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网络舆情形成中的网民心理作用

魏宏利

随着因特网在世界范围内的高速发展,网络媒体已被公认为是继报纸、广播、电视之后的“第四媒体”。中国于1994年4月正式接入国际因特网,虽然起步较晚,但是发展的速度很快,据2008年中国互联网舆情分析报告信息中心(CNNIC)第22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截至2008年6月底,中国网民数量达到2.53亿人,网民规模跃居世界第一位。随着网民数量的急剧增加,其通过因特网所传达出的“网络舆情”正日益引起社会各界包括党和国家领导人的高度重视。所谓 “网络舆情”(internet public opinion),是指在一定的社会空间内,通过网络围绕中介性社会事件的发生、发展和变化,民众对公共问题和社会管理者产生和持有的社会政治态度、信念和价值观。它是较多民众关于社会中各种现象、问题所表达的信念、态度、意见和情绪等表现的总和。而在其形成的过程中,网络主体——网民的内在心理发挥了重要影响,这其中既有网民个人的心理作用,也包括了由个体构成又对个体产生巨大影响的群体心理作用,本文即尝试从这两个方面对网民心理予以考察,希望对相关的研究有所助益。

个人心理作用

固有成见。“固有成见”是美国新闻学者沃尔特·李普曼在其成名作《公众舆论》中提出的一个概念,他认为,人们生活中接触的外界信息刺激很多,但不可能一一对应作出反应,于是便有一种自然的“省力”原则,起到自我保护的作用,这便是依据信念(即固有成见)对感兴趣的事物作出不经思考的直接判断。而这些直接判断的依据是由舆论通过各种渠道——如媒介、家庭、学校和社会的影响在人们头脑中累积下来的印象、偏见等因素构成,他写道:“多数情况下我们不是先理解后定义,而是先定义后理解。”所以,“固定成见”是指人们对特定事物所持有的固定化、简单化的观念、印象,它通常伴随着对该事物的价值评判。在互联网世界中,网民作为网络主体在对某一事件或现象作出判断时无疑也受到了“固定成见”的巨大影响,其最突出的表现就是热衷于对事物作简单的价值判断,泛道德化的倾向比较明显,那些符合其“固定成见”的观点或意见往往不经审慎的理性思考而迅速得到积极的肯定,反之亦然。而这一心理又因为我国目前处在社会转型期,不同利益集团之间的矛盾冲突加剧,焦虑、怀疑以及不满心理流行而呈现强化趋势。

认知结构。认知结构,简单来说就是认识主体头脑中的知识结构。个人的认知结构是在学习过程中通过同化作用,在心理上不断扩大并改进所积累的知识而组成的,而学习者的认知结构一旦建立,就成为他认识新经验、新材料极重要的因素。换句话说,即认识主体已有的认知结构在某种程度上决定了新经验、新材料被融入的方式。反映在网民对网络事件或现象的认知上,就是当网民已有的认知结构其本身的可利用性、稳定性、清晰性及可辨识性愈高,则其对新经验、新材料的融入愈好,对事件的反应愈理性和富于条理,接受外界的影响也愈小。

集体心理作用

在“网络舆情”产生中,影响更大的是网民的“集体心理”,所谓“集体心理”并非是个体心理的简单相加,“一些散乱的人员要形成一个在心理学意义上类似集体的东西,必须具备一个条件:这些个人之间必须有某种共同的东西,如对某个现象有共同的兴趣,或在某种场合有相同的情感趋向……这种心理同质性的程度愈高,这些个人就愈容易组成一个集体,而集体心理的特征也就愈明显”。

这里,我们谈谈以下几个方面:

力量感。身处集体中的个人首先产生的是一种巨大的力量感,法国学者勒庞在其《群体心理研究》中即称:“即使仅从数量上考虑,形成群体的个人也会感觉到一种势不可挡的力量。”而网络的空间延展性更使身处某个集团之中网民的力量感迅速膨胀,此刻这一集体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暂时取代了整个人类社会。与此相随的,是对本能的某种放任和不加节制,因为集体是无名的,因此不须为之负责,那种一贯控制个人的责任感也就不复存在了。表现在“网络舆情”中就是语言暴力的普遍泛滥、对他人肆无忌惮的攻击,我们只要对网络论坛、BBS,或者个人博客等稍作浏览就能发现这种现象的严重存在。

群体压力。群体压力(group pressure),是指群体对其成员的一种影响力。当群体成员的思想或行为与群体意见或规范发生冲突时,其成员为了保持与群体的关系而需要遵守群体意见或规范时所感受到的一种无形的心理压力,它使成员倾向于作出为群体所接受或认可的反应。由群体压力造成的趋同心理表现为两种形式:真从众,外显行为和内心看法因群体影响而真正改变,与群体保持一致;权宜从众,尽管内心怀疑或有疑义,但迫于群体压力而在行为上与群体保持一致。在网络舆情形成中,群体压力造成的网民个体观点和意见的变化值得高度注意。这里需要作一个简单的区分,即网民在面对一个临时性的比较松散的集体还是一个相对固定的集体时所感受到的群体压力有明显的不同,因此对个体观点修正所造成的影响也有差别。大体而言,当网民处在一个临时性的比较松散的集体之中时,比如以游客的身份登录论坛或者BBS、个人博客时,因为自身真实身份的隐匿性,网络群体给予个体心理的压力相对较小,网民一般敢于发表自己不同的意见或看法。而当这种隐匿性消失时,情况则会发生较大的变化。一项相关调查显示,当获悉他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时,有84.3 %的人表示,在对问题发表评论时,态度会有所保留。而当网民试图在网络上发表评论时,如果面对意见冲突,当知道他人已掌握自己的真实身份时,则有79.3 %的被调查者表示会对自己将要发表的意见进行修正。这种情形在比较固定的集体中比较明显地存在,比如以正式会员注册参加的论坛、BBS等,因为参与时必须接受某些共同规则的约束,而且持续参加的时间较长,这样与参加同一论坛、BBS的成员之间的熟悉程度便大大加强。在这种情形之下,网民个体所感受到的群体压力显然增大很多,在对某些问题发表见解和观点时则倾向于向群体意见或规范靠近以获得相应的安全感。必须指出,在面对临时性集体或比较稳定的集体时网民所表现的不同是相对的,仍以前面的调查为例,当网民发现自己站在多数意见的对立面时,即使清楚知道他人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也有近40 %的人表示会对自己的原有意见进行修正,更有7.7 %的人表示会大幅度地修改甚至放弃原有观点。这一结果突出地表明,群体压力对于个体心理所造成的巨大影响。

暗示、模仿。心理学理论认为,模仿是人的社会本性最基本、最简单的表现形式之一。大量实验数据证明,人们的观点、认识和对事物的态度在很大程度上能够影响他人的感知内容。法国学者勒庞在《大众心理研究》一书中也指出,在一个集体中个体所表现出来的特性往往与单独个体所具有的那些特性截然相反,勒庞将之称为“接受暗示的表现”。他进一步指出:“有意识人格的消失,无意识人格的得势,思想和感情因暗示和相互传染作用而转向一个共同的方向,是组成群体的个人所表现出来的主要特点。”在网络舆情的形成过程中,模仿、暗示表现为某种观点或情绪在网络世界中的高度传染性。一旦某种意见或情绪形成优势时,身处其中的网民个体能抵制由此产生暗示的寥寥无几,此时个体的意志和辨别力迅速下降,最终使这种优势进一步加强并达到支配性的水平。

高度情绪化。心理学的研究表明,一个集体形成后产生的最显著、最重要的后果是,它的每一个成员的情绪会变得极其高涨和强烈。在一个集体中,虽然它会热烈地追求一些东西,但这种追求一般都不能持久。而且,在集体中事情往往径直走向极端,如果对某事物有一点怀疑,这种疑问就会迅速转变成一种毫无争辩余地的确定;如果对某物有一丝嫌忌,这种嫌忌也会迅速变成强烈的憎恶。概括而言,就是在集体中个体的智力功能遭到集体抑制而情感性得到增强。这一特点在网络舆情中表现得较为突出:首先,是关注点的易迁性;当网络关注某个热点事件时,会在短时间内达到最大化,但是高潮一过,就会迅速形成“退潮”之势,而继续去寻找下一个热点所在。其次,就是在网络舆情中极易形成简单的是非判断,而且迅速泛道德化,从而使身处其中的网民个体失去理性思考的能力。

除以上提到的几点外,集体心理中的“群体极化”、“集体无意识”等现象也会对网络舆情的形成产生一定影响,其中“群体极化”现象与群体心理中的暗示、模仿有着密切联系。

参考文献:

1.古斯塔夫·勒庞:《大众心理研究》,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74年版。

2.西格蒙德·佛洛伊德:《佛洛伊德后期作品选》,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6年版。

3.刘毅:《网络舆情研究概论》,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

4. 肖·阿·纳奇拉什维里:《宣传心理学》,北京:新华出版社,1984年版。

5. 谢新洲:《“沉默的螺旋”假说在互联网环境下的实证研究》,现代传播,2003(6)。

(作者单位:宝鸡文理学院中文系)

编校:施 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