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辛亥风云人物陈去病与孙中山的关系
2011-04-12赵霞
赵 霞
(山东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山东济南 250100)
论辛亥风云人物陈去病与孙中山的关系
赵 霞
(山东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山东济南 250100)
陈去病作为著名文学团体南社的领袖、辛亥风云人物,以文字为利器,配合同盟会掀起反清浪潮,民国建立之后,他追随孙中山担任政治职务,发动武装斗争,身体力行地宣传革命。由于政见的一致、信仰般的追随、工作中的全力以赴,陈去病也与孙中山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陈去病;孙中山;关系
陈去病(1874—1933)是民国时期重要的政治活动家、革命家、诗人、学者,原名庆林,字佩忍,又字巢南、病倩,别名垂虹亭长,江苏吴江县同里镇人,为遗腹子。陈去病自幼为吴地文化浸染,早年虽得中功名,然始终“倡言革命”,1903年东渡日本,后加入光复会和同盟会,自此正式举起革命义旗。陈去病擅长利用文字作利器,于辛亥革命前先后辑录、编纂《陆沉丛书》、《清秘史》等多部作品,意在激励民众,1909年,与柳亚子、高旭创建中国近代颇具规模的文学社团——南社,作为南社首倡者,在社团发展前期始终占据主盟位置,同时在打通地域隔断、扩大南社影响力及引领南社精神等方面功不可没。辛亥革命后陈去病追随孙中山,先后参加“二次革命”、“护法运动”并担任重要政治职务,同时积极响应地方自治政策,策划武装起义,并不遗余力地宣传革命思想,追随孙中山20载,忠心不渝,孙中山去世之后逐渐对当局失望,晚年潜心教育。
陈去病称得上同盟会元老,但在他身上政党的标签并不明显,作为南社的领袖人物,他更像一个意气风发、胸怀天下的儒生,辛亥革命前后成为陈去病文学创作和实际政治活动的活跃期,他先后主笔主编数份报刊,文章针砭时弊,笔锋犀利,而由于所处年代的特殊性以及政治立场的接近,他与孙中山不仅熟识且有着深厚的友谊,这些交往在陈去病的诗歌作品中也时有体现。
孙中山在1917年为陈去病的母亲作墓志铭时,在叙文中曾动情地形容两人的关系:“十年袍泽,患难同尝,知去病者宜莫余若”,陈去病自加入同盟会后,建立革命团体,创办进步刊物、学校,始终以舆论宣传排满主张,并在帝制推翻之后与孙中山为代表的革命者并肩作战,经历和见证着民主共和之路的艰辛。实际上,在之后的10年里,陈去病一如既往,尽管面对的是更多失败与混乱局面,但他始终没有放弃最初的选择,坚定地支持与拥护孙中山的决定,直至1925年孙中山去世,这段情谊历经20载未变,而两人的关系密切也体现在诸多方面。
一、政见上的一致
二次革命之前,陈去病与孙中山在处理政治问题上有着一定程度的相似性,陈去病以民族主义的观念起家,为排满反清不遗余力,却在具体的处理方式上不时出现知识分子的天真,热情有余却缺乏职业革命家的战略思想和长远计划;孙中山宣扬三民主义,一心想把中国建成美利坚模式,却并没有过多地考虑到中国当时的教育水平、经济发展状况等各类细化指标,同样有着不切实际的一面,然而二人又同时具备革命者敏锐的政治眼光,在关键问题上取得方向上的一致。
辛亥革命之前,两人没有过多交往上的记录,由于同盟会当时尚属于秘密组织,革命活动须以安全为重,而陈去病却因为主盟南社,高调亮相,南社成员中虽多有同盟会会员,然毕竟属文学社团,活动范围相对宽松,四面楚歌的清廷对文化舆论的压制早已有心无力,因所处环境的一明一暗,故二人实际上鲜有往来,但二人的作为却颇有殊途同归之意。陈去病的想法更加单纯,国家受尽欺凌的罪魁祸首就是清廷,因此推翻异族统治、高扬民族主义旗帜成了陈去病在这段时期唯一和最终的目的;对于有着长期斗争经验的孙中山而言,他有着循序渐进的构想:“吾党所标三大主义,由民族而民权、民生者,进行之时有先后,而欲造成圆满纯固之国家”①《孙中山全集》,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1577页,民族主义同样是第一步,于是二人一在舆论界大放异彩,一在政界紧锣密鼓地筹划,共同见证了帝制的灭亡。
然而在很短的时间内,由于革命党人政见不一产生分化,使袁世凯有机可乘,陈去病在作于辛亥年的《对于内讧者之悲感》中便意识到了这种威胁和袁氏的狼子野心:“盖彼袁世凯者,方将自制吾有内部之争,而后可部勒其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猛烈手段,乘衅蹈瑕,奋焉突入,以倾覆我垂成之绩,以搴我独立之旗,以遂其黄幄左纛,帝国立宪之雄图。”孙中山对袁氏的看法亦相当准确:“袁世凯是个大奸大憝,把建立民国的大任付托给他,是靠不住的。我们革命党,应该有勇气,有决心率领南方起义将士,继续战斗,趁此全国人心倾向革命的时候,必然胜利可期。”②《辛亥革命回忆录》,中华书局1961年版,第200页。也正是在这种想法的驱使下,二次革命拉开序幕,也由此开启了民国混乱的局面,尽管如此,从上述观点比较可以看出,在前期,陈去病和孙中山二人的斗争目标明确,称得上是志同道合的同志。
二、精神上的追随
政治领袖,不仅在社会实践,在社会理论上也有着独特的贡献和作用,正是由于如此,领袖人物极易为人所崇拜,这一点在陈去病对孙中山的追随中体现得极为明显。现代心理学认为,英雄崇拜心理的重要诱因之一是晕轮效应,指的是人的突出特征会像耀眼的光环一样,给周围的人留下深刻、清晰的印象,并由此决定了对其整体性的评价,而其他特征则相对地模糊而降到次要地位。③祥贵:《崇拜心理学》,大众文艺出版社2009年版,第10页。这种效应的正面影响会使崇拜者信念坚定,但如果扩大和泛化则会形成盲从,这一点同样在民国时期孙中山和他的追随者们身上表现了出来。
二次革命之后,孙中山在政治判断上有很多失误之举,由于政治根基不稳,不得不借助他人力量,在对待袁世凯的态度上便出现数次摇摆,虽部分原因是应时事潮流而动,为自己争得更多政治上的支持和主动地位,但孙中山的这种态度让很多革命者感到无所适从。由于手中没有兵权,面对着“去一满洲之专制,转生出无数强盗之专制,其为毒之烈,较前尤甚”④《孙中山选集》,《建国方略》自序,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115页。的局面,孙中山试图借助南方各地的帮会势力与军阀集团的力量为己所用,以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然而这种割据中的动荡同时也是一种动态的平衡,缺乏巨大的利益诱饵,谁都不会轻易地挑起事端,甘冒风险打破平衡,而孙中山也终于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面前认识到:“吾国之大患,莫大于武人争雄,南与北如一丘之貉。”实际上这种“以恶制恶”的想法从开始就没有成功的把握,但在崇拜心理的作用下,陈去病等人仍紧紧追随,从政治足迹上看,与孙中山的活动极其合拍,从1913年反袁专政的二次革命开始,历经地方自治起义、一次护法战争、北伐战争,陈去病始终奔走相助,虽然经历的这几次战争无一例外地以失败告终,但陈去病对孙中山一如既往地支持与信任,在后期陈去病很少表达自己的政治观点,在行动上则更多地表现出一种习惯性追随。
这种精神上的追随在孙中山去世之后陈去病的举动上也能明显地看出来,1925年孙中山去世之后,陈去病的政治活动明显减少,精神领袖的离世让陈去病情绪低落,领袖的力量可见一斑。陈去病之后的诗作涉及局势时,大都带有一种“英雄已逝,无人再造河山”的苦闷情绪,如《总理奉安周年,恭谒陵寝晋谒梓宫,礼成感赋》:“鼎湖龙去复经年,坠履遗弓恨未捐。宿雨全收煊白日,觚棱高耸接青天。蒲觞角黍逢关节,丹荔黄蕉燦绮筵。只是烽烟消不尽,中原遥望一凄然。”
而在《总理奉安,病不克赴诗以纪哀》中,“天花倘赴灵山会”一句的注释里,陈去病记录了发生在孙中山身上的一件灵异之事:“君自普陀佛顶山下佛寺,忽顾从者曰:‘寺前何热闹乃尔?’众答曰:‘未有所睹!’公曰:‘否!否!予见有彩坊、旗帜,人物甚众。而云无睹,何也?’众皆愕然。既入寺,公复导众出。至一石壁下,曰:‘吾所睹者乃在此。初以为山僧结彩欢迎,今果无之。奇哉!’方丈乃揖贺曰:‘大总统洪福齐天,此佛光相照也。’……”这件事情的有无暂且不论,仅事情本身便已经带有在盲目和狂热的崇拜心理作用下将领袖人物神化的色彩了。孙中山的突然去世也使陈去病陷入了政治上的迷茫,1925年11月,部分国民党要员在北京西山召开一届四中全会,为求得支持而拉拢元老级人物,陈去病在极度迷茫中选择通电支持西山会议,也因此而为后人所诟病,这一点同样可以从侧面反映出孙中山作为精神领袖在陈去病政治之路上的重要地位。
三、实际工作中的全力以赴
民国时期,陈去病和孙中山的交往公开化,也更加频繁,不论是为国家建设献计献策,还是在革命斗争中鼓舞士气,陈去病都竭尽所能、鼎力相助。自推翻帝制之后,尽管国家颇多磨难,国体政体建设均不完善,但孙中山已经开始按照由民族而民权、民生的构想为中国铺设一条实业发展的道路。1916年8月16日,孙中山由上海抵达杭州,视察浙江,陈去病全程陪同直至24日,在他的诗作《会稽游应孙公教》中记录了孙中山到达浙江后百姓欢迎的盛况:“我公好游兼好奇,越中父老欣相随。”《陪香山公西湖秋泛回集秋心楼有作》中有着继往开来的意气风发:“艰难家国良多故,领略湖山且自强。昧旦北高峰上去,银涛旭日任评量。”8月24日,陈去病等人陪同孙中山乘“健康号”军舰至舟山群岛视察以判断此地有无建港条件,孙中山在象山向陈去病询问了地形和相关事宜,在《象山港即事》中,陈去病对此行的目的、孙中山的雄心斗志和居安思危的态度作了生动的描述:“浙东多海湾,湾湾尽开坼。最奇为象山,中闳亦外窄。既可资保障,复足容琛舶。所以筹国防,兹焉动规画。悠忽复经年,任付鱼龙宅。德也既未孚,险弃徒堪惜。居安忘竟危,临危问何益。伟哉香山公,雄图托遊迹。”
孙中山后于1917—1919年间陆续完成《建国方略》,其中物质建设部分的《实业计划》中提到,要在中国沿海修建三个深水港,其中之一即是位于东海杭州湾乍浦、澉浦之间的东方大港,并将其作为整理长江水道的第一步,而这一构想也正是得益于浙江之行。
开始于1922年的北伐战争对孙中山意义十分重大,这位屡败屡战却愈挫弥坚的传奇领袖即将迎来他人生中最后一次大规模的革命战斗,他在家乡广东再一次起师,大有成败在此一举之势,陈去病只身奔赴广东,赴韶关追随孙中山,任北伐大本营前敌宣传主任,甚至亲临阵前鼓舞士气,在诗作中谈及此次北伐亦显示出万丈豪情:“杖策从征亦快哉,登临时傍九成台。遥看北伐军容壮,近列南薰殿陛来。诸将欢呼争献捷,元戎饥渴正求才。孔璋讵复工书檄,倚马聊凭赋落梅。”(《从香山公于韶关行幕》)由于陈去病一直做文职工作,这注定他不会策马驰骋、阵前杀敌,不会对革命的胜负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然而他对于孙中山交付工作所有的认真态度和全力以赴依然值得肯定,这是出于一种完全的信任和发自心底的拥护。
四、深厚的革命友谊
陈去病和孙中山二人的关系可谓“日久见人心”,20年的追随与并肩战斗,孙中山把这段友谊看得很重,回忆及1916年浙江视察之余,游览山水胜景,体味古人情致,而“从我游者,二三子外,惟吴江陈子去病与焉”①《孙中山全集》第四卷,《陈母倪节孝君墓碑铭并序》,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1页。。把纠结的国事暂置脑后,同兴致相投之人泛舟畅谈,亦人生一大快事,在其中表现更多的是朋友间的珍贵记忆,孙中山曾为陈去病父叔墓园题写坊额,在听闻陈去病讲述其母的贤名之后,亲自为之题“女之师表”并为陈母作墓志铭。这些对陈去病是莫大的荣耀,对一个拥有传统思想的知识分子来说,没有什么比光耀门楣更加令人兴奋,也正是为此,陈去病对孙中山总有感恩之情,在诗文中数次提及,直到孙中山去世之后,陈去病仍对这些事念念不忘,直言孙中山为自己的“感恩知己”②《浩歌堂诗续钞》,《总理奉安,病不克赴诗以纪哀》。。孙中山这种真诚的态度换来的是陈去病的全力以赴、一诺千金。1921年7月,为苏曼殊的葬事,陈去病与徐自华赴广东访谒孙中山,此时孙中山已经有意北伐,因此希望陈去病可以留下助其一臂之力,然而当时陈去病在上海等地任教,一时难以抽身,于是向孙中山请求“暂归候命”,孙中山未加勉强,至1922年北伐战起,陈去病果因有承诺在先,只身赴粤。这种言出必行更像是一种朋友间的托付与信任,在中国社会形态全盘颠覆的动荡岁月中,20年的时间让二人产生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I206.2
A
1003-4145[2011]10-0026-03
2011-08-29
赵 霞(1983—),女,满族,山东省青岛市人,山东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古代文学专业博士研究生。
(责任编辑:陆晓芳sdluxiaofang@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