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用与化用
2010-08-15甘肃省张掖市南关学校李春新
✿ 甘肃省张掖市南关学校 李春新
借用与化用是一组联系密切而又略有区别的概念。
借用是指直接使用成句;如果对成句进行重组或润色后使用,就成为化用。
毛泽东(七律)《人民解放军解放南京》中尾联的出句是“天若有情天亦老”,该句借用了李贺《金铜仙人辞汉歌》中的成句,只字未加改易;王安石《桂枝香·金陵怀古》中有“至今商女,时时犹唱,后庭遗曲”,该句化用了杜牧《泊秦淮》中的“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借用与化用在古典诗词曲中极为普遍。
如:
1.宋·贺铸《水调歌头·台城游》中的“旧时王谢,堂前双燕过谁家”化用刘禹锡《乌衣巷》中的“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2.宋·宋祈《锦缠道·春游》中的“问牧童,遥指孤村道,杏花深处,那里人家有”化用杜牧《清明》中的“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3.宋·姜夔《扬州慢》中的“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化用杜牧《寄扬州韩绰判官》中的“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4.元·王实甫《西厢记·长亭送别》中的“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化用范仲淹《苏幕遮》中的“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含烟翠”。
借用与化用由于不点明原创者或者出处,往往给人以剽窃的嫌疑,事实并非如此。原因在于古典诗词曲不同于其他文学样式,它们在形式方面有着严格的要求,不便于说明原创者或者出处,非要说明,反而不伦不类有悖格式。
使用时是借用还是化用,要综合句子形式与意蕴两个方面的因素来作出选择。
如果成句在新的文本中需要以新的形式呈现,那就必须化用。
如:
唐·钱起试帖诗《省试湘灵鼓瑟》中有“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一联,苏轼在《江城子·湖上与张先同赋,时闻弹筝》一词中化用作“欲待曲终寻问取,人不见,数峰青”。
如果成句在新的文本中不需要以新的形式呈现,而且成句借用后其意蕴在新的文本中极为贴切甚至能生发妙谛,就可以借用。
如:
曹操《短歌行》中的“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借用自《诗经·郑风·子衿》,“呦呦鹿鸣,食野之苹”借用自《诗经·小雅·鹿鸣》。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在《子衿》一诗中表达的是女子对心上人的思念之情。该篇第一章共四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曹操借用这两句,借得恰当,用得巧妙,它不仅仅抒发了诗人对贤才的思慕之情,还借助未引的两句传达了弦外之音:就算我没有前去延请你们,你们为什么不能主动来投奔我呢?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两句表面上似乎和诗意无关,而实际上联系紧密。《鹿鸣》是热情欢宴宾客的诗篇,曹操信手拈来其中两句,以表示自己期待贤者的热忱,是极为恰当的。
较而言之,诗家更喜欢化用。原因在于:其一,借用即便恰当贴切,终究属于“豪夺”之举,而化用则是“巧取”;高明的化用往往能够化平淡为神奇,进一步提升句子的表现力;巧妙化用,还能使诗歌的意韵更加含蓄蕴藉,耐人寻味。
如:
曹植《赠白马王彪》中的最后两句是“丈夫志四海,万里犹比邻”,王勃在《送杜少府之任蜀州》中化用作“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范仲淹《御街行》中的“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李清照在《一剪梅》中化用作“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化用的两句较之成句,意蕴更厚,情思更浓。
王安石《桂枝香·金陵怀古》中的“叹门外楼头”化用了杜牧《台城曲》中的“门外韩擒虎,楼头张丽华”一联。
这样的化用,其效果正如用典,增加了作品的容量,且耐人涵咏品味。
借用与化用既要巧妙,还须适度。用之过度,往往贻笑大方。看下面一首金人散曲:
人月圆
吴激
南朝千古伤心事,犹唱后庭花。旧时王榭,堂前燕子,飞向谁家?
恍然一梦,仙肌胜雪,宫髻堆鸦。江州司马,青衫泪湿,同是天涯。
“犹唱后庭花”化用杜牧《泊秦淮》中的“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一联;“旧时王榭,堂前燕子,飞向谁家?”化用刘禹锡《乌衣巷》中的“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一联;“江州司马,青衫泪湿,同是天涯”化用白居易《琵琶行》中的“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和“同时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像这样堆砌拼凑的化用,只会博人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