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普契尼歌剧《波西米亚人》中“咪咪”的角色塑造
2010-08-15王保荣
王保荣
(山东师范大学音乐学院,山东济南 250014)
论普契尼歌剧《波西米亚人》中“咪咪”的角色塑造
王保荣
(山东师范大学音乐学院,山东济南 250014)
本文以普契尼歌剧《波西米亚人》中“咪咪”角色塑造为论题,通过剧本分析、形象分析、音乐分析和声音塑造四个方面来诠释这一歌剧形象的深刻内涵,希望能为女高音从业者更好的表演好这一角色提供出有益的帮助。本文认为:成否成功塑造好一个歌剧形象,理解作品的深刻程度是决定成败的关键。
剧本;形象;心理;声音①
二、形象分析:承载“咪咪”角色情感的三个情节
剧本的诗化语言与普契尼的音乐风格是匹配的。普契尼的歌剧之所以受人喜爱的原因之一就是他对女性情感的细腻把握和刻画,这一点在咪咪这一歌剧形象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表现。笔者拟从咪咪与鲁道夫两人相处的三个情节来对此予以阐释,即“相会”、“生离”和“死别”。“相会”情节是咪咪的首次亮相,剧本将其处理成一个富有相当浪漫情怀的寓意场景:在诗人鲁道夫创作其未完成剧本的时候,咪咪如同诗人的灵感不期而至,随后两人的互诉衷肠本身就成为了书写诗人剧本的过程。咪咪的出场就奠定了人物的情感基调:怀有炙热的爱情渴望但又不失女性的羞涩。作为对鲁道夫咏叹调“冰凉的小手”的回应,咪咪唱出了其著名的女高音咏叹调“人们叫我咪咪”。这段自画像式的独白为人们绘制出了一个具有高尚情怀的圣女形象:平凡而伟大。“生离”情节发生在第三幕结尾处,当误会了鲁道夫的咪咪(戏剧的冲突)藏在树后听到诗人的真实想法后,她表现出非同寻常的“通情达理”,唱出告别之歌“我要回到孤独的家”,这种高尚的离开所汇成的情感共鸣很自然能引起观众对女主人公的怜爱。“死别”情节发生在第四幕的末尾:病入膏肓的咪咪与鲁道夫的告别。咪咪唱《大家都走了吗?》,咪咪诉说为了能与鲁道夫单处而假装睡熟,这一点与第一幕的借火相呼应,显示出咪咪的可爱之处。这随后的回忆段落中,“小丝帽”这个见证两人爱情全景的信物,随“人们叫我咪咪”的旋律共同交织出咪咪对爱情的甜蜜回忆。在对“冰凉的小手”吟唱中咪咪怀着对爱情的甜蜜回忆而安详的死去,如有天使一般为爱而来为爱而去。
回顾三个场景中的“咪咪”,很容易在受众心目中形成一位内向型悲剧女性人物形象,加上将这种人物形象放置在日常生活的平凡情境中予以衬托,作品中所自然渗透出的一种真实美感无疑沁人心脾。
三、音乐分析:作曲家用音乐手法对人物情感的刻画
提及普契尼的音乐风格,普遍的一种认识是“声线具有静谧的温暖和饱满的光辉”[1](P81)。这一说法在咪咪的所有唱段中很容易能体会到。论及西方歌剧创作中对女性角色写作,尤其是塑造具有东方色彩的悲剧性女性角色的作曲家,普契尼更是有口皆碑。下面笔者拟以“咪咪”的经典咏叹调“人们叫我咪咪”来观察和探讨普契尼是如何用音乐手法来刻画人物情感的。
这首咪咪自画像式的咏叹调是这位女主角的“亮相”,自然势必是作曲家创作的重点。在调性方面,作曲家以D大调贯穿始终,显示出一种性格表达的单纯性。在曲体结构上,1~10小节是叙述性乐句,具有引子的性质。11~25小节属于主题部分,26~30是一个过渡乐句,31~61为中间部分,62~74为主题再现部分,最后两句是由不规则乐句构成的尾声,唱段整体属于“三部歌谣曲式”[2](P23)。对于人声旋律的评判,笔者认为作曲家的功力应该体现在其旋律写作的灵动性上、应该能从人物的演唱中自然生发出一种生命力,这种才华在具体乐谱上主要体现在旋律线条(音高、音值)的写作和承载情感表达要求的附加记号(诸如速度、力度、表情记号等)上。对于这段咏叹调的特征,一个值得关注的现象是节拍的转换(2/4和4/4之间)、表情记号与速度变化的交替流变(如从A ndan te len to =40到A ndan teca lm o =54再到A leeg re tto m ode ra to =44的变换),丰富的情感符号附着在平滑的旋律线条上深刻的表现出女主角内敛的柔美性格和丰富的内心世界,普契尼在此仿佛进入了这位女性的内心世界,真诚的刻画出了女性的心理灵动。值得注意的是,在中间部分的“寒冬已尽春灿烂,阳光绚丽照人间”[3](P43)是本唱段中情感冲突最为激烈的乐句,也是第一幕的情感高潮点[4](P480)。这个唱段以不规则的乐句结束(75~77),将音乐从诗情的旋律中流入散文式的宣叙调,巧妙的将咪咪从自我的内心世界转换到在鲁道夫身边的现实生活中。
通过以上的论述,我们可以清楚的认识到:咪咪这一角色之所以能够成为经典女高音角色的原因在于其所代表的典型女性心理,普契尼音乐之所以令观众久久萦怀的不朽魔力的来源也正在于作曲家对人物心理状态的非凡把握能力。对于普契尼歌剧的评价,有人将其列为二流歌剧作曲家,原因是他的歌剧缺乏戏剧性[5](P145)。但从心理刻画的角度来评判,或许我们就能够体会到普契尼的伟大。
四、演唱实践:角色“咪咪”的声音特性
基于以上的论述,从欣赏的角度观众就自然注重观察演员在塑造这个角色的时候对人物心理状态的表现,而这正也是歌剧演员展示其功力的平台。如何用声音或者说选择一种什么样的声音来诠释戏剧人物的心理是普契尼歌剧诠释者共同面临的问题。在西方歌剧舞台上,塑造过咪咪这个角色的女高音歌剧演员有:玛丽亚·卡拉斯(M aria Ca llas,1923~1977)、米蕊拉·芙蕾妮(M ire lla F ren i,1935~)、安娜·奈瑞贝科(A nna N etrebko,1971~)等。囿于篇幅,笔者仅就米蕊拉·芙蕾妮的演唱[6](P45)探讨一下其对这个人物的声音诠释。在歌剧演唱界,意大利女高音米蕊拉·芙蕾妮素有“永远的咪咪”之称,可见其塑造的咪咪是广为认可的,其抒情女高音清丽、柔美且富有穿透力的音色对于表现咪咪这个内心世界丰富的内敛型、诗意女性角色是较为适合的。芙蕾妮对这个人物的声音塑造尤其体现在对分句的演唱、声音的流畅、音量的收放以及声音的亮度等细节方面,正因为对这些细节的考究而使其塑造的咪咪具有一种非凡的内敛美。
至此,笔者得到一种启示:为什么同样一首作品,人们一听就能分出优劣哪?似乎正是声音背后的东西(即对作品的细节挖掘和内涵思考的高低)在无形中决定着演唱的成败。因此对于“咪咪”这个角色的塑造而言,完整的将所有唱段唱下来是一个基本前提,而在这个基础上,深刻的理解人物的戏剧背景、揣摩心理性格、把握音乐风格、通透台词意境等则是“唱活”歌剧形象的关键,所以对于一个角色的内涵挖掘与追求艺术完美的理想本身是统一的,即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1]CharlesO sborne:The Comp leteOperasof Puccini-a Critical Guide,A theneum((1982,New York)Da Capo Press.
[2][匈]魏纳·莱奥.器乐曲式学[M].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2002.
[3]周枫,朱小强译编.外国歌剧选曲曲集[M].上海:上海音乐出版社,1994.
[4]Donald Jay Grout:A Short History of Opera,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1987,New York).
[5][美]约瑟夫·科尔曼.作为戏剧的歌剧[M].上海:上海音乐学院出版社,2008.
[6]《波西米亚人》歌剧版本(DVD,1967,A production of UN ITEL Film-und Fernsehp roduktionsge sellschaftmbH&Co, Munich).
J832
A
1004-7077(2010)04-0093-03
一、剧本分析:角色“咪咪”的戏剧背景
2010-06-29
王保荣(1976-),女,安徽颍上人,山东师范大学音乐学院讲师,主要从事音乐艺术研究。
[责任编辑:胡小林]
“咪咪”是意大利作曲家贾科莫·普契尼(Giacomo Puccini)所作歌剧《波西米亚人》(1896)中的女主角,是歌剧舞台上的经典女高音角色之一。《波西米亚人》的剧本是由雷基·伊利卡(LuigiIllica)和乔赛普·贾科萨(Giuseppe Giacosa)根据法国作家亨利·穆杰(1822~1861)的小说《拉丁区》(又名《波希比亚人的生活情景》)改编撰写而成的。在普契尼的四大歌剧中,有三部(《波西米亚人》、《托斯卡》、《蝴蝶夫人》)是与这两位剧作家合作完成的,他们的合作堪称歌剧史上作曲家与脚本作家合作的最佳典范之一。本文拟从剧本分析和音乐分析的角度,以“咪咪”这个角色为载体来探究这部作品和这个角色的经典性,希望藉此能对歌剧表演者深度理解这部作品、更好的塑造这个角色提供一些思考和启发。
在欣赏一幅画时,对于单个绘画形象的个别观看和将单个绘画形象放置在画面背景中整体观看所带给我们的审美体验是完全不同的,这种经验同样适用于观察歌剧作品。《波西米亚人》这部歌剧之所以能造就出“咪咪”这样的经典角色是与其有同样艺术高度的歌剧框架密不可分的。这部歌剧的剧本内容取自现实主义题材,这是与以往剧本内容多取自文学名著、英雄史诗、神话传说等的传统截然不同的。由于戏剧内容与观众生活的距离缩小,剧本的“现实性”特征从根本上就规定了人物情感塑造的“真实性”品质。艺术规律的自律性势必对剧作家选择戏剧场景和叙事方式提出挑战。回到本剧中,剧本选择“波西米亚人”这一主题作为戏剧内容是一个很高明的抉择。“波西米亚人”在欧洲一向被视为是一个富有传奇色彩和浪漫精神的族群,至少法国人认为,十九世纪流落巴黎的吉卜赛人来自波西米亚地区,雨果因此创作了《巴黎圣母院》。波西米亚人的生活传统本身就具备了“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气质。再来看剧本的叙事方式,剧中的场景主要由阁楼、咖啡馆、城郊组成,“阁楼——咖啡馆——城郊——阁楼”的呈示顺序表现出“奏鸣曲式”的戏剧色彩,而且更为值得关注的是每个场景的画面感非常明显,这种油画般的静态场景以不同以往的面貌显示出其所处时代的特殊审美。图面性的场景使的戏剧人物的动作减少,人物自白和人物间的交流主要是通过反映日常生活的“瞬间”来完成的,这种外力的驱使很自然的使表现人物的丰富情感成为了戏剧表现的中心。通过观察剧词可以看出,本剧的台词采用的是一种“作诗法”的写作方式,戏剧人物的诗化语言使得深植于现实的戏剧题材得以升华,从而与细腻的人物情感相得益彰共同酝酿出本剧强烈的艺术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