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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科学知识社会学”的科学解读*

2010-08-15陈正洪

湖州师范学院学报 2010年6期
关键词:科学主义客观性社会学

陈正洪

(中国气象局发展研究中心,北京 100081)

对“科学知识社会学”的科学解读*

陈正洪

(中国气象局发展研究中心,北京 100081)

科学知识社会学的理论渊源来自于知识社会学、科学哲学和科学社会学,它从社会建构的纬度分析和研究科学知识的生产过程,正确消解了科学主义,对科学的完全客观性进行了否定。科学知识社会学指出科学事实和科学论文以及在此基础上形成的科学知识可以通过科学实验室制造出来,它的产生和发展具有重要作用和意义,使科学地位得到理性回归。

科学知识社会学;社会建构;理性回归

一、科学知识社会学的理论渊源

科学知识社会学是国外最近几十年兴起的一门新兴哲学分支,进入国内时间也很短,对其科学解读对于更好地认识和理解人类知识构造和一些哲学问题具有重要意义。

人类一切知识都是社会建构的,包括客观的科学知识也是社会建构的,这种观点就是科学知识社会学的核心观点。科学知识社会学(Sociology of Scientific Know ledge),简称SSK,于20世纪70年代初诞生英国后发展很快,国内对其研究目前还主要处于跟进阶段。SSK的前身比较复杂,思想渊源可以追溯到19世纪。科学知识社会学的理论渊源有三个:知识社会学、科学哲学和科学社会学。科学知识社会学是知识社会学的分支,所以我们有必要首先考察一下知识社会学的知识体系。

“知识社会学”一词来源于德文,由舍勒(M·Scheler)首先提出。马克思是“知识社会学”的先驱,“意识的存在方式,以及对意识说来某个东西的存在方式,这就是知识。知识是意识的唯一行动。”[1](P110)马克思提出知识社会学的一条基本原理,即所有知识都是由社会决定的。马克思甚至认为,即使是自然科学知识也是由社会目标决定的。

20世纪初,知识社会学作为独立学科大体形成,出现三个学派,分别是“法兰西学派”、“德意志学派”和“美国学派”。“法兰西学派”深受狄德罗思想的影响,在坚持“知识二分法”原则的基础上,尝试用自然科学的实证方法研究知识的社会决定、知识的起源和概念的演化。德意志学派在马克思之后,韦伯仔细研究了知识与社会的相互作用,认为社会、文化等因素决定知识的内容。舍勒受马克思主义的影响,试图用绝对主义理念解决相对主义问题,同时又保留“知识二分法”及“知识的社会决定论”。“美国学派”因为地理关系而循着自身的路径发展,主要研究社会心理对知识形成的重大影响。在早期的知识社会学研究中,科学被排除在社会学视野之外的原因是人们认为科学很少或没有受到社会因素的影响。从一定意义上说,科学具有更多的客观性。知识社会学取得巨大成就的同时,又出现了很多问题。首先是两类知识的划界是否合理,标准是否成立;其次是两种文化之间存在的不平等现象该不该消除;第三是科学知识该不该享有特权,社会学是否不能研究。知识社会学留下的问题日益受到人们的关注,维特根斯坦晚年认为科学知识也有其限度,也应该被视为一种文化现象,自然科学知识不应享有免予社会学研究的特权。维特根斯坦坚持认为,需要抛弃传统哲学,以利于对表达特定“生活形式”的特定“语言游戏”作精心地描述。可以这样理解,这是在提倡对这样一种方式做一种经验的研究,这种方式就是特定的社会文化团体的规范、利益和需求在社会范围内构成和决定知识、客观性和真理等传统范畴所采取的方式。[2]哈贝马斯认为科学知识只是知识体系中的一种形态,科学知识的存在与发展是为了满足人类利益的需要,其中一定会渗透社会利益因素。人们逐渐把科学知识纳入到知识社会学的研究视野中,因此知识社会学成了SSK的主要理论渊源之一。

科学知识社会学的产生与科学哲学也紧密相关。20世纪初,逻辑实证主义传承19世纪理性主义传统,坚持科学知识是实证的和客观的,把科学方法论高度逻辑化和形式化,完全排除各种非理性因素对科学客观性的影响。20世纪60年代,库恩发表了《科学革命的结构》,代表了科学哲学历史学派的出现。库恩把范式概念与科学共同体联系起来,范式的内容包括了科学共同体从事科学活动的一切内容。库恩指出所有科学知识都是由科学活动的特定范式决定的,离开了范式,不可能理解科学的评价本性。所谓的客观观察与感情中立原则在科学知识的生产实践中是很难贯彻到底的。库恩的历史主义思想为科学知识的社会学研究打开了哲学理念上的缺口。历史主义和相对主义思潮的启发和冲击,把社会的、人为的、主观的等非客观因素引入到科学研究中,科学知识社会学从科学哲学的历史转向中获得养料和有益启示。因此,科学哲学应视为SSK的理论源泉之一。

科学知识社会学的产生与科学社会学也有关系。默顿的正统科学社会学主要研究社会对科学知识结构和发展的影响,主要关心科学的社会建制问题。默顿学派通过科学史研究,对科学发现中的优先权之争进行了心理因素的解释。科学史的研究使人们注意到了科学知识体系中的社会条件,科学社会学沿着这种思路开始研究最纯粹的理论科学领域,如数学、物理学,发现其中有社会力量在起作用,这启发人们思考科学发展是否并不完全是靠它本身的理性力量,科学工作也与非科学工作一样是社会性的,科学并不天生比非科学知识更优越。科学社会学影响了70年代中期的科学知识社会学的产生,SSK力图突破以默顿为代表的传统科学社会学的局限,坚持从社会学的角度研究自然科学的知识本身。

综上所述,科学知识社会学的理论渊源有三个:知识社会学、科学哲学和科学社会学。正是由于知识社会学,科学哲学和科学社会学这三个学科自身的发展所展现出的不足,使人们把社会因素和非客观理念引入对科学知识的分析中,才导致SSK的产生。

二、科学知识社会学的主要内容

20世纪70年代初,英国爱丁堡大学成立了“科学元勘研究小组”(Science Studies Unit),成员主要包括布鲁尔(David Bloo r)、巴恩斯(Barry Barnes)、沙宾(Steven Shapin)和皮克林(A ndrew Pickering)等。他们提出了关于科学研究强纲领,并做了许多案例研究,在理论界产生强烈反响。他们将其学科命名为“科学知识社会学”,以区别早期迪尔凯姆和曼海姆等人建立的“知识社会学”和石里克和卡尔纳普等建立的科学哲学,以及当时占主流地位的默顿学派的“科学社会学”,外界称之为“爱丁堡学派”。

总体说来SSK的基本观点认为,科学知识本身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和人类其他一切知识一样,都是处于一定的社会环境之中建构而成。科学知识并非是具有的“绝对正确”和“普遍有效”的真理。科学理论生产过程和人类其他知识诸如宗教、迷信、巫术等形成过程一样,要接受同样客观和严格的学术考察和研究。爱丁堡学派通过科学史案例研究,阐明科学研究中存在政治、经济、教育等诸多社会因素,科学知识就是在诸多利益因素中综合产生的。

SSK最重要的代表人物之一,大卫·布鲁尔(David Bloor)提出科学知识社会学的“强纲领”(Strong Programme),可看成是这个学派的理论核心。“第一、应当从因果关系角度涉及那些导致信念和知识的条件(因果性);第二、应当同样客观公正地对待真理和谬误、合理性和不合理性、成功和失败(无偏见性);第三、应当用同一些原因类型既说明真实的信念,也说明虚假的信念(对称性);第四、应当可以把一种学说的各种说明模式,运用于它自身(反身性)。”[3](P6)SSK从认识论意义上回答了曼海姆知识社会学留下来的问题。布鲁尔反对绝对的划界,他认为科学研究应当一视同仁地对所有知识,不论是经验知识,还是数学知识,而且科学研究的方法和模式必须能够反过来运用于科学研究本身。

SSK另一代表人物巴恩斯指出,传统知识社会学不敢研究数学及自然科学知识是错误的,科学知识也必须能得到社会学解释。巴恩斯进一步指出,科学知识实际上是一种社会产品。由于科学家个人偏好不一样,群体利益存在冲突,科学知识实际上是在协调这种偏好和利益冲突的过程中相互协商和相互妥协而形成的。SSK在法国的代表人物拉图尔运用人类学方法,实地考察了美国一个科学实验室,著有《实验室生活:科学事实的建构过程》,对在实验室进行的科学知识生产过程作了社会学的分析,产生了较大的影响。SSK的其他学者,巴斯大学的柯林斯、约克大学的马尔凯等,都分别从不同的社会学角度对科学知识进行解释说明。由于该学派的长期努力,科学知识社会学终于得到学界的认可。SSK学派掌握了许多学术刊物的审稿权和主编权,现在这方面文章铺天盖地,成为西方社会学研究的一个主流。最近几年西方社会学界最重要的一个大奖——贝尔纳奖几乎全都给了SSK。柯林斯就得到过两个大奖,一个是贝尔纳奖,另外一个是默顿奖。这说明SSK在西方的兴盛有其必然性。

三、对科学主义的消解

SSK对学界传统思想理念冲击很大,首先对科学主义进行了无情的批判和解构。科学主义又叫“唯科学主义”,这种观点认为通过科学,人类可以认识一切进而可以控制一切。从某个角度讲,科学赶走了宗教意义的上帝,唯科学主义又变成了另外一个意义上的上帝。科学主义不仅企图能认识世界、理解世界、控制世界,还希望代替信念的、道义的、美学的维度,成为知识领域的“霸权主义”。科学主义认为自然科学知识是其他一切领域知识的典范;不承认在自然科学之外有知识,要用自然科学为榜样去改造其他领域的知识,以做到统一科学。如对心理学意义上的快乐,将其概括为一个数学公式,认为通过数值计算可以算出快乐程度等。

科学主义对科学的极端崇拜,随着科学负面效应的显现,日益受到人们的质疑,科学知识社会学对科学哲学中包含的科学主义进行了反思与消解。20世纪早期形成的科学哲学具有强烈的科学主义趋向。20世纪的科学哲学大体可以看成两个阶段:一个是卡尔纳普、亨普耳、奎因等人的逻辑主义,通过对科学作静态的结构分析,力图阐明科学理论是建立在经验材料和观察实验提供的命题之上,因此是客观合理的;另一阶段是库恩、汉森、拉卡托斯、夏佩尔等人的历史主义,他们通过考察科学发展的实际历史,力图通过不同时期的科学活动和发展成就来表明科学的客观合理性。不管在哪个时期,他们所做的很多工作,希望以自然科学尤其是物理学为典范去改造其它领域的知识,包括哲学、经济学、心理学等社会科学以及人文科学,这是科学主义的做法。SSK对此消解后认为,科学的优越性并不是天定的,只有在特定领域,科学的优越性才得以表现。其次,知识有多种,自然科学知识只是其中一种,以科学为典范去改造其它知识既无必要也不可能。第三,科学典范的地位不能加以无限外推,强调要从文化的角度来理解科学,各种知识都是平等的。这样SSK就依据强纲领消解了科学哲学中的科学主义。

科学知识社会学在社会语境下重新审视科学主义,加入了很多社会性因素,如理念、历史传统、利益分配、实验室使用等等。并且SSK消解了科学的客观性基础,把科学看作一种社会建构的产物。“在SSK学者看来,科学就是一种文化,也是处在一定社会建构过程之中的信念,它是相对的,没有名副其实普遍有效性,不存在科学的理性、客观性和真理的普遍标准。”[4]SSK通过引进科学研究中的社会因素,说明科学知识的形成过程、科学成果的承认与传播中无不包含着社会的内容。SSK指出,科学主义看到的只是科学中理性的、静止的、确定的一面,而没看到各种社会因素对科学知识生产的影响。众所周知,大部分科学理论都是经过科学争论才被接受的,而任何争论过程都是一种社会性的行为,在这个过程中各种社会性的因素都会起作用,最终理论被科学共同体认同,就是相互协商、相互妥协的结果,这正说明科学知识是社会建构的结果。科学知识社会学正确消解了科学主义,使人们能够理性地看待科学和科学成就,这一点对我们当代中国非常重要。

四、对科学客观性的否定

SSK不仅正确消解了科学主义,还对科学的完全客观性进行了否定。其实,20世纪后半期的科学哲学家对科学的客观性已有怀疑。1958年,科学哲学家汉森提出著名的“观察渗透理论”,认为任何观察都要受到观察主体的信念和特定研究传统的影响,纯粹客观中立的观察并不存在。科学知识体系的基础——经验考察材料并不完全客观,因此,科学的客观性是有问题的。SSK对科学的客观性进行了进一步否定。

卡林·诺尔-塞蒂纳(KarinD.Knorr-Cetina)指出,科学研究过程中的发现语境和辩护与境都是一种由社会关系网络构成的超科学领域,其中容纳了人为的社会因素。“正是科学标准的不确定性、科学基本主张的非决定性、科学结论对社会符号资源的依赖性,这一切说明科学的结论不仅仅受自然界影响,而更多地是社会产生的。”[5]从这个意义上说,科学知识在我们经验中都不是客观的东西。因为在经验形成的过程中,主体会受到各种社会信念的强烈影响,科学史的研究已经明确地告诉我们这种情况的确存在。奎因曾指出,我们关于外在世界的知识的客观性仍然植根于我们与外在世界的联系中,因此存在我们的神经摄取和与之相符的观察中。这说明科学研究过程中很难保证客观性。

在科学知识社会学家看来,客观性只是一种“社会意象”。“客观性是存在的,但是,它的本性却与人们所可能设想的东西完全不同。”[3](P255)布鲁尔认为客观性是一种信念和社会意象构成的东西,科学知识其实反映在不同心理条件下不同科学家集团所产生的不同信念。科学本身既不受理性权威的支配,也不受经验权威的支配。这样,科学的客观性基础在社会意象中被消解。数学和逻辑学被认为是最客观的学科,布鲁尔对它们的客观性进行了解构,以此说明所有的客观性都是存在问题的。“它揭示了一种与社会过程和心理过程有关的非常重要的因素;它表明,人们并不是由他们那些观念或者概念支配的,即使就数学这种最需要运用脑力的学科而言,也是人们支配各种观念,而不是各种观念支配人们。各种观念都是由于人们不断主动地给它们补充某些东西才增长的,人们把它们建构和制造出来,是为了可以对它们进行扩展。这些对于意义和用法的扩展并不是预先存在的。”[3](P245)布鲁尔把社会的和心理的因素作为数学发展的原因。他在《知识和社会意向》一书中考查了欧拉定理扩展的原因,较好说明了社会中非客观因素对人们形成概念的影响。

SSK借助于理念来说明科学生产过程中存在非客观因素。“在高度分化的社会中,人们往往把信念区分为两个领域,其中的一个关系到对象、事实或具体事件的世界,另一个关系到价值观、义务、习俗以及制度范畴的体系。”[6](P1)不同主体科学家的理念带有特定社会的痕迹,巴恩斯以此否定科学的客观性。科学家既有可能产生正确的理念,也有可能产生错误的理念,所以科学家的科学成果也不必然为真。“事实上很容易证明,那些构成了我们所接受的大部分知识的信念,是从理论而并非完全是从经验产物中推导出来的。理论是被置于实在之上而不是从实在中推导出来的。”[6](P12)即使选择了正确信念的人的工作也不是客观的,而要受到社会文化因素构成的环境背景的影响。科学家同样如此,科学是处于社会中的科学,社会并无客观可言,因此,科学也不可能是客观的。SSK由此否定了科学的客观性。

五、科学知识可以制造

SSK消解了科学主义,又否定了科学的客观性,进一步把矛头对准了整个科学知识体系。科学知识是否可以制造呢?SSK通过研究认为,现代科学知识完全可以从实验室制造出来,科学事实与科学论文也是建构和制造出来的。他们选择的考察地点就是人们心目中很神圣的地方——科学实验室。对这方面研究最多的是卡林·诺尔-塞蒂纳。从17世纪英国的私人实验室,到今天跨越国界的实验室合作,实验室可以分为三种类型:工作台实验室、中心实验室以及虚拟实验室。诺尔把实验室称为拥有工具和仪器资源制造知识的作坊。在实验室中,科学事实和科学知识被建构出来,科学对象经过科学共同体建构、协商形成科学成果。

实验室是制造知识的主要场所。科学生产过程中,为了获得各种科学资源需要运用各种策略。科学知识在这一过程中得以制造,首先是科学事实的制造。人们一直认为科学事实是客观的,进而认为科学是客观的。卡林·诺尔-塞蒂纳指出,“事实(fact)是指把事实揭示为已经被制作出来的东西。”[7](P5)这样事实是由主体来界定的,事实的意义依靠于科学家之间的商谈。实验室的选择不是决定于个体,而是被看作社会互动和商谈的结果。由于相互利益关系,事实按这种利益关系而形成,并以此来作为基础构建科学理论。“以这种方式,可以把自然选择的过程重新构想成一种语境的重建过程。”[7](P30)诺尔详细描述科学家迪特里希在使用某个重要实验室时与实验室的领导人沃特金斯之间所发生的从冲突到调和互换利益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事实被视为一种在实验室中建构的问题。诺尔指出,“它意指了这样的事实:一种符号可以在不同的语境中具有不同的意义,相同的意义也可以用不同的符号来表达。”[7](P64)由于科学推理需要依赖于理念、历史传统、共同体范式以及特定的意识形态。对事实的理解需要在特定的时空环境下构造和商谈出来,因此科学事实完全可以看成是社会建构的。

科学事实是建构的,科学论文更是建构出来的。研究科学论文可以看到,它们都遵循一些固定的规范,从摘要到关键词再到参考文献,如同中国古代的“八股文”一样有刻板的形式,中性的语言体现特定的思想倾向。这些形式和规范反映了科学共同体的意见,实际上更多地体现了权威的意见。“这种客观性的修辞策略更多地表达了关于科学论文写作的惯例而不是科学论文作者的意图。”[7](P177)在诺尔的书中举了一个例子,有位科学家的论文初稿不符合领导的意图和集团利益需要修改。科学论文的写作和发表过程有点像商业贸易谈判,相互协商、妥协,直到获得最终的一致意见,此时各方的利益达到平衡。各种整齐划一的论文格式体现了科学规范的作用,这种作用表明了一种权利。科学论文从初稿到终稿再到发表是一种社会建构,始终受到权力的干预。因为发表论文可以获得科技资源,论文与个人利益挂钩,尤其对毫无名气的科学家,发表论文可以早点完成学术上的原始积累,早点得到“马太效应”的好处。所以作者不管是主动也好,被动也好,会有意对论文进行有利于发表的技术处理。这个问题正中我们中国时下科学论文产生的弊端和科技体制的弊端,对我们很有启发意义。SSK通过揭示科学事实和科学论文的制造过程,阐述了科学知识也是可以制造的。这是SSK的一个重要观点。

六、科学知识社会学的缺陷与意义

科学知识社会学从不同于平常的思维纬度对科学进行了重新理解,取得很多成果,影响很大,有助于解除人们对于科学的迷信和盲目崇拜,消解正在膨胀的科学主义思潮,使科学地位理性回归。但它也存在一些缺陷与不足,主要表现在其思想的片面性和极端性上。

巴恩斯在重新理解科学的同时,自身理论也面临相对主义的困境。如果所有知识都是相对的,那么社会就无法前进,人类的进步与文明也无从谈起。这个问题有可能导致我们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这将违背SSK的初衷。布鲁尔的强纲领有积极意义,但是希望完全否认科学的客观性是不足取的。我们知道任何客观性都是在特定时空环境下的客观性,这种客观性从历史角度看必然具有相对性。科学知识是不断向前发展的,科学是认知主体对自然客体的一种把握,否定科学基础的客观性,不利于科学的发展。

此外诺尔的实验室研究也有局限性。她采用人类学中田野考查方法观察试验室,把日益远离日常生活的科学实验室展现在世人面前,具有积极的意义,但是诺尔毕竟不是实验室中科学家所在共同体的一员,仍然是个旁观者,所以她的研究结果很可能只是实验室工作的表面现象,而科学知识生产的真正本质却没被揭示出来。“我们并不试图重建研究人员的内心世界和实际经验,这是我们研究的第三个局限。”[8](P23)诺尔把实验室发生的事当作文化现象,但科学的范式与诺尔心中文化的范式是有区别。根据库恩理论,不同的范式是不可通约,这也是很多科学家不同意诺尔理论的原因。

SSK尽管具有一些片面性,存在一些缺陷和不足,但与其取得的成就相比仍是次要的。SSK把科学从信仰的“神坛”上拉下来,在科学几乎成了另一个上帝的今天,对于人们正确认识科学和知识有重要意义,它使科学的地位获得理性回归。“科学不应该被当作是一个有特权的社会学例子,不应把它与其他文化成果领域区分开。相反,应该尽一切努力去研究科学家如何受大的社会环境的影响,并说明科学文化成果与其他社会生活领域之间复杂的联系。”[9](P158)科学知识社会学对于当代中国更有启蒙意义。在我们不断发展科学的同时,如何防止科学的负面效应,科学知识社会学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榜样和范式。

[1]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2][美]M·弗里德曼,张敦敏.论科学知识社会学及其哲学任务[J].哲学译丛,1999(2).

[3]大卫·布鲁尔.知识和社会意象[M].艾彦译.北京:东方出版社,2001.

[4]谭萍.科学知识社会学:缘起、发展及启示[J].中州学刊,2006(2).

[5]刘晓力.建构科学知识社会学的与境分析[J].求是学刊,2004(11).

[6]巴里·巴恩斯.科学知识与社会学理论[M].鲁旭东译.北京:东方出版社,2001.

[7]卡林·诺尔-塞蒂纳.建造知识:建构主义与科学的与境性[M].王善博译.北京:东方出版社,2001.

[8][法]布鲁诺·拉图尔,[英]史蒂夫·伍尔加.实验室生活:科学事实的建构过程[M].张伯霖,刁小英译.北京:东方出版社,2004.

[9]马尔凯.科学与知识社会学[M].林聚任等译.北京:东方出版社,2001.

Abstract:Sociology of Scientific Know ledge(SSK)originates from the Sociology of Scientific Know ledge,Philosophy of Science and Sociology of Science.It analyzes and studies the p roduction p rocess of scientific know ledge f rom the society angle and denies comp letely the objectivity of science.Scientism has been cleared up by SSK.SSK pointesout that the scientific fact and the scientific paper as well as the scientific know ledge w hich baseson the foundation may make through the scientific laboratory.The emergence and development of SSK w hich hasmade sciences status return rationally have great impact and significance.

Key words:Sociology of Scientific Know ledge;construction by society;rational return

[责任编辑 杨 敏]

Scientific In terpretation on Sociology of Scien tific Knowledge

CHEN Zhen-hong
(Centre of Research and Development,China Meteorological Administration,Beijing 100081,China)

N031

A

1009-1734(2010)06-0056-05

2010-11-18

陈正洪,助理研究员,博士,从事科学哲学和科技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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