工劳动供给的因素(收入、成本、预期)发生了变化,在城市生活成本增加的同时,农民工的收入并没有同步增长,而第二代农民工的预期和效用目标相对于第一代农民工而言,在不断提高,这才是导致“民工荒”的深层原因[37,36]。此外,新生代农民工不断成长与发展,具有较好的法律意识和较强的自我保护能力,能够采取合理的行动挑战不公正的待遇。杨思远认为,中国农民工面对资本的不公正待遇萌发的具有集体“反叛”特征的阶级意识,是文明进步的表现。“民工荒”正是在萌芽的阶级意识指引下农民工对资本的“总示威”。农民工阶级意识的萌芽,是产生“民工荒”不容忽视的原因[38]。

三、简短的述评

综上所述,许多专家学者从不同视角对“民工荒”产生的原因进行了大量的研究,可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取得了很多成果,为政府和企业提出了很多建设性的意见。

本文认为,我们在思考“民工荒”成因之前,应该首先思考是否真正存在“民工荒”现象,是否全国范围都存在民工短缺问题,“民工荒”现象反映和体现出哪些深层次的问题,“民工荒”荒的是什么,“民工短缺”缺的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民工荒”与就业难并存,这些问题是非常重要的,也是我们需要进一步研究的问题。此外,“民工荒”与人口红利、“民工荒”与经济增长方式转变等问题也都需要进一步思考、探讨。

笔者认为,民工短缺只是局部的、暂时的,“民工荒”只是“结构荒”、“质量荒”,“民工荒”在很大程度上是指年龄、性别、地域和技能型“民工荒”。“民工荒”并不是由于农村劳动力绝对数下降造成的用工不足,而是由特定人群短缺而造成的结构性供给不足,或者可以说是结构性有效供给总量不足,即真正能够满足流入地需求又能外出的劳动力数量有限。如,劳动和社会保障部课题组通过调研发现:“民工荒”只是主要出现在经济较发达沿海地区,而并非全国普遍现象,主要出现在“珠三角”、闽东南、浙东南等加工制造业集聚地区。这也就说明了“民工荒”只是局部的[7]。一般大型企业,由于职工福利和保障较好,基本不存在民工短缺。从事“三来一补”的劳动密集型企业缺工最为严重,主要集中在产品竞争比较激烈的制鞋、玩具制造、服装加工、塑料制品加工等行业[7]。这反映了缺工企业行业结构特征。蔡的贵、谭琳认为,我国沿海地区的“民工荒”在很大程度上是“女性民工荒”。在“珠三角”众多的出口加工企业中,外来女工占工人总数的 70%以上,其中在流水线上的女工占90%以上[6]。这说明了“民工荒”的性别结构荒。劳动和社会保障部课题组调查发现:农民工短缺的一个重要表现是熟练工、技工短缺,尤其是高级工严重缺乏[7]。许多企业只想招熟练工、技术工,也就是民工的“质量荒”。

笔者认为,单独从某个角度分析“民工荒”是不全面的,“民工荒”现象的形成既有我国经济社会转型及国家宏观调控的因素,也有企业和农民工自身的因素;既有直接的因素,也有深层次的因素;既有经济、社会的因素,也有人口、观念的因素,是多种因素长期积累的结果,而且各种因素是相互关联的。

“民工荒”在 2004―2006年间曾发生过,2007年也曾发生过。在金融危机下,2008年许多企业关闭,农民工返乡回流。但随着经济形势的好转,2010年春节过后,全国各地又出现了“民工荒”。这说明了我们的政府和企业,都还没有从长远的角度、战略的高度去思考、关心和解决“民工荒”问题。

笔者认为,“民工荒”现象的出现是值得我们高度关注的,它表明我国劳动力供需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民工荒”对于经济社会发展的负面影响不容忽视,若放任自流,势必影响经济社会的协调和可持续发展以及社会的和谐稳定,其背后隐含着我国经济发展过程中出现的一些深层次的社会、经济矛盾,体现了人们对科学发展理念和公平制度环境的呼唤,也反映出农民工由生存理性到社会理性的跃迁,给经济社会的发展带来了重要的启示。应从科学发展观和可持续发展的角度看待“民工荒”问题,重视并积极推动问题的顺利解决,政府、企业和农民工个人共同努力,多管齐下,既要治标,更要治本,以促进我国经济社会持续健康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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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叶厚隽〕

The Review of Causes of Migrant Workers’ Shortage

LI Bo-Ping

(Zhongnan University of Economics and Law, Wuhan Hubei 430060, China)

“migrant workers shortage” instead of “migrant workers rush”, has become a new economical and social phenomenon in China, so professionals in different areas have studied its causes from respective angles. This paper coordinates literature in this field and anal sizes the phenomenon from states, enterprises and farmer- workers respectively. This problem caused by economic and social transformation and national macro-control factors as well as migrant workers their own business factors, but also deep-seated factors; it is the result of many factors accumulated, and the various factors are interrelated. The negative impact of“migrant workers shortage" on economic and social development can not be ignored, hidden behind the process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in china; there are the emergence of some deep-seated social and economic contradictions, which calls for a fair environment system and scientific development.

migrant workers shortage; Causes; government; enterprise; farmer-worker; review

F241

:A

:1006-5261(2011)01-0059-06

2010-10-14

李波平(1978―),男,湖北仙桃人,博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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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民工“短工化”视角下的“民工荒”问题及其解决之道
浅析“新闻民工”现象
独联体各国的劳动力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