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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治陕甘回民起义之善后

2010-08-15李亚娟

黑龙江史志 2010年18期
关键词:回民左宗棠回族

李亚娟

(兰州大学西北少数民族研究中心 甘肃 兰州 730020)

1862年,西北回族全面反清,其范围遍及陕甘宁青新,成为清末中国社会的大事件。在起义中教门上层一直处于起义的领导地位,“斗争的政治内容与清中期开始的回族社会化组织化运动息息相关,因此我们只有把西北回族社会的组织化和回民起义联系起来,才能更全面的了解这次运动。”西北回族社会组织化引起了教派之争,而最初他们寄望于官府的裁决,但政府对回族教争持警惕的态度,在处理时必然会出现不公正的现象,二者的矛盾就会突显出来。乾隆年间发生的苏四十三起义表明回族社会组织已经放弃对政府的期望,转而寻求解决问题的办法,教争便发展为互相械斗和民族仇杀,到后来矛盾进一步激烈,直接发展为反清运动。对于起义的性质学者多有争议,大体上可归为两种,反抗民族的压迫革命和反封建农民革命,林干在《清代回民起义》中认为“清代回民起义是反抗民族压迫的民族革命。同时,基本上也是反抗清朝政权所代表的封建地主阶级的农民革命”。

战争结束后,清廷对回民进行善后,以图长治久安。对善后的具体情形进行论述的专题文章很少,著作中论述较多者如《李得仓传》、《西北回族革命简史》以及《左宗棠在甘肃》。

一、各地善后具体事宜

(一)李得仓、崔伟、毕大才部

同治六年(1869)三月,李得仓派副帅苏生杰去西安同左宗棠议抚,得到允准,率众降清。同治九年(1870)正月,李得仓到平凉面见左宗棠,被赏戴花翎,钦封武翼都尉。其部众有回民六万多人,安置在西吉、海原、固原等地的回民约一万人,由于安置进程缓慢,疾病、饥饿死亡约两万多人,安置到张家川的“南八营”人约3.1万余人。受抚后的具体安插事宜是由当时担任巩秦阶道的张瑞珍负责执行的,“以回众旧住秦安、清水所辖之张家川等处,令其各认旧产生理。遣李得仓严束所部,不得扰及汉民。”李得仓返回张家川,“其中当地居民有家可归者,大半仍还居原村庄,因家舍破坏或原住村庄,距回民聚居区太远,不便还居原村庄的,和甘谷、莲花城、陇西、盐关、固关等处的客回均利用事变中迁徙逃亡之汉民住所暂时安身。”同治十一年西宁战役中陕回在西宁者总共1万多名,崔伟、禹得彦、毕大才等都倾心向化,周围各陕回纷至求抚,约两万人,先后分三批择地安插,从同治十二年(1873年)正月开始进行。其中崔伟、毕大才两部眷属近万人,于正月二十一日由省起程,到清水县安插,这次安插具体事宜由李得仓负责,将崔伟部安插于清水县的恭门镇一带,将毕大才部3 400余人安插于秦安县所属的龙山镇及北山梁一带。其中还发生汉民相争事件,有回民家眷来清水县松树镇安插,“堡众阻挡,回民亦要强占,”后官府出面才解决此事。

(二)金积堡回民

金积堡被破后,左宗棠密令起义军交出所匿藏武器,“并令各统领将堡回勒限迁徙以便清釐分辨,刘锦棠等会商陈湜于陕回起解后,首令马耀邦等挑选堡内精壮者千人,马家滩400人,王洪堡百余人及何生洲伙党300余人为义勇,王洪堡回众于灵州城附近安插,迁马家河滩回众于张家圈安插。”刘锦棠派人掘毁堡墙,获枪炮1 200之多。但也有一种说法,刘锦棠想为其父松山报仇把马化龙杀了,“于是把金积堡北城挖开,说里面藏有枪数百支,指为投降不诚,呈报佐宫保核报。”其分别安置于各堡的回众及何生洲部众1 800余人,内统领、参领、佐领、先行等伪官,王六、马寿等80余人凌迟处死。“其贸易侨寓及被掳胁之甘回三千余人解赴平凉安插,金积堡老弱妇女一万二千余人,解赴固原州分拨荒地安插。”所缴金银铜钱,综合银19万两有奇,除赏赐军队之外,其余作为迁居张家圈的回民购办粮食、水和八堡修渠采买麦种之用。

同治九年,陕西回民陈林一起男女1 500余口就抚后,各陕西回民闻风而至。马振江部男女800余人,赫选青部380余人,阎兴春、余兆临、拜万江、金明堂、安杰等5 500余人,“统计陕回男妇大小,共一万一千有奇,老弱妇女近九千名。除马长顺一股数十名,因其亲眷为宋军俘获,现尚留昌贵两堡寻觅亲眷外,余均分三批解赴平凉,听候安插。”至此,宁灵一带已经没有陕西回民的踪迹。清政府之前于平凉县大岔沟、邢家沟、北原安插陕西回民户口数千,拨给粮食。其余荒地虽然多,但是不成片段。而且平凉是入甘肃大道,形势最为险要,不宜多安插回民。平凉、华亭交界之化平川,宽六七里,长三十余里,土沃水甘,人际断绝,可安插万余回民。

冯邦棅带同随员于化平镇将回民点验之后,按口表给粮,丈量地亩,按户分拨房屋、窑洞,并购给附近该处土宜种籽,酌发耕牛骡驴,监督其开垦播种。“化平汉民古风尚俭,性情朴拙,重农轻商,不以恶凌善,不以富吞贫,惟不好读书,自同治十年置厅以后,汉民存者百不及一,安插尽属回民,回俗颇好盛,谋生亦甚勤,急农重商,不务工艺,崇信阿衡,喜读天经。”这是化平厅安置情形前后居民习俗的真实写照,可见在这次起义中回汉之间的冲突非常激烈,回汉互相仇杀以至屠城、屠村,战争中的人员死亡和逃亡使得此处人烟断绝。

(三)河州回民

同治十一年三月,左宗棠上书朝廷正式批准马占鳌投诚,之后陆续有回民求抚,据《甘肃河州招回难民花民清册》中记录:“甘肃河州南乡振抚局自同治十二年三月初一日至月底招回难民所造清册,这期间共计招回难民两千零九十五户,其中男丁三千六百一十口,妇幼五千一百八十八口。”清政府地方官按照《准抚条规》、《安插回民告示》和《抚后禁令》等规定,将战争中已随为回民的汉民悉数造册送出,由官点验,另行拨给地亩耕种,仍然成为汉民。“迁陕回杨文彦一起二百五十三名口于平凉谢家庄、曹家庄;迁陕回拜崇花一起五百三十七名口于会宁之姚王家、曲家口;迁陕回马生彦等一起六百四十三名口与静宁隆德县之王家下堡、戴家山;迁陕回马文元一起一百五十七名口于安定之刘家沟;迁陕回马为骧七十四名口于安定之石家坪;迁陕回马振清一起三百六十三名口于安定之好地掌;迁甘回安鸿庆一起四十三于安定之刘家沟。”还有“陕回冯君禄一起,住河州西部二百里黄河北岸,已于彼处耕耘,乞俟收获后迁移,听候安插;而盐茶、固原回民前寄居者,尚待清查。”抚后禁令还规定,无事不准过洮河及来往西宁、洮、岷各处,洮河各处私船都呈给官府,不得私立渡船;游手好闲四处奔走不勤于耕作者,讯明则治罪;民间一切案件均由地方官审理,不准回目干涉;河、狄回民出外劫掠者,讯明则详请惩处;抚务结束后有从外新归者,即当时禀告官府,重新补造户口清册;有外地回民探问者,随时禀官;有逃犯至河州者,立即擒送,不得隐匿;对回民勤恳耕作者给予奖赏。正因马占鳌趁胜投降,左宗棠对河州回民还算客气,故而“甘肃河州一带一部回民颇与左宫保有好感,至今每逢一事不决尚说:左宫保的章程,一劈两半。”

(四)董福祥部

在金积堡围剿战中,董福祥、张俊、李双良不遗余力。金积堡被平定之后,左宗棠命“董字三营”驻守金积堡,董福祥驻洪乐府,张俊驻吴忠堡,李双良驻王洪堡。“并将留住在陕北的董字三营眷属两千三百余口迁到土地肥沃等金积堡一带,刘锦棠还将马化龙的马场马家滩全部划给董福祥所有”。”民国《朔方道志》卷九记载,同治末年董字营安插于此,户口日繁。

(五)肃州战役后的回民和白彦虎部

同治十二年十月,移肃州客土回兰州。《奏稿·安插肃州老弱回民片》中云:“其老弱妇女二千数百名,概行递解兰州。俟臣凯旋,择地安插。现在肃州实无一回羼杂。其甘州、凉州各回,死亡殆尽,亦无遗种。”为此兰州府还开设难民局,将老弱妇女点验后安置于北岸,等候安插,后来其中2 000余名族人被安置在金县,即今天的榆中县。

肃州战役后白彦虎率领精锐退走哈密,而喀什噶尔破城被围后,白彦虎和伯克胡里统率全部人马出了国境,退向安集延及其附近的托克马克,“据俄国档案资料,这批东干难民于1877年内12月6日到达纳仑,12月27日到达托克马克,到达定居地时的幸存者总数为3314人(全为陕西籍回民)。”1878年白彦虎为这批人选了地方定居,即后来的营盘。清政府曾四次向沙俄政府提出引渡白彦虎,被沙俄拒绝了。

还有其他一些零散的回民求抚,大多就地安置,拨给粮食,维持生活。为了保证移民迁徙过程的正常进行,左宗棠还制定了一些办法,对于迁徙之回民,沿途地方官吏要接送保护,禁止吓诈;对迁徙之回民成年人每口发给粮食八两或一斤;迁徙的小孩每人每日发给行粮五两或一斤;随带骡马按日发给草料;无论是麦面、小米、扁豆均可,但需去壳;经过宿战,应找窑洞安置,并供给柴薪;到达安置地点后,对极其贫困得家户,每人每日发给粮食半斤,小孩五两。

二、设立保甲制,改变县制

“惟安插伊始于编审户口中隐寓联甲之意,十户一长,百户一百家长令其铃束散户而设官董之,凡一切户婚词讼均取决焉,藉可散回目之势,而以权归之官,庶政令行而统纪一。”在回族居住区又编审户口,实行保甲,到达安置地点的回民必须马上登记户口,每户发良民门牌悬挂门前,时有检查;并编审保甲,由地方官择人任“十家长”、“百家长”;不允许随便外出,结伴外出更是不准,有事外出要申请“护照”或是“路票”,虽然官府三令五申,但后来仍发生多次回民带路票出省未归事件;禁止回民列肆贸易或在城内居住;各处外来亲友到家,必须报知百家长方准招留,违者察究;不准私养马匹,私藏军械;不准阿訇管理回民事物;严禁新教,对修建清真寺严格限制。这种严密控制的措施,遏制了回族经商的民族特长,使其在政治上、经济上都受歧视、压迫而陷于贫穷脆弱的境地。

即使作了如此严格的限制,清政府仍不放心,又对回民迁徙地的县制进行改革,加强对地方的管理。金积堡原属古灵州管辖,形势险要,左宗棠认为灵州距离较远,不好控制,于是把驻在宁夏府城内的宁夏水利同知,改为宁灵厅抚民同知,移驻金积堡,并增设灵武营参将一员。水利方面只划拨汉延渠归宁灵厅管理,其余大清、惠民、唐来三渠分拨各地方官吏管理。增设化平川直隶厅通判,又设化平营都司,并调记名总兵喻胜荣带所部平江营扼扎化平镇以司稽查,把圣女川改称圣谕川,把圣女、化平两川合流的“白面河”改为“北面河”,以取“北面而朝”的意思。把固原州提升为直隶州,并在固原西南的硝河城添设了一个州判,再由固原游击派遣千总一名,以加强统治地方的力量。海原县原为海城盐茶厅同知驻所,属平凉府管辖,左宗棠改海城盐茶厅为县治,将县西西安州改为盐茶厅都司驻所,又在与其相距一百华里属靖远县的打拉池添设县丞一员,就近管理命盗词讼案件和赋役事件。下马关即古长城关,与相距30华里的预望城同为要冲,左宗棠也设了县治,名为平远县,并将相距150华里的半个城(同心县)划归平远县属添设巡检一员,专门负责缉捕流窜作乱之回民,把海城、平远两县均划归固原直隶州管辖。在陇南,左宗棠将回族聚居区临近的藏族划归洮州管辖,使其与附近回族成对立状态。安置回民所在地区在历史上本就是政府一直重视的军事重地,所以清政府对这些地区进行县志改革,对回民聚居区加强控制,有其便利性,而且回民起义的发生使政府更加意识到其地理位置的重要性,对今后张家川等回民聚居区的形成和发展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三、结语

但这种强制迁徙和安置的政策并不是长久之计,相反会更加激起人们的反抗。无论当时左宗棠是抱着“回汉和睦”或“回汉各安其事”的理想,它的前提是“强制”,当然在强大的统治机构下,这种强制往往成为一种非常普遍的现象,回民起义作为一次反清斗争同样也是这种强制下的产品,而陕西回民不幸地成为这次回民起义之后最为悲惨的一个实行强制的对象,人数骤减。据记载,1861年至1880年只西安一府的人口就减少约232万,其中约82%的人口死于战争。而甘肃回民分布也发生极大的改变,宁夏府的人口死亡超过30万,而兰州府战争人口损失210余万。平凉、张家川等地成为回民聚居之地,而河州自此之后成为甘肃回民最大的居住区,回民安置对各地回民的社会生活、宗教信仰等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直到现今这些痕迹还隐约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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