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认知模式对翻译的影响
2010-08-15杜帅
杜帅
浅析认知模式对翻译的影响
杜帅
(上海理工大学,上海200093)
文章通过对原型范畴认知模式、关联认知模式、概念整合认知模式几种认知模式的初步探析,用实例分析不同的认知模式对翻译的研究和发展所带来的不同影响和体现,揭示翻译过程中的认知活动。
认知模式;原型;隐喻;范畴;关联;概念整合;翻译
随着各类新兴学科的兴起和发展,以及研究的深入,翻译已逐步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愈加引起重视。它不类属于文学或语言学,而是一种跨学科的、多学科相交错的新兴学科。当今科学界对于翻译的研究不仅是描述性的,也是解释性的。人们不再以原文为中心,不再仅限于争论忠实于原文好还是贴近译语环境好,也不再纠结哪种翻译得更好,而是更多关注于为什么同一个原文却会有如此多不同的译文的出现?这些不同译文出现的原因是什么?在这些不同的译文的形成过程中,到底发生了些什么而导致译文的差异?
在这些变化中,解构主义的影响功不可没。它颠覆了以原文中心,还给译文本应有的主体地位。从某种程度上看,在翻译研究中,译文有更重要的价值,它才是研究的目标。然而,也不能本末倒置,毕竟没有原文,就没有译文和翻译可谈。同时,译文又赋予原文新的生命力。
一、翻译研究中的认知模式
Hurtado认为,翻译既是一种交际手段,又是文本的延续方法,也是一种认知行为。认知是以体验哲学为基础,以身体经验和认知为出发点,以概念结构和意义研究为中心,寻求语言事实背后的认知方式。“认知语言学认为,语言形式反映人们对世界的认知方式和内在的认知机制,语言形式相对于人们的经验结构、认知方式、概念框架、语义系统以及客观世界来说,应是有理可据的。”认知学家对人类的认知的模式持以下几种观点:
(一)“原型”范畴模式
认知心理学家Rosch认为,人类的认知体系就是建立原型,这些原型是不同范畴内的典型代表,它们与同范畴中的成员有最多的共同特征,对该范畴的识别有重要作用。每个范畴都有自己的原型和成员,成员间具体特点各不相同,原型具有范畴内最广泛的共同特征。范畴内各成员地位不同,它们有家族相似性,可以根据其相似特征的多少,即与原型的接近或远离,处于范畴中心或边缘。范畴间没有明显的范围界限,还可能会有成员的重叠。如我们把颜色分为最基本的三原色——红、黄、蓝,它们可以代表三个不同的颜色范畴。红黄之间越接近红色的,如桃红,在红色范畴中占偏中心位置,它与红这个原型有愈多红的共同特征。橙色相对处于红黄中间位置,它既可以归为红色范畴,又可以归为黄色范畴,但在两个范畴中都处于范畴边缘。若要设橙色为原型,那红黄都属于同个范畴,只是在不同两极。因此,原型是范畴识别的关键。不同民族、不同文化、不同经验结构都会导致原型及范畴的不同界定。
认知语言学认为隐喻是认识世界的一种方式。Lakoff和Johnson认为,隐喻部分地构筑我们日常的概念,这个结构反映于我们的本义语言。许多我们称之为本义的语言实际上是隐喻的。隐喻的本质是以另一件事和经验来理解和经历一件事或经验,它是一件事和经验在另一个范畴内映射。这里的隐喻不是指一种修辞手段,而是概念理解的工具。一方面,它帮助我们理解事物,另一方面,隐喻又创造了更多的抽象概念。例如,我们常常说“生活就像旅途”,比起目的地,途中的美景更值得我们欣赏、逗留。生活和旅途有相同特征,有起点有终点,需要人一路走下去。生活是个大抽象范畴,柴米油盐酱醋茶,说不清的琐碎小事。这里用旅途作比,目的地隐喻生命的终点,途中美景好比生活中快乐悲伤的点点滴滴。既然人终有一死,何不对困难窘境淡然处之,快快乐乐过生活。这个隐喻来源人的生活经验,又饱含了人对生活的大彻大悟。
随着原型理论的进一步发展,Lakoff提出理想化认知模型(ICM)理论。所谓ICM,就是指在特定的文化背景中说话人对某领域中的经验和知识所作出的抽象的、较为完整的、理想化的理解,这是建立在许多认知模型之上的一种复杂的、整合的完型结构,是一种具有格式塔性质的复杂认知模型。Lakoff认为,理想化认知模式影响我们的知识结构以及对范畴的划分。他将ICM分为以下四种模型:命题结构原则、意象图示原则、隐喻原则、换喻原则。
因此,上面所说的原型范畴及隐喻原则,都是ICM理论的分支。
(二)关联模式
Sperber和Wilson认为,意义的构建是文本在大脑中与背景知识和理性思维相互作用的结果。他们提出了关联理论模式,用以解释、描述人类交际中存在的隐含信息的特点,并认为推论是人类交际实现的核心支撑。意义能够被准确传达不仅依靠文本本身,更依靠该文本在特殊语境中所能够衍生出的推论。无论静态交际还是动态交际,在信息传达中总会有含糊不清、非直接表达的情况,信息传达者和接受者需要通过推论将其意义填充完整。推论的过程涉及社会、文化、历史、知识结构和当下情景等诸多因素,主要取决于信息接收者的筛选结果。最佳的关联模式应是信息传达和接受的双方都能通过最小的认知努力达到最大的认知效果。当一个人说话或写作,会主动地、有选择地表达他认为能够最有效地传达给信息接收者的信息。成功的交际就是信息接收者完全并恰当地接收到信息发出者想表达的所有表面及其隐含的意义。
(三)概念整合模式
Fauconnier认为,概念整合可以导致新意义的产生,使大脑富有洞察力,压缩信息便于记忆,归合整理庞大复杂的零散信息,是最基本、最主要的思维方式。他认为大脑是个思维空间,这个空间里存在诸多有意义的成分元素,各成分元素间关系错综复杂。这相当于一个原空间,空间里诸多成员都是过往经验、知识的存留。这个原空间不是静止固定的,它可以不断吸收接纳新的成员,并且使新成员与老成员构建一定的关系,形成一个庞大的关系网。此外,还有一个输入空间,它的结构同原空间相似。每当碰到新事物,就构成了输入空间里各个意义单位,以及其之间的网状关系。当新事物构成的输入空间遇到本存在的原空间,各个意义成员就与原空间中的意义单位相互结网,形成新的目标空间。但原空间与输入空间的成员结网不是简单的关系构建,它涉及成员的辨别、分类、类推,成员间意义的补充完善,或者相互的阐释说明,或者同类的整合压缩,最后形成目标空间,即整合空间。整合空间拥有原空间和输入空间的共同特征,又有他们各自欠缺的部分。整合空间的成员不再是输入空间中的意义成员,它们在被归类、补充、阐释、压缩整合后,已变成新产生的意义成员。
虽然思维空间为语言和认知提供了原空间,但原空间并不是现成的、固定不变的。它随着信息的传达即时建立,即结合了知识结构和信息交际的语境。同一个人,在不同的语境中会提供不同的思维原空间。在相同语境中,不同的人也会出现不同的思维原空间。因此,信息的最好传达即需要相同的语境,也需要愈加近似的思维原空间。
二、各种认知模式在翻译研究中的体现
翻译是语言思想在日常认知行为中的体现。上一节已经简单阐述了几种基本认知模式,下面将举例说明各个认知模式在翻译研究中的不同影响及体现。
(一)“原型”范畴模式于翻译
中文是典型的体验哲学的产物。古人一开始就知道用已经历阐述未经历,用常经历阐述鲜经历。他们将事物范畴分类辨析。如:“花(flower)”是一类植物的总称,也是范畴花的典型原型。在这个范畴内又有玫瑰花(Rose)、茉莉花(Jasmine)、丁香花(lilac)、桂花(Osmanthus)、百合花(Lily)、水仙花(Narsissus)、荷花(lotus)、牵牛花(morning glory)、罂粟花(poppy)、金盏花(marigold)、山茶花(camellia)、芍药花(peony)、杜鹃花(rhododendron)、栀子花(gardenia)等。相反,英文则没有花的范畴,不同花都是不同的单独词汇。然而,在英文构词中却有词根一说。如:“able”“ible”表示能够……的,在这个能力范畴中,有成员seeable(可见的),heara ble(听得见的),readable(易辨认的),visible(明显的),audible(听得见的),legible(清晰的)等。因此在翻译时应当充分利用原型的作用,扩大对同原型范畴内成员的认知。
翻译是文本在不同文化间的转换。不同文化和语言环境必然有着不同的词汇、句法、认知结构。我们无法从另一个文化范畴中找到与原文化范畴形式相同、意义相同、传递信息相同的表达结构。因此,隐喻在翻译中随处可见。一种是翻译隐喻。譬如英文中有“golden hair(金色的头发)”一词,因为欧美人种本身就是金褐色的发质,golden hair是美的;而我们亚洲人都是黄肤黑发,在译入时就要考虑是否需要改成乌黑亮丽的头发。另一种则是隐喻式翻译。有的文本在原文本范畴中没有隐喻,即没有突出原型,但在译入语中新的范畴突显了原型,出现了隐喻。例如,汉语中的水仙花只是一种植物,当它被译入英语Narsissus时,就带有了自恋的意义,这源自希腊神话。又如,crow(乌鸦)在英文中只是普通的鸟类,但若出现在汉语文章中,则表现一种衰气,是不祥的象征。有的文本在原文本范畴中是这种隐喻原型,在译入新的语言范畴后显示为另一中隐喻原型。例如龙(dragon)在东方是万兽之首,象征神秘、力量、权威和富贵,中华民族以“龙的传人”自诩;然而在西方dragon却被和蛇等同为一类,都是亵渎神灵的恶魔。再者,根据隐喻的认知模式,翻译是原文本在新的语言范畴内的映射,本身就是原文本的隐喻。翻译行为本身就是在创建隐喻。
根据Lakoff提出的理想认知模型的四种典型原则,下面具体举例分析各原则在翻译认知过程的运用。
Itis rainytoday,andI’dlike tostayathome.
今天下雨,我宁愿呆在家里。——命题结构原则
译文涉及原文本中所有的概念、特性及关系,并未发生变化。
Ilike all kinds offruit.
我喜欢所有的水果/各种水果(苹果、香蕉、桔子、西瓜、草莓、山竹、芒果……)。——意象图示原则
译文虽未译出所有的水果种类,但fruit这个原型已经激发了翻译过程中关于水果的各种思维。
When the evening is spread out against the sky like a patientetherizeduponatable.
黄昏正在伸展倚天际,像手术台上麻醉过的病人。(T.S.Eliot,“The Love SongofJ.AlfredPrufrock”)——隐喻原则
原认知域是漫天笼罩的黄昏、病人、麻醉、手术台。这些原型映射着慵懒倦怠、无力、死里逃生等意象。读者在看到这句话自然产生与死亡挣扎,了无生气的感觉。
The White house claimed…
美国政府声明——换喻原则
“The white house”是美国政府所在地,一说起它,首先会映射到美国政府这一意义范畴,因此用它来代指美国政府。
不同的映射模式,在意义映射过程中产生不同的映射结果,对翻译的结果有不同的影响。
(二)关联认知模式于翻译
翻译过程中许多原文本中语义范畴中潜在的,可激活的意义并未在文本文字中体现出来,它涉及原文本的语境、文化、社会、历史等各方面的因素。翻译过程需要把这些应有的激活在译入语中体现出来。例如,Perhaps some infatuated swain has ere this mistaken insensibility for modesty,dullness for maiden reserve,mere vacuity forsweet bashfulness,a goose,in a word,fora swan (Thackeray2000).
有些着了迷的情郎看心爱的女人样样都好;她麻木不仁,只说是端庄;她痴呆混沌,只说姑娘家腼腆贞静。总而言之,明明是一只呆雁,偏要算是天鹅。(杨必译)
“Goose”,“swan”在英语中不但意义不同,而且有相反的情感色彩。“goose”多有贬义在里面。翻译过程中,因为译者已习得一定的英语语言背景,加上文章的语境,“goose”一词所激发的不仅是“雁”的意象,而且有愚蠢的、迟笨的、不灵活的意义。所以在译文中加了“呆”一词,很好地传达了原文所要表达的意义。
又如,
梧桐更兼细雨。(李易安《声声慢》)
Catalpa leaves are rustling with the misty rain.(Candlin译)
The paulownia trees are veiled behind the fine-spun rain.(TeresaLi译)
这两种译文用不同方法译出原文的隐含意义。“细”所激发的意义范畴有细小、密集;“兼”映射随着、合着、一起发生。前一种译文推论出“rustle with”(沙沙作响)和“misty”(含糊混杂的)。后一种译文推论出“fine-spun”(细纺的)和“veiled behind”(笼罩)。虽然两种译文有不同的意境,但都反映出原意义范畴的影象。
这些实例都充分运用了关联认知模式通过推论,将翻译中的潜在隐含意义体现出来。
(三)概念整合模式于翻译
关联认知模式使翻译的过程理解更加到位,然而同一个过程却出现不同结果,这是什么原因?或许Fauconnier对于认知模式的概念整合理论可以给出很好的解释。他认为,概念结果的范畴远比语言形式的范畴广泛得多。因为语言形式只是附和语法规范的思维空间中的少部分成员,但是它们的激活范畴涉及空间内大量的意义成员,它们来自我们以往的经历或想象。如,
Fearrootedhimtothe ground.
他吓得呆若木鸡。
在原语文本中,“root”可以生成“根”、“地下茎”、“本质”、“来源”、“使扎根”、“使固定”及“根除”等众多意义成分,他们相互联系组成网状结构及概念结构。当它和“ground”在一起可以是“扎根”、“连在地上”或“深埋地下”。这里的语境限制不可能是人长在地下,而是取固定在地上之意。“恐惧/害怕使他站在地上一动不动。”在翻译的认知过程中,原文在译者思维空间里映射出“固定在地上”的意义。译者本身的思维空间有已知的知识概念结构,汉语中有“呆若木鸡”的概念表达方法。译者原有的思维空间接受文本传达的新的输入空间,并且发生重叠“固定在地上,一动不动”,两个空间概念意义进行整合呈现最优方式即“呆若木鸡”。不同的人由于个人知识结构、生活经验的不同,原有的思维空间及其内部意义成员也有所不同,所以原思维空间内可以和输入空间的意义成员发生联系和结网的概念也会不同,导致新的生成空间有所不同,翻译结果自然出现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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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0046(2010)9-0192-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