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新的文学批评视角——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

一个新的文学批评视角
——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

生态女性主义理论既是“女性的”,又是“生态的”,是女性主义和生态主义的结合。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强调女性和自然相联系的概念,批判文学中父权制双重统治,反对物种歧视和性别歧视,唤起人们对自然和女性的同情、理解和尊重,唤醒人们的生态保护意识和男女平等意识,探讨解放女性和解决生态危机的有效途径,旨在解放女性、拯救自然、解决地球环境的承载力问题,为人类的持续发展谋求出路。

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生态危机

生态女性主义 (Ecofem inism)是女权运动和生态运动共同发展的产物,由法国女性主义学者弗朗西丝·德奥博尼 (Francois d’Eaubonne)在20世纪70年代首次提出,其中美国的研究处于领先地位。生态女性主义的目的在于解放女性与自然,并围绕自然、女性等问题抨击父权制的统治,从一个新的文学批评视角来透视生态问题,给人一种清新的感觉。本文也尝试从生态女性主义批评的渊源出发,探讨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研究的意义,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特征以及其在实践中的运用。

一、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渊源

在英美等西方国家,生态女性主义理论已经得到迅速发展,成为文学批评领域重要的组成部分。1974年,法国女性主义学者弗朗西丝·德奥博尼在《女人或死亡》中首次提出“生态女性主义”这一概念。[1]77从构词上可以看出,女性主义和生态学是它的渊源。Ecology(生态学)+ fem inism (女性主义)=Ecofem inism(生态女性主义)。生态女性主义是环境伦理中的最新发展,是女性主义和生态主义的结合。一百多年以来,女性主义经历了自由女性主义和激进女性主义的洗礼。在生态危机和环保运动的激励下,在妇女参与环保运动的实践基础上,生态女性主义于20世纪80年代在欧美蓬勃发展起来。80年代初,美国著名生态女性主义思想家卡洛林·麦茜特的《自然之死》问世,将女性与自然的研究推向了前沿。该书旨在围绕自然、女性、发展等主题批判父权制的统治和压迫。[1]74它借助解构主义,深入挖掘目前生存危机的根源、父权制的男性中心主义观念,并进行颠覆性批判,力图构建一种新的环境伦理文化,为人类的持续发展谋求出路。进入20世纪90年代,随着生态环境的日益恶化,在新的文学作品里也不断涌现出新的生态女性主义思想,这引起人们对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极大关注,最终带来了文学批评领域的一场绿色革命。在当今经济全球化的趋势下,关注生态问题日益迫切,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崛起和进一步发展,将具有无可估量的现实意义。

查伦·斯普瑞特耐克 (生态女性主义的重要代表)指出,生态女性主义的核心是西方文化贬低自然和女性,而且两者之间潜存着历史、象征和政治的关系。这种关系就是父权制观念的体现,表现为二元思维方式、价值等级观念和统治逻辑。二元思维方式:人与自然对立、阴与阳对立;价值等级观念:“阳尊阴卑”观念;统治逻辑:用父权主义征服与掠夺的逻辑对待女人、自然与有色人种。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对以上问题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和分析,其理论底蕴是生态主义和女性主义的结合,同时,又不仅仅局限于两者。这种区别在于生态女性主义从世界视角透视生态问题,反对一切形式的压迫,具有强烈的道德伦理意识。这种意识主要表现在自然、社会层面。自然层面:认为自然与人类地位平等。人类决不是万物的主宰,强烈反对人类优越论与人类中心主义;社会层面:反对一切不合理统治形式。比如对自然的掠夺,对女性的奴役,包括种族主义、殖民主义等,同情边缘化的弱势群体,尽力维护社会底层大众的生存利益。以关心、爱护和信任为基础的,认为所有人在个人、家庭和政治上具有平等关系。号召重视人类与其他所有形式生命的相互关联,最终实现自然界和人类、人类与自身的和谐相处。[2]

二、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研究的意义

进入二十世纪后的人类面临的两大问题是:战争与生态环境的恶化。战争以一种极端的方式毁灭了人类及其创造的一切物质和精神财富。生态环境的恶化则以渐进的、不为人察觉的方式吞噬着我们赖以生存的地球环境。人类凭借地球的自然资源发展自身,本应更加关爱和保护地球母亲。然而,人类与生俱来的自私性、占有欲和急功近利的思维方式践踏了人类自身与地球母亲相濡以沫的关系,代之以征服与控制,导致两者的关系日益紧张和恶化。人类与自然之间的关系发生了极其重大的变化,人类的身份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下子由对大自然的敬畏者转变为大自然的主宰者,于是便对大自然进行疯狂掠夺。正是这种无节制的疯狂掠夺和为所欲为的野蛮践踏,造成了全球生态环境的恶化。[3]

1992年,1575位全球科学家联名发表了《世界科学家对人类的警告》,指出人类和自然正在走上一条矛盾、抵触之路。物种歧视随之出现。[4]110人类自称为地球上惟一会思维的灵长类,依赖野生动植物成长壮大起来。人类的数量日益增多,到了1978年,人类人口对地球资源的承受能力已经构成巨大的挑战。现在需要1.21个地球才能满足人类对自然资源的需求量。城市化的进程也随人口的急剧增长而大大地推进了,到2000年,城市人口已达到全球总人口的42%。[4]119

城市化、科学化和现代化的飞速发展,带来一系列的负面效应,打破了自然生态环境的平衡。大量的排放使人类生活在自己制造的垃圾、污染物和废气之中,城市病的蔓延,致使人类疾病多发。根据统计数字,全世界约有1/3的人口没有足够的安全用水,中国的617座城市有近一半面临缺水问题。与此同时,江河湖海的水质在不断变坏,生物大量减少。人口在增加,高楼在耸起,可土地、森林却迅速减少,生存环境沙漠化。

徐刚在报告文学《世纪末的忧思》中指出:在地球上,现在没有比人类更加尴尬的了。满目精装饮料,却一杯净水难寻;现代化厨房的主人,却因农药残余忑忐不安;冬暖夏凉的空调,却不再有清新空气……丰富的物质财富,却提不高生活的质量。[4]120正如20世纪20年代,著名美国诗人艾略特在《普鲁弗洛克的情歌》中所描写的那样:

黄雾在窗子上蹭背,

黄烟在窗子上蹭嘴,

舌头舔着夜晚的四角,

在干涸的水坑上徘徊。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生态环境问题已经成为全球性的重要问题。前联合国环境规划署执行主任托尔巴博士说:“环境问题一跃名列世界议程的榜首。”生态环境将成为制约新时代发展的一个瓶颈。

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就是研究文学、女性以及自然环境的关系,探讨影响人类与自然、人们相互之间关系的差异与联系的因素。[5]追求男与女、人与社会、人与自然之间的整体和谐,追求万物的多样性以及相互的依存关系;探讨两性之间、人与人之间以及人对自然的征服、支配、压迫和统治等问题;重新认识人与其他万物的关系;研究人类重返和重建与自然及其他存在物的和谐关系;倡导警醒世人,传播生态智慧,唤起人们的生态意识等;强调文学创作和文学批评对建构和谐的人与自然关系的价值和作用。可见,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研究具有一定的前沿性,对于我们国家生态环境保护与生态文学的发展也有一定的现实意义。

三、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特征

“文学批评就是鉴赏和判断。包含了标准、原则、概念、理论、美学、哲学和世界观。”[6]生态女性主义将对传统哲学发起巨大的挑战,以一种崭新的哲学理念彻底改变人们看待世界的方式,并通过对传统哲学中的父权制世界观的批判与否定,最终使自身的价值体系成为文学作家和批评家认知社会、评价社会与人生意义的新标准。

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揭示文学中自然与女性的关系。在生态女性主义者那里,女性与自然交织融合,紧密相连。她们相互慰藉,又互相依赖。因为在男权社会中,女性被“自然化”的同时自然也被“女性化”。女性常常被描写成优雅美好的自然象征,娇艳欲滴的玫瑰,淡然素雅的樱花,铁骨铮铮的梅花。当然,在英语文学作品中,动物词语常常用来贬低妇女,如cow (母牛;肥婆),serent(蛇精;女魔)等等。人们也经常使用一些歧视女性的词语来污秽自然,把自然女性化。“处女地被开发”,“自然被强暴”等话语在文学作品中屡见不鲜。暗暗隐含着对妇女和自然的贬低与统治,也在一定程度说明妇女与自然的命运是彼此相连。女性的悲剧命运,往往与自然相似,她们都历练了尊崇与旁落,都遭受了战争摧残,饱尝了殖民扩张滋味,也体会了工业文明的排挤。她们往往与自然融合成种种惨淡失意。这种失意唯有在自然中才能得到某种慰籍。

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对人类中心主义、男权制结合起来进行批判。在传统文学中,人,尤其是男性占据着中心位置。在支配世界的舞台上,男人处于权力的巅峰,并在展现丰功伟绩等历史题材的文学作品中历来由男性担任主角,配角则是女性,这似乎已经成为人类社会亘古不变的一个画面。而且男人逐渐地使女人物质化,而他却成为大自然的主宰。这就是父权制世界观在文学批评领域的价值取向。生态女性主义者给人类社会勾勒出了一幅美景,在这个美好的社会中,人人都具有双重气质,即同时具有男性气质和女性气质。社会也具有双重性质,即自然与文化性质。[7]鉴于此,生态女性主义批评凭借文学形式担当起正义、自由的代言人,将人与自然、男人与女人融为一体来进行研究,对人类中心主义、男权制结合起来进行批判,表现出了一种巨大的批评勇气。

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具有独特的文学品质和写作技巧。生态女性主义作家的文学作品,富有变化,呈流动的美感,展现出温柔婉转的女性文学作品特色。与此相反,男性文学作家的作品则形式单一,风格固定,时时闪现出父权制文本的宏大叙事写作手法。生态女性主义文学也拥有自身的写作技巧与方法。她们常常使用第一人称的叙事方式,能以生物为视角,体恤他者之境遇,让自然自我言说。这种叙事方式,营造了一种和谐对话的氛围。女性文学作家似乎都不自觉地喜欢采用这种写作方式。她们呼吁人类应当学会以一种新的角度,即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角度,其他物种的角度,整个生态系统的角度来看问题、看自然、看人类。

四、生态女性主义在文学批评实践中的运用

下面笔者将试用这一批评方法对约翰·亨德森导演的英国冒险电影《深湖巨兽》展开批评实践。

故事发生在二战结束几十年后的加拿大。美国石油公司为了勘测北极冰层下的石油资源,开发出价值50亿美元的高科技设备。一次飞行事故导致开采油田专用的钛钻头掉入加拿大一个内陆湖里神秘失踪。为了在对手发现之前找到丢失的设备,潜水工程师尚恩中断了休假,带着儿子麦克和全套搜寻设备一起来到湖区,并在湖边住了下来。一来到湖区就听到水怪尼斯的传说,只是没有人见过它。除了疯女人诺玛。麦克偶尔发现了一个山洞,由于下雨地滑不小心就掉进了山洞,顺着山洞一直滑进了湖里,水怪将他驮在背上送他上了岸。此后麦克和小女孩两个人来到水怪的洞里,看见水怪从水里浮出,它的身体很大,眼睛也很大,满身皱纹,但是很友好。一次水怪被麦克的父亲从潜水艇发射的鱼叉射中了,是麦克垫上自己的衣服将鱼叉拔了出来。后来尚恩的竞争对手也了解了水怪的情况,决定在水怪身上发财,并将打捞队的人员全部杀死。最后在水怪的帮助下以对手的彻底失败而告终。

本片蕴含着浓厚的生态女性主义思想。男主人公尚恩是西方现代极端科学主义的化身,也是父权制社会的代表。尚恩认为打捞设备,完成潜水任务如同度假消遣,说明男权社会中人类中心意识,男子的统治和支配的傲慢感觉是何等的强烈。

诺玛到处买鲑鱼,经常将市场上的鲑鱼买断,然后将鲑鱼扔到湖里,喂养湖中的水怪。她还设法保护水怪,使他们免受伤害。诺玛对水怪救起的麦克说:“是水怪救了你,你不要告诉别人,说你看见了水怪。要不然他们会抓到它,杀了它。”别人认为她疯癫,她将计就计顺势装疯,整天穿着睡衣到处跑,这样就起到了保护水怪尼斯的作用。在诺玛身上彰显了女性对自然界动物的慈爱和护爱、以及她与动物交流的天赋;彰显了诺玛的聪明与智慧以及女性特质的至善至美和与自然的亲近。人们将她的所做所为视为疯颠行为,将她的话当做疯话痴话,根本没有人相信她。显示了男权社会中妇女是失语的,压根就没有话语权。

水怪尼斯代表的是自然界的“他者”,湖区的人们对它非常害怕,因为它身体庞大,但与此同时,人类也想征服它,因为传说中它会吃人,特别是小孩。但事实上水怪尼斯虽然躯体庞大,但是它性情温和、友好,除了救过诺玛,还两次救过麦克。以上事实足以说明水怪尼斯与人类是友好的。它不但能识别好人和坏人,而且知道什么时候人类需要的它的帮助。在它的帮助下,尚恩的对手们彻底失败。而且它还帮尚恩在湖底找到了丢失的钻头。最后,水怪以家族全体成员的出现来欢送科考人员和麦克、小女孩。尼斯的故事说明了人类和动物界是可以互惠互利、和睦相处的。人类与动物是伙伴关系,而不是相互征服的敌对关系。彼此都是生物链中的一个环节,缺了谁都不行。我们需要打破人类中心意识,克服统治弱者与自然的傲慢感觉,懂得相互依存和关爱的伦理价值,培养爱的感觉,这样才能构建起人与自然、人与人亲密和谐的关系。

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虽然还不成熟,也谈不上有一套完整的理论与实践体系,甚至可以说它还没有成功地完成从文化领域到文学领域的过渡,尤其在教育领域。然而,我们无法否认,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是发展中的学科,而且具有广阔的研究前景。面对目前日益严峻的生态问题及其发展趋势的全球化,希望凭借文学批评的武器来发挥文艺作品的审美和教育作用,达到塑造人、鼓舞人、激励人、教育人、改造人的目的,从而强化人们的环保意识,鼓励人们投身于环保实践,从而使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达到高度的和谐,为缓解生态危机、实现可持续发展提供必要的舆论导向作用。

[1]单旭珠.悲泣与呐喊—女性文学中的生态观[J].常州工学院学报,2008(1/2):74-77.

[2]张敬婕,廖春涛.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在中国[J].中华女子学院学报,2008(2):93-96.

[3]杨传鑫.二十世纪世界文学论 [M].武汉:中国地质大学出版社,1993:4.

[4]杨传鑫.绿色的呼喊——20世纪生态文学略论 [J].中南民族大学学报,2004(1):119-120.

[5]Gaard,Greta M urphy,D Patrick.Ecofem inist L iterary Criticism: Theory, Interpretation, Pedagogy [M ].Chicago:U niversity of Illinois Press,1998:7.

[6][美]韦勒克.批评的诸种概念[M].丁 鸿,余 徽,译.成都:四川文艺出版社,1988:298.

[7]玛基·皮尔西.时间边缘的女人 [M].艾晓明,译.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388.

A New Point of View of L iterary Criticizm——Ecofem in istL iterary Criticism

HUAN G Cheng-zhou1,2,WAN G Xin-peng1
(1.School of Foreign L anguages,Jiangsu Polytechnic U niversity,Changzhou 213164,China;2.Changzhou Institute of Local Culture,Jiangsu Polytechnic U niversity,Changzhou 213164,China)

Ecofem inist theory is both“fem inist”and“synusiologic”,which is the combination of Fem inism and Ecologsim.Ecofem inist literary criticism emphasizes the concept of the relation between females and nature.It criticizes dual control of patriarchy,fights against speciesism and gender discrim ination,arouses the sympathy,understanding and respect for nature and female,awakes the consciousness of ecology protection and equality of men and women,investigates the effective ways to liberate women and to solve the ecocrisis in order to liberate women,to save our nature from being destroyed by humans and to solve the problem of carrying capacity for the human evaluation of the earthly environment so as to provide measures for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mankind.

ecofem inism;literary criticism;ecocrisis

黄成洲1,2,王新朋1

(1.江苏工业学院外国语学院,江苏常州213164;2.江苏工业学院常州地方文化研究所,江苏常州213164)

I106.4 文献标码:A

1672-9048(2010)02-0065-04

2010-01-12

黄成洲 (1954—),女,陕西清涧人,教授,主要从事英美文学、翻译理论与实践研究。

(责任编辑:李 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