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创作的脱铐之舞——谈罗辉先生《诗词格律与创作》的格律观
2010-12-12刘绍军
刘绍军
(黄石理工学院 师范学院,湖北 黄石 435002)
诗词创作的脱铐之舞
——谈罗辉先生《诗词格律与创作》的格律观
刘绍军
(黄石理工学院 师范学院,湖北 黄石 435002)
传统著作者对于诗词格律的介绍,都将近体诗的不同体式作为基本元素,就首句平仄起收不同分别作以介绍,并将其中格律的变化部分称之为“拗救”。这类著作让读者陷入格律的重峦叠嶂中,反而阻碍了格律的普及和推广。罗辉先生在其著作《诗词格律与创作》中将律诗的四种句型作为基本元素简约地介绍其变化。由于律诗实际上只是这四种句型的轮转,这就使得爱好者掌握了格律的法门。同时作者在诗词创作技法上提出了“有形、有则、有魂”的“三有”原则,从而在创作的形式和内容两方面为诗词爱好者指明了学习和努力的具体方向。
近体诗;《诗词格律与创作》;诗词格律;诗词创作
诗词创作一直以来都存在着普及困难的问题,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人们对格律的迷惑。创作者对诗谱和词谱的繁复难以把握,对文字的“平仄”难以识别,在近体诗中,更对其中的“拗救”望而生畏。可以说,诗词创作首先必须过的是形式关。形式有如镣铐,闻一多先生就认为诗词格律是“戴着镣铐跳舞”的艺术。镣铐固然有存在的理由,但过去很多介绍诗词格律的著作,往往在不经意中加重了镣铐的分量。作者解说繁复,读者阅读费劲,往往有不得要领之感。有鉴于此,湖北诗词学会名誉会长罗辉先生在其新著《诗词格律与创作》一书中采用“删繁就简”、“截弯取直”的方法,致力于为诗词格律“减负”,创造性地将近体诗的“格”定位在句型而不是篇目中,从而真正达到了为诗词创作“脱铐”普及的目的。
一、格律著作的传统因袭
诗词格律是对诗歌的某种限制,那么是否可以摒弃这种形式呢?闻一多说:“诗所以能激发情感,完全在它的节奏;节奏便是格律……越有魄力的作家,越是要戴着脚镣跳舞才跳得痛快,跳得好。……”[1]我们可以这样理解闻一多先生的意思:格律确实在某种程度上限制和束缚了诗词创作,但是,格律又是不可缺少的,正因为格律的存在,才使得诗词艺术发展到更高的水平。什么是镣铐?说白了,真正的舞蹈家都是在无形镣铐的束缚下经过千锤百炼中才登上大雅之堂的,自由诗不被广泛认同,就是因为它丧失了传统的审美根基和正常的修炼路径,过分自由使其失去了对自身的界定。自由正是从制约中得以升华,这就是艺术和人生的辩证法。
诗词格律的内容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复杂,恰恰是一些作者将其人为复杂化,著述者对最注重形式和技巧的诗词格律的介绍反而疏忽了自身表达的形式和技巧。很多此类著作,作者没有正视“推广运用”的著书目的,过多地介绍律诗的各种体式,疏忽律诗的创作要领,基本上都是罗列诗谱,例举“拗救”,导致读者误入山重水复的格律迷宫之中,茫茫然不知所措。传统方法列举近体诗诗谱共十六种体制,其中五律诗谱四种、七律诗谱四种、五绝诗谱四种、七绝诗谱四种。而所谓“拗救”则另行说明。这样的做法貌似全面,实则并不科学。关于“拗救”,一般格律著作都将其放在最后介绍,形同补充说明。作者一般用很短的篇幅告诉读者:近体诗中有的地方平仄不能随意更改,如违反了平仄就叫“拗”,但“拗”了以后可以“救”[2],然后举几个例子完事。
这类著作最大的缺点是主次不分。实际上,所谓“拗救”是律诗写作的最重要环节,如果没有掌握其中的变化,就无法获取律诗创作的自由。具体到对“拗救”的介绍上,这类著作又犯了“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的错误,导致读者当时看了非常明白,但丢开书本之后立即忘记。这种对所谓“拗救”的补充说明完全割裂诗谱,不成体系,“拗救”之间毫无联系可言。由于没有比较,单个地记忆“拗救”的变化非常困难,但也不能根据诗谱死记“拗救”句型,因为“拗救”的句型在诗谱中根本没有固定位置。例如,在七言律诗中,句型“+平 +仄 +平仄”存在“拗救”的变化,但我们很难单个记忆,也不能在诗谱中定位。对诗谱的依凭只会让人陷入思维混乱,如:
(1)平起平收式:
+平 +仄仄平平(韵)+仄平平 +仄平(韵)+仄 +平 +仄仄 +平 +仄仄平平(韵)
+平+仄+平仄 +仄平平+仄平(韵)+仄+平+仄仄 +平+仄仄平平(韵)
(2)仄起平收式:
+仄平平 +仄平(韵)+平 +仄仄平平(韵)+平 +仄 +平仄 +仄平平 +仄平(韵)
+仄+平+仄仄 +平+仄仄平平(韵)+平+仄+平仄 +仄平平+仄平(韵
以上诗谱中,句型“+平 +仄 +平仄”在平起平收式颈联的出句中,到仄起平收式里,它却成了尾联的出句。辘轳体的律诗公用诗句在不同篇目中的轮转,也证明死记诗谱是一个错觉。实际上,纠缠所谓平起平收式、平起仄收式、仄起平收式和仄起仄收式的诗谱没有任何意义,这样的记忆只会让人徒费心力,陷入误区。
二、格律诗中的基本元素“格”及其变化
湖北诗词学会名誉会长罗辉先生的《诗词格律与创作》致力于运用和操作,所做的工作是把镣铐变成精致的“玉佩”,让读者直奔主题,从崭新的角度对其进行简化说明。该书的理念是“欲教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3],作者突破性地在近体诗词创作中重新定位“格”的概念,格定律成,一览无余,这种全新的解读方式避开了貌似复杂实则单调的诗谱,合理把握了格律的层次和内涵,便于记忆操作,读者能一目了然地掌握近体诗格律的变化,从而灵活地进行近体诗词创作。
传统格律著作习惯性地整体解读诗谱,导致读者难以掌握,究其原因,在于著者错误地把诗词篇章视为诗词格律的基本元素。罗辉先生认为,以篇目为单位的诗谱并不是掌握近体诗格律知识的基础和平台,近体诗真正的基本元素是以标准句型构成的“正格”,以七言为例,也就是四个“正格”,即:“平平仄仄仄平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仄仄平平平仄仄”四种。即平起平收、平起仄收、仄起平收、仄起仄收四种。五言律诗减去每句前面两个字即可。句型才是近体诗的“格”,然后只要明了律诗中的对句和粘句,就可以自然组成各类诗谱了。
《诗词格律与创作》创造性以七言诗的句型作为近体诗创作最基本的“格”,同时将“格”分为三种:正格、定格与变格。所谓正格,是最规范也是最经典的“格”,这样规范的“格”只有前述四种。所谓定格,是正格的伸延,在正格的基础上,为了灵活创作,句型中某些部位可以平仄不论,这样的“格”固然不是最标准的,但依然符合格律要求。所谓变格,是在正格的基础上衍生的格律的局部变化。具体情况如下[3]:
表 1《诗词格律与创作》的基本“格”
实际上,近体诗只有这四种句型。这四种句型既作为律诗基本的“格”,同时也可以作为七律首起句的四种不同的体制。
将以上四种经典的句型作为正格集中放置,并比较其定格和变格,对近体诗创作的爱好者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它最大的特点是实现了诗谱、句型和“拗救”之间的统一,让我们对诗词平仄的变化有了全面的认识和比较,简明扼要地掌握了近体诗格律的要领。
对上述表格中七言律诗的变格可做如下总结:“平起平收无变格,平起仄收可五仄;仄起平收三五换,仄起仄收五六折。”意为:平起平收的句式,没有什么变化:平起仄收的句式,后五字甚至可以变成五仄句,但条件是对句第五字必为平声;而仄起平收的句子,三、五两个字的平仄可以互换;仄起仄收的句子,变换在五六两个字之间。有此一表,就将近体诗谱的变化全部囊括其中,倘若再记上一两句经典诗歌,如“平起仄收”中后五字变为五仄句之句型,陆游诗歌《夜泊水村》中“一身报国有万死,两鬓向人无再青”就是典型的例子。“报国有万死”是五仄句,但条件是对句中的第五字“无”必为平声,同时“两鬓向人无再青”中的“无”和“向”也符合句型“仄仄平平仄仄平”变格中“仄起平收三五换”的变化。对初学者而言,只要记住这四个句型就可以避免在创作形式上犯任何错误了。
三、诗与词的联系及创作原则
罗辉先生认为,诗谱和词谱实际上是统一的,词曾被称之为“诗余”与“长短句”,但最后在宋清两朝达到了高峰,如果倒溯回去,诗同样可以看作是“长短句”的原始形式,是“等长句”的词。
如此一来,五绝、五律、七绝、七律可以看作是诗牌;而同一种诗牌中,由于其中句型中的正格、定格和变格的变化,实际上导致其出现了多种不同的诗谱。词谱中有很多地方允许平仄通用,这就形成了词谱中的定格。而同一种词牌名的词谱,除了和诗谱具有类似的可平可仄的地方外,有时候也出现几种变化的方式。比如岳飞《满江红·怒发冲冠》:“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其谱为:
+仄平平(句)平 +仄(逗)+平 +仄 (韵)平仄仄 (逗)+平平仄 (句)仄平 +仄 (韵)+仄 +平平仄仄(句)+平 +仄平平仄(韵)+++(逗)+仄仄平平(句)平平仄(韵)
++仄(句)平仄仄(韵)平仄仄 (句)平平仄 (韵)仄平平 +仄 (句)仄平平仄 (韵)+仄 +平平仄仄(句)+平 +仄平平仄(韵)+++(逗)+仄仄平平 (句)平平仄(韵)
再看姜夔《满江红·仙姥来时》:“仙姥来时,正一望、千顷翠澜。旌旗共、乱云俱下,依约前山。命驾群龙金作轭,相从诸娣玉为冠。向夜深、风定悄无人,闻佩环。神奇处,君试看。奠淮右,阻江南。遣六丁雷电,别守东关。却笑英雄无好手,一篙春水走曹瞒。又怎知、人在小红楼,帘影间。”其谱为:
平仄平平(句)+仄仄(逗)平仄仄平 (韵)平 +仄 (逗)仄平平仄 (句)+仄平平 (韵)+仄平平平仄仄(句)+平平仄仄平平(韵)仄 +平(逗)+仄仄平平(句)平仄平(韵)
平 +仄(句)平仄平(韵)++仄 (句)仄平平 (韵)仄仄平平仄 (句)+仄平平 (韵)+仄 +平平仄仄(句)+平平仄仄平平(韵)仄 +平(逗)+仄仄平平 (句)平仄平(韵)
《满江红》以岳飞词为通用之正格,《词谱》于此调列十四体,但实际上仅有仄调和平调两体[4]。第二谱中的平调显然是非主流的,我们可以把第一谱看成定格,而把第二谱看成变格。这样的情况在词谱中并不少见。如此一来,词谱同样存在正格、定格和变格。诗谱和词谱在形式上就完全统一了。
在诗词创作过程中,作者认为内在要求和外在形式应相互结合,遵循“三有”原则:即“有形、有则、有魂。”所谓“有形”就是作品格律要符合诗谱和词谱;所谓“有魂”,是指作品应该有自身的意境和灵魂;所谓“有则”,作者认为:由于时代不同,创作的工具书也在发生变化,如传统的《佩文诗韵》和当代的《诗韵新编》就有很大的差异,在创作近体诗词的时候,同一作品应该遵守同一本韵书,这样就可算“有则”了[5]。实际上,诗韵发展到今天,普通话的韵母应该是时下最好的“则”,但既然《佩文诗韵》是大家公认的,那就应该保留。罗辉先生从方便诗词创作的角度考虑,同时在著作中收录了《佩文诗韵》和《诗韵新编》两种不同体系的韵字供爱好者参考。著者的“三有原则”正好与其对格律中“格”的介绍相映成趣,在推广运用上非常便于学习操作,充分凸现了《诗词格律与创作》的实践精神。
[1] 闻一多.闻一多选集:第 2卷[M].上海:开明书店,1952:331.
[2] 郭锡良.古代汉语[M].北京:北京出版社,1984.
[3] 罗 辉.诗词格律与创作[M].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2009.
[4] 谢桃坊.唐宋词谱粹编[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10.
[5] 罗 辉.四维吟稿[M].北京: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2009.
Chinese Poetry Rules inPoetry Rules and Creationof Luo Hui
L IU Shao-jun
(Normal School,Huangshi Institute of Technology,Huangshi 435002,China)
The traditional composer regarding the poetry classical Chinese poetry rules introduction,all makes the modern poetry differentwriting style as the fundamental element,because the first sentence level tones and oblique tones differently introduced separately,and name the change part of classical Chinese poetry rules for“stubborn rescues”。This kind of work lets the reader fall into confusion of the classical Chinese poetry rules, instead to embarrass the Chinese classicalpoetry rulespopularization and the promotion.Mr.Luo Hui simply in2 troduced its change of the four kind of sentence patterns took the fundamental element in hiswork“Poetry Classi2 cal Chinese poetry rulesAnd Creation”,because Chinese poetry in factwill be only these four kind of sentence pattern rotation,this caused the amateur to grasp the classical Chinese poetry rulesmethod.Simultaneously the author proposed in the poetry content creation“has Shape,has rule,has soul”the“three has”principle,thus has indicated the study and the diligently concrete direction in the creation form and the content two aspects for the poetry amateur.
Modern poetry;Poetry Rules and Creation;Poetry rules;Poetry creation
I226.7
A
1009-2854(2010)09-0062-04
2010-06-17;
2010-09-03
刘绍军(1964—),男,湖北大冶人,黄石理工学院师范学院语言学教研室副教授。
(责任编辑:倪向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