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唐宋词选释》透视俞平伯词体鉴赏方法论
2011-08-15许菊芳
许菊芳
从《唐宋词选释》透视俞平伯词体鉴赏方法论
许菊芳
俞平伯先生是现当代一位卓有成就的学者、作家,他不仅是红学大家、现代诗人、散文家,而且在词学研究领域也卓有贡献,作有《读词偶得》、《清真词释》、《唐宋词选释》①(以下简称《选释》),还写作过一系列词学论文。
关于词的鉴赏,在1979年《选释》出版不久俞先生即作有《略论诗词的鉴赏》②一文,明确地阐述了他对诗词鉴赏的方法,他说“阅览分精读、略读,吟诵分朗诵、吟哦。目治与耳治,不可偏废;泛览即目治,深入宜兼口耳,所谓‘声入心通’也。”强调要通过吟诵的途径达到鉴赏诗词的目的。之后曾大兴《俞平伯先生与词的鉴赏之学》③一文对俞平伯先生的鉴赏之学作了较为系统的论述,他强调了俞平伯先生的《读词偶得》和《清真词释》在词的鉴赏方面的开创之功,认为它们“初步建立了一门‘词的鉴赏之学’”,但从总体上来看,此文重点所论述的俞先生的《读词偶得》、《清真词释》并没有系统的体系,不能充分体现俞先生有关词的鉴赏方法。吕美生《俞平伯〈唐宋词选释〉解读心得》④一文对此选作有整体评价,但只强调了俞先生的吟诵式鉴赏方法,未及其余。本文拟就《选释》中所体现出的词体鉴赏方法作一整体探析,以企对当今的诗词鉴赏有借鉴意义。
一、《选释》的成书过程与特色
俞平伯先生自小深受家学熏陶,其曾祖俞樾不仅是清末朴学大师,而且诗词创作丰富,其父俞陛云是晚清探花,诗词创作也不斐,且存有《诗境浅说》、《唐五代两宋词选释》等诗词鉴赏选本。从俞平伯先生个人简历上看,他从小即跟从父母亲受家学教育;15岁考上北大以后,又从黄侃先生学习词学;1920年在去欧洲留学的船上又对张惠言《词选》深有研究;1930年开始在清华大学和朱自清、杨振声等教授合开“高级作文”课,并专授“词”的习作课。这些人生经历对俞平伯编选词学提供了充分的条件。《选释》是俞平伯在《读词偶得》、《清真词释》两本鉴赏性选本的基础上撰成。此书1962年已脱稿,但当时由于人民文学出版社对此书的普及型选本定位与俞平伯先生的本意有所出入,故未及时出版,直到1979年才正式出版发行。
从选本探析的几个角度:编选过程、选心、选型、选源、选域、选阵⑤等来考察《读词偶得》、《清真词释》与《选释》,可以更好地了解《选释》一书的特色。与《读词偶得》、《清真词释》相比,《选释》一书有明确的编选体例,其选心明确,一是要为古典文学研究者作参考,二是揭示词家的风格特色和词的发展途径。选源较为广阔,不仅涉览张惠言《词选》、董毅《续词选》等清代选本,而且溯源到敦煌曲子词,唐宋词选《花庵词选》、《绝妙好词》,以及历朝代表性选本如《历代诗余》、《词综》、《宋四家词选》、《宋词三百首》。相比《读词偶得》、《清真词释》所涉及的个别词人或代表词人来说,其选域更宽,所涉及词人不计无名氏有77人,不仅有唐代、五代、北宋、南宋的有名词人,而且还涉及到民间无名氏词人。从选系上来看,《清真词释》是在《读词偶得》的基础上编写而成,《选释》又是基于前两本选本而成,《读词偶得》、《清真词释》以赏析型的选本类型为《选释》的择选析释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而且《读词偶得》、《清真词释》所涉及到的主要是五代、北宋词人词作,这无怪乎《选释》在整体体例基本一致的情况下,还出现所选词人唐五代详尽,北宋较少,南宋尤其少的局面。
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选释》是俞平伯词选本的代表,俞平伯的词学观念在此选本中得到了具体而微的体现,通过分析《选释》,可以较为准确地把握俞先生有关词的鉴赏方法。
二、《选释》折射出词的鉴赏方法
细读《选释》一书,我们可以得到诸多深切的体会,他对词史把握的精确,对词家风格把握的到位,对古代名物典故解释的浅易通俗,对诗词名句的旁征博引,对词学争议问题的详细考证,都予我们以莫大的震撼。仅就其中所折射出的俞平伯关于词的鉴赏方法的问题作一分析。
1.通训诂的细读式鉴赏。俞平伯自幼受古代文化的熏陶,奠定了雄厚的旧学基础。其曾祖俞樾先生是清末著名的朴学大师,精通经学和文字学,曾祖对曾孙也寄予深厚的期望,俞平伯7岁即跟从其每晚学写字。父亲俞陛云先生是晚清探花,对诗词颇有研究。在这样的家学环境下,俞平伯先生自小就打下了深厚的古文功底。他不仅明晓文字,而且十分注重训诂。他曾经一再讲理解古人文学作品之难,说“文心之细,细于牛毛,文事之难,难于累卵”⑥,又说“我感到了解古人的文学很难,作旧体文词也很难。因为古人的环境和事物,都和现在不同,现在人不易了解”。⑦正是基于这样的谦虚谨慎而又有亲身体会的认识,俞平伯先生在解读词作时,首先做的即是文字训诂、名物考证、风俗介绍等基础工作,这在《读词偶得》、《清真词释》中都有所体现,如在解读李煜《浪淘沙》(帘外雨潺潺)词时讲到“‘莫’有去、入二读。……”此段用了一大段文字来解析此处应该用“莫”还是“暮”,不仅有文字学上的解释,更结合诗词对仗的原理,要求虚实对应,并参以其他旁证,可谓考证详尽。但这样的例子在《读词偶得》里限于体例并不多见,到《唐宋词选释》就表现得十分明显。
作为选释型选本,《唐宋词选释》的注释并不少,尤其是此书的下卷较其上、中卷更为详尽。其解释的范围涉及方方面面,主要有文字训诂、字词通释、名物考证、风俗介绍、典故罗列等。如:解释“釭”字:“釭,音公,车毂口上所用,《说文》十四篇上:‘车毂中铁。’其形状外圆内方。屋壁的妆饰品形似之,亦叫釭。班固《西都赋》:‘金釭衔壁,是为列钱。’转为灯的同义语,约始于六朝。见《文选》卷十六《别赋》‘冬釭凝兮夜何长’下,李善注引夏侯湛《釭灯赋》。至音读的转入‘江阳’韵,殆在最后。兰釭、金釭、银釭等,六朝唐以来诗文中常见。如王勃《梓州郪县兜率寺浮图碑》:‘银釭夕映。’”⑧解释一个词,不仅注音读及其演变,而且形容其本义及其意义演变,旁征博引,引用《说文》、《文选》、王勃《梓州郪县兜率寺浮图碑》等材料为证,让读者对此字的音读及词意演变了然于心,这充分体现了俞平伯的小学功底。
“将茶叶制成小饼,擘开用之。唐时煎烹,后改用沏。‘分茶’亦云‘布茶’,是沏茶的一种技巧,屡见于宋人书中,如曾几、杨万里诗,向子諲、陆游词,蔡襄《茶谱》,王明清《挥麈余话》等。有所谓‘回环击拂’,所饮盖仍是浓茶。古今事异,其详难知。易安此句,译以‘不沏茶’,或近之。”⑨对古代饮茶的风俗考证可谓详尽,但先生并不满足,仍说“古今事异,其详难知”,似乎还是不能解释清楚,足见其谦虚谨慎的治学态度。
这样的例子在书中还有很多,如考证鹧鸪、“熏笼”等。这些实例都说明俞平伯先生对训诂学的精通和严谨扎实的学术作风。正是在这种重训诂的细读式鉴赏方法的基础之上,俞平伯先生才提出鉴赏要注重结构分析、整体体悟的方法。
2.明结构的分析方法。词意历来都较诗文难以把握,原因在于词心多幽微,或是一刹那情思的闪现,或是咏物以寄怀。但不管词心有多幽微,词人在创作中必定有其理路可循,只有把握住了词人创作的理路,才能充分理解词意和词心。俞平伯先生对此理解得极为透彻。他曾说:“我觉得宋人作词佳处在‘细’、‘密’。凡词境宛如蕉心,层层剥进,又层层翻出,谓之‘细’;篇无赘句,句无赘字,调格词意相当相对,如天成,然不假斧削,谓之‘密’。具此二妙,在词之一道推宋代词人独步,而在两宋北似胜于南。”⑩又说:“《清真词》的妙处虽是难尽,而细密二字似颇得要领。论文词之‘作’与‘解说’,其过程恰好相反。分析如剥蕉抽茧,不得不繁复,愈细则愈见工力,而作者会之一心,则明清简明而已。”(11)既然宋词佳作多细、密,那要理解词作佳境,只有从结构分析入手,挖掘其幽微的词心。因此在《选释》一书中,他曾多处进行结构分析,如:
一句叠用两个动词,代对方想到自己,透过一层,曲而能达。(12)
二句盖谓秦淮,承上“残阳”“酒旗”,接下“画图”“豪华”。“彩舟”,河上之舟,与上文“征帆去棹”的江上之舟有别。空水相辉,雪羽上下,灯火沿流,华星倒落,皆凭高眺望中秦淮晚景,所谓“画图难足”,引起过片“念往昔繁华”。(13)
意不过风吹落花,却先说风住,再说尘香,而花已尽,一句三折。(14)
对于这一特点,吴小如曾用很形象的比喻加以说明说:“先生讲书好象领导学生逛庙。自己是到过这儿的,闭着眼也可走遍了全庙。却不惮劳苦地站在庙门口,陪了学生—同进去。走一处指点一处,虽近于琐细,却昭晰详明。尽管来过这儿的人觉得未免太罗嗦,而没有来过的可大大的沾光了。当然庙的面积很大,被领进来的人不一定能流览周遍,毫发不遗,但能看见几分便可受用几分。总比站在门口不让学生进去,只听自己说里面如何如何美丽的强很多。”(15)这种注重结构分析的鉴赏方法类似于桐城派古文家所讲的义理、考据、辞章中的“义理”一说。在古文家中,这种方法使用极为普遍,但将之应用于词中,在此之前并不多见。传统词学家说词多片言只语式的点评,或兴发感悟,或评点个别词句,让后人读来如入五里云雾,不知其所以然,俞平伯先生对此早有清醒的认识,他学词虽多受张惠言等常州词派影响,但并不人云亦云,而是带有批判的眼光来继承。
3.重体悟的解读方式。体悟式的鉴赏方法,是中国传统的鉴赏方法之一,在诗文鉴赏方面,古人讲究玩味、涵咏、体悟,这是一种高层次的物我交融的欣赏境界,是严羽所谓的“熟参”。俞平伯作为旧学根底深厚的学者,对此方法了然于胸。俞平伯先生重体悟的鉴赏方法,深受王国维“境界说”的影响,他相信词心的存在,但词心又是极其幽微的,它深藏于词句的背后,不易探求。这种词心并不仅是君国大义、国恨家仇,而可能只是一种一闪即逝的情思,要把握这种幽微的词心,就需要在反复吟诵的过程中体悟玩味。
从语言方面来说,词的语言是极其细密、凝练的,许多意境用白话语言无法解释清楚,不但解释不清,还有可能一解释就破坏了词本身的意蕴。许多意念是词人一时的兴发感动,连词人自己都无法还原,解读者试图去解释它更是徒劳。从这样的理念出发,俞平伯先生对解读词心常常采取整体体悟式的方法,并不强作注解。
体悟式的鉴赏方法,在他早年所作的《读词偶得》中一再提到,他解词时常常讲到“不解解之”,“不言语”,即是这种方法的体现。在《选释》中,这种鉴赏方法体现得更为充分。其选释中的“释”部分虽然涉及的面极广,但并不面面俱到,而是就词文的重点问题作深入探讨;词心把握方面则抓住要害,以全面理解词意。如关于李煜《相见欢》(无言独上西楼)词云:“虽上片写景,下片抒情,凄凉的气氛,却融会全篇。如起笔‘无言独上西楼’一句,已摄尽凄惋的神情。”(16)此处即是从全篇体悟,重点把握此词“凄凉的气氛”,那么此词的意蕴就可以不解而解了。
《选释》一书的赏析文字并不多,俞平伯更多的精力集中在疑难字词、句读、名物、风俗等的考证和结构等的分析上。就像他在序言中所言,此选是“为古典文学研究者作参考”之用,并不是要替读者去全面解读,是授之以渔,引导读者去领悟赏析,而不是授之以鱼,将自己赏析的结果推给读者。他将体悟的方法授予了读者,这比长篇大论的赏析文字本身更为切用。
4.主吟诵的鉴赏途径。吟诵是有节奏地诵读诗文,通过反复吟哦背诵与作者的理路沟通,这是古人学习体味诗文意蕴最常见也是最有效的途径。但在当今社会,这种传统已不再被重视。俞平伯作为传统向现代转型时期的学者仍继承着这一传统,他非常重视吟诵的鉴赏途径,在《略论诗词的欣赏》一文中,他强调:“反复吟诵,则真意自见。”并说:“概括地看,创作的过程由内及外,诵习的过程由外而内,恰好相似,只是颠倒过来。若了解欣赏,又当别论,可就言之短长,声之高下间,辨其巧拙也。杜甫云‘新诗改罢自长吟’,又说‘续儿诵文选’,可见他自己做诗要反复吟哦,课子之方也只是叫他熟读。俗语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吟’,虽然俚浅,也是切合实情的。”(17)在谈治学方法时,俞平伯明确地说:“讲诗是非背不可的。仅仅念诗是不成的,念出的诗是平面的,翻来覆去地背,诗变成立体了,其中的味道也就体会出来了。”(18)
这样的鉴赏方法,早于《选释》二三十年出版的《读词偶得》中就有体现,最明显的例子为解读李煜《相见欢》(林花谢了春红),他说:“此词五段若一气读下,便如直头布袋,煮鹤焚琴矣。必须每韵作一小顿挫,则调情得而词情即见……上片只三韵耳,而一韵一折,犹书家所谓‘无垂不缩’,特后主气度雄肆,虽骨子里笔笔在转换,而行之以浑然之元气。谭献曰:‘濡染大笔’,殆谓此也。首叙,次断,三句溯其经过因由,……试以散文译之,非恰好三个小段而何?……下片三短句一气读。”(19)一般读者读这首词,都会有一气而下的感觉,但词中韵味多不耐于体会,似乎其意自明,但在俞先生笔下,却从这样一首看似浅显的词作中读出李煜雄肆的气度来,这便是在欣赏中强调吟诵的结果。这种例子在《选释》一书中几乎到处可见,如:
下片亦不多说情事,只是写景,“人去”以下,一气呵成,绝无停顿,真见得风流云散,其意自明,亦无须多说了。(20)
上片平稳。下片首句一顿,以下便顺流而下。(21)
三句一气而下,作一句读。(22)
这些“一气呵成,绝无停顿”,“上片平稳。下片首句一顿,以下便顺流而下”,“三句一气而下,作一句读”的体悟,无疑都是从吟诵的角度得出的结论,他所体悟出的正是词之气,只有通过声音,才能产生立体的空间的效果。不仅如此,在评贺铸词时,俞平伯直接说:“诗词于空里传神,吟诵有时比解释更为切用。”(23)将吟诵的鉴赏论直接抖露了出来。
总的来说,通训诂、明结构注重的是词句本义的把握,体悟是对词心和词境的领悟,这是内外结合的两个方面,缺一不可,而吟诵则是连接两个方面,实现鉴赏的有效途径。
三、《选释》的鉴赏方法论在词体鉴赏史上的意义
曾大兴认为,词的鉴赏之学是俞平伯先生开创的,他的《读词偶得》比陈匪石的《宋词举》出版还早而且影响还大。(24)如果这样推断的话,俞平伯先生的《选释》更是建国后尤其是新时期以来词的鉴赏方面的领军之作。在此书出版之后,80年代出现了一系列词的鉴赏方面的选本,如沈祖棻的《宋词赏析》(1980)、刘逸生的《宋词小札》(1981)、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部的《唐宋词鉴赏集》(1983)、唐圭璋主编的《唐宋词鉴赏辞典》(1986)等。
就其鉴赏方法来说,俞平伯先生用他通训诂、明结构、重体悟、主吟诵的鉴赏论为后来的词体鉴赏提供了有效的方法论基础。他的鉴赏方法,不仅有训诂、结构等局部的分析,更有以不解之解来玩味词心词境的整体体悟,典型地融会了传统考据与义理的鉴赏方法,对词的鉴赏提供了有效的借鉴。其一再推崇的吟诵的鉴赏途径更是新时期词的鉴赏所缺乏的。他明确地指出:欣赏词首先必须学会吟诵,并反复吟诵。这是一条行之有效而亘古不变的原则,有了这条法宝,无论是欣赏,还是鉴赏都有了凭依。
俞平伯的鉴赏论也是有其创作经验作为基础的。他在《选释》中说:“前人记诵广博,于创作时,每以联想的关系,错杂融会,成为新篇。此等例子正多,殆有不胜枚举者。此书注释,只略见一斑而已。”(25)这是典型的从创作经验角度谈鉴赏,是先生创作经验的总结。有着深厚的旧学功底,又深受新学的洗礼,并有深厚的古典诗词以及现代诗歌、散文的创作经验作为支撑,俞平伯先生的鉴赏之论就更为深入,透彻而行之有效,为新时期词的鉴赏提供了方法论意义。
①⑧⑨(12)(13)(14)(16)(20)(21)(22)(23)(25)俞平伯《唐宋词选释》,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年版,1、89、149、30、85、154、60、119、92、205、125、87页。
②(17)俞平伯《略论诗词的鉴赏》,《文学评论》,1979年第5期。
③(24)曾大兴《俞平伯先生与词的鉴赏之学》,《长江学术》,2007年第2期。
④吕美生《俞平伯〈唐宋词选释〉解读心得》,《中国韵文学刊》,2008年第2期。
⑤肖鹏《群体的选择——唐宋词选与词人群通论》,凤凰出版社2009年版,第9-22页。
⑥⑦(11)(19)俞平伯《读词偶得·清真词释》,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6、11-12、72、34-35页。
⑩俞平伯《葺芷缭衡室札记一则——宋词三首赏析》,俞润民等《俞平伯全集》,花山文艺出版社1997年版,第411页。
(15)孙玉蓉编《俞平伯研究资料》,天津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374-375页。
(18)俞平伯《关于治学问和做文章》,《文史知识》,1985年第8期。
苏州大学文学院(215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