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造科技人才的“社交网络”

李艺雯

我认为中国政府可能是在吸引海外人才上最有远见的政府之_，在吸引“散居在外的人”方面，中国是最成功的。

2010年10月30日，2010中国国际人才交流大会深圳论坛在深圳举行，前美国《科学》杂志主编、现任纽约科学院院长鲁宾斯坦出席论坛后接受了本刊记者的独家专访。

《国际人才交流》：近几年，中国政府采取了更加开放的政策，以便吸引更多人才来到中国。现在我们面临的问题是：如何吸引他们，如何留住他们，如何让他们发挥应有的作用?您对这些问题怎么看?

鲁宾斯坦：我认为中国政府可能是在吸引海外人才上最有远见的政府之一，在吸引“散居在外的人”方面，中国是最成功的。何谓“散居在外的人”?就是离开祖国在其他国家工作的人，中国在吸引这种人才回国工作这一方面做得十分成功。2000年，当我在采访时任国家主席江泽民时他曾经告诉我，中国的计划是赋予年轻人真正的责任感，给他们提供资源以及全球范围的联系，以协助他们成功。这个想法是很聪明的，因为在很多国家，年轻科学家要想独立必须要等到45岁。但在中国，他们较早就可以独立。这是中国非常好的举措。目前，中国允许大学用英语授课，这样就可以吸引外国留学生，就可以吸引充满活力的年轻人，而不仅仅是吸引“散居在外的人”回国。一个国家怎样才能成功?首先一点当然是拥有共同的适宜的环境让人们交流信息。其次，要有一个很漂亮的充满活力和文化气息的地方，这个地方要有各种各样丰富多彩的活动，很多好去处，因为年轻人喜欢在充满生机的地方居住。第三点是非常重要的：要有一个帮助年轻人了解他们未来导向的系统，也就是要制造孵化器。孵化器就是为年轻人提供风险资金作为他们创意的贷款，让他们有机会在这里待6个月，然后在耶鲁待6个月，或者在这里待6个月，再在牛津待6个月。所有的这些都是在创造一个生态系统。这就是为什么我说每个国家都面临的一个困境——就是陈旧的学术体系与新的生态环境不相适应。中国在这方面做得很好。我知道中国科学院建立了“中国科学院国有资产经营有限责任公司”，目的是创造支持优秀年轻人的孵化器，这么做是很有远见的。中国科学院户主席在这方面非常值得称赞。这种系统在俄罗斯或其他国家都没有出现过。但是，中国还可以做得更多。中国需要创造一个新系统以便挑选最聪明的年轻人，给予他们奖励和鼓舞，提供给他们帮助，协助他们登上国际舞台——这是最激动人心的。

《国际人才交流》：您刚刚提到了一个在大学间的竞争环境，比如说清华与北大，上海交大和上海复旦等。您认为这种竞争环境是否健康?

鲁宾斯坦：竞争本身是件好事情，但如果可以让来自清华和北大的最好的年轻人在一起共事则是更好的选择。大家认为斯坦福和伯克利加州大学是非常好的大学——他们从现在起已经开始合作了。在纽约，我们已经与30所不同的大学开展合作，其中包括耶鲁、洛克菲勒、哥伦比亚、纽约州立等。但这需要一个非常明智的政策推动，否则很难实现。对于纽约来说这很容易，因为有纽约科学院的组织，但其他地方并没有类似的机构。所以他们需要想出办法，让年轻人走出大学，让他们一起工作，一起学习。我再举个例子，墨西哥城的市长不知道谁是最好的年轻学者，他说：“我可否给你提供资金，这样我们这里的年轻学者就可以成为你那里的会员了。”我说：“当然，没问题。”他问：“我怎样才能知道谁是最好的?”我说：“咱们一起去基金会和大学，给他们提供一些资源，让他们进行选择。”通过这种方法，我们就从墨西哥城挑选出了1500位杰出的年轻人。现在他们全部在资源库里，互相都了解。他们可以发展社会关系网。我认为“科学社会关系网”的好处是，你知道谁是最好的年轻人，他们都可以与对方谈话，共同创立科学项目，而且这种联系不以聚会或开宴会为目的。

在纽约，我们在热门的领域建立了20个小组，我们向各个大学提出问题，大学必须在每年拿出自己最好的研究成果。通过这种交流，提出解决方案的大学知道他们的竞争对手的研究方向和进度。也许大学不希望泄露自己的秘密，但如果他们看到了其他人的秘密，他们或许就愿意参与这种交流。与此同时，公司也会因此而激动，因为他们一次可以会见5个大学，得知5所大学的研究成果。当拥有了风险投资的资金，他们就可以从中寻找有新理念的优秀人才来创立公司。

另外一个关于人才进步的非常新的概念，叫做“开放创新”。“开放创新”的意思是，大家可以把问题都公布到网上——“有个问题我们不知道如何解决，有知道如何解决的人吗?”也就是说，你提出一系列的问题，其他人回答。有时人们会针对问题设置奖金。例如，有公司为他们遇到的切实问题征集答案，并且提出了5万美金至10万美金的奖金。当你提出问题时，你可以得知有谁提出了最好的答案，因此越来越多的人不断意识到这是一个识别优秀人才的不错的方法。或许你根本不关心问题的答案，你真正关心的是人才本身。

有一个非常不错的概念叫做“大规模的挑战”。这是个可能在中国还不为人所知的概念。将“大规模”和“挑战”连在一起，看起来这个概念像是一个词，但当今它有两个意思。当然，它的意思是“挑战”，其中的“大规模”的意思是许多人。但这个“大规模”(mass)其实也是“马萨诸塞州”的缩写，代表有一批聪明的年轻人在马萨诸塞州发起了大规模挑战。此外，“大规模挑战”也是个网址，这个网站为全世界提供以下服务：如果你有针对某个公司的创意，但不知道如何实现它，那么你可以将你的主意告诉他们。他们收集最好的答案，提供答案的获奖人(第一批获奖人)可以得到6个月的去波士顿的机会，那里将为他们提供实验室和办公室、专家方面的指导意见，以及一切他们需要的将其想法转变为真正的商业理念的东西。6个月即将结束时，如果他们的表现不好，他们可以带着自己的想法回去，去任何他们想去的地方来实现它。但是，对一个团队来说，他们其中的一些将会真正得到帮助他们开设公司的资金支持。这个计划使马萨诸塞州的人们得以找到来自世界各地的人，把他们吸引到首府波士顿——他们当中的一部分可能会留下来发展。所以，这是一个可以吸引人才的激动人心的计划。

这是个很新的计划，几个月前才刚刚启动。支持计划的人是马萨诸塞州的政府工作人员和波士顿市市长，以及麻省理工学院院长和哈佛大学校长，重权在握的人们一起支持这个计划。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吸引人才的很好的主意。有想法的人到波士顿寻找他们所需要的东西，可能是资源，可能是实验室，可能是法律支持，可能是商业方面的建议。然后来自公司的人就找到了真正需要的东西——人才以及他们的真知灼见。

这是一个非常激动人心的主意，也是另一个版本的“开放式创新”和“挑战”。我们现在也在尝试一种开放式创新——纽约科学院开设了一个叫做“科学无国界”的开放式创新挑战活动。这个活动的目的是为发展中国家解决问题，任何人都可以發布“我们有问题，你们有解决方案吗”，当然这些问题有时候会十分专业。有时候公司会提出问题，设置奖励。政府也会提出一些案例并且提供奖励。还有的情况是，提问的一方与回答的一方通过这种形式取得联系，然后便开展合作。例如，有的公司说，我们这里天气很热，疫苗必须放在冰箱里保存，而且也没有足够的钱制造可以长途运输的卡车。这种情况下，您可否制造一种不需冷藏就可以很好保存的疫苗?得到这个问题后，一些人就开始为此工作——这个过程就是在解决真正的现实的问题。通过这种方式，其中一些理想的解决方案就转化成了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