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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氏”的可憎与可悲
——分析《说亲回话》中“田氏”的性格特征

2010-11-16朱璎媛

剧影月报 2010年1期
关键词:王孙庄周性格特征

■朱璎媛

“田氏”的可憎与可悲
——分析《说亲回话》中“田氏”的性格特征

■朱璎媛

当我得知单位领导安排我向张继青老师学习《蝴蝶梦·说亲回话》这折戏的时候,真是高兴得无以言表。要知道向名师学戏是多么幸运的事,如今能有这样一个难能可贵的学习机会,我更是要认真严谨地对待。但是,要演好一个人物,就先得了解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和这个角色的性格特征,在这折戏里,角色要突出表现她的特殊个性和思想,那就要先研究原著。

此折故事出于《警世通言》卷二及《今古奇观》第二十回《庄子休鼓成大道》、《蝴蝶梦》传奇。故事大概为:庄周得道,路遇新孀扇坟使干,以便改嫁。庄周因此回家试探己妻“田氏”贞淫,伪装病死,成殓,幻化楚王孙,将二蝶幻化为苍头和书童前去祭奠。田氏见王孙英俊多才,顿生爱慕,拟嫁之。洞房中王孙忽患头痛,谓唯人脑可治,田氏乃劈棺欲取庄周之脑,庄周跃然而起,庄周责骂田氏,田氏羞愧自杀,庄周弃家而走。

而其中《说亲回话》一折讲的是,田氏探问苍头,得知王孙未娶,遂央请苍头为其说媒说合,苍头回话时故布疑阵,百般捉弄,田氏显得越发急不可耐。

张老师在教戏前就对我说,“田氏这个人物的性格相当复杂,她作为妇女在封建社会,还在为夫守灵的时候,就赶着为自己说亲,可见她的举动惊人,更是任性之极。只因她也是出身官宦之家,本来就娇生惯养,更是作威作福,但是嫁给庄周多年,疲于生计也渐渐俗气愚昧起来。所以,她外表娇柔但心性急躁,看似世故但实为愚拙。性格独特,表现力极强。田氏其实是个可憎又可悲的人物。”田氏怎么是个“可憎”又“可悲”的人物呢?我很好奇。

我仔细分析了全剧终于明白,所谓“可憎”,是因为,她败坏了当时封建社会妇女三从四德的观念。丈夫的牌位才摆放了二十几天,只因被新欢诱惑,便春心荡漾,想入非非,这着实有些过分。说白了就是,田氏是个“不节”的女人。在那折戏里,她的“不节”从何体现?首先,要说那块不离手的“红手帕”,它暗示着田氏内心“心猿意马”的冲动,是她心头暗涌的春情。在戏的一开始,田氏感叹自己命运,唱道“年将及瓜”时,悄悄地从袖子里拉出红手帕的一角,犹豫片刻,果断地抽出帕子,但在感到自己忘形之后,忽然转到椅子背后掩藏起红手帕。这一慢一快之间,说明了田氏虽内心骚动,但拘于当时的封建礼教,她还是有所顾忌的。这时的田氏自己也拿不准将来的方向,心里十分矛盾。所以她的“不节”在没有碰到苍头之前,还是刚刚有些苗头。苍头来了以后,田氏惊恐地收起红手帕,笑脸逢迎,然后两次探问苍头王孙的年纪和婚娶否,假惺惺地笑着,还要极力掩饰自己的用意。那苍头只管挑让她“上钩”的好话回答,每听到自己满意的答案时,田氏便微仰着头,合起双手,呼道“有趣啊”“妙啊”。在一个白色灵堂的背景下,田氏却满脸的喜悦,竟然无视苍头一个外人的存在。这是一个妇人朝秦暮楚、极不内敛,不知所羞的反应,她的“不节”开始浮出水面。随之,田氏便急切地求苍头为她和王孙说媒,发展速度之快令人乍舌。而且急切地提出“我在此立等回话”的要求,田氏的“轻浮”和“急不可耐”已经全然体现。到《说亲》的结尾,等苍头走后,田氏重新抽出红手帕,进入她对爱情的渴望中。不知不觉中手帕掉了,代表好事要落空。于是想要捡回红手帕,但是忽然瞥见了庄周的遗像,遗像上的庄周似乎看着田氏所做的一切,田氏一阵心虚。灵堂中阴森寂静的恐怖感渗透到田氏的全身,也因她在庄周的灵前做了不忠之事,田氏的心中充满恐惧不安。但是,那红手帕就好比那与王孙的新恋情,田氏哪会放弃?田氏极力克制恐惧,鼓起勇气,一步一步蹭到手帕跟前。终于不顾一切抓起红手帕,心跳之余,喜悦更甚,满怀幻想地下场。田氏竟在亡夫灵前做出“不节”之事,虽有心虚却没有悔省,继续一意孤行,这样的妇人当然“可憎”。

这是《说亲》一折中田氏表现出的“不节”的一个递进的过程。到了《回话》,田氏的态度更是“可憎”,为何?只因她满心欢喜准备做新娘的时候,却听到苍头传来亲事不成的消息,二话不说,便推搡起苍头,泼妇般地骂起来。对一个老人家大打出手,这是连现代人都该指责的行径,更何况在当时的封建社会。更有一个细节,田氏唱到“洒泪向西风”时竟把自己的眼泪弹到苍头的脸上以泄愤,这样的田氏真是任性,粗劣。苍头自然是假惺惺,故意冷落田氏,田氏反而娇柔做作,哄起苍头,继续试探性地套苍头的话,嘴脸转变之快让人嗤笑不已。当苍头故意暗示王孙只想娶像她这样的女人时,田氏更是忘乎所以地扭捏作态。虽然田氏有着花容月貌,身段优美极有女人风情,但是发嗲、做作的情态和心理特征把她那外表美艳的形象给丑化了。

到《回话》的后半部分,更显现田氏性情急躁,粗暴,乖劣。故意在苍头面前说亡故之夫庄周的种种不是,竟为自己急于转嫁的行为开脱,把罪过强加在亡故之人身上,极不道德。后来因为王孙的僮儿传话,说王孙不能娶她,要苍头别再说媒,田氏便抓起苍头的衣领,开始发威。王孙提出了三个不能成亲的理由,一一被田氏反驳回去,竟不管灵堂未撤的忌讳,徒娶师妻的乱常,情愿倒陪妆奁,自己出资举行婚礼。更可笑的是连一天都等不及,要求苍头当晚就要与他们举办婚礼,这样的妇人真是可憎之极了。

说到这里,一定有人纳闷,这么可恶的妇人,怎么又说她是“可悲”的呢?田氏这个人物复杂就复杂在此,所以最难演好的也是这个性格特征。

是因为什么让田氏这样为情痴迷,几乎癫狂?是因为庄周死后,田氏一直被庄周所幻化的王孙百般引诱,那是正面的“诱惑”。这些情节当然在《说亲回话》这两折戏里没有交代。但是这出戏里有苍头这个第二个戏弄田氏的人物,依着王孙的交代,百般捉弄引诱,这是侧面的“怂恿”。这两个人物,一个拉,一个推,最终把田氏一步一步地引到可以让她做出不顾纲常伦理,大胆追求新欢的行为。她的“可悲”体现在对待感情的态度上,田氏始终是真心的,而王孙却是虚假的。

其实田氏是个愚拙的女人,头脑简单,缺乏理智。所以才把假意当真,使自己中了圈套。她更是不会掩饰内心,喜怒哀乐全然流露在脸上,对苍头的假言假语也因她过于得意而无法辨别。难怪苍头能把握住她的心态,任意戏弄。

在《说亲》里,苍头说,“王孙公子不娶么便罢,要娶么要像……”话还没说完,田氏便迫切地直呼“像什么,像什么?”苍头故意说道,“不好说的,说出来夫人要见怪的。”从而故意挑起田氏的兴趣。田氏扭捏作态说不怪苍头,叫他快说,苍头还支支吾吾,拿腔拿调。田氏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苍头,朱唇微启,杏目圆睁,等待着自己想要的回答。田氏的直白与苍头的狡猾相比,哪个比较弱势一些呢?又比如在《回话》里,苍头冷眼看着田氏,却说道“我家公子听到了,是千欢万喜。”田氏当时只听得进好话,沉浸在甜蜜的爱恋中,却全然没有发现苍头背后偷笑的假面,依然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蹦跶着拍手。还有,苍头故意又找理由说成不得亲,这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态度,更把田氏的心提得七上八下的,苍头在一旁暗自好笑,田氏捉摸不透于是更加心急。田氏一生气,不理苍头,苍头见苗头不对,便又好话相送,哄得田氏又春心荡漾。田氏岂不是“傻”吗?更甚的是,当田氏被苍头哄得团团转的时候,她还自以为是的“哄骗”起苍头来,大段的唱段反指庄周“无道德”。透露庄周不受楚惠王的礼聘,说他其实是“沽名钓誉,德劣才庸”,还把山中见遇孝妇扇坟之事说给苍头听,说他“贪恋闲花野草,倚翠偎红”,蔑视庄周“本是樗栎材,老大偏无用”等等,是如此这般的伪君子。极力为自己开脱罪名,铺垫下阶石。可未曾想到,她自己在口若悬河哄骗人的时候,苍头当着田氏点头应承,可背过身去,全是嗤笑田氏的情态!这样被人戏弄的傻女人,欲辱人反被人辱,站在外观者的角度看来,田氏好像是有些“可悲”吧,至少她遇上了这样一个丈夫,给她狠狠地“下套”,也算是她命运的“可悲”了。

分析完田氏的性格特征,我不由得倒吸凉气。开始担心这样情态复杂的角色,况且又是个反面人物,我能演好吗?

张老师开导我说:“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总要有人去演啊。要是能把坏人演到入木三分,那也是体现演员功力的事。更何况,每个角色在戏中总有出色表现的一面,比如将“田氏”情态转变处理得活灵活现,用身段体现田氏娇柔与强悍的对比,大段的唱念体现演员的功底,还有和苍头之间的对手戏张弛有度,这些都是看点。何况,在田氏身上还有同情点,因为田氏只沉浸在自己的心绪中,完全不发觉苍头的背后动作,当观众同时观看田氏和苍头的表演时,田氏的可悲之处自然就显现出来了。田氏这个人物,不光是令人耻笑,也是让人同情的。这样丰满的人物,有谁不爱看?观看后引发观众深思,不仅过了戏瘾又得其教育,这才是一个演员应该做的啊!”

听了这番话,我还真对“田氏”这个角色感兴趣了,因为这个角色非常具有挑战性。经过认真探究“田氏”的性格特征之后,我对塑造“田氏”这个人物更加有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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