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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传奇小说记梦模式的文化内涵探析

2011-08-15张伯娟

山花 2011年4期
关键词:卢生唐传奇梦境

张伯娟

唐传奇小说记梦模式的文化内涵探析

张伯娟

文言小说中出现“传奇”一词,是始于唐代。唐代传奇是在六朝志怪小说的基础上,吸收其他文学形式的有益营养而发展起来的。唐传奇的出现,相对于六朝志怪来说,在形式上虽然取得了一定的独立性,但从整个中国文言小说的发展来看,它们始终保持着继承与发展的关系。正如鲁迅在其《中国小说史略》中以通脱的语言界定了传奇与志怪的区别“传奇者流,源盖出于志怪,然施之藻绘,扩其波澜,故所成就乃特异。其间虽亦或托讽喻以抒牢愁,谈祸福以寓惩劝,而大归则究在文采与意想,与昔之传鬼神明因果而外无他意者甚异其趣矣。”但其间所表述的文学承前启后的关系是不容忽视的。

唐传奇中的记梦模式是独具特色的一种文学模式,这类小说的出现显然受到了魏晋南北朝志怪小说的影响。但无论是在思想内涵还是在艺术表现手法上唐传奇都对志怪小说产生了巨大的突破。以记梦为模式的小说,在六朝的时候已经形成了,到了唐代尤为出色。唐传奇中的记梦小说从书写模式看,大致可以分为刻意为之和有意为之两种模式。从情节模式来看,可分为奇梦模式与美梦模式两种类型。奇梦模式的作品以白行简的《三梦记》为代表:三梦均很怪异,一为“彼梦有所往而此遇之者”,写刘幽求与其妻在梦中相遇。二为“此有所为而彼梦之者”,写元稹出使剑南梦见白居易等人游慈恩寺之事。三为“两梦相通者”,写窦质与巫者互梦,并在梦中相遇,所作事与次日会面相同。文字清丽,内容不过一个奇字,但为后世小说写梦境、写离魂提供了新的思路。美梦模式的小说由于对社会精神内涵有着深刻的反映因而可以归入有意为之的记梦模式。由于记梦模式的不同,唐传奇小说所反映的文化内涵也是不同的。本文试就唐传奇记梦小说不同的模式类型来探讨所隐含于梦境中的文化内涵与社会心理。

探讨传奇小说刻意为之和有意为之的书写模式,重要的契入点便是唐人自觉创作小说的缘由及初衷。正如胡应麟云:“变异之谈,盛于六朝,然多是传录舛讹,未必尽幻设语,至唐人乃作意好奇,假小说以寄笔端。”显然唐人“假小说以寄笔端”是一种有意而为之的创作态度。这是唐传奇小说与前朝小说最大的差别,也是文学性最突出的体现。唐传奇中记梦模式的小说正是作者“作意好奇”以托笔梦幻、虚实相生的手法来表现现实,对现实进行一种再创作。

由于中国传统史官文化对于中国文学传统的影响,中国文学形式始终存有史官文化的烙印,这不仅反映在文学创作的原则、材料取舍的标准还反映在叙事技巧和道德的倾向上。史官文化对唐传奇小说的影响也是显而易见的,唐五代的有些小说评论家以及小说的创作者都将小说看成“补史之阙”的工具。因此,在评价小说作品的优劣成败上,常常运用“史才”、“实录”的标准。但随着小说创作的日趋成熟,唐传奇小说对史官文化的超越就成了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作家们在进行创作的时候有意地突破“实录”的观念,自觉运用虚构、夸张的手法去传递作品的精神内涵。洪迈在《容斋随笔》中显然看到了唐人小说虚构、想象的特点:“虽小说戏剧,鬼物假托,莫不宛转有思致。”唐传奇小说虚构、夸张的艺术手段的运用,预示着小说作家主体意识的觉醒。

唐传奇刻意为之和有意为之的记梦小说模式正是在作家主体意识觉醒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唐代小说家很喜欢写梦幻小说,但其写作的初衷根据写作目的的不同表现出不同的心理因素和文化内涵。就刻意为之的记梦模式而言,在记梦的过程当中作者彰显的目的则是出于“好奇”与“炫耀”,以及通过此种方式实现自我人生价值。如沈亚之所写的《异梦录》和《秦梦记》。《异梦录》记邢凤午睡时梦见一美人,手持所作诗卷。邢凤抄得其首篇《春阳曲》。美人复为凤作弓弯之舞,梦中美人眉目低垂,含情脉脉,伤心垂泪,默默而退。沈亚之的这篇作品主题很难捉摸,但小说在艺术上成功地塑造了一个温柔多情的女子形象,并且以优美的文字和动人的诗句,显露出作者的文学艺术才华。篇后又记王炎梦游吴宫,值西施下葬。王炎应诏作挽歌,得吴王嘉许。《秦梦记》则为沈亚之自述梦入秦国,为秦穆公率兵伐晋,有功;穆公幼女弄玉之夫萧史先死,公遂以弄玉妻之,官左庶长,礼遇甚厚。后弄玉死,亚之遂辞去。鲁迅称其“以华艳之笔,叙恍惚之情”(《中国小说史略》)。篇中多穿插诗歌,富于抒情气氛。李贺许其“工为情语,有窈窕之思”。(北宋无名氏《沈下贤文集序》)从沈亚之的三篇作品来看,作者所要言说的、我们所要寻求的讽世、喟叹的政治含义并不明显,更多的是通过情节的叙述来表现其华丽的文辞,以及用华丽文辞来对情感进行抒发。作者通过记梦的形式托梦致幻,用迷离的梦境为诗词表现情节营造恍惚迷离的氛围。我们在探讨此类文学作品的同时不仅要着眼于它的梦境依托,更应该注重的是唐代文人在作品文辞情节掩映下的内心的创作初衷与社会心态。

由于唐代科举制度的完备、完善与日益周密,通过科举考试仕进的人数在逐渐增多,规模在不断扩大,这就使自六朝以来重门第的社会风气为之一变,变为对由科举入仕的进士的看重。重视进士的风气吸引着文士们参加科举考试,他们中有些人更是以小说来行卷,以期得到褒奖推荐从而顺利地进入仕途。宋人赵彦卫语:“唐之举人,先藉当世显人,以姓名达之主司,然后一所业投献,逾数日又投,谓之温卷,如《幽怪录》、《传奇》等皆是也。”因此,不难看出在唐代传奇小说在士子仕进的途中所起到的实际的推动作用。对于这一点鲁迅先生这样认为:“唐以诗文取士,但也看社会上的名声,所以士子入京应试,也须预先干谒名公,呈现诗文,冀其称誉,这诗文叫做行卷。诗文既滥,人不欲观,有的就用传奇文,来希图一新耳目,获得特效了,于是那时的传奇文,也就和敲门砖很有关系。”为了引起名公的兴趣,士子们就刻意为之“好奇”去追求刻意为之的虚幻、怪诞和夸张的故事情节,以满足诗文既滥之后人们好奇的审美心理。而记梦模式的传奇小说则为满足人们“好奇”审美需求提供了最为直接的平台,以梦幻的特殊形式展现现实生命与梦幻人生的交织。此外,从沈亚之记梦的小说作品中出现的为数不少的诗词情况来看,作者也许就是借梦中的异事来展现其华丽的文采,以达到通过此种方式自我实现的目的性。

相比较而言,记梦模式的传奇小说有意为之的书写方式则比刻意为之的书写方式更具备社会性与文化内涵。其主要表现为借助梦境隐喻人生、展现宗教情怀与士子心态。如果说刻意为之的记梦小说它“好奇”的虚幻情节的设置,并非出自于小说创作目的的需要,而是为了达成个人目的而进行的对“好奇”的审美趋向刻意的迎合,并通过托梦致幻的表现方法来为炫耀自身的才华烘托迷离的氛围的话,那么有意为之的记梦小说则是作者从思想表现及小说文体的角度出发,出于对主题需要而进行的情节、人物及小说内容的虚构。

中唐沈既济的《枕中记》是在六朝以梦叙事的《焦湖庙祝》的基础之上创作而成的。它继承了《焦湖庙祝》以梦叙事的衣钵,并发扬光大了它的梦境寓意内核。道士吕翁在邯郸旅社偶遇落魄士子卢生,听闻卢生“士之生世,当建功树名,出将入相,列鼎而食,选声而听,使族益昌而家益肥”的道理之后,在卢生困倦思眠,店主人方蒸黍之时,拿出青瓷枕,卢生入梦,娶高门女为妻。又进士及第,步步高升,出将入相。虽经起落但最终再居权要。前后赐良田、甲第、佳人、名马,不可胜数。子孙满堂,年逾八十而死。到这时卢生方欠身而悟,见自己偃卧于旅社,吕翁坐其旁,主人蒸黍半熟。于是大彻大悟,谢吕翁曰:“夫荣辱之道,穷达之运,得丧之理,死生之情,尽知之矣。此先生之所以窒吾欲也,敢不受教。”正如《焦湖庙祝》所要传达的一样,主人公的梦不仅已经和人世间的世俗欲望(功名利禄、男女情爱等)联系在一起了,而且以梦幻方式满足人生欲望,籍此来表达人生如梦的主题。卢生梦前的“大丈夫生世不谐,困如是也”的人生叹息,“建功树名,出将入相”的抱负理想,梦中“五十余年,崇盛赫奕”及梦醒后的乐极生悲、人生理想的彻底失落,无不使作者感慨人生的虚幻。

唐代科举取士的仕进途径,给予了以儒家道德人格建设为宗旨的唐代士人无限的政治热情,实现个人的价值理想并籍此光耀门楣就成为了士人们单一的价值取向。但由于出身的贫寒,政治背景的稀缺,士人们的入仕理想往往只是表现为在苦苦寻求中的挣扎,实际的人生理想和价值取向在现实中只能是一种幻灭。因此,借助入梦情节来幻想个人价值的被认同,就成了士人们平衡心态的一剂良方。在幻梦之中“梦”自然就成为主人公摆脱现实的生活约束,实现个人理想的必然途径。但梦中丰富、漫长的人生与真实生活相比,只是一刹那而已,因此揭示了梦幻本身的虚无,更加突出了人无法改变真实生活和命运的主题。

除此之外,唐代社会佛道思想深入人心,佛、道两家是追求以精神的解脱与超越、心灵的宁静与和谐为总体特征的人生哲学。希望通过摆脱物累使人生进入本然自寂的状态,达到不丧己于物的道家“忘”的状态与佛教“悟”的境界。因此,在佛道两家看来对人生欲望的无限摆脱、对现实社会的否定才能使人达到自救的目的。所以小说中卢生的彻悟不仅是对热衷于仕进的士子的警醒,更是对封建官场的现实予以的深刻的批判,对摆脱物累,一切皆空的佛道观念的肯定。正如汪辟疆先生在《唐人小说·枕中记》篇末按云:“唐时佛道思想,遍播士流,故文学受其感化,篇什尤多,本文于短梦中忽历一生,其间荣悴悲欢,刹那而尽;转念人间实境,等量齐观,出世之想,不觉自生。……而唐人所记之《樱桃青衣》与李公佐之《南柯太守传》,皆与此篇命意相同。”

和《枕中记》大同小异的是《南柯太守传》。大同是指共同的寓意;小异则是源流各有承袭。《南柯太守传》的蚁穴故事,初见《搜神记·审雨堂》“夏阳卢汾字士济,梦入蚁穴,见堂宇三间,势甚危豁,题曰审雨堂。”李公佐撰《南柯太守传》改书生卢汾为淳于棼,借人入蚁穴之奇异,历数淳于棼在蚁穴中任太守的一生经历。小说叙述淳于棼喝醉了酒,朋友劝他休息一下,他“仿佛入梦,见二紫衣使者”来请,乘“青油小车,驾以四牡”来到了与“人世殊甚”的大槐安国。娶公主,当驸马然后出任南柯太守。在位二十年,“风化广被,百姓歌谣,建功立碑”,“锡爵位,居台辅”,荣耀显赫,即使因用人不当而造成战争失利,也可以免罪;但公主死后马上遭到国王的疏远,并被遣使送归。一梦醒来,发掘蚁穴,在槐安国的一切历历在目,于是“感南柯之浮虚,悟人世之倏忽,遂栖心道门”。正如唐传奇中有意为之的记梦模式小说,《南柯太守传》与《枕中记》一样,两篇小说的寓意是相同的,但作者的创作情趣却不同。《枕中记》的卢生在梦中靠个人奋斗中进士,凭战功和政绩得到高官厚禄,因同僚的嫉妒而在竞争中时升时降,甚至被罪下狱,最后他还是以一个胜利者而感悟人生的虚幻,作者自述身世而发的感慨比较浓重。《南柯太守传》的幻想成分较多,作品人物淳于棼与卢生不同,他是凭借裙带关系来享受荣华富贵。身为当朝驸马,受到国王的器重和礼遇,一旦公主死去,则妻贵夫荣一切都结束了。作者借“稽神语怪”而警告“窃位诸生”的劝诫意味比较明显。但其人生如梦的思想内涵则是一致的,也更深刻地影响了很多的人,为许多人所接受。具有权威性的评论便是唐代著名史学家李肇“贵极禄位,权倾国都,达人视此,蚁穴何殊”。人生如梦的主题便跃然纸上。

同样是写梦,故事和《枕中记》、《南柯太守传》相类似的还有一篇《樱桃青衣》。《樱桃青衣》见《太平广记》卷二八一,撰者不详。写天宝年间,有卢子在洛阳应试,境况窘迫。有一次在庙中听人讲经,倦卧入梦。梦见提一篮樱桃的青衣,此青衣是从姑家的婢女。从此,卢子便依靠从姑的援助,科场得意、仕途顺利。二十年间,屡任要职,子孙成群。梦中经历荣华富贵,达到了封建时代读书人所期盼的最好结局。然而,梦醒之后,卢生才发现是梦幻一场。于是,不禁感慨:“人世荣华穷达富贵贫贱,亦当然也。而今而后,不更求官达亦。”作者对于卢生的奇遇与殊荣并没有一点艳羡之情,而是无情的揭露:一个诰命的寡妇竟可以随心所欲地安排命官,并不是她有什么偷天换日的本领,而是她有一个牢牢的关系网,这网笼罩在政权之上,形成一种特殊的势力阶层。《樱桃青衣》主题也是作者有意地对唐代社会政治的揭露,也有意地借卢生之口表达人生虚幻之意。通过这类有意为之的记梦模式的小说,作者通过借佛道二教之教义,有意在借梦之虚幻,寻求顿悟、寻求超脱尘世之道。这些作品在情感及内涵上明显地折射出唐代小说作家的空幻心态,由于他们对现实充满着失望,充满着惆怅,于是转而到梦境中寻找精神寄托,借助梦境去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唐传奇小说之所以能够成为一种文体独立的标志,很大程度上要归于小说家在创作过程中致力于对叙事艺术水平的提高。对“虚构”的有意运用、对故事情节循序渐进的叙述、对人物形象的刻画都成就了小说发展的高度。就小说的“虚构”而言,六朝小说“粗陈梗概”的单纯形式已经不能满足唐传奇作家复杂的构思与日益进化的审美形式。具体到写梦的题材,唐人将梦境之事大量地融入到小说情节或者作为整个故事的核心情节,这本身就表明了传奇作家在小说创作观念上的转变。在记梦小说中,因为梦具有无法验证性,所以它本身就带有虚构和想象的成分。因此对记梦小说来说,一方面是显而易见的虚构想象,另一方面则要竭力掩盖这种虚构性,努力创造一种几可乱真的效果。这是有意为之的记梦模式小说在叙事上的一个显著的特点。《南柯太守传》淳于棼醉酒后“昏然忽忽,仿佛入梦”,作者用“仿佛”二字混淆了现实与梦境的界限。紫衣使者邀请淳于棼至槐安国,淳于棼不问其由“不觉下榻整衣,随二使至门”。这也与梦中昏然的状态相符,使人相信梦境的虚幻。“指古槐而去,使者即驱入穴中”此一举使梦的神异性显而易见,使读者明确地知道这是发生在梦中的事件。但接下来作者有意地把人间事移入梦中,使梦境与现实生活相融合以期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首先,设置大槐安国“揖让升降,一如人间”。其次,淳于棼之所以能在大槐安国招为驸马也有赖于其父的一封家书。这也使梦境纳入正常的生活逻辑之中。虚设的人事交往、生活的细节刻画、与人间无异的官场沉浮都使梦幻与现实合而为一。最后,淳于棼在槐安国王的“卿本人间,家非在此”的棒喝声中回到人间,读者才意识到此乃梦中情节。这种混同虚实的有意识创作,是叙事艺术发展到一定程度的必然要求。也是小说作者有意为小说时努力追求的艺术水平。另外,唐传奇记梦模式的小说在情节的叙述上,人物的刻画中也突破了古小说的藩篱,作品的艺术质量有了明显的提高。《焦湖庙祝》对于卢生故事直陈其事,不做藻饰的描写,而《枕中记》则不仅叙述委婉,而且叙事中融入抒情;以肖像描写刻画人物,用对话语言展示情节。《南柯太守传》亦如是:对淳于棼在大槐安国的起落遭遇,作者运用对比的手法揭示了人情冷暖,突出了世态炎凉。这一切都是唐传奇发展成为独立文体的标志,也突出了作者有意为小说的创作心态。唐代有意为之的记梦模式小说在幻梦当中,通过创造、改动故事情节和人物形象以实现新的完美组合,最大限度地发挥“梦”题材的奇异性以实现其通过历史人事关怀现实的初衷和愿望。

综上所述,类似《枕中记》、《南柯太守传》和《樱桃青衣》这类作品主要以梦境为描写对象,精心虚构生动离奇的故事情节来寄寓作者丰富的人生见解。通过幻设的美梦情节来展示现实世界与非现实世界的对比。根据主题表达的需要,因文生事,幻设情节,有目的地进行再创作。这类作品也因此更加突出了其文化内涵和对社会生活、士人心态的更加深刻的洞察。唐代记梦模式小说的出现,是与当时的社会心理、审美文化、政治状况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在梦幻的表象下探索其精神内涵与文化内涵才是唐代记梦模式小说出现与发展的真正价值所在。

[1](明)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北京人民出版社,1975年.

[2]《唐传奇鉴赏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年.

[3]鲁迅.《中国小说史略》[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5年.

[4]程国斌.《唐五代小说的文化阐释》[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年.

张伯娟(1977— ),女,河北人,青海民族大学文学院讲师,文学硕士,主要从事古代文学研究与教学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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