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万里的城市规划与建设思想

赵庆海,王晓琳

(1.泰山学院政法系,山东泰安 271021;2.泰山学院附中,山东泰安 271000)

万里是共和国城市规划建设事业的奠基人之一。1949年 4月,中华民国首都南京解放后,中共中央对南京的接管非常重视,万里被任命为建设局局长;1953年,万里被调进北京,担任国家建筑工程部副部长,后又担任国家城建总局局长。1956年 5月 12日,国家城建总局改为城建部,万里改任城市建设部部长。他在领导我国城市规划建设的过程中,从思想观点到工作作风都表现出了敢为人先的开拓精神。今天,重温其城市建设思想,深刻领会其精神实质,对于推动当前我国的城市建设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一、“实事求是,从实际出发,这是规划工作的基本态度”

万里大力提倡深入实际、调查研究。他说,“实事求是,从实际出发,是规划工作的基本态度”;深入实际,调查研究,是规划工作者的“根本工作方法之一”。“不调查研究就是没有出息的规划工作人员。”从 1953年到 1957年,万里为了编制新中国第一代城市规划,经常和苏联专家、中国工程技术人员一起探讨城市规划方案,并深入基层,调查研究。他跑遍了八大重点城市的山山水水。对于每个重点城市的规划方案,他都亲自审议后才上报,从而保证了 156项重点建设项目的选址和重点工业城市的规划有了正确安排,保证了重点工程和重点城市建设的顺利进行。在万里的领导下,到 1957年,国家先后批准了太原、西安、兰州等 15个城市的总体规划[1]。万里要求根据实际情况搞建设,他说:“我国人民的生活习惯和苏联不同,苏联人吃西餐,比较简单,我们就复杂得多,按照苏联的厨房面积定额,我国就不够用”[2]。1958年 8月,为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十周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决定在首都北京兴建“国庆工程”又称“十大建筑”。这一展现新中国成立 10年来巨大成就的重点工程,由周恩来总理领导,由时任中共北京市委书记处书记、北京市副市长的万里具体负责。万里将全部精力集中在“国庆工程”上,从规划设计到具体施工,他都一丝不苟。他提出:要高质量、高艺术水平、高速度地完成任务。“我们绝不能强调困难而不去改进管理工作,不去克服人力、物力的浪费现象”;[3]万里要求各“国庆工程”设计组不要好高好大、脱离实际,必须十分注意节约材料和控制造价,要节约每一吨水泥、钢材。特别值得称道的是,万里在领导城市规划建设中,始终表现出坚定的科学求实的思想和作风。当中央提出“又多、又快、又好、又省”的建设方针时,万里没有照搬照套到城市规划建设上,而是提出“有区别有分析地加以具体贯彻,不能笼统地都要求‘又多、又快、又好、又省’”[4]。他要求民用建筑设计要做到好、快、省,没有提“多”。在当时的环境下能够提出这种要求,是需要相当胆识的。

“从我们城市建设工作来说,最根本的缺点和错误是脱离实际、脱离群众,没有很好地实事求是地根据本国国情来建设自己的城市。”

1957年 4月 22日,万里写了《关于视察太原等地城市建设工作的报告》,报告中指出:城市建设中的标准总的情况是要求过高过急,不是按中国的实际情况办事,盲目抄袭外国标准。他要求在进行工作检查时,必须面向群众,面向实际,打破教条,多动脑筋。提倡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必须按照党的政策办事,按照中国的实际情况办事。1957年 6月,他又在省、市、自治区城市建设厅(局)长座谈会结束时作了发言。在发言中,万里认真地揭露、批评了城市规划建设中缺乏群众观点的缺点和错误。他说:“从我们城市建设工作来说,最根本的缺点和错误是脱离实际、脱离群众,没有很好地实事求是地根据本国国情来建设自己的城市”[5]。他说:“我国的基本国情,一是穷,二是人多,三是地少。这就是实际[6]”。他批评了在工厂的规划和设计上贪大贪新求全单干,建筑企业中多头领导、摊子很多、你来我往互不调剂等缺点错误。他指出,不克服这些缺点错误,将会影响工农联盟。“农民生活比较苦,情况好的地方每人每年收入百多元,差的如晋北,每人每年只有 30—40元,如果城市建设标准过高,农民就有意见。……如果建设中的问题处理不当,发展下去就要栽跟斗”[7]。对于出现的缺点错误,万里主动承担责任。他说,从城市建设部来讲,“出现这些问题主要由部领导负责”,他要求大家“对外不要埋怨各部”,因为“各部也和我们一样,大家都没有经验”。他引用邓小平的话说:“第一,不要后悔,因为大家没有经验,难免有错误。第二,不要埋怨,我们也不是故意搞的。”他希望上上下下认真总结经验,接受教训。

二、“在一个城市的建设过程中,还应有步骤有准备地实行住宅、市政工程、公共服务设施的统一规划、统一建设和统一管理的方针”

万里在领导城市规划建设中,一贯主张逐步实行“统一规划,统一建设,统一管理”的原则,保证城市各项建设按照城市规划实施。他在党的八大会议上发言时指出:“在一个城市的建设过程中,还应有步骤有准备地实行住宅、市政工程、公共服务设施的统一规划、统一建设和统一管理的方针”。“尽可能按照‘先地下,后地上’的程序施工。同时,还应加强城市的建设管理工作,监督和检查城市规划和施工计划的贯彻执行”[8]。

“文化大革命”中期,万里恢复了工作。他一工作,就发现北京城市建设和管理中存在着许多问题。为了解决这些问题,在他的提议下,1971年 6月北京市召开了城市建设和城市管理工作会议。15日,万里在会议上发表了《一定要把首都规划好建设好管理好》的讲话。他指出:“近几年来,由于我们没有及时修改编制新的总体规划来作为城市建设的依据,城市建设工作的安排出现了盲目性、局限性。加上放松了管理工作,有的单位任意圈地盖房,擅自架线埋管,各行其是,以致出现了一些混乱现象,至今未能得到扭转。”在万里的领导下,北京重新拟定城市建设总体规划,并加强管理工作。北京市这次会议的召开和拟定城市建设总体规划,在全国起了一个表率作用。

1973年,万里被任命为中共北京市委书记、市革命委员会副主任。1973年、1974年间,万里着重抓了首都的环境保护工作。1973年 3月 31日,他在北京市环境保护工作会议上尖锐地指出:“做好首都环境保护工作有着重大的政治意义和经济意义。在这个问题上我们的认识一直是不够的,因此,造成了比较严重的环境问题”[9]。他列举了首都污染的严重情况,提出了治理污染的措施。他还在不同的会议上大声疾呼“保护环境,造福于人民”,“保护好世世代代的生命之水”,“做好官厅水库水源的保护工作”。1972年,说了十多年没有搞起来的首都钢铁厂焦化厂回收酚的治理工程,在万里的指导下,一年就完成了治理项目。

三、“城市建设要与工业建设相配合”

在 1953年到 1957年的第一个五年计划中,党中央确定以工业化为整个经济建设的主要任务,并且集中力量发展重工业。这一决策,是客观的需要,也有客观的可能。当时,我国的工业基础,特别是重工业基础,十分薄弱。为了获得能依靠自己力量来实现工业化的物质基础,需要尽可能使重工业有较大、较快的发展。而轻工业相对说来还有一些基础,增产潜力还很大;农业依靠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和资金投入也能增产,这就有可能集中主要力量发展重工业。当然,国际形势对决策也有影响,苏联建设的经验有着示范作用;帝国主义的武力威胁迫使我国不能不较多地考虑为国防现代化所必需的重工业建设。根据中央的这一方针,万里提出了“城市建设要与工业建设相配合”的指导思想。1956年 2月 24日,万里在全国基本建设会议上指出,“为了配合提前完成工业建设的第一个五年计划,并为第二个五年计划的城市建设工作做好准备,适当协助农村的建设,必须全面规划,加强领导”,要“认真贯彻执行‘为工业、为生产、为劳动人民服务’的城市建设方针,按照经济发展和工业分布的情况,进行重点建设,把主要力量使用在新建与重大扩建的工业城市上,以保证工业建设的需要。随着国民经济的发展,相应地进一步解决旧有城市居民对住宅、公共福利设施和公用事业的迫切要求”。1956年 4月 11日,万里在城市规划训练班上又指出:“积极地进行城市规划工作,促进和加快工业化的速度,为工业建设、为生产、为文化建设和居民服务”[10]。在党的八大会议上,万里发言时强调说:“必须加强城市的规划工作和建设工作,求得与工业建设相配合”[11]。实践证明,万里当时先发展城市工业,后解决城市居民要求的思想是基于当时国家的方针政策以及国民经济的现实情况而提出来的,有其历史的局限性,但其全面规划,为劳动人民服务的城市建设方针无疑是正确的。

四、“各级城市建设部门必须充实、培养与任务相适应的工程技术人员”

万里认为,要把城市规划建设好,人才是关键,他要求大力培养人才。在 1956年 2月 24日的全国基本建设会议上提出:各省、市、自治区的城市建设部门,按照师资等条件,由城市建设总局统一规划,分别专业,各成立中等技术学校一所。在第二个五年计划时期内,全国创办城市建设学院一所;举办各种技术业务训练班和业余学校,培训现有技术人员;派遣出国留学生和实习生;改善现有技术人员的使用;注意培养各种专业的技术工人[12]。在时隔一个月后的省、市、自治区城市建设局长会议上,他又提出:无论新工业城市或原有城市,对培养技术力量都应当采取积极的态度,不要保守。能办的就迅速办理。要开办学校。一二年内或第二个五年计划期内,各省、市、自治区可分别专业,设立中等技术学校,无力自办的,可与省工业厅合办。学校规模的确定,原则上要求任务与力量达到本地区内平衡,一般以一千人以内为妥。专业设置、人数、教学大纲以及经验交流,由总局负责。其他如师资配备、日常行政、业务领导与党的工作问题,均归省、市、自治区负责。至于技工学校的设置,各省、市、自治区可根据需要,自行筹办。对现有技术干部应充分使用,并加以培养和提高。他特别要求各省、市、自治区应按照中央关于知识分子的决议具体地作出对本省市城建局系统的知识分子的提拔、教育、使用以及关于生活待遇等规划。1956年 6月,万里改任城建部部长后到上海调查研究,在谈到干部培养问题时指出:“补充一些大学毕业生,增办中等技术学校。上海可以办三个中等技术学校,培养搞测量,搞规划,搞市政工程、公用事业的人才,每年培养一批、输送一批”[13]。在党的八大会议上,万里在发言中,希望高等学校适当增加城市建设的专业和班次,每年给各省、市、自治区分配一定数量的大学毕业生。

五、“过去的城市建设,反映着当时社会的生活和要求。……但不能因此就来一个‘革命手段’,把它彻底地改变过来,只能在承认过去不合理的现状下,逐步加以改造”

在领导城市建设规划中,万里坚决反对破坏旧城市的思想,主张在保护的基础上加以改造。当时,上海有的人提出“改造上海旧的不合理的资本主义城市为社会主义城市”的主张,力主上海城市改造不能采用改良主义办法,必须采用彻底的革命的手段。1956年 6月 30日,万里在上海视察时指出“这样的提法是不妥当的”。他说:“上海从生产关系改变的那一天起,已经是社会主义城市。上海除了人以外,还有建筑物。建筑物谈不上是社会主义或资本主义的问题,只能说是什么时候的建筑。文化俱乐部不是帝国主义俱乐部,只能说是在帝国主义统治时期建筑起来的,从造型上、技术上反映了那个时代的艺术思想。所以不能说‘改造上海旧的不合理的资本主义城市为社会主义城市’。过去的城市建设,反映着当时社会的生活和要求。帝国主义统治下的城市建设,当然不会合理,但不能因此就来一个‘革命手段’,把它彻底地改变过来,只能在承认过去不合理的现状下,逐步加以改造。那种要‘采用彻底的革命手段,反对改良主义’的提法是不对的”。“过去是有不合理的,但我们应该实事求是,分析哪些是好的,哪些是坏的,哪些则值得我们借鉴,即使是帝国主义统治时期设计的。”[14]他说:上海是一个工业、商业、交通、文教中心和国防前线的城市,是一个基本上成型了的城市,进行城市建设工作要从这个现实出发。首先要认识到上海想达到所谓的合理,即使到我们下一代也是不可能的”。我们建设中的上海是从现有基础出发的,是与现状连在一起的。离开现状搞建设,那是空想。……决定办什么不办什么,必须看时间、地点、条件。过去我们教条主义的毒中的很深,使得很多干部看问题、办事情不从现实出发。……考虑框框太多,考虑现实太少;考虑远景太多,考虑近期太少。这些都是有害的东西,必须纠正。万里纠正了上海城市改造中可能出现的破坏性行为,有效地保护了历史古城。

目前,我国的城市规划建设已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发展阶段,面临着新的发展机遇和挑战。此时,我们重温万里的城市规划建设思想,对于吸取历史的经验教训,坚持正确的发展方向,避免一些可以避免的错误和挫折,实现新时期我国城市规划建设的新跨越,无疑是具有重要意义的。

[1][5]张广友,丁龙嘉.万里[M].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06:84-85、87.

[2][4][6][7][10][12][13][14]周干峙,储传亨.万里论城市建设[M].北京:中国城市出版社,1994:27、11、101、95、24、7-8、39-40、34.

[3][8][9][11]万里文选[M].北京:人民出版社, 1995:51、19、6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