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价值理性缺失的哲学思考

谭畅

（西南大学外国语学院 重庆 400715）

科技价值理性缺失的哲学思考

谭畅

（西南大学外国语学院 重庆 400715）

科技越来越发达，其带来的负面影响却越来越广，越来越深。科技具有价值理性和工具理性，在科技的发展过程中应当由价值理性占主导地位才能引领科技的为人类造福。而当今科技工具理性的泛滥而导致科技价值理性的缺失，使得科技应用中的负效应日益显露，使人类生存受到了威胁。

科技；价值理性；工具理性；哲学思考

科技是“科学”与“技术”的合称。科学是关于自然、社会和思维的知识体系，是反映客观事实和规律的知识体系，是人类对客观世界的认识，它主要是认识论目的，用于探索和发现自然、社会、人类自身等未知领域的现象、本质及其规律。18世纪末，法国科学家狄德罗认为“技术是指为某一目的共同协作组成的各种工具和规则体系”，技术是人类对客观世界的改造，是应用科学具体化、物质化的表现，通过在生产活动中对科学的应用，以一种现实性的力量体现出来，是人类在利用和改造自然的过程中积累起来并在生产劳动中体现出来的经验、知识或操作技巧。法国哲学家和科学家让·拉特利尔就认为：“科学可以看作是当代科学知识的总和，或者看作是一种研究活动，或者看作是获得知识的方法。当代科学最显著的特征是其社会组织的程度越来越高”，“科学与技术的边界日益模糊，在科学和技术中，我们都发现了一种活动，它是社会化地组织起来的、有计划的、追求自觉选择的目标并且基本上是实践性的活动”。[1]《中国大百科全书》认为科学是“以范畴、定理、定律形式反映现实世界多种现象的本质和运动规律的知识体系。有时还指生产知识的活动和过程”。[2]马克思对科学技术的本质作出了深刻说明，即自然科学是“关于人的科学”，科技从本质来说是以人为中心的，是由人发明创造的，是为人类服务的；科技的形成与发展是人有意识的改变原有的自然物，使之成为属于人的结果。

科学和技术都是人类认识和改造世界的共同基础上形成的，它们互为前提，相互依赖，共同促进生产发展和社会进步，两者是辩证统一的。科学是技术发展的理论基础，技术是科学发展的手段；科学提出可能，技术变可能为现实；技术是科学的延伸，科学是技术的升华。

一、科技价值二分

韦伯严格区分了价值理性与工具理性，主张价值与事实的二分。他把人类的行为区分为，理性的行为和非理性的行为，理性的行为又分有目的的理性行为和有价值的理性行为，非理性的行为包括富有感情和激情的行为、习惯的行为。他对有目的的理性行为、有价值的理性行为的区分恰恰是区分了价值理性与工具理性，区分了价值与事实。

科技对于人类所具有价值可分两类：（1）工具理性：是一种客观理性，主要是关于不同事实之间的因果关系，提倡理性和实证精神、主张对自然和事物保持好奇心、坚持开诚布公的豁达心态、尽力对事物保持客观的态度，即科学事实上为人类社会进步所提供的物质和精神双重动力等。科技的工具理性是指科学对人生存和发展的积极意义，表现在科技通过提高人类改造自然的能力为人类生存发展提供越来越丰富的生活资料和生产资料，并大大减轻劳动强度，使人能够从“奴隶般的劳动分工”中解放出来，越来越远离一般动物界，实现人之为人的物质生活；（2）价值理性：是关于价值之间逻辑关系的认识和判断，与急功近利的商业活动保持必要的张力、努力服务于社会、造福于人类等等。科技的价值理性为人类精神生活的不断完善提供思想基础和知识文化背景，并为人类确立合理的生活理想、道德信念、审美情趣提供理论参照和技术支持，不断实现人性的发展与完善。

乐观主义认为，科技的发展有利于人生存质量的提高，价值理性超过其工具理性，对科技的人文价值不应怀疑；悲观主义则担心科技的工具理性的泛滥将导致人类的生存危机，科技发展带来的环境污染、克隆人等严重问题，已使人类面临生死存亡的边缘；保守主义认为，对科技盲目信任和依赖，必将把人类社会推向一个由机器来调控未来的世界，“技术系统再也不是按照行动着的主体的协调计划来运行，由科学、技术、工业、军事和管理结成的自主发展的动力体系，将超越人的构思，不受社会和人的制约和指挥，成了一个自然的过程”。[3]

科技是把“双刃剑”，给人类带来的双重影响越来越明显：人类享受着科技提供越来越多、越来越好的生活资料，生活质量不断得到提高，但环境污染、科技道德危机等令人不得安宁。

二、科技价值理性缺失后果及缺失溯源——工具理性的泛滥

“科技对于人类的影响有两种方式：一是科学直接地、并且更大程度上在间接地生产出完全改变了人类生产生活的工具；二是教育性质的——它作用于心灵”。[4]相应地人类科技活动后果可分为两类：一是科学研究成果的新技术对人类社会和伦理价值观发生间接重大影响；二是科学本身对人类社会和价值观念直接发生影响。科研成果常导致新科技，而这些新科技很可能不期而至地给人类社会带来有害的影响。

（一）价值理性缺失的后果。环境经济学有一个著名论题叫“杰文斯悖论”，即“某种特定资源的消耗和枯竭速度，会随着利用这种资源之技术的改进而加快，因为技术改进会使以这种资源为原料的产品第价格大幅度降低，而价格降低会进一步刺激人们对这种产品的需求和使用”。[5]这个论题其实揭示了科技在开发和利用自然资源方面所面临的生态两难问题，本想通过先进科技提高对自然资源的利用效率，可结果却加剧了自然资源的耗竭速度。

现代科技革命极大推动社会经济飞速发展，由于价值理性的缺失、工具理性的泛滥导致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出现了“世界八大公害”事件，科技应用中的负效应日益显露。1972年联合国人类环境会议发表了《人类环境宣言》，提出了人类必须关怀和维护这个小小的行星，使之不再受到日益严重的污染和破坏。

价值理性的缺失造成科技不合理和无限制的应用，产生严重威胁人类生存、发展的危机，给环境带来了毁灭性灾难。科技本来无所谓善恶，但科技对人类社会的负面作用越来越多地显现出来，由于工具理性主义的泛滥所带来的负面影响日趋严重，使人类生存受到了威胁。首先，人类对自然的无节制地掠夺开采，使自然资源消耗加剧。过度开发造成了对环境污染，导致了大面积森林被砍伐，江河断流，生态系统遭到严重破坏，温室效应扩大等环境问题的突显。其次，经济利益使人只把科技作为一种获取利益的重要手段。只看到短期利益，不考虑长远的生存利益。市场经济对科技价值选择和控制的影响，导致科技的经济价值不断升值，人文价值不断贬值乃至丧失。再次，社会因素造成了生态伦理滞后。各门学科形成与人类的最高利益并不一致的孤立价值观，容易使各个学界都在为自己孤立的价值观奋斗，其最终结果将导致科技人文价值的分裂、缺失。

价值理性所涉及的是一种终极关怀的理性，科技的价值理性的缺失导致了如今科技的异化。从科技的本质出发，以人为本，科技才有价值和意义。因此以人类可持续发展为尺度，为人类子孙造福，应成为科技的价值基准。而“这种追求表现着人类对于自己所从来的外在自然和自己的内在自然的自觉超越，使人的感性生活具有日益丰富而高级的文化品位，从而把人与自然区别开来；这种自觉超越同时又意味着人能够以自身的尺度去从事自由的创造活动，不断地从精神的必然王国向自由王国飞跃”。[6]

（二）价值理性的缺失的根源——工具理性的泛滥。由于人文主义的失落和工具理性的泛滥而导致科技价值理性的缺失，不断重复的机械生产、普遍扩张的工具理性，使人沦落为没有自由、没有个性的“活物”。科技发展使人日益感到自己的创造物以一种外在、异己和敌对的力量反作用于人自身。科技愈来愈成为统治人的物质力量，它不断强化工业对人的统治，造成了科技的异化，它使人在生产实践、社会生活和生命意义等走向了失落。

工具理性化却导致了非理性，现代人类对科技工具理性的过度崇拜是造成科技价值理性的彻底失落。科技与环境的关系问题上，工具理性一直在西方文化中占据着重要影响作用。借助工具理性的力量，人们逐渐摆脱了自然界的束缚，但却使人与自然的各种矛盾日趋激化，最终使人类生态环境走上了“灭亡”之路。若不能将价值理性贯穿于科技创造活动的始终，使之在科学理性结构中占据主导的、决定性的地位，那么未来人类面临的不仅仅是环境污染问题的威胁，而是面临地球的毁灭。

马尔库塞强调科技在现代社会中不是中性的，在此基础上他论证了科技在现代社会中在“愈加高效地开发自然和精神资源”的同时，日益使人进入“渐进的奴役”中，他提出了这样的命题：“技术的解放力量成为解放的桎梏：人的工具化。”意识形态已严重受到商品交换逻辑的影响，个体已变成了受技术理性支配的单向度的人，变成了被剥夺了劳动目的性的片面追求物质的“标准化”的人，而不再去思考自身和改善自身，情感、灵性、自由被压抑。这样人最可贵的第二向度即否定的和批判的观念和意识必然逐步被剥夺和趋于消失，使人们成为被物欲主宰的、缺乏批判意识的单向度的人。

科技的危机归根到底是人的问题，即如何处理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问题。如果人与人的关系利益化、金钱化，拜金主义和享乐主义会盛行，就会造成人性的扭曲和异化。人为满足自身日益膨胀的欲望，不可避免地向自然环境大肆攫取，在经济活动中就会丧失人文价值理性，造成文明的畸型。爱因斯坦在二战后指出：“我们认为今天人们的伦理道德之所以沦丧到如此令人恐惧的地步，主要是因为我们的生活的机械化和非人性化，这是科学技术思想发展的一个灾难性的副产品。”[7]人能合理地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科技的危机和负面价值也就会降低到最小的程度。科技的发展在创造物质文明的同时要更加注重创造精神文明，唤醒其内在的人性觉悟，使人们能更加理性地看待自然、社会和人类。科技工具价值的利用，应该趋于理性化，借以防止在满足物欲方面的无序竞争，尽可能实现人类的可持续发展。

三、正确对待科技——价值理性与工具理性结合

在科技与人的关系问题上，要多一点辩证眼光而少一点形而上学思想。科技不能不顾、不管和不重视人；人也不能否定、舍弃科技。科技价值理性是不容否认的。孔宪毅认为自然辩证法的研究应将科技的价值理性与工具理性并重研究。在科技的研发和运用中，我们既要强调价值又要强调工具，哪一个具有优先权呢？价值统帅工具。

科技的研发和使用要坚持事实与价值的综合辨证的关系：既要关注科技的工具性，更要关注其价值性；要在工具判断的基础上作出合理的价值判断；始终坚持价值理性统帅工具理性；以研究者的主体性为基础，以为实现全人类的可持续发展的实践情境当中来实现价值与工具的统一。

从唯物史观的角度看，科技异化的深层原因在于人类自身劳动实践，科技异化本质上是人类自我异化的一种形式。这正如马克思所指出的，对象化劳动的异化，“不仅意味着他的劳动成为对象，成为外部的存在，而且意味着他的劳动作为一种异己的东西不依赖于他而在他之外存在，并成为与他相对立的独立力量；意味着他给予对象的生命作为敌对的和异己的东西同他相对抗”。[5]

面对科技异化的现实，既不能对科技持悲观主义的态度；也不能对科技持盲目乐观的态度，而看不到科技的负面影响，放弃对科技异化的人文批判。为此，只有通过大力发展科技，不断创造出新的生产力，创造出新的对象化劳动方式，并通过新的对象化劳动，不断生产和创造出新的社会关系和社会存在。

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问题，是从科学外部来反思科学的本质及其在人类生活中的地位，对于理解自然科学的本质及反思世界的图像是很有意义的。科学精神和人文精神、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相结合趋势日渐凸显，但应更多关注良好的人文社会环境与科技健康发展的互动关系和实践策略

科学发展观体现了科技价值理性的回归，它使人超越“物”的蒙蔽，走向依靠通过“人”自身的能力、并且为“人”的能力地充分正确发挥而实现人自身价值的全面自由发展历史新阶段奠定了现实基础；它促使科技异化走向科技人化，进而结束科技异化所带来的痛苦和创伤，使科技真正成为人的“自由的生命表现”，使之真正为人类谋福利，为实现科技发展与人类发展的和谐统一指明了新方向；它为重构新的科技价值观，并以此规范科技向着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和本质展现的方向发展提供了指南。

在高科技时代更应以人为本，提倡科技人文精神，在崇尚、尊重科学，积极研究开发利用先进技术的同时，更应体现以人为本的思想，重视满足人的需要，追求人的发展，实现人的价值，使科技进步、经济发展与人的幸福和人价值的实现相一致，科技的发展与人类的发展相协调。

[1][法]让·拉特利尔.科学和技术对文化的挑战[M].商务印书馆，1997，P10.

[2]中国大百科全书（哲学卷）[M].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87，P2.

[3]杨海音.哈贝马斯科学技术观述评[J].科学技术与辩法，2007（10）.

[4]爱因斯坦.科学与社会[M].转引自 G.希尔贝克.N伊耶，西方哲学史[M].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

[5]杨通进编.走向生态文明[M].重庆出版社，2007，P3.

[6]许苏民.人文精神论[M].湖北人民出版社，2000.

[7]（美）爱因斯坦.爱因斯坦谈人生[M].世界知识出版社，1984.

Philosophical Reflections on the Shortage of value rationality in Science and Technology

With the development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its negative effect becomes deep and wide. Science and technology possesses value rationality and instrumental rationality. In the course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history, value rationality should play a leading role to benefit mankind. The explosion of instru -mental rationality has caused the shortage of value rationality, making the negative effect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application visible, threatening the survival of human beings.

science and technology; value rationality; instrumental rationality; philosophical reflection

谭畅（1990-），女，重庆人，西南大学外国语学院2008级硕士。

2010-07-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