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亚当斯与美国城市社区改良运动

张淑华

(泰山学院历史系,山东泰安 271021)

简·亚当斯与美国城市社区改良运动

张淑华

(泰山学院历史系,山东泰安 271021)

19世纪末20世纪初,大量贫困移民聚居的城市贫民区问题困扰着美国人民。为了解决这一历史难题,简·亚当斯率先发起社区改良运动,对城市贫困移民开展救助和教育活动,并通过对贫民区的深入调查推动政府采取措施,以拉近不同种族和民族之间、穷人和富人之间的距离,实现社会的整体进步。虽然这一目标并未完全实现,但其思想与实践推动了美国社会发展的进程,对于我们今天解决类似问题仍有借鉴作用。

简·亚当斯;贫民区;社区改良运动;赫尔之家

简·亚当斯是美国历史上杰出的妇女改革家、社会工作者,以社区改良运动的先驱闻名于世。她同时也是一位著名的女权主义者、和平主义者,1931年荣获诺贝尔和平奖。亚当斯一生勤于著述,有大量的著作与文章传世,为美国人民留下了宝贵的思想遗产。作为她那个时代知识女性的典范,亚当斯被美国人尊称为“亚当斯女士”,被誉为时代的“圣人”,是“美国最著名的、也许是维多利亚女王之后全世界最著名的妇女”。[1](P94)国外学术界对亚当斯的研究已经取得了较多成果,而目前国内学术界尚无对简·亚当斯的专门研究,只在一些著作与文章中散见一些对其在社区改良运动中活动的简短描述。本文试图对亚当斯在社区改良运动中的思想与活动做较全面的历史考察。希望能抛砖引玉,推动对亚当斯的研究。

一、简·亚当斯生活时代美国的城市难题

简·亚当斯生于1860年,卒于1935年,其生活的时代也恰是美国由农业和乡村社会向工业和城市社会转型的历史时期。

内战后,在工业化的推动下,美国城市化进程大大加快。1860至1900年间,城市人口占全国总人口的比例由19.8%上升到39.6%,[2](P7)这一速度在美国历史上是空前的。城市数量也显著增长,其中,10000到250000人的城市由58个增加到280个,10万人以上的城市由9个增加到38个。[3](P22)至1920年,城市人口超过了农村人口,占到半数以上。这标志着美国已经发展为一个城市国家。

城市化的迅速发展代表了美国社会发展的进步趋势,但急剧的社会转型也催生了大量的城市问题,特别是贫困问题。19世纪末20世纪初,在美国各大城市,普遍存在大量的贫困人口和严重的贫困问题。原因有二:一方面,这一时期涌入城市的主要是贫穷的农村人口和外国移民,其中外国移民占多数。“从1890年到1914年,在24年里,移民人数达1500万人。”[4](P70)据统计,“在1910年美国的新城市移民中,41%是来自国外的移民,29.8%是美国国内从农村到城市的移民。”[5](P135)来自农村的人口大多是由于农场破产,而外国移民的来源也与之前发生了很大变化。1890年以前,多数移民来自于经济发展情况较好的北欧和西欧,而1890年后,移民的主体是来自东欧和南欧地区的贫困农民。他们由于缺乏资金、知识和技能,只能从事最脏最累而工资又最低的体力活,这不可避免地使其生活陷于贫困。另一方面,城市地方政府的腐败无能是导致城市贫困问题恶化的重要因素。19世纪末,美国城市政府普遍被以城市老板为首的政党核心小集团所控制。这些职业政客一般都来自社会下层,未受过良好教育,根本不懂城市管理,却善于结党营私、贪污受贿。他们利用新移民初到美国的困境,许以小恩小惠,骗取其选票上台,却利用手中的权力将大批市政建设特许权出售给企业家,以此收取巨额回扣,从而造成了市政管理的混乱与无序。

新移民往往按照不同的民族与国家来源聚居在一起,形成了大大小小的贫民区。与老移民不同,他们不懂英语,不信新教,生活风俗习惯与价值观念与美国人迥异,这令其无法融入美国的新生活,其聚居地犹如一个个“城中之城”。不仅在移民集团与土生美国人之间存在着隔离状态,不同的移民聚居区之间也很少往来。这种隔离很大程度上是移民自愿选择的结果,但在某种程度上也是由占据社会主导地位的经济和社会阶级强加于移民身上的。对许多美国人而言,这些来自于不同语言、宗教和文化背景的新移民不仅破坏了其原有的生活环境,而且还将威胁到美国的民主制度和文化。这令其对移民产生了深深的疑惧和排斥心理,像躲避瘟神一样与移民划地而居,更加剧了彼此之间的对立感。

新移民的生活条件极端恶劣,导致这些贫民区成为各种社会问题的发源地。他们大多居住在条件很差的贫民窟里,这是那些利欲熏心的房地产商人为猎取最大利润而设计的一种经济公寓,楼高一般5到6层,分为数十个甚至数百个单间和套房出租。房间既小又脏,不通空气和阳光,照明、卫生设施都极其简陋,一旦失火,很难逃命。这种贫民窟遍布美国各大城市,尤以东北部和中西部城市为多。“1879年,纽约市的贫民窟住宅即已有21000个,至1900年更增至43000个,容纳居民高达150万,而当时整个纽约市人口尚不足400万。”[6](P300)在贫民区,公共卫生设施奇缺,垃圾随处倾倒,污水遍地流淌,环境污染严重,导致各种疫病流行,死亡率居高不下。统计数字表明,纽约和波士顿两市的死亡率要比伦敦高50%。[7](P364)这在婴幼儿中更加突出。据记载,“19世纪末在芝加哥的一个区里,每5个婴儿中有3个在未满周岁时就夭亡了。”[8](P139)许多人终日游荡,无所事事,道德沦丧,酗酒、赌博、卖淫之风盛行。极大地贫富差距引起人们对上层社会强烈的不满,阶级冲突日益激烈。而在同样贫困的人群中,又因种族、民族的不同而互生敌意,将对方视之为与自己抢夺饭碗的竞争对手,从而又加剧了不同种族与民族间的对立与冲突。由此造成社会动荡不安,犯罪率直线上升。19世纪80年代美国监狱的囚犯增加了50%,其中儿童占1/ 5。[9](P376)仅芝加哥一市,从1881到1898年,杀人案件就从1266起剧增到7480起。[10](P133)可见,贫民区的大量存在已经严重威胁到美国传统的价值观念和生活方式,极大地破坏了社会的稳定和健康发展。改革者雅各布·里斯一针见血地指出:“或者是我们扫除贫民窟,或者是贫民窟吞噬我们,非此即彼。”

面对这一城市难题,各路社会活动家和宗教界人士纷纷行动起来,组建各种慈善团体和援助机构,对贫民区居民展开救助活动。在形形色色的救助活动中,以青年知识女性为主体的中产阶级知识分子发起的社区改良运动独树一帜,影响最大,简·亚当斯就是这一运动的领袖人物。

二、简·亚当斯与美国社区改良运动的兴起

简·亚当斯发起并领导美国社区改良运动,取决于以下几点:

首先,简·亚当斯从小就产生了对穷人的同情心和服务他人的思想。这一思想的萌芽首先是来源于他的父亲。亚当斯的父亲约翰·胡伊·亚当斯是一位白手起家的成功商人,贵格会教徒,具有强烈的道德感和对公共生活的奉献精神。约翰·亚当斯与林肯是亲密的朋友,他反对奴隶制,帮助组建了共和党,入选伊利诺伊州议会,并热心于公益事业,在其家乡塞达维勒享有崇高威望。简后来指出,是她父亲让她开始关注“生活的道德问题”。除了父亲之外,小亚当斯崇拜的另一个重要人物就是林肯。虽然林肯去世时她还不满5岁,但关于林肯的记忆却是她童年生活中的重要内容,林肯的民主思想也就不知不觉地在亚当斯幼小的心灵里扎下了根。在《赫尔之家二十年》中,亚当斯回忆自己不到7岁时跟父亲出行,第一次接触到家乡附近一个1万人小城市贫民区的贫困景象,并立志长大了要在贫民区建一所大房子。终其一生,亚当斯都深受其父模范道德行为和公共服务生活的影响,并以林肯为榜样。

其次,简·亚当斯是美国第一代接受大学教育的新女性,富有知识和民主理想,具有崇高道德感和责任感。1877年,简·亚当斯进入罗克福德女子学院学习。在那个时代,妇女接受高等教育还很少见,即便在中产阶级中也是如此。罗克福德女子学院是一所由教会资助建立于1847年的学校,学校的氛围在道德上非常严格,而且半宗教化。简是在校的180名成员中的一个,她的表现相当出色。她选修了一系列课程,门门课程都很优秀。她也进行了广泛的阅读,其中托马斯·卡利勒的社会道德观和约翰·罗斯金的思想对其产生了特殊的影响。在不断的学习中,简的思想在逐渐走向成熟。与此同时,她的领袖才能也在学校初步展现。她是班级主席、文学社的领导,还是她那个毕业班的发言人。1881年,简从罗克福德学院毕业。毕业前夕,她和同学满怀激情,准备在未来的生活中去实践自己的理想。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19世纪末,维多利亚时代的女性观仍占主导地位,妇女的位置在家庭,做一个“温柔、顺从、贞洁、虔诚”的“迷人的妻子”和“聪明的母亲”是社会对中产阶级妇女的期待。作为第一代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女性,简和其他同时代新女性一样,都面临着“毕业后做什么”的困扰。她们希望利用自己的知识去从事对社会有意义的职业,改善社会不平等和贫困等问题,实现自己的民主理想,证明女性自身的社会价值,但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途径。简在这种困境中徘徊了8年。

第三,英国社区改良运动的经验为简亚当斯解决美国城市贫民区问题提供借鉴。1883和1888年,简两次游历欧洲,欧洲城市的贫困问题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更坚定了她要为改善穷人的处境而工作的信心。特别是在1888年的伦敦之行中,她参观了由国教牧师塞缪尔·巴内特1884年在伦敦贫民窟最集中的东区建立的社区改良中心汤因比厅,让她找到了解决美国城市贫民区问题的良方,确定了自己的职业归宿。塞缪尔·巴内特是英国社区改良运动的发起人,他主张大学生应定居在贫民区中,以救济和教育的方式提高居民的生活水平,改造贫民区,从而“消除因工业化而产生的贫富之间的鸿沟,减轻相互间的怀疑以及上层人士对贫民的漠视”。

汤因比厅就是这一思想的体现。巴内特的事业吸引了许多牛津大学学生的参与,他们举办艺术展览、知识讲座、办夜校、为孩子提供国内游览基金,还向地方政府游说改善公共服务设施,取得了较好的效果。汤因比厅的实践引来越来越多英国人的效仿,也引起了大洋彼岸美国青年知识分子的注意。1886年,一位名叫斯坦顿·科伊特的美国知识青年在汤因比厅进行了一段时间的考察后,在纽约建立了美国第一个类似组织。汤因比厅也为亚当斯实现自己从小就萌生的与穷人生活在一起以帮助他们的思想提供了可资借鉴的方式。因此,在多次参观汤因比厅后,亚当斯决定以同样的方式,在美国的城市贫民区中工作。

1889年9月,简·亚当斯和她的朋友艾伦·斯塔尔在芝加哥的赫尔斯特德街——一个聚居着意大利人、波兰和俄国犹太人、希腊人、波希米亚人等众多贫困移民的贫民区——建立了美国第二家社区改良中心“赫尔之家”。同年,维达·斯科得在纽约建立“学院社区中心”。不久,类似组织在美国大量涌现。至世纪之交,这样的社区改良中心就已经建立了100所,1910年更多达400多所,其中以赫尔之家最富盛名。简·亚当斯也因其丰富的思想和卓越的实践奠定了社区改良运动的领袖地位。

三、简·亚当斯关于社区改良运动的思想与实践

在亚当斯看来,社区改良运动的目的是为了“帮助解决大城市中因现代化的生活条件而产生的社会和工业问题”;“减轻社会极端分化的问题”。作为白人中产阶级知识分子中的一员,简亚当斯对美国社会的分裂状态深感痛心。她担心这种种族和的阶级分裂会侵蚀美国的社会团体感,破坏美国的民主进程。她试图为这一分裂难题找到解决之道。与强调贫穷的个人和道德原因的传统观点不同,亚当斯认为,社会和经济原因才是造成贫穷的主要因素。“那些到慈善机构寻求帮助的家庭正是遭受了工业社会的不幸”,“必须给予援助和支持以恢复工业社会的健康。”她深信,“没有整体的进步和提高,个人也不可能实现他在道德以及物质方面的持久的进步。”因此,“我们必须努力争取个人和社会的得救,这就是社区改良运动的必要性。”

社区改良运动在兴起之初,被许多人认为是一种新型的,带有理想主义特点的慈善运动。亚当斯对此并不认同,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慈善工作者,也从不认为社区改良中心的工作是一种单纯的慈善行为。在赫尔之家成立的宪章中,明确规定了其宗旨是“为更高级的公共和社会生活提供一个中心;建立和维持教育与慈善事业;调查和改善芝加哥工业区的生活条件。”事实上,与之前形形色色的慈善组织活动相比,简·亚当斯所领导的社区改良运动从形式到内容都是一种极大的超越,她将单纯的慈善行为提高到了社会改革的高度,赋予社区改良运动以新的时代内涵。

首先,简·亚当斯将睦邻合作思想作为社区改良运动的基本原则,开创了一种新的社区服务模式。慈善工作者将贫穷的原因归之于个人的无能和道德的缺陷,他们在被救助者面前怀有一种道德的优越感,以恩人面目自居,蔑视救助对象,试图以白人中产阶级的价值观去改造他们,强迫其融入美国社会,实现美国化。他们通过对贫民区的不定期的访问对其实施救助活动。正因为如此,穷人对慈善工作者的态度是充满怀疑和不信任感的。亚当斯认为,“一个贫穷的邻居给另一个邻居的救济是出于好心,而一个慈善工作者给予被救助对象的关心是谨慎的。”因此,她希望与社区居民建立亲密的、互动式的、持久的直接交流的方式,形成一种平等的关系。社区改良主义者长期生活在贫民区中,他们将穷人视作邻居,不是高高在上地将自己的主观愿望强加于这些贫困的移民,而是根据他们的实际需要提供帮助。他们为新生儿洗礼,为死亡者准备葬礼,照顾生病者,照料幼小者,为无家可归者提供住处,为失业者寻找工作,他们还“要花很多时间费心尽力,去为那些遭到遗弃的妇女谋求赡养,为那些惶惑无依的寡妇争得保险费,为那些受伤致残的机械操作者要求赔偿,还要设法阻拦那些分期付款商店,不让他们攫走欠款的家具。”赫尔之家根据居民的需要开办了托儿所、幼儿园、日间照顾中心、男孩和女孩俱乐部等机构,这一方面使妇女能够安心工作,另一方面也使幼儿得到较好照顾,较大的孩子则有了娱乐的场所。为了改善贫民区居民的伙食,赫尔之家开设了公共厨房,试图用科学的膳食提高贫民区居民的营养水平。他们还开办咖啡馆,体育馆和游泳池,为社区居民提供休闲社交的场所;设立就业指导中心,为失业者提供就业指导。一开始,这些社区改良主义者的行为并不被贫民区居民所理解。亚当斯和斯塔尔开办赫尔之家之初,贫民区小孩还用垃圾和石块攻击他们。一位男子对亚当斯表示“这是他的人生经验中最奇怪的事。”但渐渐的,他们用自己的诚心与爱心赢得了贫民区居民的信任。

其次,亚当斯将对贫困移民开展文化教育活动作为社区改良运动的一个中心内容,致力于提高移民的生存技能和文化素质,加强不同民族、不同文化之间的沟通交流。作为一位具有进步主义思想的教育家,简·亚当斯和同时期许多进步主义教育家之间都有往来,特别是与最著名的进步主义哲学家、教育家约翰·杜威之间建立起密切的合作关系。在她的领导下,赫尔之家和其它社区改良中心一样,成为一个文化教育娱乐中心。与正式学校不同,社区改良中心的服务对象是贫民区里的贫困移民,人们来这里首先是为了生存的需要。赫尔之家针对居民的实际需求制定教育计划。幼小的孩子进入幼儿园,较大的孩子则成立了男孩、女孩俱乐部。在那里,他们不仅可以娱乐,还会学习一些实用课程和技术,以便为他们将来的工作做准备。姑娘们和年轻的已婚妇女会在厨艺、服装、鞋帽班受到有关的家务与职业训练。对于那些想通过继续接受教育改善自身处境的人,赫尔之家则为他们开办了成人夜校,提供由大学教员讲授的大学拓展课程,开美国大学函授教育的先河。频繁举行的各类讲座和演讲也是一种深受成年移民欢迎的教育形式,许多讲座听众都是座无虚席。除此之外,赫尔之家还组织了如莎士比亚俱乐部、柏拉图俱乐部和工人社会科学俱乐部等众多俱乐部组织,建有美术馆、剧院和音乐学校等附属机构,开设绘画、音乐、戏剧、雕刻等课程,经常举办各种艺术展览、戏剧演出和音乐会,希望用文学、艺术和社会科学知识滋养贫困移民的头脑,让他们能够从沉闷无聊的生活中逃离出来,享受精神的愉悦,提高思想的深度,也让他们能了解本民族文化之外的其他文化。

与同化主义教育者不同,简·亚当斯等社区改良主义者并不歧视贫困移民,他们不想简单粗暴地用美国文化价值观同化移民,恰恰相反,他们尊重移民本民族的传统文化,希望通过社区改良运动,在“欧洲和美国经验之间搭起一座桥梁”赫尔之家经常举办各民族的节日庆典活动,这些活动“成为不同移民之间,移民与其美国邻居间及移民与子女间形成新的相互理解和同志情意的源泉。”为了让移民孩子从他们父母那儿学习和欣赏他们的文化和传统,她还专门创办了赫尔之家劳动博物馆。博物馆的展品以手工技术和人造物品为特色,这一方面可以让年轻人从他们父母的手工技术和制品的展示中了解到工业发展的历史进程,另一方面也是不同民族和文化间对话的工具。作为芝加哥教育委员会的成员,亚当斯为促进公立学校和移民家庭之间建立更密切的关系也做了诸多努力,她希望学校课程能够包括不同民族群体的历史、传统、习俗、音乐和艺术作品,强调不同民族、种族群体都为人类文明做出了贡献。可以说,亚当斯是当代多元文化教育运动的先驱。

第三,简·亚当斯重视开展社区调查,积极推动政府实行进步的社会立法,试图从根本上改善贫民区居民的处境。在亚当斯等社区改良主义者看来,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必须推动政府采取行动,其第一步是要让政府和公众了解贫民区的情况。为此,他们一方面自己深入贫民区,展开社会调查;另一方面则鼓动政府、协助政府进行社会调查,在此基础上,推动政府采取相应的措施。

在赫尔之家成立的第一年,简·亚当斯及其同伴就对在血汗工厂恶劣工作条件中工作的女工和童工问题给予了极大的关注,在赫尔之家居民弗洛伦斯·凯莉的建议下,伊利诺伊劳工统计局局委托凯莉组织了调查委员会进行调查,其结果是通过了伊利诺伊历史上第一个工厂立法,对血汗工厂的工作条件做出规定,并将童工年龄限制在14岁。凯莉还被任命为伊利诺伊劳工统计局的首席工厂调查员。其后,他们继续为在全国范围内限制童工而努力。1904年成立了全国童工委员会,亚当斯是成员之一,她及其同伴为1916年全国童工法的通过做出了自己的贡献。

少年犯罪问题同样牵动着亚当斯的心。在其为年轻人写的书《青年精神与城市街道》中,亚当斯对青少年犯罪问题提出独到的见解。她认为导致青少年犯罪的主要原因是生活的无聊,是为了追求冒险与刺激,绝大多数罪行并不严重。她反对将成年人的法律和监狱系统应用到少年身上,主张用合乎人道的方式对待少年犯罪问题,建立独立的少年审判体制。1899年,在亚当斯的努力下,伊利诺伊州建立了全国第一个少年法庭。随后,这种制度就在全国普遍推广,到1920年,只剩3个州未设少年法庭。

在简·亚当斯及其同伴的努力下,美国总统西奥多·罗斯福和国会还在全国进行了妇女和童工状况的调查,并在1909年召开了关注贫困儿童的白宫会议,会后通过了有关儿童福利的14项决议案。1912年成立了美国联邦儿童局,其首任局长就是赫尔之家的活动家朱莉亚·拉斯罗普。

此外,亚当斯还在争取女工、童工8小时工作制、建立垃圾回收系统、改善卫生检查制度、调节劳资关系、保护移民失足少女等方面付出努力。

社区改良运动在20世纪初发展到鼎盛时期,赫尔之家也在1910年发展为拥有13座砖式建筑包括众多附属机构在内的社区改良中心。许多大学的知名学者,特别是芝加哥大学的社会学者和教育学者被亚当斯的工作所吸引,成为赫尔之家的常客。作为芝加哥大学哲学、心理学和教育学教授的杜威,更是赫尔之家的理事和亚当斯的亲密顾问。他们在这里开设讲座,为赫尔之家的工作提供专家指导,同时利用赫尔之家的实践经验指导自己的研究工作。简·亚当斯让赫尔之家成为不仅在美国,而且在世界上也具有一定影响的机构,而她本人也成为世界名人。

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简·亚当斯和莉莲·沃德等社区改良运动的主要领导人将活动重点转向世界和平运动。他们反对战争,尤其反对美国参战,这就与主流舆论发生了冲突。简·亚当斯等人被视为离经叛道之人而饱受批评,她所领导的社区改良运动也因此失去人们的支持而逐渐走向衰落。

四、结语

在进步主义时代的改革浪潮中,简·亚当斯及其领导的社区改良运动不过是其中一朵小小的浪花,但却对美国社会的发展产生了积极的推动作用。

首先,社区改良运动改善了城市贫困移民的处境,推动了社会的进步。简·亚当斯试图通过社区改良中心的工作,拉近不同民族与种族之间、穷人与富人之间的距离,实现社会的整体进步,这一目的虽然未能完全达到,但也有所收获。社区改良中心一方面直接帮助了一部分城市贫民,部分改善了他们的生活条件,特别是帮助了穷人孩子的成长,许多在社区改良中心接受教育的孩子后来考入了大学,有些人甚至成为了杰出人士,如罗斯福总统时期的劳工部长弗兰西斯·帕金斯小时就在赫尔之家受过教育。另一方面,改革者对贫民区的深入调查和宣传鼓动引起了美国人对贫民区问题的极大关注,也推动政府通过了一些保护下层人民利益的法律,这无疑有助于改善贫民的处境,推动社会的进步。

其次,社区改良运动吸引了许多中产阶级知识女性的参与,促进了妇女的解放。通过在社区改良中心的工作,妇女们得以深入生活,“从生活中学习生活”,获得了丰富的公共生活的经验;还能够利用自己所学知识,积极参与社会事务,影响公共政策,帮助解决城市面临的社会问题,实现自己的社会价值。

最后,简·亚当斯是将社会工作导向专业化和职业化的先驱者,她所倡导的社区改良中心这一社区服务组织形式对后来美国社区建设产生重大影响。在社区改良运动衰落后,有些社区改良中心解散了,留下来的则演变为专业的社区服务机构,继续服务于社区居民。在亚当斯去世之后,赫尔之家的居民继续着简·亚当斯及其他开创者的事业,并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发展,存在至今。

经过100多年的时光沉淀,简·亚当斯关于解决城市贫困问题及移民问题的思想与实践不仅已经融入了美国历史发展的进程而为今天的美国人所感受到,而且对于我们解决今天的城市移民和贫困问题仍能起到借鉴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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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王红丽)

Jane Addam sand the Am er ican Settlem en t HouseM ovem en t

ZHANG Shu-hua
(Departm entof H isto ry,Taishan University,Tai’an 271021,China)

A t the turn of the 20 th century,the urban slum p rob lem p lagued the peop le of the United States.To reso lve thisp rob lem,Jane Adam s spearheaded social settlem en thousemovem ent.Relief and education activitieswere carried out and in-dep th surveysof the slum s contributed to the Governm ent to take m easuresw ith the view in o rder to c lose the distance between the different races and ethnic group s,the poor and the rich realize the overall p rogressof society.A lthough Addam s’s aim has not been fu lly imp lem ented, the thoughtand the p ractice p romoted social developm ent,and w ill help to so lve sim ilar p rob lem s today.

Jane Addam s;slum;the social settlem ent;Hu llHouse

D771.2

A

1672-2590(2010)05-0083-06

2010-07-07

山东省高校科研计划发展项目(J09W G53)

张淑华(1971-),女,山东莱芜人,泰山学院历史系副教授,史学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