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20世纪60年代美国文学对男性性别角色的选择——以肯•凯西的《飞越疯人院》为例
2011-08-15陈艳龙
陈艳龙
(陈艳龙:盐城工学院人文学院,讲师。文学硕士:研究方向:英语阅读和写作研究。)
处于不同时代、不同社会、不同文化中的文学对于理想的性别角色有着不同的要求与期待。以20世纪上半叶来说,文学作品中的女性往往被塑造成美丽的、温柔的、顺从的、敏感的、易受伤害的,同时又是具有同情心与自我牺牲精神的母亲或护士形象,抚养子女、照顾家庭是她们的主要社会角色,在社会中她们处于从属、依附地位;而男性常常被描绘成勇敢的、坚韧的、具有强大生存力量与承担精神的斗士或硬汉形象,供养家庭、保护妇孺、捍卫公平正义是其主要社会角色,他们是社会的中坚和主宰,战场与大自然是他们活动的主要场所。20世纪早期的美国文学中的性别角色主要是围绕着传统性别角色的观念展开,这种观念相当固定的、深入人心。如果文学作品或在现实中颠倒或颠覆性别角色,如让女性处于支配的地位,男性处于被支配的边缘地位,通常会受到批判或不被接受,而换位之后的男性或女性人物也会受到歧视和贬低。
一、男性性别角色类型
20世纪60年代的美国各种社会的、政治的和文化的运动风起云涌,此起彼伏。“既包括校园民主运动、妇女解放运动、黑人民权运动、反战和平运动、环境保护运动、同性恋者权利运动等方面的政治‘革命’, 也包括摇滚乐、性解放、吸毒、嬉皮文化及神秘主义和自我主义的复兴等方面的文化‘革命’(赵梅, 68-97)”,这其中尤其是女性争取民主政治权利的运动促进了女性意识的觉醒,提高了女性参与社会事务的热情,极大地撼动了传统的父权制社会。
女性从隐秘的私人领域的逃离迫使男性让渡出部分公共领域。曾经由男性构造和统治的世界逐步倾斜,渐至颠覆。男性个体的性别角色选择不再是随意的、任性的和自主独立决定的。他们不再是世界的拥有者与实际支配者,他们不再可以为所欲为,不受限制。在文学作品中,他们只能属于三种类型之一。第一种类类型的人物是坚强不屈的、充满自信的英雄,结局往往是悲剧的(尤其体现在后现代的文学作品中);第二种类型的人物是弱不禁风的、依赖他者的人,他们成为男女共同的支配对象,是受害者的形象。最后一种类型的人物是无法从异性那里得到安慰与满足的性倒错者和同性恋者。肯•凯西的小说——《飞越疯人院》深刻地再现了这三种类型的性别角色。
二、狂放不羁的悲情英雄——麦克墨菲
麦克墨菲是绝对属于第一种类型的人物。在小说中他是典型的硬汉英雄,敢于挑战拉齐德护士的权威,敢于反抗不合理的精神病院制度。因为麦克墨菲的存在,大护士拉齐德越来越难以压制精神病人的特有男性气质使他们听命于自己。尽管由于电击疗法和最终被切除脑白质,麦克墨菲的力量受到削弱,但是他从未停止恢复精神病院中其他病友的男性特质的努力。切斯维克是麦克墨菲的第一个支持者和崇拜者,他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一个他一直梦寐以求的大英雄形象。实际上,麦克墨菲是一个居无定所的流浪汉、一个不要命的赌徒、一个异性恋者、一个好争凶斗狠的无赖,尽管他也不乏真诚、热情、坦率和人格魅力。麦克墨菲甚至用这样的语言描述自己“打架多,性爱多”(Kesey, 18)。
尽管麦克墨菲可以说是劣迹斑斑,缺点一箩筐,但是因为作者是以积极的和褒扬的笔法描写他,因此读者会感觉到和他很容易产生共鸣和移情作用;而对拉齐德护士则不是如此。麦克墨菲身上绣有纹身,喜欢戴摩托手的帽子,这种粗犷的外形很切合男性社会中真正的硬汉形象。虽然麦克墨菲的行动鼓舞了其他病人的士气,使他们重新焕发了消失的男性气概,但是他自己却因此成了没有意识、没有思想的植物人,最后被布朗顿酋长用枕头窒息而死。他以一己之力唤起了其他病人,尤其是布朗顿的意识,使他们恢复了做人的尊严和自信。虽然这些病人的前程并不明朗,但是麦克墨菲也是死得其所,从这一点来说,他依然是一个硬汉,一个悲情英雄。
三、胆小怕事的自杀者——比利
精神病院中性格最脆弱,最胆小怕事的男性人物莫过比利。他是第二种类型的代表,缺乏自信而且有严重的语言障碍——口吃。因为语言是控制和交流的手段,所以口齿不灵的比利从小就不能够处理好自己和周围的世界以及他人的关系。虽年逾三十,他却依然依赖和指望自己的母亲。而比利的母亲对他也是保护过度,把成年的他看成小孩一样。这从小说中可以看出,当比利试图对母亲说他已三十岁需要找个妻子和接受大学教育时,他的母亲却笑着反问他她看起来是否像个中年人的母亲。显然,比利的母亲将他托付给拉齐德护士是希望她能够替代自己的母亲角色,但是她没有顾及孩子的自尊和感受。由此可见,比利对于女性常常心生恐惧毫不奇怪。
最终在麦克墨菲的劝诱之下,比利与妓女堪蒂发生了关系,失去了童真。性行为恢复了他的自信和男性的自尊。通过这样一个反叛的举动,比利从隐喻上成功地逃脱了“杜鹃巢”的替养,实现了心理与人格的自立。然而事件发生后,拉齐德护士为打压精神病人的“嚣张”气焰,首先拿比利开刀。深知比利绕不过自己的母亲,大护士给他施加心理压力,让他思量他母亲知晓此事的结果。因为在心中难以摆脱生命中强悍女性的影响,比利最终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读者可以这样解读这个事件:如果女性背离自己的传统性别角色,男性迟早会失去理智。因此,凯西的小说不只是简单地颠覆了男女的传统性别角色,它同时似乎也在告诫一旦已经确立的性别等级被逆转的话,整个世界将会变得荒芜。Napierski-Prancl认为在这一点上凯西的小说通过男性至上的思想强化了传统的男性与女性观念。
四、逃避现实的同性恋者——哈丁
小说中哈丁先生曾努力压制自己对同性的情感,但是因为他的同性恋取向,所以自然属于第三种男性的类型。哈丁的自我印象,以及周围人对他的印象都表明他无法达到社会规范对他要求。大多数时候,哈丁都有点紧张过度,这也许得归咎于他情欲过度的妻子——维拉。维拉使得哈丁男子特质的存在成了问题,她也绝对控制着夫妻关系,小说中维拉好不顾忌哈丁的感受炫耀自己在性上拥有绝对权力。
小说中哈丁多次地将自己和其他病人比成兔子,实际是指他们在精神病院中所处的软弱、易受伤害、随时准备躲避的地位。在哈丁先生看来他们就像“可笑的小生物,即使生活在兔子的世界里也恢复不了雄性”(Kesey,63)。哈丁最后选择了在泳池中自溺身亡。就其自身而言,这个举动是他摆脱身边女性统治的唯一可能。只有结束生命,他才能向护士、妻子、身边的世界,宣布自己才是胜利者,才能逃脱这个疯人院,虽然这多少有些无奈和悲怆。哈丁和比利•比比特的最终结局是极为相似的。
肯•凯西的《飞越疯人院》中的男性人物都可以被归为三种类型,这既是男性在20世纪60年代美国文学中的性别角色,也是他们在可以想象的未来现实中的处境。麦克墨菲、比利、哈丁都没有逃脱死亡的命运,虽然死亡也是一种解脱,一种自由,但这并不是理想的选择。尽管在麦克墨菲的护佑与滋养之下,文章的叙述者布朗顿恢复意识、力量暴涨,冲向了外面的世界,当时他的方向并不清晰,前途并不明朗。对于这样一个失去了文化身份的人,留给他的选择一如文中论及的三种人,是有限的。生存或者死亡,这始终是个问题。
[1]赵梅.美国反文化运动探源[J].美国研究,2000.
[2]董小燕等.《飞越疯人院》与美国的反文化运动[J].盐城工学院学报(社科版),2009.
[3]Kesey, Ken. One Flew Over the Cuckoo’s Nest[M]. New York:Signet, 1962.
[4]Brown, J. E. (1967). The sacred pipe[M]. Norman: University of Oklahoma Press:23-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