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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准战争中归化城军事地位探析

2011-04-11黄治国

关键词:准噶尔雍正康熙

黄治国

(信阳师范学院历史文化学院,河南信阳464000)

关于绥远城驻防设置的原因,目前史学界认为主要有以下几点:一是为防备准噶尔,归化城战略地位重要,据此作为进攻准噶尔的军事基地;二是监督地方,防止叛乱,即镇抚蒙古。这些观点基本反映了清朝统治者的意图,很有见地。通过翻阅清代史书文献,我们可以发现,归化城在清朝对准噶尔的战争中,是具有多种功能的军事要地。笔者认为绥远城驻防的设立最初还是其军事地位起决定作用。作者尝试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对其做进一步的细化阐述,作为补充论述。

归化城地区位于清的西北,去中原不远,与山西、陕西、甘肃、漠西准部及漠北喀尔喀接壤,与晋省关系尤为密切,控扼草地,毗连大青山,为进入漠北的两大门户之一。清初以来,经营漠北、漠西,无不以此为大本营,居中策应,始底于成。论者说其商贾毕集,固南北孔道,居长城边外,为西北锁钥重地。通过翻阅清代史书文献,我们可以发现,归化城在清朝对准噶尔的战争中,是具有多种功能的军事要地。深入了解归化城在清准战争中的军事地位对拓展和深化清准关系史的研究及剖析清代绥远城驻防设置的原因有着积极的作用。

一、进出之要脉

归化城是口外北上南下、东西联络的第一要脉。康雍两朝在与准噶尔的战争中,因军事需要在归化城屡次驻兵,关键就是归化城是出击漠北的进出要脉,出入咽喉,控扼紧要。而且在清朝出兵北进或撤兵时多由归化城集结或遣归。康熙三十四年(1695年),安北将军伯费扬古率西路军北击噶尔丹,“所调各路兵,俱令明岁齐集归化城”[1](P832),由归化城进发北上。雍正九年两路出师平定准噶尔,考虑到归化城乃通行两路之地,雍正帝命理藩院传谕四十九旗扎萨克等,按旗均算派出精兵五千名“至归化城会齐”[2](P353),择形胜地方驻扎,以备调遣。不仅清朝进军漠北需从此处进发,即从前线撤兵及遣归本汛时也从此处入边解散。如康熙三十五年(1696年),命征噶尔丹之西安官兵、绿旗官兵撤回,除一千多名旗兵随大将军一齐赴京外,“余悉由归化城一路入边、各自遣归本汛”[1](P881)。概以归化城之路近且饶水草之故。

二、粮饷军需的购置处

在战争中自古以来就有重视后勤保障的传统,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饷不裕则无以固兵士之心,饷不足亦无以壮军旅之势,突出了其后勤保障功能的重要性。清朝与准噶尔的战争,清军要远出塞外,长距离行军运输,困难重重。而归化城商贾云集,蒙古各部落赶运马驼等牲畜,汉人贩运粮食、布帛、茶叶等在此交易,使其成为塞外一大都市,加上此地附近大量汉人开垦牧地,生产粮食,这为清军招商运粮提供了方便。清军雇归化城商人驼车运送军饷,归化城成为清军军需粮食的中转地、筹措地。

康熙三十五年(1696年),清军出征噶尔丹,行至归化城,因“归化城一带,田谷既收,价亦甚贱”[1](P905),康熙命将扈从人员应支的口粮,折价给发,令彼在归化城自买。因军需粮饷,所关最要,为此,清廷特意在归化城设置官员督办转运事务:康熙三十五年(1696年)“命左都御史于成龙赴归化城理西路粮务”[1](P900)。雍正十一年(1733年),“命原任四川巡抚法敏前往归化城,与都统丹津等办理钱粮事务”[2](P666),专门办理军需粮饷,先事预筹,源源接济前线。如雍正十三年(1735年),原任尚书通智,将军需米石雇商驼车运送至军营,并无迟误。[3](P984)并议准都统丹津所请,“明年自归化城运米至额尔德尼召,凡四万八百石”[3](P238)。仅清朝皇商范毓馥在雍正元年(1723年)六月至乾隆元年(1736年)运往科布多、鄂尔坤的军粮即达上百万石[4]。这些军粮及所需驼马都在归化城等处购买筹措。

三、军需马驼购置调养地

清军深入漠北,临危岩,绝大漠,远道驮载,运输维艰。而马匹可致远,骆驼能负重,行军最为得力。归化城又成为塞外闹市,马驼云集易于购置。康熙三十五年(1696年),谕尚书马齐曰:“视归化城马驼甚多,其价亦贱,官员侍卫兵丁,有欲借银贩买马驼者,奏闻借给。”[1](P905)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命吏部侍郎傅绅前往归化城、杀虎口等处,动用正项钱粮购买运米所需骆驼二千只,送往湖滩河朔[1](P602)。自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起,归化三站每季买马十五匹,备用军需。“自康熙五十五年(1716年)至雍正二年(1724年),共买过马三百有七匹”[5](P240)备用军需。此外,因归化城草料充足易购,所以将马匹送往归化城牧放的记载也很多。康熙三十六年(1697年),因黑龙江军中马匹羸瘦,不堪乘用,“遣人送往归化城”[1](P945)。这种情况在《清代边疆满文档案目录》中亦有反映:

雍正九年(1731年)十一月初二日,抚远大将军马尔赛奏汉军马匹送至边外喂养随后送来之马匹均送归化城喂养折[6],雍正十年(1732年)八月十七日归化城都统丹津奏请会同归化城同知永敏喂养官马折[6]。雍正十二年(1734年)七月初七日,大学士鄂尔泰奏著归化城都统丹津查收总兵李如柏送交之马匹妥为放牧以备军需折[6](P17)。

四、降人安置与中转处

清朝统治者为了分化瓦解敌人,避免军事伤亡,总是尽力招抚。在清朝与准噶尔的战争中,大批的战俘和投顺之人,清朝尽量给予内迁安置,后来编为佐领,添设札萨克等。而归化城在清准战争时是清朝安置和中转降人之处。康熙三十一年(1692年),将罗卜藏赛音台吉及其子女属裔“驿送归化城附近安插”[1](P741),清廷特意在归化城派遣大臣负责安排降人事宜。康熙三十五年(1696年),即命散秩大臣宗室永吉、侍卫汉楚翰等留归化城“受厄鲁特降人,完其夫妇,给以衣食”[1](P907)。据《康熙起居注》记载:“归化城应留一大臣,收留厄鲁特之归顺人等,令其夫妇完聚,料理其衣食。”[7]此项事务后来由归化城副都统阿第专管。康熙三十六年(1697年),侍郎满丕解送降人厄鲁特阿玉什等夫妇,阿克楚必夫妇及幼童一名索诺木往归化城,交收管厄鲁特之副都统阿第[1](P928)。将来降的厄鲁特多尔济之“男妇马驼交归化城副都统阿第料理”[1](P933)。厄鲁特达喇什等率“男妇一百余人来降……俱送交归化城副都统阿第处”[1](P934)。“将扎木素同格垒沽英、曼济及其妻子并马驼什物,俱交驿站递送至归化城,发副都统阿迪安插”[1](P948)。清廷将厄鲁特降人送至归化城及其附近安插,一方面是为了对其暂时安置;另一方面是政治上的需要,示以天朝恩惠,分化瓦解准部;此外还有对投降之人心怀戒备,“因其畏威降服,心怀叵测”[3](P977),“尔等降人,多难凭信”[3](P977),迁到归化城加以监视,防止其逃归和滋生事端。这在《清实录》多有反映,如康熙五十九年(1720年),命征西将军祁里德将擒获之人及投降之寨桑色布腾等,派官兵解送,并让喀尔喀协济送至归化城,将其中头目数人驿送至京,“其余乌梁海之人交与公博贝等,设法护视,勿致逃窜”[1](P810)。雍正九年(1731年),厄鲁特贝勒多尔济色卜腾率领所属迁过推河来投,其台吉索诺木吹济不愿投清,与属下四十余户,一同脱离。清靖边大将军顺承亲王锡保认为“现今所余之人,亦属难信。请率领伊等向内迁移至归化城等处游牧居住”[2](P501)。

总之,清朝对来投之人,尽力保全,完其夫妇子女,妥为安置,使其拥有和享受和平与安居,这就富有强烈的心理暗示作用,这样更多的准噶尔人就会前来投顺,这对清朝有利无弊。但出于“夷性反复靡常”的民族偏见,往往将其迁离原地或离准噶尔部较远的地方,半为安置,半为监视。归化城就成为其安置和中转降人的重要地点。

五、清准双方哨探情报处

归化城自明末以来,即为蒙古诸部互市的地点。入清之后,漠西、漠北的蒙古部也多经归化城一路进京或在此互市,外藩贸易者络绎不绝。军兴以后,清军在此地购置军马粮饷,招商运粮等,准噶尔商人也在此地交易。且归化城作为西北驿站枢纽,连接内外卡伦台站,中央与前线两地军营文报,经此往来,是以各种信息流布于此地,遂使归化城成为双方互探信息之地。

如康熙三十三年(1694年),命“阿喇尼、满丕暂在归化城侦探”[1](P793)。康熙三十三年(1694年),噶尔丹使者纳木喀喇等率男子五百余妇女僮仆千余人,赴归化城,称请安进贡,康熙帝命满丕往谕之曰:“尔等阳为修好,潜留人为细作,各处窥探”[1](P782)。康熙三十四年(1695年),“伊拉古克三呼图克图所遣罗卜藏端鲁卜等往卫征喇嘛家探信,来为奸细,煽惑蒙古之心”[8](P281),被清军查获。康熙三十四年(1695年)谕大学士:闻外藩扎萨克人等“有同达赖喇嘛使人前来不返故土竟自留于归化城各扎萨克处者……前来侦探反间,亦未可定,嗣后宜严行禁止”[1](P811)。

六、战时临时驻兵地

清代归化城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成为防御和进军准噶尔的边防重地。在清准战争中,清朝统治者深刻认识到准噶尔“一日不灭,则蒙古一日不安,边境一日不宁”[2](P389)。而归化城作为进兵大道,位置适中,且自然条件适宜驻兵,在此驻兵可作为出征部队的梯队,可攻可守,调用亦方便。所以清朝在归化城多次驻兵防备准噶尔。根据历史档案的记载,从康熙二十七年至雍正十年的44年时间里,清军为防备准噶尔在归化城临时驻兵13次之多[9](P49)。可以说,归化城是清准战争的晴雨表,归化的紧张繁忙和驻军多寡与准噶尔的战争形势息息相关。即使在清朝与准噶尔在雍正朝末年和议之后,仍难“稍释西顾之忧,特以时会未至,故与羁縻而已”[10](P40),对准噶尔并不放松警惕,仍等待时机以图进取。

总之,古人用兵讲求“用兵道里之远近、历时之久速、形势之利害、粮食之难易”[11](P1)。清朝与准噶尔的战争前后将近70年,耗费帑金亿万两,这期间除了与准噶尔的交战之外,主要是大军长期驻扎边境,粮饷转速,长途跋涉所造成的损失。康熙帝曾一针见血地指出,对准噶尔用兵的困难之处,“闻警后,始遣大兵势不

能朝发夕至。我进彼退,我还彼来,再三若此,凡蒙古诸部,亦大遭其蹂躏矣”[1](P828),反映了清朝对准噶尔用兵进退维谷的境况。为此,避免劳师袭远是清政府不得不考虑的问题。在古代交通不便的情况下,根据当时人的记载,从北京到归化城的距离是一千二百里,需要行程时间是14天左右,奈伊·伊莱亚斯在其《蒙古西部纪行》中说:“库库屯地处塞外草原,是防御喀尔木克人的前哨,由该城再走两个礼拜便到北京。”[12](P1296)而在归化城驻扎兵丁可以缩短远征准噶尔的供应线及节约进兵时间。因此清朝在此设置了绥远城八旗驻防,在归化城东北五里修筑绥远城,永久驻防八旗兵丁,平时厚集兵力于此,有事则随时而行,且使大军远行塞外亦无后顾之忧,避免对准战争的劳师袭远,解决了调拨之兵“惟缓不救急,抑徒靡费国帑,疲劳士卒”[13](P338)的被动局面。绥远城建成后与归化城一起,“两城犄角而当关外之冲,扼陇西之隘,谓之北门锁钥者,询无以要于兹矣”[14](P9)。这对清政府用兵准噶尔,稳定西北边疆地区的形势,起到了不容忽视的作用。

[1] 清圣祖实录[Z].北京:中华书局,1985.

[2] 清世宗实录[Z].北京:中华书局,1985.

[3] 清高宗实录[Z].北京:中华书局,1986.

[4] (清)傅恒.平定准噶尔方略[M].北京:全国图书馆文献缩微复制中心,1990.

[5] (清)会典馆.钦定大清会典事例·理藩院[M].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2006.

[6] 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清代边疆满文档案目录[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

[7] 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康熙起居注[Z].北京:中华书局,1984.

[8] 张羽新.清代治藏要论[M].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2003.

[9] 黄治国.清代绥远城驻防研究[D].中央民族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09.

[10] 箫金松.清代驻藏大臣之研究[D].台湾政治大学,硕士学位论文,中央民族大学图书馆藏,1972.

[11] 王应麟.玉海[M].光绪九年浙江书局刊本,1883.

[12] 〔英〕约·弗·巴德利.俄国·蒙古·中国[M].吴持哲,吴有刚,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1.

[13] (清)昭梿.啸亭杂录[M].北京:中华书局,1980.

[14] 贻谷修,高赓恩.绥远旗志[M].中央民族大学图书馆藏,清光绪34年(1908年)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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