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炭大重组，山西之后是谁？

肖　强

既然是试点，就不能说其他省份一定要照搬山西的做法。

山西大同的煤炭中介人陈广财最近把家搬到了北京。他此前在山西省内做了7年的煤炭中介生意，本以为山西搞煤炭大重组以后会丢了饭碗，没想到商机却在北京等着他。

“北京朝阳区要组建全国煤炭交易中心。谁最了解煤炭?是我们。”陈广财说，最近到北京来的同行越来越多，经常能在桑拿房和歌厅遇到。

陈广财如今的主要买卖是为内蒙古的煤田找买家。他告诉本刊记者，内蒙古为了发展装备制造业，政府提出，只要大一点的装备制造企业来投资，当地政府就会为其配备一定储量的煤田。

“我手里联系上一个鄂尔多斯的汽车项目，当地发改委的批文刚下来，政府承诺配送一亿吨储量的煤田。项目投资方没有人搞过煤炭，资金还欠缺一个亿左右，他们委托我找山西煤老板入伙。山西煤老板不缺钱，现在缺的只是机会，我把风放出去才十多天，已经有三拨人找我了。”陈广财说，机会难得，他就应该狠狠赚一笔中介费，“你想想一亿吨煤有多少利润，我要他5000万中介费也不多”。

但最近的一些传闻让陈广财非常着急。“有煤老板给我打电话，说他们在报纸上看到消息，内蒙古也要学山西搞煤炭重组，你觉得是真的吗?全国都要搞煤炭国有化吗?”

不学山西“好榜样”

“谁说内蒙古要效仿山西?完全是谣传。”内蒙古煤炭工业局综合处处长王晓波对《瞭望东方周刊》说，他为一些媒体的不实报道感到吃惊。

王晓波介绍说，经过国家统一部署，从2005年开始，内蒙古煤炭行业已经率先进行大规模整顿，并超额完成了整顿任务。在一年半中，内蒙古关闭了812处生产规模小、技术装备落后、安全生产条件差的小煤矿，全区地方煤矿整合关闭率达62％，生产规模在10万吨以下的小煤矿全部退出市场。目前，自治区煤矿总数已由9.2000年的2009处，减少到现在的501处。全区现有煤矿平均单产能力，由原来的14万吨提高至100万吨。其中，国有重点煤矿单井能力达到350万吨。煤炭回收率由原30％提高至60％以上，采煤机械化水平由原来的25％提高至80％以上。国有煤矿和大中型以上地方煤矿产量占总产能的85％以上。

“我区煤炭工业已经基本实现了资源集中化、企业大型化、装备现代化、安全标准化、产品多元化。我们不能朝令夕改，天天折腾吧。”他说。

王晓波证实了内蒙古确实存在一些新的招商引资政策，“只要符合内蒙古的产业政策，我们当然表示欢迎，这其中也包括山西煤老板。”至于装备制造企业，他说，最近“已经有进来的了”。

陕西韩城的煤老板李保平的煤矿只有30万吨年产量，这在山西肯定是要被国有化的，但他对本刊记者说，在陕西，他根本没有这种担心。他透露，去年以来，山西煤老板到陕西的至少有100多个。

“现在有可能学山西的就两个地方：一个陕西，一个内蒙古。如果这两个地方都不搞煤炭国有化，从客观条件上讲，其他地方就更难了。河南、山东基本上没资源了，新疆铺天盖地都是煤，它的问题不在于整顿，而在于没有销路。”贵州隆基资源开发公司董事长姚新春对本刊记者说，目前他了解的情况表明，贵州不会学习山西搞煤炭行业重组。因为，“贵州的煤炭资源分布比较零散，五六十万吨年产量都已经算大矿了，而且大多数煤矿的煤层比较薄。资源条件决定了贵州学不了山西。”

前几年，贵州已经淘汰了年产10万吨以下的煤矿。

不过，曾经在政府工作多年的姚新春也表示，无法为贵州今后的政策走向进行预判。

“不论是淮北市还是安徽省，现在都还没有计划像山西那样搞重组。”安徽濉溪县安监局干部李辉向本刊记者介绍，淮北市一共只有一家国有煤炭集团——淮北矿业集团，但有23个民营小矿井。这些小矿井大多分布在乡镇和县上。虽然民营煤矿普遍偏小，但其对当地财政的贡献将近三分之二。

李辉认为，安徽之所以不会学山西，一是因为如果重组，地方财政收入将大打折扣；二是因为安徽大的国有煤矿(如淮北矿务局、淮南矿务局、皖北矿务局)的煤炭储量也近于枯竭，民营煤矿的存在是对安徽煤炭供应的“有效补充”。

河北河南“学习忙”

但是，也不是没有省份学山西，河北就是一个学习山西的典型。

河北煤老板刘利告诉本刊记者，他现在主要有两个矿：一是邢台市临城县新兴煤矿，一是张家口康保县安康煤矿。两个矿都早已停产，煤矿所在地县政府如今都派了工作组驻扎在他的矿上，“下井维护(通风、排水)他们都要监督”。

刘利旗下公司的总经理李辉告诉本刊记者，他们遇到的情况在河北不是个案，“河北几乎所有的民营煤矿都停了。”

李辉介绍，2008年上半年，河北省政府发文要求所有矿井在2010年底前达到每年30万吨的产能，否则都要被关闭。奥运会前，河北停产了所有民营煤矿。奥运会后，河北省安全生产委员会给省内各地市下了个明传电报，要求将年产30万吨以下的民营煤矿全部停产。“严格说，因为安全生产委员会不是国务院授权的职能部门，它没有权力下文，但电报下到各地市后，各地把几百家私有煤矿全停了，一直停到现在。”李辉说。

民营煤矿被勒令停产的目的是要求其接受国有煤矿的重组。河北只有两家国有煤矿：一是开滦矿务集团；二是冀中能源。但这两家集团本身不愿意重组民营煤矿，“他们觉得收购小煤矿增加了事做，又不涨工资，所以开出的条件非常苛刻。”李辉说。

在张家口康保县县政府组织下，李辉和冀中能源下属的张家口矿业集团已经进行过谈判。张家口矿业集团开出的条件是：如果安康煤矿同意入股张家口矿业集团，必须答应三个条件：一，把私有煤矿51％的股权无偿地送给它们；二，入股后发生的资金投入，国有、民营双方按51:49的比例投资；三，实现利润后，国有投入需要先行收回。如果是由张家口矿业集团购买安康煤矿，评估机构则必须由张家口矿业集团指定，评估过程安康煤矿不能参加，评估以后也由张家口矿业集团来定价。

“这种条件我们怎能接受呢?他们开这样的条件，就是既不想让我们入股，也不想买。所以，现在重组处于僵持状态。我感觉，煤矿重组已经蕴含了很大的社会问题，总这么拖着将来可能有人闹事。因为对一些矿主来说，你让他生产他怕政府，你不让他生产，他还怕你干吗?”李辉说。

一条黄河，并未隔断河南、河北两省关于煤炭产业整合的思路。

10月26日，国土资源部召开全国矿产资源秩序整顿规范总结表扬暨进一步推进整合工作部署电视电话会议。会上，河南省副省长张大卫表示，河南省将效仿山西，推行由骨干企业对30万吨以下产能的小煤矿进行兼并整合。河南还将通过引进中企等办法，将矿产优势资源向国有企业集中。

针对煤炭行业的重组浪潮，国家发改委能源所研究员张有生对本刊记者说：“国家的政策不是国进民退，而是大进小退，优进劣退。现在山西是在搞试点，不试的话以后调整没有依据。但既然是试点，就不能说其他省份也要照搬山西的做法。”

山西省煤炭工业局办公室主任戴子平向本刊记者透露，山西省刚刚成立了专门的煤炭重组领导小组。领导小组的职责“一是督促、验收，二是调研”，调研的目的是为全国煤炭产业的调整总结经验、教训。目前，小组成员已经下派到各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