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主义民主对传统民主形态的超越

王平

（上海交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上海 200240）

社会主义民主对传统民主形态的超越

王平

（上海交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上海 200240）

民主是人类历史进入阶级社会之后出现的一种政治现象，其发展经历了古希腊奴隶制民主、资本主义民主和社会主义民主等民主形态。作为人民当家作主的国家制度，社会主义民主是人类历史上新型的民主形态，它既继承了人类历史上民主政治发展积累的积极成果，又与以往的民主形态具有本质的区别，是对传统民主形态的超越。

社会主义民主；传统民主形态；古希腊奴隶制民主；资本主义民主

一

“民主”一词源于古希腊文，意为“人民的统治”或“人民作主”，即由人民行使治理国家的权利。民主制最初产生于古希腊最大的城邦——雅典，伯里克利宣称，雅典的政治制度之所以被称为民主制度，是因为它是多数人的统治。

古希腊的社会结构在公元前八世纪发生重大变化，主要建立在部落和氏族基础上的农村公社开始让位于更大的政治单位——城邦。雅典是古希腊最大的城邦，雅典的奴隶制民主发端于梭伦执政时期，到伯里克利执政时期进入全盛时代。雅典民主制确立和发展的过程，实际上是公民的民主权利不断扩大和贵族权力不断削弱的过程。雅典的政治机构有公民大会、五百人会议和陪审法庭：公民大会是最高权力机构，五百人会议负责执行公民大会的决议，陪审法庭则履行司法职能并对公职人员进行司法监督。

雅典民主制首先表现为最高权力由公民大会掌握，公民大会成员由全体公民组成，所有公民在公民大会上都享有发言权和表决权。公民大会的主要职责是颁布法律、任免公职人员、制订国家预算等。作为公民大会的常设机构，五百人会议负责召开和主持公民大会，审理各种议案，并负责执行公民大会的决议，五百人会议和陪审法庭都要向公民大会负责。

其次，雅典的民主制还表现为公民享有包括选举权、被选举权、司法权和监督权在内的广泛的民主权利。一切公民都具有选举权并在公民大会上直接选举高级公职人员；一切公民具有被选举权，在伯里克利时期，除了重要的军职人员和管理财政的最高官员要用举手表决方式选举产生外，其他公职人员包括执政官和五百人会议成员都由抽签方法选举产生；公民还享有司法监督权，都有权被选为陪审员，雅典每个部落都用抽签的方法在公民中选出六百名陪审员，全雅典共六千名陪审员组成陪审法庭。陪审法庭是最高司法和监督机关，它有权监督和考核公职人员，审理案件，并对公民大会的决议拥有最终的核准权。

再次，雅典的民主制表现为公职人员任期制。雅典的一切公职，包括执政官、将军、陪审员、五百人会议成员，都不能成为终身职务，按照严格的任期规定，必须届满离任。执政官的任期为一年，不能连任；五百人会议成员的任期为一年，允许任两期，但两任之间至少要间隔两年；陪审员任期一年，不能连任。

作为人类历史上民主政治的最初尝试，雅典奴隶制民主构成了人类政治文明发展史的有机组成部分，它不仅推动了古希腊社会经济、政治和文化的巨大发展，而且对人类社会政治文明，特别是西方社会政治文明产生了重要影响，其中的积极成分是人类政治文明的宝贵遗产。但是，古希腊雅典民主政治制度存在的不可克服的重大缺陷在于，作为奴隶制国家上层建筑的组成部分，它是建立在奴隶主对生产资料的私人占有制的经济制度之上的，是为奴隶主的经济统治服务的，具有鲜明的阶级性。雅典的民主制是一种公民民主制度，只有公民才能享有它所赋予的权利，但公民并不是指全体成年居民，因为奴隶和广大妇女是被排除在公民范围之外的。因此，古希腊雅典民主制度体现的仅仅是奴隶主阶级的民主，其实质是奴隶主对奴隶的阶级统治。

二

在中世纪长达千年的封建专制统治下，王权与神权相联姻，“君权神授”的政治理念为王权的专制统治戴上了美丽的光环。十四世纪到十六世纪，是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在欧洲封建社会形态内部孕育形成的时期。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萌芽于地中海沿岸，十五世纪末到十六世纪，在德国、英国、法国和尼德兰等地也逐渐形成了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新兴的资产阶级开始崛起。但地主阶级依然控制着国家政权并利用自己拥有的政治优势极力维护封建专制统治，从而使资本主义的发展面临着巨大的政治阻力。于是，在欧洲爆发了一场为资产阶级政治统治的合理性进行理论论证的思想革命——启蒙运动。资产阶级启蒙思想家们高举自由、平等、博爱和民主的旗帜，对神权政治学说和专制王权进行了激烈的批判，提出了一整套资产阶级的民主政治理论，不仅成为近代资产阶级政治革命的理论指南，而且为资产阶级的民主政治模式奠定了理论基础。

启蒙学者们以自然法和社会契约论为出发点，阐述了资产阶级民主政治理论的基本理念，其主要内容包括“主权在民”理论、自由权利理论、分权制衡理论和以法治国理论。主权在民理论认为，国家是一种契约关系，是建立在人民意愿的基础之上的，因此国家的最高权力属于人民，政府的权力是人民赋予的，人民是授权者，一切公职人员都是人民的公仆，如果统治者违背人民的意愿，人民就可以收回赋予政府的权力。自由权利理论将自由视为人民的天赋权利，认为每个人都是自己思想的主人，国家不能干涉思想自由的权利；拥有财产的自由权利神圣不可侵犯；人民拥有选举政府的自由、表达不同政见的自由，以及反对暴政的自由等。分权制衡理论认为，为了防止滥用权力的倾向，就必须对国家权力进行分割，使立法、行政和司法三种权力彼此独立，相互制约。以法治国理论强调法律作为民意的体现应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强调民主自由权利的法律保障和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资产阶级民主理论尽管是从抽象人性论出发论证人的民主权利和资产阶级政治理想的合理性的，但从人类政治文明发展的历史看，资产阶级的民主理论是对人类民主思想的重大发展，它在批判封建专制统治，推动社会发展方面，曾发挥了重要的历史作用。

随着资产阶级革命的胜利和资产阶级统治地位的确立，产生了人类历史上第二种民主形态即资产阶级民主。资产阶级民主自产生至今已有三百余年的历史，经过长期的历史演化，它已经成为一种精巧的国家政治模式。

从政体形式上看，资产阶级的民主制度可以划分为君主立宪制和民主共和制两种：前者保留君主的国家元首世袭制，君主在形式上行使国家元首的权力，政府和议会由选举产生；后者则奉行国家元首由选举产生的原则。

从制度形式上看，资产阶级民主制度是由选举制度、代议制度、政党制度和分权制度构成的体系。选举制度在早期有财产、年龄、性别和种族方面的资格限制，普选制的全面实行始于二战之后，普选制确认公民普遍拥有选举议员或国家元首的权利，选举制度确立选民和候选人的资格、选举的基本程序以及选举方式等。代议制度是资产阶级民主制度的首要特征，一般规定由选举产生的代表组成立法机构即议会，议会一般分为一院制和两院制，联邦制国家均实行两院制，但其中上院的产生途径因国而异，议会具有立法权、通过国家预算和监督权等权力。政党制度是通过议会选举和总统竞选实现两党或多党轮流执政或联合执政的政治制度，政党制度是资产阶级民主制度得以运行的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是策划选举、操纵议会和控制政府的政治工具。分权制度规定了立法、行政和司法三权分立的政权组织形式，三种权力具有平等的法律地位，以此实现相互制衡，限制专权的目的。

从运行机制上看，资产阶级民主制度包含了参与机制、制衡机制、监督机制和法制机制。参与机制保证公民以多种形式广泛参与政治生活，如参与选举、投票行使创制权与复决权、参与地方事务管理，其中最基本的参政形式是选举。制衡机制旨在使不同的权力之间相互牵制，彼此均衡，以防止权力的滥用和腐化，三权分立的原则体现了制衡机制的基本精神。监督机制旨在通过多种手段监督权力机关及其运作，以保证权力的公正使用，选举、反对党、利益集团和新闻媒体等都是可能的监督媒介，其中定期进行的选举是最基本的监督手段。法治机制旨在依据法律治理国家，任何个人、组织以及政府权力机构都应该在法律许可的范围内活动。

资产阶级民主制度吸收了以往时代民主政治的积极成果，是人类政治文明发展史上的一大进步，它用世俗人权代替了宗教神权，用分权制代替了集权制，用任期制代替了世袭制，用议会制代替了君主专制，用法律上的平等代替了封建等级制。作为封建专制政治的对立面，资产阶级民主制度在彻底摧毁封建制度，巩固资产阶级革命成果和推动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等方面，都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列宁曾经指出：“资产阶级的共和制、议会和普选制，所有这一切，从全世界社会发展来看，是一大进步。”[1](P38)资产阶级民主制度中包含的合理因素是人类政治文明建设中的共同财富，但是，作为上层建筑的资产阶级民主是从属于资本主义的经济基础并为其提供政治服务的，这就是维护以生产资料私有制为基础的资本主义经济制度，因此，资本主义民主从根本上反映的是作为经济上占统治地位的资产阶级的利益，是实现资产阶级利益的政治工具，这是由资产阶级民主的阶级属性所决定的。

三

社会主义民主的诞生，标志着人类政治文明发展史上的巨大飞跃，它既继承和吸收了人类民主政治发展积累的积极成果，又超越了以往的一切民主形态，从而为人类社会民主政治的发展开辟了广阔的前景，将人类政治文明的发展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历史高度，宣告了人类民主政治建设的新纪元。作为历史上新型的民主制度，社会主义民主具有真实性、广泛性、彻底性、渐进性和包容性的内在特质。

1、真实性。社会主义民主的真实性在于，它是人民行使当家作主权利的政治制度，人民当家作主是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本质，这是由社会主义民主赖以存在的经济基础的性质决定的。社会主义建立了以生产资料公有制为基础的经济制度，社会主义民主作为上层建筑的组成部分就是要使人民成为政治生活的主人和民主政治的主体，以保证人民在经济生活中的主人翁地位。社会主义要通过发展生产力以实现人民的经济解放，并为其政治解放奠定物质基础，同时要通过政治民主实现人民的政治解放，为真正的经济解放提供政治保障。社会主义既是一种以生产资料公有制为基础的新型的经济制度，又是人民当家作主的新型的民主政治制度，民主是社会主义制度的有机组成部分，没有民主，就不能保证人民真正成为国家的主人。民主也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没有民主就没有社会主义，就没有社会主义的现代化。”[2](P168)“胜利了的社会主义如果不实现充分的民主，就不能保持它所取得的胜利，并且引导人类走向国家的消亡。”[3](P782)因此，社会主义民主充分体现了形式与内容的统一，是国体与政体、理论与实践相统一的民主，它体现了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本质特征。

2、广泛性。社会主义民主是人类历史上最为广泛的民主，是绝大多数社会成员享有的民主，它从根本上实现了民主在形式上的普遍性与社会利益的普遍性之间的统一。但在以往的奴隶制民主和资产阶级民主中，始终存在着民主形式的普遍性与其阶级利益的特殊性之间的对立和冲突，因为民主权利只为少数人所享有，民主成为维护少数人特殊利益的工具，这完全是由生产资料私有制为基础的社会经济制度决定的。社会主义民主的广泛性同样根植于社会主义的经济基础，这就是以生产资料公有制为基础的经济制度，经济地位上的平等，从根本上保证了广大人民的民主权利，在人类历史上第一次使民主真正成为多数人的统治，使国家权力体现大多数人的意志和利益。我国宪法明确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切权力属于人民”，从而确立了人民拥有的民主权利的主体地位，而一切劳动者、拥护社会主义的爱国者和拥护祖国统一的爱国者都属于人民的范畴，都有参与国家管理和社会事务管理的权利。

3、彻底性。社会主义社会的性质决定了其民主制度是政治民主、经济民主、社会民主和文化民主的统一，是人类历史上彻底而全面的民主。社会主义制度的建立使人民成为国家的主人，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目标就是实现人的全面解放即政治解放、经济解放、社会解放和文化解放，推动人的全面发展。从这个意义上说，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过程，也就是不断发展社会主义政治民主、经济民主、文化民主和社会民主的过程；社会主义政治民主就是人民当家作主，坚持人民主权原则、权力制约原则和权利保障原则等；社会主义经济民主就是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使劳动者成为经济活动的主人，实现对经济事务的民主参与、民主决策、民主管理和民主监督的权利；社会主义文化民主就是确认人民是社会主义文化事业的主体，保证人民在文化生活中享有广泛的民主权利，不断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文化生活需要；社会主义社会民主就是保障人民在社会生活中的民主权利，实现社会活动、社会组织以及公民个人生活的民主化，使民主成为人民进行自我管理和自我教育的有效方法。

4、渐进性。作为人类历史上最高类型的民主，社会主义民主建设是一个长期的需要付出艰辛努力的渐进过程。社会主义的民主理想是通过民主的充分发展，最终促成作为国家政治制度的民主的消亡，这是一项极其艰巨的历史任务。实现高度的社会主义民主不可能一蹴而就，而是一个长期的历史过程，特别是在我们这样一个经济文化发展水平落后，缺乏民主传统的大国，社会主义民主建设的任务更显艰巨和复杂。我国目前尚处在社会主义的初级发展阶段，生产力发展水平较低，社会主义民主还缺乏雄厚的物质基础；清除封建主义影响的任务还比较艰巨；科教文化事业还相对落后，国民的整体文化素质尚有待提高，民主意识还比较淡薄；这些因素都增加了建设高度社会主义民主的难度。因此，我们必须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经济、政治和文化的实际出发，采取渐进的发展模式，通过不断的探索和努力，积极而稳妥地推进中国的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建设。正如江泽民所说：“建设社会主义民主政治，是逐步发展的历史过程，需要从我国的国情出发，在党的领导下有步骤、有秩序地推进。社会主义愈发展，民主也愈发展。我们要在实践中积极探索规律，不断推进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发展，使它在二十一世纪展现出更加蓬勃的生命力。”[4](P300)

5、包容性。作为新型的国家制度，社会主义民主是人类政治文明的历史升华，它既是人类民主政治历史发展的结果，同时它本身也必然展现为一个动态的历史过程。因此，社会主义民主具有空前的包容性与开放性，其内在特质决定了它具有接纳和包容人类民主政治建设积累的积极成果的使命与能力，这种包容性赋予社会主义民主以自我塑造和自我完善的优越性，这是社会主义民主内在活力的不尽源泉。发展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建设社会主义政治文明，最终促使作为国家制度的民主的消亡，是一项极其艰巨而复杂的历史任务，必须大胆借鉴和吸收人类社会包括资本主义社会创造的政治文明的积极成果。但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建设绝对不能照搬资产阶级的民主政治模式，而应该在坚持民主政治建设的社会主义方向的前提下，批判地吸收和接纳资产阶级民主中包含的积极因素，利用资产阶级民主政治中的某些普遍形式和原则，如主权在民、民主选举、依法治国、权力制衡等，赋予它们以社会主义的内涵，使之从属于社会主义民主建设的方向和目标。在如何对待资本主义的问题上，江泽民曾经指出：“社会主义作为一种崭新的社会制度，只有在继承和利用资本主义社会已经创造出来的全部社会生产力和全部优秀文化成果的基础上，并结合新的实际进行新的创造，才能顺利建设成功。但是在过去长时期内，我们在对待资本主义问题上，往往只看到或更多看到的是社会主义同它对立和斗争的一面，而很少看到社会主义同它还有学习、借鉴、合作和利用的一面。……只看到前一面，而看不到后一面，就陷入了认识上的片面性。这种认识上的片面性，不符合社会历史发展的辩证法，不利于社会主义经济文化的进步。”[4](P205-206)只有坚持社会主义民主的包容性和开放性，才能不断强化 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生命力，彰显社会主义制度的韧性和活力，从而在全球化条件下与资本主义的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1] 列宁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 邓小平文选：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

[3] 列宁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4] 江泽民论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专题摘编）[Z].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2.

On socialist democracy's overstepping traditional democratic forms

WANG Ping
(College of Marxism of Shanghai Jiaotong university,Shanghai,200240)

Democracy,as a political phenomenon after the human history entered the class society,has experienced forms from ancient-Greece slavery democracy,capitalist democracy to socialist democracy.Socialist democracy,as the state institution of the people being masters of the country,is a new-style democratic form carrying on positive achievements accumulated from development of democratic politics in the human history on one hand and overstepping the traditional democratic forms on the other hand,which substantially differs from previous democratic forms.

socialist democracy,traditional democratic forms,ancient-Greece slavery democracy,capitalist democracy

D033

A

1672－4445(2011)10－0041－04

2011-06-03

王平（1958-），陕西耀县人，哲学博士，上海交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博导，主要从事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研究。

［责任编辑：张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