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40年代中国社会的文化论争及历史性转型
2010-04-07张颖
张 颖
(武警工程学院 基础部,西安 710069)
20世纪40年代中国社会的文化论争及历史性转型
张 颖
(武警工程学院 基础部,西安 710069)
20世纪40年代是中国社会风云突变、各种思潮异彩纷呈并最终做出抉择的十年。国民党蒋介石政府、自由主义者和马克思主义者都提出了自己的文化重建模式。伴随着军事上的凯歌行进,中国共产党所坚持的新民主主义文化的主导地位轮廓渐显,成为20世纪下半叶中国的主导性思想文化,完成了40年代中国文化的历史性转型。
四十年代;中国社会;文化论争;文化转型
20世纪40年代是中国社会风云突变、各种思潮异彩纷呈并做出最终抉择的十年。这十年内,国民党蒋介石政府、自由主义者和马克思主义者分别提出了各自的文化重建模式并进行了激烈论争。伴随着军事上的凯歌行进,中共所坚持的新民主主义文化的主导地位轮廓渐显,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文化价值取向逐渐深入人心。中共新民主主义文化不仅是对广大中下层民众的近代启蒙和马克思主义动员教育,更是对未来社会文化取向的厘定,完成了中国文化的重大转型。
一、国民党蒋介石专制文化的重建与“尊孔”复古老调的重弹
“西安事变”之后,蒋介石国民党当局利用民族主义高涨之机,在整个40年代的思想文化领域内连续掀起复古和反共运动,妄图建立绝对权威的专制文化模式,以维护其独裁统治。出于专制独裁、权威主义的需要,蒋介石以孙中山的正统继承者自居,大肆歪曲孙中山的文化主张,重建起自己的一套“力行哲学”体系。用所谓的“良知”、“知难行易”和“诚”的唯心哲学来蒙骗和愚弄民众,企图通过对传统思想的变形解读来树立一种文化范式,完成其专制文化的重建。
一方面,继续宣扬儒家的“忠孝仁义”等传统道德,提出了所谓的“伦理建设”,即恢复中国固有的德性,恢复“忠孝仁爱信义和平”八德和“礼义廉耻”四维。在1943年,他抛出了《中国之命运》一书,要求国人领悟“行易哲学,一致起而力行”,极力美化传统伦理哲学,宣称:“我们中国古来的伦理哲学,对于人类社会相系相维之道,有详密精深的研究。社会的组织虽有不断的演进,而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之道,上下尊卑、男女长幼之序,乃至邻里相恤,疾病相助,实为社会生活不变的常理。”蒋介石还认为:“中国固有的人生哲学,经孔子的创导,孟子的阐扬,汉儒的训释,自成为崇高的体系,比之于世界上任何派别的哲学实有过之而无不及。”[1]120因此,他主张一定要保卫中国固有的文化和道德,实质上是希望将自己的独裁统治与中国古代的经学紧密联为一体,为其封建黑暗统治寻找更为牢固的理论支撑。
另一方面,大肆鼓吹所谓的“大一统”观念,将孔子的“大一统”遗训视作“救世宝典、救国纲要”。蒋介石认为,国民党是唯一合法的“大一统”领导者,同时将自己视为现代中国文化一元论价值的唯一体现者。为了配合蒋介石的宣传,陈立夫则强调,中国有“民族文化一统的基础”,不应受外来思潮的左右(实际上就是强调不能受马克思主义的左右),“中国决不能离开‘中’,而偏向一任何一面”。[2]国民党蒋介石政府对于孔子“大一统”观念的变形阐释与运用实际上是为独裁统治的“合法性”辩解。
国民党蒋介石的文化取向力图在唯心和唯物之间选择一个骑墙的范畴,这就是“行”,并且将“行”作为其哲学的最高范畴。但其又将“行”归于唯心和先验的“先天良知”上,难免又掉入唯心主义的泥沼之中。此外,其大肆反对共产主义和自由主义,鼓吹“一个主义、一个领袖、一个政党”的法西斯主义和愚民哲学实质上树立起了一个与民主多元的现代文化价值取向完全背离的极权主义文化模式,这本身就是一种落后而反动的举措。
二、自由主义知识分子的文化主张
在40年代民族危机逐渐化解、中华民族面临新生的重大历史关头,自由主义知识分子提出了文化重建的具体方案:“以自由主义为理想,其价值的终点是人的自由发展;以自由主义分子为中坚,重建中国文化的价值(注:或坚守儒家的“内圣”道德或全盘西化),进而改塑中国的政治、经济乃至整个社会。”[3]567梁漱溟、张东荪等人囿于文化保守主义的立场,大谈儒家“道统”。以胡适、吴世昌为代表的“自由主义者”则继续高扬“西化”旗帜,信奉西方资产阶级民主,在文化上反对国民党鼓吹“尊孔复古”、保守主义者的“中国文化本位”论和“中西文化接根说”。40年代后期的自由主义者在强调尊重个性、重视个人自由、宣扬文化价值的基础上,强化了政治参与,对未来政府的施政表现出了强烈的关注。他们主张按照欧美模式推进中国的现代化,同时又强调建立一种政治上借鉴英美、经济上学习苏联的政治制度,这就是所谓的“第三条道路”。
自由主义者对自由的崇尚,对未来政治和文化蓝图的描绘十分美妙,其中也不乏科学的成份。但是,无论是“中西文化接根说”还是中外文化“强行嫁接”的观点,本身都有巨大缺陷,实际上还未摆脱“体用”问题,从张之洞开始到20世纪二、三十年代,“中体西用”之争已潮起潮落多次,而“体用”问题的弊病与缺陷也为诸多学者多次揭露和阐述。
自由主义者的文化更多的是一种学理式的探究,缺乏向民间的拓延以及民间的回应和支持。从人员构成上看,自由主义者大都限于城市知识分子,而相当一部分都有留学欧美的经历。在文化的探讨上,他们要么是“中体西用”,要么是“全盘西化”,大多只从文化层面切入,通过自己的语言表达自己的思想意识,进行义理和形而上的理论之争,而不去深入民众中间,感受和理解民众的语言和思想,缺少结合民众衣食住行实践活动而进行的近代观念的启蒙,更不用说建立“人民本位”的文化了。由于自由主义知识分子在主观上只关注自己的自由,客观上也缺少具体可行的实践作为传导近代思想的有力中介,以致于在中国社会的思想文化领域内出现了“两张皮”现象,上层“阳春白雪”,深不可测,终极关怀争论不休,下层仍是“下里巴人”,衣食住行实用生计世俗哲学和旧的封建传统观念依然发挥着重要作用,近代的民主观念对他们来说仍然是一无所知。
三、马克思主义者的文化主张及中国文化的转型
结合中国文化发展的历程以及严峻的政治形势,毛泽东站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上,正确地分析了“五四”前后中国近代社会的基本国情及近代文化论争的实质,辩证地解决了如何对待中国传统文化和西方文化的问题,旗帜鲜明地提出了“人民本位文化”的新民主主义文化主张,科学地提炼和总结了中国新文化的基本内容。
在分析近代文化论争时,毛泽东指出:“在‘五四’以后,中国产生了完全崭新的文化生力军,这就是中国共产党人所领导的共产主义的文化思想,即共产主义的宇宙观和社会革命论。……由于中国政治生力军即中国无产阶级和中国共产党登上了中国的政治舞台,这个文化生力军,就以新的装束和新的武器,联合一切可能的同盟军,摆开了自己的阵势,向着帝国主义文化和封建文化展开了英勇的进攻。”[4]696这实际上指明新民主主义文化的属性和斗争目标,它不同于资产阶级文化,是反帝反封建的文化,是无产阶级的文化,是为整个人民大众服务的文化。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毛泽东深刻阐述和强调了文艺的大众服务方向问题。
毛泽东还以马克思主义唯物辩证法思想为指导,批判了文化复古和“全盘西化”的错误主张,阐明了无产阶级对于外国文化和古代文化的态度,论述了批判与继承的关系。对于外来文化,他指出:“中国应该大量吸收外国的进步文化”,但必须“排泄其糟粕,吸收其精华,……决不能生吞活剥地毫无批判地吸收。所谓 ‘全盘西化’的主张,乃是一种错误的观点。”对待中国古代文化,毛泽东指出:对于中国古代文化,要“剔除其封建性的糟粕,吸收其民主性的精华”。[4]707—7081945年,他在《论联合政府》的报告中,再次强调了对待中国古代文化和西方文化的辩证态度:不能对外来文化和中国古代文化一概排斥或盲目搬用,再次否定了肯定一切的形而上学文化观和否定一切的形而上学文化观。
对于新民主主义文化的具体内容,毛泽东指出:新民主主义文化就是无产阶级领导的人民大众的反帝反封建的文化,就是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文化。这一论述,体现了文化的民族形式与科学、民主内容的统一,民族性和时代性的统一,从文化的角度科学地回答了中国的前途问题。
可以说,毛泽东的新民主主义文化理论是对近代以来文化论争的阶段性总结。由于中国共产党选择了符合实际、顺乎民意的文化取向和政治目标,得到了社会最广大群众的声援与支持,军事上自然捷报频传。随着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建立,马克思主义者坚持的文化价值成为中华民族的主导性文化结构,完成了中国文化的历史性转型。
四、四十年代中国文化转型的意义及其基本特征
如何看待这次文化转型的重大意义呢?这必须结合中国近代的国情和历史来进行分析。中国自从鸦片战争特别是19世纪末期以后,民族的独立、社会的统一和普通民众的衣食生计成为中国迈向近代社会过程中绝对不能回避的问题。不去解决这些问题,所谓的义理文化重建、道德理想的终极关怀只会与现实需求严重脱节,成为海市蜃楼。如果不能正视和真正解决占社会绝大多数人口的安身立命问题,无论是改良或革命,也只能是浅层次的。而马克思主义者则深深地抓住了近代中国社会的这些本质性问题,重视民众的伟大力量和首创精神,激发了广大民众的革命热情,发掘了社会最广大也是最根本的资源,进行了一次自下而上的革命运动。在其新民主主义政权的创建过程中,始终以最大多数民众的利益为出发点和归宿,并遵照“一定的文化是一定的政治和经济在观念形态上的反映”的历史唯物主义反映论逻辑,明确指出新民主主义的文化必须是在民族和科学基础之上的大众的文化,这表明了马克思主义者对中国本土文化的正确把握和对民众利益的深切关注。
此外,从文化的民族形式与科学、民主内容的统一、时代性与民族性辩证统一的角度上去界定中国文化的性质,也显示了马克思主义者在对待传统文化与西方文化以及未来文化发展方向等问题上的成熟与深邃。
马克思主义的文化取向带有三个明显的特征:
其一是文化重建与政治使命紧密相联。马克思主义者从一开始就将中国的国情解析、政治使命与社会民众的启蒙紧密结合在一起,使社会民众在接受近代观念的同时能够自觉地将奋斗目标与时代命题联为一体,直接进入历史的中心舞台,而不是游离于历史舞台之外;
其二是将伦理和价值取向更多地构建在一个立意更为高远的终极关怀层面——实现共产主义之上,以共产主义的思想体系作为新社会民族文化的前提和基础。同时,这种文化体系的建立实际上是在更深的层次上彰显着先进的政治和意识形态含义,从而获得整个民族的认同和拥戴;
其三是文化的大众化。为了对文化素质相当缺乏的普通民众进行近代启蒙并促使其在理解和接受其政治主张的同时转化为自觉拥护革命和建设的实践,中国共产党采取了一系列为群众喜闻乐见并易于接受的文化形式进行宣传,文化的大众化成为中国共产党文化工作的重要内容取得了巨大成功。
[1]黄兴涛.中国文化通史民国卷[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2000.
[2]钟蒙离,杨凤麟.中国现代哲学史资料汇编第4集第1册[M].辽宁大学哲学系印,1981-1982.
[3]许纪霖,陈达凯.文化的价值重建与政治抉择[M]//中国现代化史(第一卷),上海:三联书店,1995.
[4]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K203
A
1002-7408(2010)02-0105-02
张颖(1972-),女,陕西富平人,西安武警工程学院基础部副教授,法学硕士,主要从事政治理论和中国近现代史的教学与研究。
[责任编辑:黎 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