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义学中的语义成分分析再探讨
2010-11-24尚晓华
尚晓华,高 洋,徐 瑾
(大连海事大学 外国语学院,辽宁 大连 116026)
语义学中的语义成分分析再探讨
尚晓华,高 洋,徐 瑾
(大连海事大学 外国语学院,辽宁 大连 116026)
丹麦语言学家Hjemslev开创了旨在基于词素本身的构成成分对其意义进行研究的语义成分分析理论。介绍语义成分分析的概念、理论基础和哲学方法论,从词素间的比较和判断句义的准确性等方面对其作用进行阐述,并指出其局限性。
语义成分分析;作用;局限性;语义学
一、语义成分分析和普遍语义成分
当今语言学界认为:最初孕育语义成分分析的土壤主要分布在欧洲和美国。欧洲派别的语义成分分析方法是由语音学中的区别特征(distinctive features in phonology)派生而来的,其先驱创始人非丹麦语言学家Hjemslev莫属;而在美国最早研究语义成分分析的科学家其实是人类学家,而非语言学家。随着语义成分分析理论及方法的发展,这两大派别已经彼此借鉴与融合,使语义成分分析理论在语言学中独树一帜、日渐成熟。
语义成分分析是指一种可以公式化或者精确化的词素(lexemes)间语义关系的分析方法。正如它的名字所暗示的一样,它是通过一个词素的组成成分来揭示其意义的。[1]语义成分分析在不同语言的哲学探讨中存在着很长时间的争议,直到最近才被不同派系的语言学家所接受。语言学家们还将语义成分分析叫做词汇解构。
这里引用一个最为常见的例子来解释语义成分分析的意义:单词boy, girl, man和woman都可以指代人类,因此语言学家们将一个它们共同的因子提取出来,即〈HUMAN〉,它的意思也就为“人类”。同样,语言学家们又从boy和man中提取了〈MALE〉这个它们两个的共同因子来表示男性,从girl和woman中提取了〈FEMALE〉或〈-MALE〉这个因子来表示女性。为了区别“man和woman”与“boy和girl”这两组词,语言学家们又从man和woman中提取了〈ADULT〉这个因子来表示成年人。因此,这4个单词可以依次用3个因子表示为:
man=〈HUMAN〉 〈MALE〉 〈ADULT〉
woman=〈HUMAN〉 〈-MALE〉 〈ADULT〉
boy=〈HUMAN〉 〈MALE〉 〈-ADULT〉
girl=〈HUMAN〉 〈-MALE〉 〈-ADULT〉
以上的例子显示了语义成分分析的实质,那就是通过具有表意特征的因子来构成单词的意思,从而展示出单词本身的特点。Lyons指出,尽管语义成分分析的方法在解决语言学问题时还存在一定的问题和障碍,但它无疑为语言学领域点亮了新的明灯。[1]
从最初的11个基本概念开始,Wierzbicka一直致力于通过语义成分分析的方法探索基本语义成分因子。但随着需要表达的概念越来越多,她逐渐将最初的11个基本概念语义因子演变为一个成体系的因子集,[2]到目前为止,普遍语义成分如表1所示。
表1 普遍语义成分
进入这一词表的语义单位其条件是要普遍适用各种语言。因为Wierzbicka认为,既然人类具有同样的生理基础,而如果语义原始单位反映了内在的语义能力,那么出现在某些语言中但未出现在其他语言中的语义原始单位,理论上应该可以通过出现在所有语言中的原始单位来表达。[3]
二、语义成分分析的哲学与理论背景
与Saussure的其他追随者们一样,Hjemslev总是试图将某一种语言的规则通过总结归纳应用于所有语言上。但语义成分分析方法的理论源泉除得益于Saussure的结构主义以外,其哲学背景也可以从西方传统哲学及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得以解释,即具体现象与抽象理论间的交错关系。
(1)语义成分分析的哲学方法论。语义成分分析在哲学方法论方面的根源就是将具体现象归纳为抽象理论,再将抽象的理论应用于具体的语言现象之中的具体→抽象→具体的原则,或解释为透过现象看本质,通过本质解释现象的原则。具体来说,语义成分分析的实质在于可以通过有限的具有代表性的符号集或因子集来表示无限的单词成分,从而揭示单词的整体意义,因此可以通过〈HUMAN〉来表示所有的具有双臂的(biped)、有毛发的(hairiness)、具有语言能力的(linguistic capability)实体。
(2)语义成分分析的理论基础。最早提出语义成分分析的是丹麦语言学家Hjemslev。他深受Saussure的结构主义影响,提出语义表达与语音层面一样,也可以进行结构解析,并希望找到一组数目有限的语义因子来分析人类语言的意义。因此,可以通过〈+HUMAN〉和〈-HUMAN〉这对因子对man和god进行区别,因为尽管二者都具有〈+MALE〉的特征,但前者还拥有〈+HUMAN〉的特征,而这是后者没有的;又可以通过〈+MALE〉 和〈-MALE〉来对man 和woman 进行比较,在二者都具备〈+HUMAN〉的特性的前提下,只有man具有〈+MALE〉的特征,而woman则不具备。
三、语义成分分析的作用
语义学中的语义成分分析在实证主义的印证下展示出许多优点,这些优点逐渐在解决语言问题时发挥了以下作用。
(1)对词素进行对比以找出不同点。例如:
a. bachelor: spinster
b. husband: wife
c. uncle: aunt
以上3组词都可以通过〈MALE〉和〈FEMALE〉或〈+MALE〉和〈-MALE〉来进行区分,bachelor, husband和uncle都具备〈MALE〉的特征,而spinster, wife和aunt则都具备〈FEMALE〉的特征。
(2)对词素进行比较以找出相同点。例如:
a. husband: bachelor
b. bachelor: boy
以上两组单词都具备〈HUMAN〉和〈MALE〉的特征,语言学家们从这两个语义因子中很难看出它们之间的区别,因此他们添加了更多的细节性因子对这些表示男性的单词进行区分。
a.husband=〈HUMAN〉〈MALE〉〈MARRIED〉
b.bachelor=〈HUMAN〉〈MALE〉〈-MARRIED〉
c.boy=〈HUMAN〉〈MALE〉〈-MARRIED〉〈-ADULT〉
(3)揭示词素间的上下义关系。例如:
a.man=〈HUMAN〉〈MALE〉
b.bachelor=〈HUMAN〉〈MALE〉〈-MARRIED〉
如上,在man和bachelor这组词之间,为了区分二者,语言学家们对bachelor在〈HUMAN〉和〈MALE〉这两个与man共同的语义因子基础上添加了〈-MARRIED〉来对其进行进一步的说明,从而使得bachelor变成man的下义词。一般来说,如果一些单词在主要成分因子上相同,那么拥有较多语义因子的单词则从属于拥有较少因子的单词,即是因子较少单词的下义词。
(4)定义自然类别事物。在“The dog wears the blouse.”这句话中,由于dog具有〈+ANIMATE〉的特征,因此它具备完成一些拥有〈-ANIMATE〉特征不具备完成的任务。然而,在自然语言的逻辑中,这句话极为晦涩:狗不可能具备人类行为的所有特征,所以狗不可能穿女士衬衫。为了解决这一问题,语言学家们诉诸语义成分分析的方法:
X wears the blouse. → X 〈+ANIMATE〉〈+HUMAN〉
上面的推导式可以解释为:如果“X穿了女士衬衫”,那么就说明X具备“有生命的”和“人类的”两个特征。显然,狗不具备这些特征。
(5)判断句子的真值。例如:
He killed the butcher, yet unsuccessfully.
在这句话中,动词kill具备这样的语义成分分析表达式:kill=〈CAUSE〉〈DIE〉, 即表达cause to die的含义。然而,句子后半部分表示转折的补语表达了与动词kill相反的结果,从而使句子陷入了逻辑上非真的情况。[4]因此,可以将句子调整为:He tries to kill the butcher, yet unsuccessfully.
四、语义成分分析的局限性
语言学家们所说的语义成分分析可以进行程式化并不是说它在理论和实际运用过程中不存在任何问题。理论理据和实证效度都证明了语义成分分析在被完全合理地程式化之前还有很多的问题需要解决。对理论理据而言,语义成分分析存在的问题很明显,尽管它在揭示词素之间的语义关系的同时为语言学的发展提供了一套系统的、经济的、可以通用于绝大多数语言的表意因子,但如果仔细推敲这套符号,人们不难看出这其中仍然存在漏洞。
(1)语义成分的分类。语义成分不同于音位学中的音素,其数量永远没有定数。音位学中的音素一般为50个左右,历经了语言学近百年的发展,仍然处于相对平稳的状态,数量上没有大的改变。语义学中的词素数量则不同,不断涌进的外来词、随时代改变而不断改变意思的中古词等都为语义成分的划分带来新的问题。上文提到的“The dog wears the blouse.”这句话,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无疑在逻辑上是非真实的,而进入21世纪,在宠物饲养风靡全球的时代,各种各样的宠物训练及宠物时装纷纷出现,对于这句话逻辑上为真实的条件,语言学家们也许需要一番新的定义。
(2)语义因子的回指现象。语义成分分析要么认为分析本身包含了需要分析的因素,要么就是将需要分析的事物简化为缺少关键特征的成分。后者导致了语义成分的表意不清,而前者则使语义成分的表达陷入了循环的陷阱。[5]例如:
horse=〈ANIMAL〉〈EQUINE〉
在解释horse这个单词时,语义成分分析将“马”定义为具备“动物的”和“马科的”两个特征的实体。可是,用“马科的”这个特征来解释马,似乎在逻辑上进入了回指的死胡同。
(3)语义关系上的限制。语义成分分析并不能处理所有的语义关系,用它对关系反义词进行分析就显得差强人意。例如:
parent=〈ANIMATE〉〈HUMAN〉〈MARRIED〉
child=〈ANIMATE〉〈HUAMN〉〈-MARRIED〉
上述两个词在关系上存在着反义或亲缘的关系,但在语义成分表达式上并没有更细节性的语义因子可以提出以对其进行区别。
从以上论证不难看出,任何一种理论的提出和发展都要历经一个阶段,并要不断地改进、完善。
[1]LYONS J. Linguistic semantics: an introduction[M].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0:102-103.
[2]WIERZBICKA A. Semantics primes and universals[M].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6:35-36.
[3]束定芳.现代语义学[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2:9-13.
[4]林 珏.语义成分分析理论在词义翻译中的应用[C]//外国语言文学与翻译论文集.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98:58-60.
[5]林汝昌,李曼珏.语义学入门[M].武汉:华中理工大学出版社,1993:108.
Re-investigationintocomponentialanalysisinsemantics
SHANG Xiao-hua, GAO Yang, XU Ji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Dalian Maritime Univ., Dalian 116026, China)
The Danish linguist Hjemslev initiated the theory of componential analysis, which aims at digesting a lexeme within its component parts. The paper briefly introduced the definition, theoretical basis and philosophical methodology of componential analysis, and then focused on the functions of this technique in respects of comparison among lexemes and judgment of the truth of sentences, etc. Some limitations of componential analysis were also pointed out in the concluding part.
componential analysis; functions; limitations; semantics
1671-7041(2010)01-0105-03
H313
A*
2009-09-21
尚晓华(1977-),女,江苏盱眙人,讲师;
E-maildmusxh@tom.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