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造一种幸福的生活——教师管理视野中的教师发展

李 飞

(华东师范大学 教育学系,上海 200062)

一、从“以事为中心”到“成事成人”的教师管理发展

教师管理是促进教师发展的途径之一，其大致经历了三个阶段，即传统的“以事为中心”的教师管理、“以人为中心”的教师管理、以“成事成人”为核心的教师管理。

1.传统的教师人事管理

在信息化社会的今天，传统的教师人事管理在管理理念与机制方面已经不能适应当前社会发展的要求，由于其经验式的管理过多的是一种“管”，以刚性的、统一化的制度和模式来要求教师，教师在备课、上课、教研、培训等都没有过多的自主权，特别在中小学，上级教育主管部门过多的检查、督导、评比、监控等，让教师对自身的权威产生了怀疑，教师对这种自上而下的管理制度也是“习惯成自然”，更多的是在这种管理方式下“亦步亦趋”，以“执行”为原则，以“服从”为标准，教师缺少教育创新精神，也缺少反思和批判的意识。

这种传统的人事管理由于忽略了管理过程中“人”的存在，“见事不见人”，忽略了教师的差异性和个人需要，教师只是围着工作转，所以存在相当多的弊端。有学者总结了五条“变味儿”的教师管理：第一，“监禁”管理；第二，“高压”管理。第三，“威吓”管理；第四，偏袒管理；第五，罚款管理。[2]很形象地描述了一些地区和学校的教师管理水平。时至今日，这种监控式、惩罚式的教师管理依然在有些学校占据主导地位，教师所谓的教育幸福还依然“可望而不可及”。

2.“以人为中心的”的教师人力资源管理

教师人力资源是在人力资源这一概念的基础上延伸出来，隶属于人力资源的范畴。教师人力资源管理是指运用科学方法对教师进行合理的培训、组织、调配以及对教师的心理、行为进行恰当的引导、控制和协调，充分发挥教师的能动性与积极性，以实现学校组织目标的活动。在管理的理念上，教师人力资源管理注重“以人为本”，把教师看作是学校的主体，是最为积极、活跃的因素，教师拥有主导地位。[3]

教师人力资源管理是对传统教师人事管理的一种继承和超越，在管理视角、管理活动、管理内容、管理地位、管理模式、管理方式等方面都和后者有诸多差异，以一种新的视角对教师管理制度的发展做出了建设性的贡献。但这种提法过多借鉴了企业管理的模式，其理念属于“平移性的”，它的话语体系基本上也是“舶来品”。它在重视教师为第一资源和资产的同时，实际上是用简单的思维来认识教师管理，把“成人”和“成事”无形中割裂开来。

听说病人还是个有智障的末成孩子，蒋利学立时动了恻隐之心，决定马上放弃休假，连早饭都没吃，便匆匆赶到到医院诊病。

3.“新基础教育”研究倡导的“成事成人”的教师管理制度

叶澜教授主持的“新基础教育”研究，历经十五年的探索、发展、成型三个内在相连相关又不断发展的阶段，以新的思维方式更新了管理观念。叶澜教授认为，“管理就是处理好一系列关系的过程。学校管理中的一系列关系的聚焦点，就是‘人’与‘事’的关系。”[4]336教师管理属于学校管理的一个下位概念，在管理理念上管理者也应用关系思维来认识教师管理，即强调“成人”与“成事”的一致性——“在成事中成人，用成人促成事”。“在成事中成人”，其成事之事首先是指“学校转型变革和新型学校创建”之事，也包括“学校领导、管理之事”。而成人之人不但包括教师、学生，也包括学校领导者。“管理者建立了这样的关系思维，就不仅能在指向他人的管理活动中注意到成事与成人的关系，而且能在自己从事的管理实践中关注和努力实现自身的发展。意识到这一点十分重要。管理者在专职意义上是少数，但他们对于学生和教师发展具有重要影响不能忽视。管理者要用自己如何实现成人成事的实际行为，去影响教师，使教师成为自觉的成事成人的积极主体”。[4]337-338

“成事成人”的教师管理理念，不但把教师的发展作为主要追求的价值，而且和成事作为一个整体来看待，这就避免了重视一方而忽略另一方的做法。另外，管理者在用“成事成人”的实际行为自觉影响教师成为“成事成人”的积极主体的过程中，也促进了教师向自我管理的发展，而这正是教师管理追求的进一步发展，即从外在管理向自我管理的提升，从而最终达到教师的幸福人生——教育幸福。

二、教育幸福——教师管理的根本追求

1.对幸福及教育幸福的理解

幸福一般指“①使人心情舒畅的境遇和生活；②(生活、境遇)称心如意。”[5]“幸福是个极富有魅力和诱惑力的字眼，其不同于职业、安全、社会地位、自由、金钱、收入等其他生活追求，这些只是提供给人们获得幸福的可能性，本身并不是目的。而幸福则具有本体性意义，是人们存在和生活的基本目标。”[6]“生活和幸福原来就是一个东西，一切的追求，至少一切健全的追求都是对于幸福的追求。”[7]对幸福的追求从古至今就一直没有停止过，人们根据不同的视角对幸福也有着不同的解读。“幸福是善的理念”、“幸福即是某种德性”、“幸福是一种快乐的体验”、“幸福是一种正直和谨慎”、“幸福来自本能”、“生活的有意义即是幸福”、“幸福就是一种情感的满意状态”、“幸福建立在奉献自己、快乐别人的基础之上”、“幸福是对于人生具有重要意义的需要、欲望、目的得到实现的心理体验”。[6]10-12虽然人们对幸福进行了千年的追问，但对幸福还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为世人公认的定义，但也正是它的不可确定性、它的模糊性以及它对人们产生的深远影响，也让幸福在不同的时代都有新的意义，同时也给了我们许多启发。

笔者更认可幸福是一种体验、一种感觉，一种发自内心的那种充实、闲适、满足、快乐以及心灵的放松和自由。幸福有不同的层次，有物质方面的幸福，社会方面的幸福以及精神的幸福。而精神方面的幸福是一种持续性更强、影响最大、具有永恒价值和人生意义的幸福。

教育幸福是教师在教育教学过程中，在教师发展过程中获得的一种积极的情感体验。这种幸福来源于教师发展的自信，来源于自我和社会对教师工作不可替代性的认可，来源于对教师职业内在尊严的欢乐，来源于教师自身潜能和创造性的发挥，也来源于教师亲身感受学生成长所带来的自豪，它是一种指向教育生活的精神幸福。教师的职业是一项基于生命、直面生命、为了生命和通过生命的职业，对于教师而言，幸福更具有特殊的意义。教师的教育幸福是和学生的幸福联系在一起的，只有幸福的教师才能培养出幸福的学生，教师有无幸福感以及教师对幸福不同程度上的追求，不仅影响着教师的职业生涯，教师的专业发展，还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学生的幸福感和对幸福的认识，这种幸福感和认识甚至会影响学生的一生，对他们未来的成长和发展都具有重要的意义。所以，对教育幸福的正确认识，以及如何在学校文化、制度、管理、评价等方面促进教师幸福感的提升，是学校管理者首先应明确的主题。而对教师日常工作、学习等联系密切的教师管理，无疑在促进教师教育幸福感的提升方面更具有特殊的意义和价值。

2.教育幸福与教师管理的关系

教育幸福和教师管理是相互循环、相互建构、互动提升的关系。科学的、有效的、有建设性的教师管理能促进教师的幸福感的提升，特别是教师的精神幸福能达到一种满足，让教师能感到生命的意义、职业的尊严、劳动的价值、生活的美好；而教育幸福使教师更大程度上把潜在的能力转化为现实的能力，这种“转化”本身就是教师的发展，它会使教师管理理念不断更新，教师管理制度不断与时俱进、不断生成和重建，从而得以进一步的完善。幸福的教师会不断自我反思、自我管理，他们更能在自我管理中达成一种教师的精神生命自觉——而这恰恰是当代社会对教师发展目标的设定，也是教师在教育实践中有意识培育的一种需要、意识与能力。

三、教师管理促进教育幸福的路径选择

教育幸福是当前教师发展过程中一个引领性目标，也是教育的本真追求，基于上述教师管理与教师教育幸福的关系探讨，我们应探索教师管理促进教师教育幸福的路径选择：

1.充分发挥地方力量的影响

讨论教师管理促进教师的教育幸福，不要仅仅局限在学校的的范围之内，在我国还有一支不可忽视的关键性组织因素——地方教育行政部门，特别是地方的教育局(教体局)、教育委员会，他们通过行政的权力对学校和教师进行督导、视察或通过以地方教研员为代表的专业力量对教师进行考评、指导、推行某种改革措施等等，他们在广大中小学教师之间拥有更多的话语权，有时候甚至凌驾于教师之上。所以，追求教师管理的科学性和有效性，进而促进教师的幸福，不可不考虑地方力量的影响。相比之下，有的地方教育行政部门(尤其是主要负责人)对教育有正确的理解、有战略眼光和改革宏图的，对教师职业的价值认识地更深刻，教师对工作情感、师生关系、学校归属感、从业动机等可能评价更高，教师更能在日常教育教学工作中体验到人生的价值和意义。反之，在一些中西部贫穷落后地区和部分少数民族地区，由于政治、经济、文化以及人文的因素等影响，地方教育行政部门对教师管理的理念、教师幸福的认识可能就有些局限。而我国的国情决定了学校的专业自主权还没有真正“下放”，学校的管理理念以及教师发展的方方面面还受到地方力量的影响和干涉，所以，如何充分争取地方力量的支持以及争取学校自身的专业自主，这无疑是学校发展进而促进教师发展的一个方向。

2.校长的管理理念是根本

校长，特别是中小学校长，其对教师管理的理念、对教师职业的认识，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教师的幸福。传统“官本位”的校长，习惯于教师的无条件服从，漠视教师的生命发展，无意为教师创造幸福的条件和环境。这种类型的校长是把校长当“官”去做，去在行使权力的过程中体验一种满足。而处在转型时期的校长，更应该提升自己的精神生命自觉，把自己定位在“做强自己、引领他人”，[8]去做一名适应型的领导，不但要在复杂多变的变革环境中更快地适应变化并对变化作出敏锐的反应，更要不停追问：我如何才能更好地为教师服务，如何促使教师积极主动健康发展，如何在思想上和观念上引导教师，为实现教师的共同愿景而努力。“校长要善待教师，真诚地欣赏每一位教师，不吝啬对任何一位教师鼓励与赞美，乐于为教师的成功喝彩，让每一位教师都感受到自己是重要的，在校园生活中是有尊严的，让每位教师感受到学校因他的成长而骄傲，让教师感到在校园里心灵的自由、灵魂的安宁、理想的放飞和奋斗的快乐。”[6]27所以，让“教师人生幸福、事业成功”是校长研究的永恒主题，校长应不断努力，与教师共同感悟教育给我们带来的人生幸福。

3.管理者的素质及对教师管理的认识应做到“成事成人”

这里的管理者不仅仅是校长，还包括中层干部(包括中层行政领导、教研组组长、年级组长等)，教师管理理念尽管科学、人性、民主，但如果在实施的过程中由于中层干部的“歪曲”或“误读”，都有可能造成“理念——行为”的冲突或者“走样”，这其实对管理者的素质也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因为具体在管理制度落实上，中层干部更是发挥了一定的作用，相比来说，中层干部和一线教师接触更多，在一定程度上更了解教师的工作和学习情况，也更深刻理解教师的所感、所想、所愿。他们“不只是去‘管事’，更是以研究的姿态从事管理工作。他们不仅在指向他人的管理活动中注意到‘成事’与‘成人’的关系，而且能在自己从事的管理实践中提高研究意识，转变思维方式，并进行有效推进”。[9]

4.教师管理制度和措施的制定要突出持续性、长远性和教师的发展性

教师管理制度和措施的制定不是校长的“拍脑袋”，不是为了刚性的“对付”教师，也不是因为“人性恶”的前提而用制度“治”教师。教师管理制度和措施的制定要充分结合学校实际，认真听取教师意见，对不合理的、不合社会进步和时代发展需要的、禁锢教师成长的制度，进行必要的删除、调整、更新、重建。制度的制定要突出持续性和长远性，不是为了一时的应景之作，更不能制度频繁变化，也不是随着校长的换届而改变，教师管理制度要和教师的共同愿景相一致，和教师的发展相吻合。制度本身不是目的，是为了促进教师更好的发展，最终达到教师的幸福人生。所以，如何让制度体现出教师职业的尊严和价值，让教师在教师管理实施的过程中感到是一种教师尊严的体现，是一种主人翁的责任感，是一种充实感和满足感，这无疑成为制定教师管理制度和措施的一个重要标准。这种教师管理不会让教师感到管理的被动和控制，不会使教师感到压抑和紧张，而会让教师愿意为此去奉献，虽废寝忘食，却“衣带渐宽终不悔”，这就是教师的幸福使然。

5.自我管理——促进教师教育幸福的核心因素

教师的幸福是一种主观的体验，是一种在教育教学过程中和学生互动过程中一种智慧的生成、一种“教学相长”的愉悦。从管理的视野来看，促使教师教育幸福的核心因素更应该是教师的自我管理，即指教师在教学、学习、生活中对自身的身体、思想、情感、意识形态等进行的管理，是教师从自身出发对内的调节与管理。[10]教师的自我管理是教师组织管理的一种有效补充，二者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目标指向：追求教师的幸福人生。由于教师自我管理的动力主要来自于教师的生命自觉意识，来自于教师的自我提升和发展冲动，这就使得教师能够积极主动地在工作和学习中运用各种技能和技巧，发挥教师的教学机智，尽量减少职业压力，同时教师也能够时常保持一种心灵的开放，在心灵与心灵的沟通当中，师生都得到了身心的愉悦，而教育幸福也就不期而至了。

总之，教师管理促进教师的教育幸福不是一个抽象的“乌托邦”，只要整个社会都来关注教育，只要管理者心中有学生，眼中有教师，只要教师真正热爱自己的本职工作、有坚定的学生立场，心中怀有崇高的社会使命感和责任感，幸福不会离我们很遥远，对此，我们坚信。

[1] 吴黛舒.“新基础教育”教师发展指导纲要[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18.

[2] 杨光海. 教师管理中的五条“变味儿”管理.

http:∥www.ep-china.net/content/president/c/20040104135002.htm.

[3] 申继亮.教师人力资源开发与管理——教师发展之源[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9-13.

[4] 叶澜.“新基础教育”论——关于当代中国学校变革的探究与认识[M].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06.

[5] 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现代汉语词典[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1411-1412.

[6] 肖川.教师的幸福人生与专业成长[M].北京：新华出版社，2008.

[7] 费尔巴哈.费尔巴哈哲学著作选[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543.

[8] 叶澜.基因[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259.

[9] 杨小微等.“新基础教育”学校领导与管理变革指导纲要[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135.

[10] 陆水,韦东.教师自我管理的途径[J].管理科学文摘，2007(2):30-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