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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国史稽考

2011-03-20陈立柱阚绪杭

关键词:钟离凤阳

陈立柱 阚绪杭

(1.安徽省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安徽合肥230051;2.安徽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安徽合肥 230061)

先秦时期有一古国曰钟离,文献有记载但仅只言片语,不成系统。近来钟离国君墓的发现使人们对于钟离国史产生浓厚兴趣。笔者将文献记载与考古资料相结合,对钟离国及其有关史料进行稽查考证,以便于有关历史文化研究之参考。

一、钟离国称谓、地望与氏出

钟离《,史记·秦本纪》载太史公曰“:秦之先为嬴姓。其后分封,以国为姓,有徐氏、郯氏、莒氏、终黎氏、运奄氏、菟裘氏、将梁氏、黄氏、江氏、修鱼氏、白冥氏、蜚廉氏、秦氏。”“集解”引徐广曰:“《世本》作‘钟离’。应劭曰‘:《氏姓注》云有姓终黎者是。’”《史记 ·伍子胥列传》“索隐”云“:《系(世 ——引者注)本》谓之‘终黎’,嬴姓之国。”《元和姓纂》卷一称“:终利,嬴姓,与秦同祖。”又言:“钟离《,世本》云:与秦同祖,嬴姓也。”《元丰九域志》卷五《、太平寰宇记》卷一二八①《太平寰宇记》卷一二八“濠州”条云:“春秋时有钟离子国,世本云:嬴姓,徐之别号也。”与他书所引略有不同。及《路史》卷二五②《路史》与后出之《齐乘》关于沂州承县钟离城来源的引证甚多不确之处,另文详为辨析。均云钟离为徐之别封。

可见“钟离”别写甚多,有终犁、终利、终黎等称谓。近年考古发掘春秋时期钟离国君墓葬,其中出土铜器铭文有“童丽君柏……”等字样。《玺汇》0279有楚鉩“京鉩”,据刘信芳等先生考证,即“童丽京鉨”,亦即“钟离亭鉨”[1]。在安徽凤阳钟离城故址,当地农民曾发现汉代“钟离丞印”封泥。看来,“钟离”可能是秦汉以后写法,先秦时则作“童丽”,写为“童麗”。

钟离古国地望所在,古代是有争议的。《汉书·地理志》九江郡属县有“钟离”,颜师古注:“应劭曰:钟离子国。”《水经注》卷三十“淮水篇”云:“世本曰:钟离,嬴姓也,应劭曰:县,故钟离子国也,楚灭之以为县。春秋左传所谓吴公子光伐楚,拔钟离者也。”但公子光伐楚所拔之钟离是否凤阳之钟离,学者们的意见并非一致。又,《左传》成公十五年吴与诸侯会于钟离,杜预注以为楚邑[2]。杨伯峻指出吴与诸侯会于楚地,殊为可怪[3]876,这是以钟离在今凤阳县说为前提的。杜预是否认为此钟离一定在凤阳呢?古人去远,不能质问。杜后来注吴楚战于钟离附近的鸡父而说在安丰县南,即今六安市西北,则又不同。《史记

·伍子胥列传》司马贞“索隐”按语云:“钟离县在六安,古钟离子之国,《系(世——引者注)本》谓之‘终犂’,嬴姓之国。”这里司马贞把钟离县与钟离国似乎合二为一了,地当六安一带。《史记·吴太伯世家》“集解”引服虔说:“钟离,州来西邑也。”州来旧时多以为在今凤台县城③近年安徽学者普遍认为州来在寿春,参见丁邦均、李德文:《寿春城遗址遥感调查的新收获》(《楚文化研究论集》第二集,湖北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张钟云:《楚都寿春城的探索》(《楚文化研究论集》第五集,黄山书社,2003年版)。。说钟离在州来西,与说钟离在凤阳县地,方向正相反。现代学者也有认为服虔说可取的,如石泉先生曾据此材料,重新分析吴楚鸡父之战(发生于公元前519年)中

鸡父所在地及与钟离、州来等地的地理位置关系,认为鸡父之战中的钟离当在今凤台即其所说的州来西北,与鸡水即他所说的鸡父相邻。石先生早期认为“钟离之地望亦有二”,以后则倾向于认为凤阳钟离是东晋以后才有的[4]296-297,63。但是,随着春秋钟离国君墓葬在凤阳钟离城故址附近的发现,今天看来说钟离国在州来以西或安丰以南等已不可取,其在凤阳已可大定。《晋书·地理志》淮南郡“钟离县”条下原注有文云:“故州来邑”,钟离县曾经属于州来是可能的。

钟离国氏所出,前引《史记·秦本纪》太史公语,认为钟离与徐、秦等一样出于嬴姓,而《元丰九域志》、《太平寰宇记》及《路史·国名记》则曰徐之别封,这两者是有区别的。别出则为徐之小宗,同出则为同宗于嬴姓少昊氏。一般相信嬴姓少昊之墟在山东曲阜一带,所以说钟离氏出于山东,自源头上讲是可以的。说为“徐之别封”可能因为钟离曾经附属于徐,徐在周代为淮河流域大国,《春秋》僖公三年有“徐人取舒”。舒及所属各支系在钟离西南,而徐在钟离之东与东北,徐取舒,则钟离只怕不能免于徐之势力的控制。西周时徐还曾组织三十多国的联盟,成为一方霸主①关于徐偃王时期徐国史事,先秦秦汉文献记载较多,徐旭生在《中国古史的传说时代》(科学出版社,1960年版)第四章中有系统的搜集与讨论。。钟离其时若已存在,则亦不免要附属于徐。但从文化上看,徐与钟离的差异巨大。这在蚌埠双墩春秋钟离国君墓(M 1)、凤阳卞庄春秋墓(两墓的主人似为父子关系)和被认为是徐国王室墓的邳州九女墩墓的形制上可反映出来。双墩春秋墓为大型圆形土坑墓,封土底部与墓坑外有“玉璧形”的白土垫层,封土和墓坑填土均为五色混合土,墓底呈现出“十”字形的埋葬布局;尤为重要的是,在墓坑填土中发现了“放射线”、“土丘和土偶”、“土偶墙”等极其特殊的遗迹现象,这些都是从未见过的新的考古现象[5]。卞庄一号墓虽遭破坏,但其为圆形土坑竖穴墓还是清楚的[6]。邳州九女墩墓则没有这种情况[7-8]。再者,双墩墓M 1:47青铜戈的胡部刻铭有“童丽公柏获徐人”②双墩墓发掘简报《安徽蚌埠市双墩一号春秋墓葬》(《考古》2009年第9期)释此铭文为:“童丽公柏之用戟”,现在看来不确。,内末部还发现该件戈原铸铭“徐子白司此之元戈”;在M 1:382青铜戟的戈胡部有原铸铭“徐王容取吉金自作其元用戈”,说明钟离国与徐曾经有过战争,钟离君柏获得徐王用的兵器,径称徐为“徐人”,不像是对于宗主的态度。

学术界还有一种观点认为钟离氏为子姓宋出。《新唐书·宰相世系表四》云:“宗氏出自子姓。宋襄公母弟敖仕晋,孙伯宗为三卿所杀,子州犁奔楚,食采于钟离。”又《新唐书·宰相世系表五》称:“钟氏出自子姓。与宗氏皆伯宗之后也。伯宗子州犁仕楚,食采于钟离,因以为姓。”后郑樵亦云:

钟氏,晋伯宗之后。伯宗,晋之贤者也,为郄氏所谮,被杀。子伯州犁奔楚,邑于钟离,今濠州也。子孙以邑为氏,或言钟,或言钟离。又云:

钟离氏,姬姓,即钟氏。以伯州犁居钟离,故曰钟离氏。亦省言钟氏。州犁与晋同祖,而《世本》云与秦同祖,嬴姓,何也?[9]

可以看出唐宋学者对此已不能辨其真伪。以上所说可能都本于《元和姓纂》,其卷一有文云:“钟,宋微子之后。桓公曾孙伯宗仕晋,生州犂仕楚,食采钟离,因氏焉,子孙或姓钟氏。”近有胡长春先生结合传世文献及凤阳卞庄墓出土铭文,著文申论钟离为宋出之说有据。对于学者释为“□氒(厥)于”的几个字,其新厘定为“敖厥士”,解为“我是敖厥士的玄孙”,即宋襄公母弟敖的玄孙。因此胡先生认为卞庄墓出土铭文:“①可证《新唐书》‘宋襄公母弟敖仕晋’确有所据,益信正史之权威”;“②可补《元和姓纂》之缺。《元和姓纂》言‘桓公曾孙伯宗,仕晋’,于‘伯宗’父、祖并无交代,据此,综合传世文献,能理清钟氏(钟离氏)谱系”;“③参见安徽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凤阳县文物管理所:《凤阳大东关与卞庄》,科学出版社,2010年版,彩版四七。可证钟氏(钟离氏)出自子姓”[10]。

胡先生的意见,实际上已否认了学者们认为的卞庄与双墩墓乃钟离独立为国的根据,相信它不过为楚国大臣一采地而已。

不过这种说法也存在问题。一者,卞庄铭文“厥”后一字铭刻十分清晰,明显为“于”字无疑③。胡先生释为“士”,所根据的是《殷周金文集成》429.1上的字形,不是卞庄铭刻。二者,钟离若是楚之县公伯州犁氏的封地,则其墓葬形制和出土物与之当相关系,何以此墓葬形制风俗迥异于楚墓与宋墓?三者,双墩钟离君柏墓中木炭标本的测年数据有三个 ,分别为BSM 1:C141距今2 653±27年(公元前707±27年);BSM 1:C142距今2 790±45年(公元前845±45年);BSM 1:C143距今2 790±60年(公元前845±60年)。取其最晚的一个,则为公元前700年前后。而宋襄公在位为公元前649~637年,其母弟敖当与之同时而略晚,时代比墓葬碳十四测年要晚半个世纪左右,其四世孙更当在其后百年左右。四者《,元和姓纂》卷一亦引《世本》文,明确指出钟离、终利与秦同姓,而钟姓才是出于伯宗之后,这两者是不完全一样的。五者,钟离诸器表现的钟离国部分世系人名为:…囗厥于→(子)柏→(孙)康→(曾孙)□→……。而宋襄公母弟敖的谱系为:……宋襄公弟敖→孙伯纠→伯宗→伯州犁→……,两者完全不能对应。此点张志鹏博士已指出[11]。

比较而言,司马迁说钟离出于嬴姓乃据《世本》《,世本》编定于先秦,有早期牒谱历记以为参照,应该更可取。汉王符《潜夫论·志氏族》也明说钟离出于嬴姓,可见晋以前钟离国与秦等同出于嬴姓是有定论的。至于钟离国族何时自山东或他处迁于蚌埠凤阳一带,有待于考古学的进一步发掘来证明。

关于“钟离”二字的名义,似未见有讨论者。上文言钟离有终利、终黎及终犁等异称,说明钟离等乃一记音的语词。钟离出于嬴姓,则所记当为夷人语言是可信的。至于何意,有待于识者。

二、春秋时期钟离史事稽证

春秋时期有关钟离的史料较为鲜见,综合言之约有以下数端。

(一)吴与中原诸侯会晤于钟离

《春秋》成公十五年,“冬十有一月,叔孙侨如会晋士燮、齐高无咎、宋华元、卫孙林父、郑公子鯂、邾人会吴于钟离。”《左传》云:“会吴于钟离,始通吴也。”杜预注:“钟离,楚邑,淮南县。”[2]738关于吴与中原诸侯最初会晤的时间,《吴越春秋》所记有所不同,其《吴王寿梦传》云:

寿梦元年,朝周适楚,观诸侯礼乐。鲁成公会于钟离,深问周公礼乐。成公悉为陈前王之礼乐,因为咏歌三代之风。寿梦曰:“孤在夷蛮,徒以椎髻为俗,岂有斯之服哉?”因叹而去,曰:“于乎哉,礼也!”

其间差异,旧注已指出:“钟离之会吴,始与中国接,事见《春秋》鲁成公十五年。以《史记年表》考之,是为寿梦十五年。此以为元年,何也?”①见《吴越春秋》(《文渊阁四库全书》本,上海人民出版社、迪志文化出版公司电子版,1999年版),其中注文,作者或以为宋人徐天佑,或说他人,未能遽定。

又《左传》襄公十年春(公元前563年),“会于柤,会吴子寿梦也。三月癸丑,齐高厚相大子光以先会诸侯于钟离。……四月戊午会于柤。”此钟离,杜预无注。《史记·齐太公世家》亦记此事,其“正义”引《括地志》云:“钟离故城在沂州承县界。”承县,又作氶县,其地当今山东枣庄峄城区。如然,则淮水以北山东之地也有一个钟离城。是否钟离国故城,此处未交待。《路史·国名记》云:

钟离,子爵,徐之别封。今沂之承,有钟离城,乃晋吴会处。应劭云:钟离子国,在九江。盖其后徙于此,吴灭之。光武为侯国,今濠之治东六里钟离故城也。而宜咎之所城则楚地矣,今汉阳军。

这里明说沂州承县有钟离城,为晋吴相会之地,似也认为即钟离古国最早的所在,吴所灭凤阳钟离城乃后来迁徙之地。后《齐乘》卷四亦云:“钟离城,沂州西南百余里。”但又曰:“郡国志谓此城楚将钟离昧所筑。按韩信传:昧家在伊卢东海戚朐,有此邑城,或于其乡邑耳。”疑未能定。据叶圭绶《续山东考古录》,乾隆二十六年《峄县志》记述县城“相传楚将钟离昧所筑”,他还辨析了《路史》、《齐乘》中的舛错,指出钟离昧故城又称钟离城,在海州朐山县,《元和郡县志》、《太平寰宇记》已指出,《路史》等误“以为吴晋会处,又杜撰徙九江之说 ,愈谬矣”[12]。

按:“正义”引《括地志》说钟离在沂州承县,此前如《汉书·地理志》、司马彪《郡国志》、《水经注》以及其他一些地志资料皆未见。与之同代而稍晚的《通典》、《元和郡县志》等也都认为钟离昧城在朐山县,所以“正义”所引《括地志》资料很可疑。《太平寰宇记》卷二十二“朐山县”条云:“废沂州城,在县西北百四十步。”钟离昧家乡地朐山县当今连云港西北,曾设有沂州,这种情况是否造成“正义”引《括地志》误将朐山之钟离城当作唐代沂州西南承县之钟离?汉初自陈城以东至于海之地,都在韩信封地楚国范围内[13],钟离昧原为西楚霸王项羽大将,项羽亡依附韩信,后又被迫自杀,这一片区域有关其传闻自然不少,传闻而至变异,以至有钟离城在承县之异说?还有一点,就是“正义”引《括地志》资料常常为括引,甚至修改原文[14],以至错讹甚多,如引《括地志》文注《秦始皇本纪》始皇“西南渡淮水,之衡山、南郡”之衡山曰:“衡山,一名岣嵝山,在衡州湘潭县西四十一里。”而此衡山在长江以北甚明白,不可能是湘南的衡山。又两处引《括地志》资料,说灵壁故城、故相县城都在“符离县西北90里”等①参见《史记》之《秦本纪》、《项羽本纪》和《曹相国世家》等“正义”引《括地志》文。,此处异说或者引错也未可知。至于《路史》不辨其真伪而进一步发挥之,殊不可取。由其后一句“宜咎之所城”钟离在“汉阳军(属今湖北武汉——引者注)”,尤可知其不顾基本事实而故为异说。

柤,杜预注以为楚地,吴王在柤,诸侯往会之[2]864。杨伯峻从之,并以为柤在今江苏邳县北而稍西之泇口[3]973。谭其骧的《中国历史地图集》亦将其定在今邳州北[15]。按:将钟离与柤说为楚地,似不确。成公七年,“吴伐郯,郯成”,吴国势力已深入到今山东南部一带。在江淮则与楚人激烈争夺州来、巢等地。楚虽一度取萧与彭城,但很快为晋人所夺而归于宋。泇口在徐州东南,钟离又在泇口之南,正中原与吴交通要道。文献也未有楚夺取此地的记载,所以钟离、柤地此时不太可能属于楚。再说,吴与中原诸侯会晤于敌国的楚地,亦不合情理。此时钟离是否独立为国,不能确定。文献中也没有钟离以附属国身份参加吴或楚一方之活动的记载。

中原诸侯与吴会晤于钟离,其目的正在于楚,因为楚国北上东出与诸侯争雄,所以他们要联合吴国以对付楚。

(二)吴楚争夺钟离

公元前548年,吴楚之间有一场“离城”之战。《左传》襄公二十五年七月载:

舒鸠人卒叛楚。令尹子木伐之,及离城。吴人救之,子木遽以右师先,子强、息桓、子捷、子骈、子盂帅左师以退。吴人居其间七日。……五人以其私卒先击吴师。吴师奔,登山以望,见楚师不继,复逐之,傅诸其军。简师会之,吴师大败。遂围舒鸠,舒鸠溃。八月,楚灭舒鸠。

离城,杜预注:“离城,舒鸠城。”清江永《春秋地理考实》只是简单发挥一下杜注,洪亮吉《春秋左传诂》以为离城即钟离城,并斥杜预注“殊无所据”,但其亦未加以论证。今人杨伯峻《春秋左传注》引杜注后说:“(离城)则当在今舒城县之西,为楚军至舒鸠所经之邑。洪亮吉《诂》谓即钟离,不知钟离在今安徽凤阳县东北二十里,远在舒城东北,楚伐舒鸠,断不至行军至此。”[3]1104这主要是自地理方位上推之。这个离城,笔者过去认为它即凤阳之钟离城,理由有四:一是楚进伐舒鸠,实则与吴战。钟离作为楚东边重镇,与吴地接壤,楚军在此既可以休整、谋划,又可以布出疑阵,引出吴军;二是楚军东来离城,形成夹吴而阵的形势,说明是事先安排好的。若离城在舒鸠以西,子木率军自西向东进攻,吴军来救必自东边,两军不易形成夹吴而阵的形势;三是皖西地区为群舒之地,无有以“离”名城与地者;四是凤阳钟离城西有鲁(鲁、离双声)山,东有钟乳,故钟离城、离城得名可能与离山相关[16]。

《左传》襄公二十八年(公元前545年),齐庆封“奔吴。吴句余予之朱方,聚其族焉而居之,富于其旧。”《公羊专》作“吴封之于防。”“防”当为“朱方”之急读。

朱方,杜预以为吴邑;《史记·吴太伯世家》“集解”引《吴地记》曰:“朱方,秦改曰丹徒”,以后的注释家多认为在今江苏镇江丹徒镇[3]1149,1253。但是不可取,这个朱方实则为钟离。《谷梁传》昭公四年说得明白:“庆封封乎吴钟离。其不言伐钟离何也?不与吴封也。”详细情况已有多位学者进行了考证[17-18],其地当今凤阳钟离城故址。

到了昭公四年(公元前538年)秋七月,“楚子以诸侯伐吴。宋大子、郑伯先归。宋华费遂、郑大夫从。使屈申围朱方,八月甲申,克之。执齐庆封而尽灭其族”。

据上,吴能将钟离封给庆封,则其之前必已属于吴无疑。至昭公四年,有七八年时间。加上吴与晋等会于钟离,可以推测此前钟离当已属于吴。

《左传》昭公四年冬天:

吴伐楚,入棘、栎、麻,以报朱方之役。楚沈尹射奔命于夏汭,咸尹宜咎城钟离,薳启强城巢,然丹城州来。东国水,不可以城。彭生罢赖之师。

这应该是楚杀庆封以后占领钟离,因吴之伐而筑城以守,但是筑城不成功。这个钟离城应该筑在楚国占领庆封所封之地的吴钟离地面上,即当今凤阳钟离国一带。

昭公二十三年(公元前519年),《春秋》秋七月提到鸡父之战,《左传》又载:

吴人伐州来,楚薳越帅师及诸侯之师奔命救州来。吴人御诸钟离。……戊辰晦,战于鸡父。

这个钟离,杜预无注,杨伯峻以为即凤阳之钟离,在淮水南岸[3]1445,诸侯之师救州来而吴军防御于钟离,接着发生鸡父大战。鸡父,《谷梁传》作“鸡甫”。战争起因问题,《左传》未及,《史记》等文献认为乃吴邑卑梁,与楚邑钟离边民相争斗引起的。《史记·楚世家》云:

(楚平王)十年,楚太子建母在居巢,开吴。吴使公子光伐楚,遂败陈、蔡,取太子建母而去。楚恐,城郢。初,吴之边邑卑梁与楚边邑钟离小童争桑,两家交怒相攻,灭卑梁人。卑梁大夫怒,发邑兵攻钟离。楚王闻之怒,发国兵灭卑梁。吴王闻之大怒,亦发兵,使公子光因建母家攻楚,遂灭钟离、居巢。楚乃恐而城郢。

《史记·伍子胥列传》亦云:

久之,楚平王以其边邑钟离与吴边邑卑梁氏俱蚕,两女子争桑相攻,乃大怒,至于两国举兵相伐。吴使公子光伐楚,拔其钟离、居巢而归。

《吕氏春秋·察微》述之较详,但亦有不同:

楚之边邑曰卑梁,其处女与吴之边邑处女桑于境上,戏而伤卑梁之处女。卑梁人操其伤子以让吴人,吴人应之不恭,怒,杀而去之。吴人往报之,尽屠其家。卑梁公怒,曰:“吴人焉敢攻吾邑?”举兵反攻之,老弱尽杀之矣。吴王夷昧闻之,怒,使人举兵侵楚之边邑,克夷而后去之。吴、楚以此大隆。吴公子光又率师与楚人战于鸡父,大败楚人,获其帅潘子臣、小帷子、陈夏啮,又反伐郢,得荆平王之夫人以归,实为鸡父之战。

《史记·吴太伯世家》吴王僚九年所记近于《吕氏春秋》:

初,楚边邑卑梁氏之处女与吴边邑之女争桑,二女家怒相灭,两国边邑长闻之,怒而相攻,灭吴之边邑。吴王怒,故遂伐楚,取两都而去(两都即钟离、居巢——引者注)。“集解”引服虔曰:“钟离,州来西邑也。”

另外,《吴越春秋·王僚使公子光传第三》亦记此事。战争的具体原因,《楚世家》、《伍子胥列传》指出为吴边邑卑梁与楚边邑钟离小童争桑,引起两家相攻、两邑相攻,以致最后两国相攻,楚集诸侯之师与吴战,诸侯师大败,楚失钟离与居巢。《吴世家》载为楚边邑卑梁氏之处女(《王僚使公子光传第三》作“楚之边邑胛梁”)与吴边邑之女争桑引起大战,部分内容与《察微》近①《吕氏春秋》记此事将鲁定公六年事与昭公二十三年事误合为一,毕沅新校正中已指出,收上海书店1986年影印本《诸子集成》第6册。,《察微》同时指出此即鸡父之战,但与《楚世家》稍有不同。不同处或者古史传闻异词所致,但战争起因为边邑女争桑说则全都一致。卑梁,一般认为即今安徽天长县石梁镇,谭其骧的《中国历史地图集》也将之标在天长县地[15]。而钟离若与之比邻,只能在州来以东的凤阳一带才有可能。是以杨伯峻注以为在“今安徽凤阳县稍北而东,淮水南岸”[3]1445,这与钟离故城遗址在今凤阳县是一致的。鸡父,杜预注《春秋》昭公二十三年云:“楚地,安丰县南有鸡备亭。”杜预时代的安丰县南约当今霍邱县至六安市之间。而据《左传》,吴人御于钟离而战于鸡父,则鸡父当在钟离不远。卑梁为吴邑即已定在天长县境,作为边邻之邑,钟离在凤阳显然更在理。会否钟离国地为吴、楚分有,吴有“吴钟离”,楚也有一个“楚钟离”,楚钟离在居巢与舒鸠一带,即州来之西或西南?若然,则杜预的注释便是可以说得通的。然而,凤阳一带即卑梁边邻有一钟离,据《楚世家》、《伍子胥列传》等且为楚邑,六安以北楚还有一钟离,又似不在理。

还有另一个可能,即《左传》昭公二十三年“钟离”为“州来”之误写。首先,“州来”又作“州黎”,《尔雅·释丘》云:“淮南有州黎丘。”郭璞注:“今在寿县。”“钟”与“州”双声,音也近,“钟离”又写作“终黎”等,因此“州黎(来)”误写为“钟离”或“终黎”的可能是存在的。其次,杜预注鸡父在安丰县南,吴人伐州来并在此防御,而战于西南之鸡父也是可能的。再次,州黎丘又曰“黎丘”。《盐铁论·论儒篇》云:“孔子能方不能圆,故饥于黎丘。”此“黎丘”,郝懿行已指出即“州黎之丘”②见郝懿行:《尔雅义疏》(《汉小学四种》本,巴蜀书社,2001年版,第1 104页)。。而前述钟离城又曰“离城”。“黎”,古在脂部,“离”在歌部,歌、脂旁转,古音近甚。

又《春秋》昭公二十四年冬,“吴灭巢”,《左传》还提到灭钟离:

楚子为舟师以略吴疆。……越大夫胥犴劳王于豫章之汭。越公子仓归王乘舟,仓及寿梦帅师从王,王及圉阳而还。吴人踵楚,而边人不备,遂灭巢及钟离而还。

圉阳,杜预以为楚地,清代多位学者说在巢县境内③参见高士奇:《春秋地名考略》卷九;顾栋高:《春秋大事表》卷七(《文渊阁四库全书》本,上海人民出版社、迪志文化出版公司电子版,1999年版)。,徐少华教授则认为当在六安以东至今凤台一线的附近[19]。笔者认为,楚王为舟师的目的在于攻略吴国的疆土,深入吴境,否则未必使用水师,是以进至巢湖一带并非不可。楚水军自巢湖撤回自然也是水路。吴军跟在他们后面而灭巢与钟离,则两地当在楚军后撤、吴军所踵之路途中。巢湖至淮河中间有豫章之汭可通①参《左传》昭公六年、十三年、二十四年等。,似乎不必绕道凤阳一带。圉阳如在六安至凤台一线附近,楚王及之而还,则随之而来的吴军所灭之钟离就更不可能在凤阳一带了。这个钟离若如上言为州来之误,则吴人灭掉巢(在今六安东北),接着正可以灭掉州来(在今寿县)。前述一些晋唐学者认为六安有钟离县、安丰有鸡备亭以及钟离在州来西等说法,或者与此有关。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即楚军占领凤阳钟离,后因为吴军的反击,楚人可能将一部分钟离人迁徒至楚人控制的巢邑附近,新置一钟离城以安置之。如此说除了因为这两条材料以及“吴钟离”的启发外,还有就是,舒城九里墩春秋墓发现有“童丽公……”的鼓座铭文[20-21],有可能是钟离人的物品流移于此的②刘信芳等认为鼓座可作为古钟离人由舒城向南迁移的参考,参见刘信芳、阚绪杭、周群:《安徽凤阳县卞庄一号墓出土镈钟铭文初探》(《考古与文物》2009年第3期)。。

归结吴楚钟离之争,因钟离古国而有的钟离城邑,其在今凤阳境内可以确定。楚国东向发展必然要争夺钟离。为此,楚曾花费大量人力物力于此筑城以为守备。春秋中期以后,吴、楚在江淮地区争夺激烈,都以钟离城为要塞,是以经常易手,楚强则归楚,吴胜则属吴,成为两国争夺的前沿,而大多数时候可能属于吴。前述齐国贵族庆封投奔吴国,吴封他于钟离,便是着其替吴看守北方门户的。文献有“吴钟离”的说法,可以理解为吴人所占有之钟离城。若然,似乎还可以认为有一“楚钟离”,即吴人占领钟离国旧地,楚在其占领的钟离国部分地区或邻近地区设立的钟离县。一些蛛丝马迹显示它可能在州来西南的方位,古代学者的一些说法与之接近。后世文献说钟离为伯州犁的采地③《路史·国名记》云:“钟离,州犁采,楚地。”,或者在此。但部分钟离也可能为州来之误写。吴越亡后,钟离地成为楚国的一部分。楚国曾将一部分钟离人迁于汉阳,筑钟离城以处之,今汉阳五里墩有钟离城当源于此④参见《清一统志》、《汉阳府志》等。。还有部分钟离国人,可能被吴或越迁往江东,亦可能战国秦汉之际钟离氏族逃于其地,所以汉代山阴(今浙江绍兴)有大姓钟离氏。

需要指出的是,江淮一带为吴楚争夺之地,楚有之地名吴亦有之的情况不止此一处。《左传》襄公十四年“子囊师于棠,以伐吴”,这个棠地还见于昭公二十年,即“棠君尚”。尚即伍尚,是伍子胥的大哥,伍奢的长子。这里的“君”,《经典释文》指出:“君,或作尹。”棠君即棠地的县尹。其实吴也有一棠(又作“堂’),与伍子胥同时的吴之能人专诸就是堂邑县人⑤见《史记·刺客列传》,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2 516页。。汉属临淮郡,在今江苏六合县。过去学者多认为楚之棠地在今江苏六合县⑥参见高士奇:《春秋地名考略》卷九;顾栋高:《春秋大事表》卷六;杨伯峻:《春秋左传注》(中华书局,1990年版,第1 018页)。。实际上,楚之棠在六安市,其地本有两古城,一为六合城,一为白沙城,见于《太平寰宇记》等书。经过石泉与郑威等先生的考证[4,22],今已比较清楚。这个地方也是吴楚经常争夺的地方,所以吴与楚的钟离问题,似也可如是看。

(三)钟离君柏在位时曾与徐国发生过战争

蚌埠双墩一号墓出土有同铭镈钟九件,铭文为:“唯王正月初吉丁亥,童麗君柏作其行钟。童麗之金。”同铭簠两件,铭文为:“唯正月初吉丁亥,童麗君柏择其吉金作其飤簠。”又安徽凤阳卞庄一号墓出土同铭镈钟五件,铭文为:“惟正月初吉丁亥,余囗厥于之孙、童麗公柏之季子康,择其吉金,自作和钟之皝,穆穆和和,柏之季康是良,以从我师行,以乐我父兄,其眉寿无疆,子子孙孙永保是尚。”另外,蚌埠双墩一号春秋墓M 1:47青铜戈的胡部刻铭有:“童鹿公柏获徐人。”内末部还发现该件戈原铸铭为“徐子白司此之元戈”。另在M 1:382青铜戟的戈胡部原铸铭“徐王容取吉金自作其元用戈”。据此,则钟离与徐之间发生过战争,钟离君柏曾俘获徐王容的有铭兵器戟。在获得徐子白司此戈后,又在上面刻了铭记,说明钟离君柏曾斩获徐人及其兵器。此事传世文献失载,无从考证。钟离君柏墓中发现不少箭镞、戈戟等,并有铜剑一把随葬,说明他可能是一位在军事上颇有作为的人物,在位期间曾与徐国发生战争,而斩获徐人及其兵器也足以说明之。发掘者曾将墓葬定在公元前五、六世纪,即春秋中、晚期,依据是墓葬出土器物组合与形制。徐少华先生基本认可此一结论,又根据淅川下寺多个墓葬、固始侯古堆一号墓及寿县蔡侯墓,定其为公元前560年前后,即春秋后期前段,钟离公柏活动的时间当春秋中晚之际[23-24]。若然,他有否可能与名为徐王容的君主发生战争呢?这要看徐国当时有否叫容的徐王了。

徐国于公元前512年灭于吴,其时国君为徐子章禹。公元前536年即《左传》昭公六年,徐仪楚聘于楚,楚王将他抓了起来,后逃归,导致楚伐徐而吴救之。仪楚,金文写作“义楚”,如出土“徐王义楚剑”、“徐王义楚之元子剑”、“徐王义楚觯”等。徐仪楚做徐王的时间当在公元前536~512年之间。他的元子即大子一般当继承王位,很有可能即徐王章禹,所以义楚极有可能为徐灭国前的第二位国王。义楚之前的徐王,李学勤推测为江西高安出土的“又觯”之又,亦即《左传》昭公四年所说的“徐子,吴出也”的徐王[25],陈秉新认为“次又缶”中的次又又,缶为他即位前所作[26]。又,徐国还有一位徐王曰徐,见于“徐王子”,李学勤等依据钟的型款也将其定为春秋晚期[8,25],时间大体在鲁襄公时期(公元前572~542年)。若然,春秋晚期徐国不再可能还有一位叫容的君主,钟离君柏也可能不是春秋后期的人。有否可能徐王容的戟传于后世,在钟离与徐人的战斗中为钟离君所得?此种可能道理上是成立的。但另一方面,古人事死如生,徐王容的用物,其死后当为陪葬,不一定传于后人。还有另一种可能也是需要注意的,就是钟离君柏墓的时代应提早到春秋早中期,如碳十四测年所示。上述钟离君柏墓的三个碳十四数据采样,都自墓主人主棺内取得,不存在打破地层的问题,较可信据。这里就涉及到一个问题,即墓中随葬物品有否可能在春秋晚期以前出现?

据一些学者研究,钟、鼎、磬、簠等的组合,较多流行于西周至春秋早期,战国以后消失。而双墩与卞庄墓都有这些器物①相关情况在《凤阳大东关与卞庄》考古报告第175~180页已有一些分析。,还有就是碳十四测年也是重要参考。判断古代器物的年代,在没有确切纪年的情况下,自然要考虑器物类型演进的一般规律,但考虑一般规律的同时也要注意到历史发展的特殊性问题,即每一历史现象都是在独特的环境中发生的,不能将规律绝对化,因为规律也是人总结的,不同时期的认识是有变化的。以此考虑,钟离君柏与徐之战在春秋早中期也不是没有可能。据郝士宏教授说,两墓的铭文时代特征属于春秋时期,不一定必晚至春秋晚期。

(四)关于钟离国灭国的时间问题

对于钟离国灭国的时间,《春秋》与《左传》都没有明确记述。前引《春秋》成公十五年诸侯会吴于钟离,杜预注钟离为楚邑,似乎公元前576年以前钟离已为楚国占有,杨伯峻疑之。《水经注》卷三十引应昭曰,以为钟离子国“楚灭之以为县。《左传》所谓吴公子光伐楚拔钟离者也”。所谓《左传》文即昭公二十四年“吴人踵楚,而边人不备,遂灭巢及钟离而还”之钟离。郦道元的意见与杜预接近,而宋人罗泌与清人顾栋高由此提出钟离子国,吴灭之②参见罗泌:《路史·后记》;顾栋高:《春秋大事表》卷五等。。《左传》此文接下的为沈尹戌语:“亡郢之始,于此在矣。王一动而亡二姓之帅,几如是而不及郢?”其中“二姓之帅”,杜预注乃“守巢、钟离大夫”。由此则巢与钟离明显为楚邑,吴所灭此钟离不可作为钟离国灭亡的下限。

徐少华先生提出楚拓境到钟离一带后为了控制其地的局势,于钟离设县以治民,同时仍然保持钟离国的君统与族祀于该地或附近地区,作为附庸与缓冲地带以应对吴与中原列国,他以此来解释春秋晚期钟离为楚县以及他认为的钟离君柏墓晚至春秋晚期的现象。徐先生推断的依据是申、邓二国为楚灭后,“并没有灭其国祀,而是降为附庸存于境内”[23]。徐先生所说的情况值得重视,但有两点需要指出:一者,族祀与国祀有别,灭其国而存其族祀是早期兼并较通常的情况,国即灭则不再有主权,而族祀只是族内的祭祀而已。如随、唐之为附庸,与申、邓之灭显然不同,后者是以楚国内的族群而存在的,而前者则是以附庸国的形式存在的,国家仍然在。卞庄一号出土铭文有“以从我师行”,说明钟离自己的军队还存在,不太可能是春秋后期钟离已为吴楚某一国内族群(如可能)的情况。二者,楚国在江淮地区附庸以待各小国族,如群舒与六等。然一旦灭之,就只能如申、邓一样成为楚之境内的族群而已了,附庸的意义只是如此。钟离如果是这种情况,领土经常为吴楚占领或分割,如何可以有其墓葬显示的富足与气派?所以这种推测尽管有其合理性,但不能区别附庸国族与统治国家内的族群之不同。上述张志鹏文根据钟离地处下蔡与杞之间,提出“地处淮河中游位于下蔡之东、泗水之西的今安徽凤阳、蚌埠市一带钟离国的灭国时间应在楚灭蔡、杞之间,即前447年至前445年间”,证据也太过薄弱。

笔者认为,现有资料不足以断定钟离国灭于何时,钟离君柏墓的发掘只是为新的推测提供了一些旁证,但不能说明其灭于春秋晚期。从文献记载看,鲁成公十五年钟离已成为吴与中原诸侯的会晤之地,杜预指为楚邑,其他一些学者推测为吴地。笔者认为此后文献记载的钟离已不再可能是一个独立的国族。因此可以推测,此前钟离国已为吴或楚所并灭,其后钟离则以族群形式存在于吴楚边邻地区,有时属吴,有时归楚。

三、结语

钟离国文献资料太少,墓葬发掘可确定的目前只有两座①凤阳大东关M 1墓葬,发掘者认为与卞庄墓的情况接近。惟是没有铭文可以确证。参见《凤阳大东关与卞庄》有关章节。,故城遗址尚未发掘,以致其国家历史文化情况,人们目前知道的很有限,不仅难以条贯其先后本末与基本特征,一些文献提及之事也不甚了了,大多不能确定。过去学者的一些研究未能全面考察,也少辨正分析。笔者结合文献与考古资料,初步做了系统的考察辨析,指出钟离国君墓葬的年代学界普遍认为当春秋中晚期,这种说法可能有些偏晚,钟离国灭亡的时间至晚也当在春秋中期。其他不能确定之事则尽量提出多种之可能,以供研究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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