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呼兰河传》中的白兔意象
2011-08-15董晓霞西南大学文学院重庆400715
⊙董晓霞[西南大学文学院, 重庆 400715]
论《呼兰河传》中的白兔意象
⊙董晓霞[西南大学文学院, 重庆 400715]
白兔意象是《呼兰河传》中的一个独特存在,它指向作品中的人物,更关涉萧红的灵魂深处;它不仅是小团圆媳妇和有二伯悲剧命运的象征,更是作家生命体验的隐喻。本文就白兔所承载的文化符号和文本中的虚幻构成来分析小团圆媳妇和有二伯的“抗争”所带来的悲剧,评述萧红对“回家”的解构以及所有愿望不能实现所带来的虚无体验。
萧红 《呼兰河传》 白兔意象 生命体验
白兔在《呼兰河传》中出现了两次,一是“东大桥”下的喊着要回家的大白兔;一是“我”梦见大白兔,第二天问有二伯时,他却骂“兔羔子”。我们知道兔子在汉文化中有不同的文化内涵,如“静如处子,动若脱兔”、“兔起鹊落”中“兔”象征活跃的符号意象。“白兔捣药”:“白兔”是神话中月亮上能捣仙药的兔子。“乌飞兔走”:古代神话中称太阳月亮为金乌玉兔,常用以比喻时间迅速流逝。“鸡肠兔儿胆”、“狼奔兔脱”、“狡兔三窟”、“兔死狐悲”中“兔”象征胆小、逃遁、狡猾和受难。在文学作品中“兔子”也有不同的象征意义。南戏《白兔记》和关汉卿的元杂剧《武侯宴》中都有白兔带路的情节,玉兔神话、民间传说和童话故事中的小兔子也是可爱温顺、多动灵活、善良柔弱的。而关于兔子的贬义形象,最经典的莫过于《西游记》中的玉兔精,它化为假公主,嫉妒心重,心狠手辣。但在中国的传统文学中“兔子”的普遍象征意义就是把它与“嫦娥”并提后所蕴含的孤独寂寞之情,如李白《把酒问月》中的“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李商隐《月夕》:“兔寒蟾冷桂花白,此夜 娥应断肠。”
此外,《呼兰河传》中的兔子是白兔,这就关涉颜色的象征意义。“白色”作为基色,它既是单纯的色彩,又是复合色,白色有多义项,在中国既代表肃杀、不吉,也象征圣洁、素馨。
“兔子”、“白色”都具有双重象征,那“白兔”意象内涵的复杂性是不言而喻的。《呼兰河传》中“白兔”出现在讲述小团圆媳妇、有二伯故事的章节末尾,联系起兔子所承载的文化符号、文学意象的多重意蕴,以及作家的生命体验,使“白兔意象”具有可阐发的价值。
一、白兔:作为文学意象
意象是意念和物象的审美契合,动物意象则是以动物为载体的审美意象,动物承载了某种象征意义或哲理,在文本中成为一种表意之象,使其内涵深厚,具有多种阐发的可能。动物意象所带来的陌生化的审美体验使很多作家不惜把笔墨放在对动物的塑造上,萧红就是其中之一。《生死场》中有山羊、狗和老马,《呼兰河传》中出现了驴、鸡、鸭、猪、狗、乌鸦等动物,萧红用看似冷漠的笔触写了动物的原始自然生存状态,以动物的不自知、蒙昧来象征生命意识的麻木、生存的困境和心灵的荒芜。这些动物群像映衬出了艰难生活在这骚动又沉寂的黑土地上的人们命运的无常和生存的苦难,是群体的象征。而白兔意象仅出现在小团圆媳妇和有二伯的故事中,象征着两个悲剧人物所遭受的身体、心灵的磨难。
《呼兰河传》中的小团圆媳妇初来时犹如充满生命力等待绽放的花蕾,可是不出三个月就凋谢了,只因被传统习俗扭曲的婆婆,总认为这个浑身浸透着自然天性的媳妇不正常而对其百般折腾,最终惨死在同类的“关心”之下。从初来时的被相看到后来的被打、被洗澡,小团圆媳妇都是这些动作的唯一接受者。在被摧残的过程中她没说话,她不知晓周围的人怀着怎样的“善心”,她不知晓要怎样做才能让这些“善举”终止,她不知晓自己的“不知晓”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悲剧。她的不知晓是她心性未开的表现,她的心性未开只说明她还是个女孩,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毫无社会意识,这些天性决定了她无法按照周围人的“期待”而去改变自己的行为。她“最大的错误”是在被改造的过程中还喊着要“回家”,“回家”对周围人来说却是最不祥的声音,这个声音促使人们加大对她的“拯救”力度。“回家”是她唯一的意识、唯一的挣扎,但这唯一的挣扎导致了她在花样年华里提前逝去。她是一个弱者,死了还是弱者;死并没让她逃离地上的苦难,反而陷入了一个无边的黑洞,在那阴暗的后边的世界里是无边的恐怖、无边的荒凉。因为在这个世界里一个人的死亡不是生命的结束,而是苦难的延续。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萧红给她安排的结局,让她幻化为一只隔三差五就要到东大桥下哭泣的大白兔,这只白兔依然柔弱可怜,依然要喊着“回家”,也依然回不了家。这里的白兔是温顺、弱小的象征,更是寂寞、思乡的隐喻。作家这样安排,加大了悲剧的力量,使女孩的可怜处境呈现得掷地有声,“回家”的声音直抵人们灵魂深处,可悲,可叹!
有二伯,一辈子孤苦伶仃,没有自己的家,六十多岁了还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忍受着人们的歧视与嘲笑,是另外一个孤独、寂寞的人。很多评论者喜欢把他与阿Q做比较,虽然他俩都是悲剧人物,但本质上完全不同。阿Q以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无端的玄想、遗忘的超能力构筑一个虚妄的胜利者的自我,然后以这个自我来取代现实中失败的自我,来掩饰自己的悲哀,来平息内心的愤怒。阿Q以“精神胜利”来摆脱失败、屈辱的处境,他的这种“超能力”使他自己意识不到自己的悲剧。虽然在我们看来,不懂孤独就是最大的孤独,但他的无知无觉使他能够蒙昧地、无畏地、开心地生活下去。但有二伯却不具备这种“超能力”,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悲剧处境,感觉到了自己的孤独,触摸到了自己灵魂的悲苦。虽然他说“啥人玩啥鸟”、“不要自不量力”、“活着是个不相干”,看似他很知天命,自知自己的卑微与不堪,会不痛不痒地活下去;但他不,他挣扎,因为他想要“自尊”,想摆脱孤独的状态,所以小说中叙述了他的种种“怪事”:跟动物、砖头说话;想让人们喊他“有二爷”,跟别人无谓地争吵;想让别人吃东西时问问他;穿着奇怪的衣服“招摇过市”;一再跟周围人强调他对“毛子”的无畏和他假自杀的“行为艺术”。这些行为体现了他想要自尊的愿望和怕被别人遗忘的紧张。他“自不量力”,“活着是个不相干”,却怀揣着一颗悲愤难平的心灵指桑骂槐、怨天尤人。然而他的怨气、他的牢骚使他的处境更为难堪,因为他的存在被人完全忽视或者他的存在对别人来说只是平淡生活中的笑料而已。他消解寂寞的努力反而使他更加寂寞,他的悲剧是因为他的挣扎,他看似自知却不安于现状,他无谓的抗争使他心灵备受摧残终于不再美好。所以在叙述有二伯故事的结尾时,“我”梦见了大白兔,但这只白兔异化了,它“长着毛驴那么大的耳朵”,因为有二伯只会骂“兔羔子”。有二伯的心灵也异化了,残存的一些美好消解了,自我被自己击成碎片,这些碎片拼凑起来也只是残缺不全的人生。一声声“兔羔子”,既是受难者的象征,也是有二伯抗争的声音和他心灵悲剧的余音。
小团圆媳妇和有二伯,一个死了,一个没死;死了的依然在哭泣,活着的心灵依然在滴血。年华早逝、苟延残喘都是悲剧,他们的悲剧原因都是因为他们的抗争,因为在呼兰河要想活下去就不要挣扎,《呼兰河传》开篇就写大泥坑的故事,其隐喻是很明显的,它告诉我们陈规陋习的烂泥紧紧地箍住了人们的双足,你不挣扎才能糊里糊涂地活着,你若挣扎就会越陷越深直至死亡。小团圆媳妇的“不合作”、喊着“回家”的挣扎只会让悲剧提前发生;有二伯有意识地消解寂寞、努力地找寻自己永远得不到的尊严和他人的关注,他的这种挣扎换来的只是别人的漠视与嘲笑。这两个“另类”的愿望都没达成,叫“团圆”的永远不能团圆,称作“有”的依然一无所有;只剩下哭喊着回家的柔弱的白兔和变成咒骂声的“兔羔子”。
二、白兔:作为作家生命体验的隐喻
隐喻是作家在创作心理中自觉形成的一种艺术思维方式,意象可以说是这种思维的结果。萧红笔下的白兔意象是以儿童视角构建的,作家以回望的姿态用儿童的感受形式、思维方式和语言句式去观察和打量陌生的成人生活空间,以儿童的幻想天分幻化出大白兔的形象。萧红“回到”童年,去重新描绘幼年的时光,她的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明确这次叙述是她自己的,她没有采取启蒙者向下俯瞰的姿态,只想让这次回望成为自我言说。白兔意象不像其他动物意象仅是群体的象征,它是小团圆媳妇和有二伯悲剧命运的象征,一定意义上可以说白兔意象是萧红所有作品中唯一的包含着自我生命体验的动物意象,并且它不是实在的,是虚幻的意象,这使得它的内蕴更加复杂。
(一)对“回家”的解构
“五四”时期,很多作家对“家”的种种弊端进行了无情的批判,走出家门象征着摆脱束缚获得了自由解放。然而到了抗战时期,“家”在作家们尤其是女性作家心目中显得格外有分量,萧红亦如此,对回家的渴望长久地流淌在她孤独寂寞的心灵世界里,但在那样特殊的环境下,只有通过回忆才能找到“回家”的路,于是心灵的羽翼飞到那片熟悉的土地,她不厌其烦地叙写小城,让那里的一切重新在生花妙笔下复活。所以20世纪40年代初,萧红在“蛰居”香港的两年中完成了《小城三月》《后花园》《九一八致弟弟书》《呼兰河传》等作品,这些作品的创作都有一个重要的现实和心理背景:身体的无家可归与心灵的漂泊无依。正像王德威所说的,原乡题材的作品“或缅怀故里风物的纯朴固陋、或感叹现代文明的功利世俗、或追忆童年往事的灿烂多姿、或凸显村俚人事的奇情异趣。绵亘于其下的,则是时移物往的感伤、有家难归或惧归的尴尬,甚或一种盛年不再的隐忧——所谓的‘乡愁’,亦于焉而起”①。
萧红从时间洪流中淘洗故乡的精华,仿佛生命的缺憾,终要由最精致的文字来弥封,《呼兰河传》就是这精致文字的集成。萧红徘徊在时间坐标的断壁残垣间,捡拾记忆的碎片,拼凑往事的枝节,虽然意识到历史的不可逆转性,却能运用幻想补充其缺憾。她柔情似水地回忆着这个家,在那个“荒凉”的院子里她品味出一种温馨。笔下的呼兰河,是故乡记忆的一次艺术还原,也是一个通过叙述完成的关于故乡的梦想。然而回忆之所以成为可能,只是因为那个神话从开始就已经破碎了,所以萧红在童年回忆中传递着对家的深情思恋的同时也传递出实际“失家”的人生苍凉感。小说中祖父教《千家诗》“少小离家老大回”时“我”心里很恐惧;“我家是荒凉的”感叹一再出现,道出了作家心中的苦涩。小说的结尾映照了祖父曾教“我”的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因此,《呼兰河传》具有挽歌的情调,是一曲“失乐园”的哀歌。尾声部分,怀旧对象的失落,物是人非的感慨,作者从童年的往事中唤醒了自己。因为“记忆的功能是保存印象;回忆则使它瓦解。记忆本质上是保守的,而回忆是解构性的”②。小说中对“回家”的解构,除了哀伤的结语外,小团圆媳妇故事结尾的白兔哭着回家的情节早就奠定了文本的基调,可以说哭喊着“回家”的大白兔是萧红自我形象的投影,不停地喊着“回家”但永远回不了家。这里的白兔是柔弱、思乡的象征,也是萧红解构“回家”妄想的工具。依靠往昔记忆搭建一个理想家园来寻求灵魂自救的努力终究是一次无望的自赎,萧红以小团圆媳妇的结局——幻化为思乡但永远不能还乡的白兔意象否定了自己要“回家”的愿望。原乡的诱惑其实源于离乡或无乡的惶恐,萧红在一切归于死寂的威胁下,生命借诗至美风格的凝练,才得一现光影。然而过去与未来终成一混沌的循环,原乡的高贵呼喊,终削弱成众音交错中的微小鼻息。回忆,却徒然证明其可望而不可即的难堪。
(二)虚幻的意象,虚无的人生
白兔所承载的文化符号有善恶两个极端,梦中白兔的美好与现实中的“兔羔子”和喊着回家却回不了家的哭泣的白兔,象征了理想与现实的不一致性和愿望的无法达成。作家创作《呼兰河传》时身体状况并不理想,文学创作没有超出个人身心或自己主观范畴,成为自我回音般的呻吟,表露出一种对个体生命价值的感悟,再加上战争所带来的幻灭感,这些因素致使虚构的白兔意象成为萧红表达绝望虚无之感的隐喻。
“屡经创伤的萧红已经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命定要一个人走路’,那么,童年时的自主能力与独立性格恰好为她在独自走向寂寞的人生之途时提供了自信的心理依据。”③而且小团圆媳妇和有二伯的悲苦命运赫然提醒着萧红要活下去必须要消解寂寞,由过去找寻现在,就回忆敷衍现实,为陷入困境的自我寻找一种超越与解脱的方式。“后花园”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萧红童年快乐的见证,与其说它是一个存在,不如说是一个消除寂寞的场所。这是一个灵气又木讷、敏感又锋利的小女孩,她既保留了儿童的自然性又生长了女性的抒情性。父母的漠视让她获得了“自由”,回忆中的小女孩一直在漫无目的地奔跑以缓解心中的痛苦,因为这种“自由”却是父母爱之缺乏的表现。萧红想寻找到童年时的这种能力来支撑自己一个人走下去,曾经小孩的欢声笑语在后花园回荡,然而这并不是真正的快乐;后花园是回忆可以无限扩展的空间,更是生命被彻底疏忽遗忘的虚空。她从不曾摆脱寂寞这个幽灵的牵绊,依然是个孤独无助的小孩;这个寻找到的答案并不能让萧红释然,反而更加寂寞。无论是凄厉的惨叫呐喊,还是温情快活的后花园,殊途同归,隐藏在它们后面的都是萧红那颗失爱无助的恐慌心灵。希望中有绝望,热情中有冷峻。到头来,这颗被寒冷和苦涩浸透了的灵魂只能惊呼:“写下来的东西里透出怎样的寒冷啊!”由于给无情的世界“补情”根本不可能,这个世界只会把一切祈求和爱的意愿判为妄念。
在萧红笔下,呼兰河人的生活状态是自然原始的,是周而复始的循环往复,脱离了历史的轨道,仿佛岁月的流逝与他们无关。作者虽惊讶于在生死大限之前,凡夫俗子竟能活得如此无知无觉,但她尝试着去理解他们这种卑微又无奈的生命情状,因为她深知自己没有启蒙者的强大,自己的处境并不如意,她只能用心去感知同类的苦难辛酸,她不敢从高处向下悲悯众生,但却理解和心疼同类的生存处境。这是萧红身为女性与生俱来的感伤与温柔,以体恤而不是以批判的目光来触摸在北国的旷野上挣扎的群像。她虽敬仰启蒙者对孤独的承担,也羡慕苦难中人们的坚韧。“逆来的,顺受了”,“了”是舌尖轻弹,取消了语言和生活最后的重量。红尘滚滚,苦多乐少,或许只有达到宗教式的精神境界时,才能超脱世俗的羁役,泯灭苦乐的界限;一切只要顺乎己心,自然而然便是好的。黄瓜愿意开一个谎花,就开一个谎花,愿意结一个黄瓜就结一个黄瓜。笔调中带着对世事的无尽咏叹,但她又好像是看透了一切,好像是站在另一个世界俯瞰过去的过眼云烟。佛学的出发点是人生无常,从“生、老、病、死、苦、乐”等生存性的恶引导出解脱追求。在佛学那里,最终的价值根据是圆成实性之空,是彻底的人生解脱。然而要是萧红得到了解脱,她就不会再寂寞,虽然《呼兰河传》有个光明的结尾,这既是受时代呼声的影响,更是萧红刻意为之,想给自己坚强活下去的勇气。然而“想”的“刻意”证明着愿望达成的艰难,她并没有释然,因为文中有太多的戏剧性和讽刺性的话语,她的调侃、怀疑既指向生,也针对死,生得无价值,死得无意义,使作者都倾向于质疑而不是解脱。
想回家却回不了家,即便是精神回家,也是无路可走,指向虚无的,因为作者自己已打破了这个童话;想寻找曾经年少时消除寂寞的能力来支撑自己一个人走下去,然而追溯到源头才发现自己只是个寂寞的小孩,从不曾摆脱孤独的阴影;想以宗教的情怀来理解人生的苦痛哀伤,然而并没有达到那个高度,依然怀疑生,也怀疑死。一切犹如梦中的大白兔,自己想象得很美好,然而现实的回应只有一句“兔羔子”和永远回不了家的悲鸣。萧红在寂寞中忧郁地追忆逝去的韶华、体悟人事的沧桑,以直觉直逼哲学。然而对价值和意义的固执意向漂浮于虚无之中,必然导致一种生存性的颤栗。刘小枫体悟《红楼梦》,认为虽然开场就唱出“好了歌”,然而红楼世界的展开本身就表明了这样一种生命感觉:人生无从解脱。
作为无岸之河的渡引者的萧红,我们或许也可以说,《呼兰河传》的意义首先在于:信奉解脱的精神,却发现了生命中有不可解脱的东西。
① 王德威:《想象中国的方法:历史·小说·叙事》,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3年版,第225页。
② [德]瓦尔特·本雅明:《发达资本主义时代的抒情诗人》,王才勇译,江苏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113页。
③ 谭桂林:《论萧红创作中的童年母题》,《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1994年第4期,第63页。
作 者:董晓霞,西南大学文学院现当代文学2009级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中国现当代叙事文学。
编 辑:张晴 E-mail:zqmz060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