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万里向西去
——试论井上靖的《丝路诗集》
2010-08-15张体勇
张体勇
(山东大学 威海分校,山东 威海 264209)
行人万里向西去
——试论井上靖的《丝路诗集》
张体勇
(山东大学 威海分校,山东 威海 264209)
《丝路诗集》作为井上靖晚年的诗歌作品,在诗歌体式和创作理路方面都有较大突破,同时该诗集丰富的思想内涵与主题阐发亦有助于我们加深对井上靖中国题材历史小说的理解。本文力图通过译介和研读诗歌内容,结合背景性知识的说明,分析及归纳整部诗集的多元化主题。
井上靖;西域;丝路;主题①
井上靖先生作为日本现代文学史上的一位著名作家,一生中创作了大量的小说与诗歌,特别是其倾注心力创作的中国题材历史小说和以西域、丝路为主题的诗歌,使其不仅在日本,而且在中国得到了广泛的赞誉;冰心在为中文译本《井上靖西域小说选》所写的序言中说:“我要从井上靖先生这本历史小说中来认识、了解我自己国家的西北地区,当年美梦般的风景和人物。我感谢井上先生,他使我更加体会到我国国土之辽阔、我国历史之悠久、我国文化之优美。”随着井上靖先生的文学作品被大量译介到国内,西域、敦煌、楼兰这些曾经久违的语汇和文化含义亦随之渐渐进入国人的关注视野。
一
井上靖先生的西域情节,最早可追溯到他的少年时期,在自由自在的学生时代,他阅读了不少中国诗文、历史书籍及有关西域文化的资料,从而对那片遥远神秘的异域充满了憧憬。大学毕业那一年 (1936年),井上先生以获奖小说《流转》进入大阪每日新闻社工作,由于其间曾负责一些宗教和美术专栏,他在佛典、佛教绘画等方面都进行过较为系统深入的学习,并接触到 20世纪初日本大谷探险队在中国敦煌莫高窟掠走的部分敦煌写本。战争期间,井上先生亦被征入伍,作为辎重兵曾在中国北方地区服役,但仅仅四个月,他便因患病被遣返回国。对这一段战争经历,井上先生曾在诗集《北国》的《瞳》、《元氏》、《输送船》、《朋友 》、《石庭 》等诗中进行过回忆性记述。在他的回忆录中,井上先生曾这样写道:“想再一次站在我所深爱的中国的广阔大地上。”联系战争期间他的诗作,我们可以看出井上先生在短暂的战争亲历后产生的人生感悟及其对大陆文化的憧憬与向往。
战后,虽然中日邦交正常化直到 1972年才得以实现,但是民间的文化交流却一直未曾断绝,井上靖先生随日本文化代表团多次访问中国,对井上先生来说,这既是友好访问,又是文学创作的取材之旅,由此也可以看出其扎实严谨的创作态度。1957年 10月,井上先生与中野重治、山本健吉、本多秋五、多田裕计、十返肇等学者访问中国,这也是他战后第一次踏上中国的土地,当时先生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这一点给在场的中方学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或许是早年与佛家经典、佛教绘画的渊源关系,井上先生当时迫切希望能够赴丝路、敦煌考察,但是因为当时的气候及其他原因,最终未能成行。自 1957年始,井上靖先生开始了中国题材历史小说的创作,例如《天平之甍 》(1957年)、《楼兰 》(1958年)、《敦煌 》(1959年)、《苍狼 》(1960年)、《杨贵妃传》(1965年)等等,其间,他访问了中国中东部地区的许多城市,但是其亲自探访丝路、考察敦煌却已是 70年代的事情了。在近十年的时间里,他先后五次探访中国境内古丝路,创作有关西域自然风光、历史风物的诗歌五十余首,可以说这些诗歌在井上先生诗歌集中,不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占了较大比重。在中国国内,对井上靖先生文学作品的翻译与研究自 80年代便开始了,但是重心往往集中在他的小说,特别是中国题材历史小说方面,而诗歌的译介却可以说是寥若晨星。评论家河盛好藏说:“井上靖的诗是他的小说的酵母,井上靖的小说是他的诗的释义”(《井上靖论》)
因此,详细解读这部分丝路诗篇在加深对其中国题材历史小说的理解方面无疑是有积极作用的,同时这也有助于我们更加全面客观地了解和评价井上文学。
二
通过研读这些描写中国境内丝路和西域的诗篇,我们大致可以梳理出井上先生的考察路线:出西安,穿河西走廊,渡疏勒河,访莫高窟,沿天山南路过吐鲁番、高昌故城,跨流沙,观雅丹,惊胡杨之不朽,叹精绝之衰亡。在井上先生的笔下,既有整装待发时的踌躇满志,又有灞水惜别时的依依深情;既有对敦煌艺术的无限钦敬,亦有对岁月人生的深刻思考;而其对沿途少数民族生活状态的深切关注,对这片大地所投注的深深眷恋之情,亦不禁使我们悄焉动容。
井上先生的《丝路诗集》中所收录的诗歌数量众多,内容丰富多样,写作风格异彩纷呈,同时,整部诗集在主题方面也呈现出多元化的倾向。在对《丝路诗集》仔细研读的基础上,笔者试将诗集主题分为以下几个方面:
(一)以敦煌莫高窟为丝路上的重要文化原点,对融汇了多民族文化艺术特色的众多具代表性的艺术品表现出由衷的赞美,同时流露出对历史长河中消逝的个体的深深的关切之情。这部分作品主要有《交脚弥勒 》、《千佛洞点描 》、《飞天与千佛 》、《胡旋舞 》、《飞天赞 》等,选译三首如下:
※北魏,这个从北方迁移而来的民族,其真实的民族身份至今仍不为人们所详知。四世纪建国,定都大同,开凿了庞大的云冈石窟。百年后迁都洛阳,在这里经营了龙门石窟,六世纪,在历史长河中消逝。而且真的是消逝得毫无踪迹。如果说要选一个代表北魏形象的东西的话,我认为应该是交脚弥勒。将小腿交叉成十字,这样一种让人难以置信的现代姿态,却让人联想到雷鸣、天际、陨石等有关宇宙的现象。或许交脚弥勒真的是坐在浩瀚宇宙中的星座上吧。是啊,这个弥勒佛像与这个民族命运与共,如流星一样飞掠过太空,破碎,消逝,永远地消逝了。《交脚弥勒》
※一个民族或者一个国家的消亡,在历史的长河中被冲刷涤荡,有时甚至会了然无痕,而通过各种文献资料所了解到的有时又过于抽象,而最好的历史留存有时却是一尊冷冰冰的彩塑,它见证了历史,又承载了那段历史,正襟危坐,微笑千年。这首诗中提到的是莫高窟第 275窟西壁正中端坐的彩塑交脚弥勒菩萨,它是莫高窟现存最早的北凉时期的作品之一。这尊交脚弥勒菩萨不仅是敦煌彩塑中现存最大的弥勒菩萨,也是莫高窟早期最大的彩塑,在造型和雕塑手法上都深受印度石刻和西域造像艺术的影响,小腿交叉成十字,与普通所见佛像姿态不同。
在清代工布查布译作《造像量度经续补》中曾有记述:“两足少展而足胫左上右下,相交于二膝下者,谓之莲花跏趺。”俗称交脚坐。交脚弥勒彩塑最初出现在北凉,盛于北魏,因此井上先生以之认定为北魏这个民族国家的象征。佛教认为交脚这种坐式可以“减除灾难,获得吉祥”。而藏传佛教认为:“双脚交叉表示生与死、善与恶、方便与智慧、阳与阴、轮回与涅槃的统一,这是不二的心境。”井上靖先生从这一点出发,通过交脚弥勒姿态的象征意义隐喻了北魏建国与消亡的自然流变,阐释了“无常”的佛学精义,同时也流露出淡淡的“物哀”意绪。与国家民族这样的大概念相比,同样也是在参观了莫高窟后创作的下面这首《胡旋舞》则表现出井上先生对历史中小人物命运的关注。
※在唐朝曾经风靡首都长安的少数民族的舞蹈—胡旋舞,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舞蹈,现在已经无人可知了。我们仅仅能从敦煌千佛洞的壁画上,对这种奇妙的舞姿有一个浅浅的认识。久久地站在壁画前,仿佛看到那些身背琵琶的舞女渐渐离我远去,而耳边依稀传来了鼙鼓声,同时一股巨大的旋风飘忽而至,这,大概就是那些可爱舞女们所抱持的命运的回旋吧。《胡旋舞(1)》
※在中国的古代诗文中对跳胡旋舞的胡女们的赞美是很多的。“心应弦,手应鼓,左旋右转未知疲”、“回雪飘飘转蓬舞 ”、“疾如旋风,耀如火轮 ”、“逐飞星,掣流电”、“回风乱舞当空散”,等等,赞词之盛,不胜枚举。那跨越天山而来的胡女们的无常的命运回旋,如尖利的锥子刺进了长安士人的心。站在敦煌千佛洞壁画前,我深深地意识到这一点。或许,除了那尖锐的指尖以外,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支撑住她们深藏体内且如此悲伤的回旋了吧。《胡旋舞(2)》
诗中提到的胡旋舞是西域传来的舞蹈,始于北周,流行于盛唐。其特点是动作轻盈、急速旋转、节奏鲜明。据载,杨贵妃、安禄山皆擅长胡旋舞,有诗为证:“天宝季年时欲变,臣妾人人学圆转,中有太真外禄山,二人最道能胡旋”(白居易《胡旋女》)。由此可见当时流行程度之深广。因此,这种舞蹈在莫高窟的壁画中也得到了艺术再现,而井上靖先生所看到的正是敦煌 220窟伎乐天壁画。玄宗时期的乐坊舞女,梨园子弟,经历了歌舞升平和战乱纷争,作为时代的小人物,她们无法掌握个人命运,只能在历史的浪涛中随波飘摇。壁画上的舞女们浅颦微笑、但透过井上先生悲凉冷峻的诗句,我们仿佛也感受到那一颗颗脆弱无助的心灵,随着悠扬的乐声,长袖翻飞,舞动千年。
(二)通过对丝路自然风物的述说、对旅途心境的抒发,表现出对人生际遇的深层思考,代表诗篇有《别离》、《干河道》、《梦幻之湖 》、《白龙堆 》、《高昌故城 》、《灞水》等等,选译几首如下:
※再见 再见
不知名的一群群候鸟,在此起飞,掠过碧蓝的天空,而地上的伙伴们给每一群的最后一只都留了口信:明年十月,如果有缘,还在这里相见吧。
再见再见
剩下的只有疏勒河白色的微波,仰望着无际的天空。已经没有任何生物的遗迹了。或许所谓的别离,一切都是这样本该存在的吧。《别离》
枫叶荻花,雁阵惊寒,离别后的寂寞与惆怅,这些对于井上先生来说,或许已不再是陌生的际遇,幼时与父母的分分合合,稍长时与祖母的死别,战争期间与密友、战友永远的别离,这些在其作品中都有较多的记述。别离是忧伤的,又是诗意的,当 72岁高龄的井上先生在荒莽的丝路旅途中再一次感受别离,他那冷峻的眼睛中投射出的应该是一丝如微波般浅浅漾开的悠然和淡定吧。再看下面这首诗:
※如果要我选择一个沙漠中有代表性的自然风物,那应该是干涸的河道吧。没有一滴水的河道,最宽的地方有一公里左右,沉埋着沙洲和大大小小的岩石。在这无比荒凉的河床下面,一定深深地隐藏着什么吧?再一次涌动奔腾的浊流,狂暴地将沙漠割裂开来。它,在等待着这个时刻,有时,甚至会等待千年。因之,众多的村落成为废墟,被永久地弃置于大漠之中。坐着吉普车横穿过干涸的河道时,脑海中浮现出荻原朔太郎的诗句:人生如此短暂,我们的反抗和桀骜亦是如此的脆弱。《干河道》
在这里,井上靖先生一方面对命运无常、人生易逝感到些许的无奈,另一方面又肯定了人类个体的意志与精神。李芒在《采玉集》中曾这样评价井上靖先生:“不啻是一座活火山,内里岩浆涌动,而外表云崖雪莹,内热外冷。不论是对生活的执著,写历史的无情,叹流光的易逝和人生的无常,都是一派冷峻的抒情。”这样一条干涸的河道,不正是井上先生内心的写照吗?虽然四野荒凉,朔风彻骨,或许,为了心中的渴望要静静地等待千年,但是他依然执著,充满着不羁的性情与战斗的激情。井上先生的历史小说《天平之甍》中的业行,《敦煌》中的朱王礼,《洪水》中的索勵,都是这样明知前路艰险,却毅然前行的英雄形象,是一些虽然最终失败却被人们永远称颂的英雄。
(三)井上靖先生在《乌鲁木齐 》、《若羌》、《如果在这儿》,《帕米尔》等诗篇中,以前所未有的深情笔触抒写了对丝路城镇的热爱与眷恋之情,而其对生与死的那份淡然,对岁月如斯的那种感怀,亦使人动情。
※十一月九日,来到了即将进入冬季的乌鲁木齐,零下五度。这个地区特有的大杨树的树叶已经完全落光了,五天前的那场初雪已经给大地铺上了一层白色的绒毯。这个曾经一片片土房低矮、昏黄暗淡的城市,现在已经快速发展成一个现代化的边境城市了。而唯一没变的是漫步在街头的男男女女那自在欣然的发色与眼神。言语相异,宗教、人生观亦不同。不同的生存姿态甚至从其走路的姿态显现出来。在这样的人群中,我走着自己的路,就像一个完完全全的异域之人走着自己的路。大概没有一个城市能够像这里一样,让一个异域之人无所顾忌、自在洒脱地走着自己的路。我的孤独得到了温情的慰藉,从人群中,从街道上,甚至是从那高大的穿天杨和街角的骡马那儿,我都感受到一种深深的慰藉。
啊,中国边境城市—乌鲁木齐。几百年前,我的祖先在这里出生,赶着骡马过活,慢慢地老去。而几百年后,我的子孙也将在这里出世,赶着骡马过活,慢慢地,慢慢地老去吧。《乌鲁木齐》
※夜宿若羌—一个被沙漠包围的小村落。深夜,朔风劲吹,我从梦中醒来。向窗外望去,所有能称得上是树木的植物都被吹得倒伏于地。清晨,站立于村落一角,沙尘已经弥漫了寂寥无人的街口,隐约可见骡马与骆驼。啊,故乡!这种想法一下子涌上心头。前世,甚或是更加久远的岁月里,我,在这里生,在这里长大。风声凄厉,入耳清晰,吾之家园,深信不疑。《若羌》
叶渭渠先生在著作中谈到井上先生早年经历时曾这样写道“他从连电灯都没有的、也不通巴士的穷乡僻壤,来到了都会之初,感到惊异和欣喜的同时,油然生起一种劣等意识。”而井上先生本人也曾经说过:“这种劣等感,变换着各种形式,直至后来很长时间都支配着我这个人。”幼年时特殊的生活经历使他过早地品觉世态冷暖,而少年时代无拘无束的学生生活又让他养成了特立独行的心理特质,孤独、傲岸、冷峻,始终伴随着他,一次次的远行,既是一次次的文学探访之旅,又是一次次的寻找心灵故乡之旅。可以说,正是乌鲁木齐、若羌这些城镇的某种原初生活状态与脑海中幼时生活记忆的瞬间对接,让井上先生产生了精神家园的归属感,而其乡土意识与生存都市的严重对立和不融合,即井上先生孤独感、劣等感的产生根源,亦随着他融入这里喧嚣市集的那一刻而瞬间消解。
下面这首《如果在这儿》是井上诗集中少有的分段诗歌,不仅段落清楚,而且节奏明快,以一种平和恬淡的心态点描生与死这人生中重大的主题。只有参透生死,达知天命,语调才会如此的轻松吧。而孤独地生,孤独地死,在其心中,或许才是最完美的生命历程吧。请看:
※如果在这儿,我死了。
当历时十个小时的沙漠和戈壁之旅结束,当到达长风渐歇、夕阳映照的营地时,我想。
如果在这儿,我死了。
那天夜里,在床上,我想。死后的事情是很简单的,我会被葬到沙枣林中,成为干尸。既没有地狱,也没有天堂。只是沙的世界。家人不会来,谁也不会来,我,会成为一具干尸。
如果在这儿,我死了。
那天夜里我睡得非常安静。在一种从未有过的恬淡的心境中,我睡了。《如果在这儿》
当这位老人终于走到丝路的终点,心中必定是百感交集,踌躇满志的吧。从下面这首诗我们可以体会:
※初次看到帕米尔,远眺那巍峨的山容,禁不住热泪盈眶。那既不是悲伤,也不是喜悦。
曾经跨越过这里的法显、玄奘和宋云,他们的辞世距今已经是千年的漫长岁月了。我死后,再过几百年、几千年,帕米尔的山容大概也不会发生哪怕是些许的变化吧。那些所谓的永恒,从古至今,常常在刺激着渺小的人类的泪腺啊。《帕米尔》
抚今追昔,叹岁月之易逝,登高望远,发怀古之幽情。帕米尔,承载了漫长久远的历史,见证了西行勇者的壮举。万水千山走过,循着古人的足迹,终于走到了这里,青山依旧,而往事已越千年,这种时间与空间的巨大反差,短暂的人生与悠远的岁月的对比使井上先生感慨万千、潸然泪下。而这儿,对这位新的行者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我们可以从诗集的最后一首《无题》中得到答案。
※从地图上看,这里是西域的最西端,边境城市—喀什。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旅程结束了,在我们面前,巍然耸立着帕米尔高原。
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人们凭着坚强的意志翻越了亚洲屋脊,跨越峡谷,开辟了通向帕米尔那一侧广大沙漠地带的道路。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喀什是新的丝绸之路的起点,是一个停歇的驿站。
喀什的夜深了。从深深的夜幕中传来了雄壮的乐声。听,那是进击中亚、阿富汗和巴基斯坦的庞大兵团的马蹄声;那悠扬清脆、余音袅袅的是托运佛经、货物的驼队吧。循着这乐声,我们,也要跨越帕米尔高原。《无题》
以上这些诗篇表现的主题可以说是这部诗歌集的思想内核,而其他如《飞天与千佛》诗中表达的对以常书鸿为代表的中国敦煌研究学者们的钦敬,《南道的女孩儿们》表现出的对少数民族儿童的关注等等,也都是这部诗集的重要组成。
三
井上靖的这部《丝路诗集》中的诗歌基本都是创作于 70年代初至 80年代初这段时期,与他战后的《北国》、《地中海》等诗集相比,少了一份悲伤,多了一份沉静;少了一份彷徨,多了一份执著;而且思考的对象也得到深度的扩展,辽远的地域风情,悠久的历史文化,都成为其关注的命题,在亘古的岁月与荒莽的地域交织成的巨大坐标中重新审视“本我”,解读生死,笑谈古今。纵观井上先生的作品,无论是《楼兰 》、《敦煌 》、《远征路 》,还是这部《丝路诗集》,都是一次次“人”的“远行”,而一次次的“远行”只为寻找精神的家园,生命的绿洲,长风万里,瀚海狂沙,恰如世事纷繁,心所安处,即为故园。因此,对于他来说,一次次的“远行”从最初便指向了“心灵的回归”,在漫长的旅途中悠悠然笑看风流云散、沧海桑田,而那样一种饱阅沧桑后的淡定,明晰生死后的从容,亦成为井上文学自然发散出来的一种文学特质,伴着悦耳的驼铃声,缓缓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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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胡小林]
I207.2
A
1004-7077(2010)04-0040-05
2010-07-15
张体勇(1974-),男,山东济南人,山东大学威海分校讲师,山东大学文学院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日本文学、中日比较文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