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企业融资合作联盟的系统协调性：烟台案例

宫志诚

摘要:中小企业融资难是一个系统性问题,更是一个系统协调不平衡问题。为有效解决这一问题,2008年6月,烟台市在充分考察论证的基础上,创造性地发起成立了“中小企业融资合作联盟”,通过银政企联手搭建合作平台,把政府部门的协调优势、金融机构的资金优势、担保机构的风险控制优势有机整合,使中小企业融资道路越走越宽。

关键词:中小企业;融资;合作联盟;系统协调

Abstract:The small and medium-sized business (SMEs) financial difficulty is a systemic problem; it is a coordinated system imbalance. In order to effectively solve this problem,in June 2008,Yantai City,basing on full inspections and demonstrations,initiates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Financing SMEs Cooperation”in a creative way. By setting up a silver platform of cooperation between government,bank,and enterprises,the coordination can make full advantages of the government departments,the capital of financial institutions,and the risk control of security agencies. The business Cooperation makes the small and medium-sized business financing become wider and wider.

Key Words:small and medium-sized business,financing,cooperation,systems coordination

中图分类号:F830文献标识码:B文章编号:1674-2265(2009)09-0032-05

一、引言

中小企业贷款难、担保难是个世界性的难题,而信息不对称则是公认的融资障碍,所衍生的逆向选择和道德风险问题更是让交易对手承担过多的风险。这里所说的交易对手,既包括资金提供者——金融机构,也包括信用担保机构,有时信用中介机构也要为中小企业的贷款风险承担道义上的责任。由此看来,中小企业贷款的实现,需要经过一个完整的系统审查、确定过程,任何环节出现偏差或错位,交易都不完成。但中小企业所提供的信息往往更是一种浑浊的交易信息,信贷决策、风险定价、信用担保和信用评估往往由于判断差异无法达成一致意见,进而导致交易失败。在此情况下,往往须借助政府的协调及其制度约束加以矫正,通过提高信贷决策系统的协调性改进交易效率。2008年6月,山东省烟台市通过组建“中小企业融资合作联盟”,把政府部门的协调优势、金融机构的资金优势、担保机构的风险控制优势有机整合,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中小企业融资的难题。

二、中小企业融资理论研究综述

最近几年,有关中小企业融资困境成因的争论逐渐让位于更加积极的融资途径的探索。在林毅夫、李永军(2001)看来,解决中小企业融资困难唯一的方法是大力发展中小金融机构。贺力平(1999)则认为,妨碍银行机构扩大对中小企业信贷支持的主要因素是银行缺乏企业客户风险方面的足够信息,从而不能做出适用的风险评级并提供相应的信贷服务,可以发展与之相匹配的非国有金融机构等解决信息不对称问题。罗正英(2003)从信誉链角度研究中小企业融资困境,认为调整财务信息结构、建立“大企业监督式财务制度”,并最终形成大企业与中小企业的信誉链结构,是中小企业摆脱融资不利地位的重要途径之一。张静、梅强等(2002)认为中小企业融资难问题是涉及众多方面的系统性问题,要使之得到根本解决,必须以建立高效的中小企业融资系统为目标,以金融制度创新为关键环节,在政府主导下采取多样化和系统化的解决方法,通过系统内各要素的不断自我完善和相互协调促进中小企业融资的改善。

众所周知,由于中小企业融资难问题具有涉及面广、影响因素多、联系复杂和动态性的诸多特征,具有明显的系统性特征,理应采用系统方法来研究和解决。第一,现在看来,中小企业融资难题涉及企业、政府、金融机构和社会中介等相关机构和部门的方方面面,在这种情况下,其理所当然成为社会各方面关注的焦点,也理应需要各方面进行合力解决。第二,中小企业融资难的成因复杂。具体表现在:一是中小企业自身融资能力不足,不符合市场化融资条件;二是社会信用环境差,经济组织程度差,致使资金流动不畅;三是政府扶持、协调不到位,力度不够,制度供给滞后于现实需求;四是金融机构对中小企业信任程度不够,为中小企业融资服务热情不高。这些因素相互交织在一起,互为因果,使中小企业部门的资金矛盾急剧凸现。第三,中小企业融资难是普遍的、动态的,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和不同的区域环境中,随社会经济不同而表现形式各异。

目前,尽管全国各地已经认识到中小企业融资难是一个系统性问题,也为促进中小企业融资采取了很多措施,但收效甚微,其主要原因在于系统协调性、稳定性差,所采取的政策措施之间不配套、不协调,有的甚至相互抵触。单个看,或许每一项措施都很有针对性、很得当,但却忽视了政策所指的对象与外界有千头万绪的联系这一事实,应该对可供采用的解决措施进行充分协调,使它们互为条件、相互促进,实现系统的动态平衡。

本文进行实证分析后认为,为了有效实现系统的这一动态平衡,必须加强系统内部各结构体之间的动态协调,以市场机制为基础,以保护竞争为原则,并辅以必要的政府引导使系统内各要素不断完善和相互协调,尤其是政府应充分利用其间的相互作用关系,有重点、有组织、有计划地实现自己的政策意图,来增强中小企业融资系统的动态平衡,从而提高中小企业的融资效率和整个社会资金资源的配置效率。

三、烟台市中小企业融资合作联盟

到2008年末,烟台市共有20多万户中小企业,实现经济增加值2600亿元,占全市生产总值的75.7%,上缴税金218.2亿元,从业人员达到211万人。本次金融危机以来,多数中小企业生存发展环境持续趋紧,融资瓶颈最为突出,形势严峻。为尽快扭转中小企业资金严重匮乏的不利局面,2008年6月份,烟台市民营经济发展局、人民银行烟台市中心支行与烟台市银监分局共同倡议发起成立了山东省首家面向中小企业的“融资合作联盟”(以下简称联盟),将银行业金融机构、担保机构、信用评价机构、中小企业等供需各方融合在一个平台上。

(一)联盟及其运作机制

联盟成立后,成立领导小组,制定《联盟章程》,实行分工协作制,设立秘书处负责日常办公事务,设轮值主任、轮值秘书长各一名,由银行业监管部门、民营经济发展局轮流担任,联盟成员各指派一名代表,负责与联盟秘书处的日常联络工作。联盟定期召开联席会议,及时解决成员合作过程中遇到的各类问题。

一是建立严格的准入和退出机制。根据《联盟章程》,对入盟机构实行严格的会员管理,明确市场准入条件(具体见表1),由银监分局与民营经济发展局分别独立审核入盟申请。入盟的银行机构必须“连续二年为中小企业新增贷款2亿元以上或对小企业授信增幅在10%以上”等;入盟的担保机构须“注册资本在5000万元以上”、“近两年无违规担保和违约记录”等;入盟的中小企业须“守法诚信,无不良信用记录”等。同时,建立失信惩戒退出机制,对连续两次违约的企业予以联合制裁,实施市场退出,前移了中小企业融资风险防范的关口。

二是建立健全考核激励机制。银行业监管机构作为牵头部门,每年年初按照“两个不低于”的要求,确定投放计划,并建立起月监测、季分析、半年通报、年度考核等制度,确保中小企业贷款保持高位增长;探索实施小企业金融服务功能监管,专门成立了小企业金融服务工作办公室,将联盟工作一并纳入其管理职责,统一协调、调度、推进,实现了融资联盟平台与功能监管的有机结合;“抓激励”,推行差别化监管政策,在市场准入和机构布局上对小企业贷款业务开展好的银行实行鼓励或优惠政策,将小企业金融服务情况纳入银行机构年度小企业金融服务先进单位、年度“良好银行”评选和高管人员的履职考核之中。

三是积极推动银企保三方对接。充分发挥联盟的平台沟通协调作用,强化银企保三方的“媒介对接”。如:利用烟台中小企业网和烟台民营企业协会会刊,为联盟成员提供投资信息、金融产品推介、合作意向等信息服务,向银行机构推荐621个企业共计103亿元资金需求计划;多层次、多形式地组织开展银企保对接、融资服务下基层和信贷项目洽谈活动。联盟成立一年来,先后组织召开银企洽谈会近20场次,共有442家企业和贷款项目通过银企洽谈会与银行达成135亿元的信贷意向,至2009年6月末已落实资金20多亿元。

(二)银行配套金融服务改进

联盟的出现,引发了银行业金融机构大面积的特色信贷服务创新。建设银行烟台分行率先成立了中小企业经营服务中心,中心配备专业的小企业管理营销团队,设计统一标准化的授信流程,实现了集中受理小企业金融服务需求,形成了一站式服务的小企业“信贷工厂”模式。通过实行“三维一体平行作业”模式,改变了以往“先评级、后授信、再申报”的层层上报程序,此模式对暂不具备评级条件但符合其他准入条件的特定贸易融资类、特色市场类小企业融资申请,可直接申报授信业务,提高审批时效。工商银行烟台分行在山东省系统内率先设立了中小企业金融业务中心,建立中小企业特色支行32家。恒丰银行创立了定量与定性相结合的“五五分类”定价法,企业财务指标、非财务指标各占50%。芝罘区农联社推出了资金留存率定价法,即以上年度贷款企业资金留存率为依据,区分不同企业的实际情况,实行差别利率,对资金留存率达到20%以上的客户实行利率优惠。交通银行烟台分行将授信审查由“坐审”改变为“行审”。

(三)政府对联盟实行政策扶持

烟台市政府对联盟的成长、发展给予高度重视并大力支持。一是先后制定了《关于加强当前中小企业工作的意见》、《关于实施千家小企业培育计划的意见》等一系列政策性文件,减负、服务、保障并举,将金融生态环境纳入对县市区的业绩考核;建立金融监管部门、工商、税务、审计、公安、法院等多部门执法合作机制。二是推动6家骨干担保机构发起成立了烟台市担保行业协会,制定了担保行业管理办法、从业人员资格认定办法等自律性文件,会同人民银行开展了担保机构规范提升和信用评级活动。与联盟内27家银行机构和8家担保公司签订了47份合作协议,累计为盟内中小企业提供担保贷款逾100亿元。三是出台担保风险补助措施。对主要从事中小企业融资担保业务的新设担保机构,按照实收资本的1%给予开办费补助,对以中小企业为主要服务对象的信用担保机构,按照当年新增中小企业贷款担保额比上年增长部分1%的标准给予风险补助。目前,烟台市财政已累计兑付295万元的担保风险补助及补偿扶持资金。四是实施信贷支持激励和创业补助政策。每年筛选20户中小企业纳入省、市中小企业成长计划,对特色优势明显且有示范带动作用的小型原创型企业,每户给予最多10万元的一次性创业补助。对做出突出贡献的联盟银行成员给予相应奖励。

(四)联盟初步成效

经过一年的发展,联盟充分发挥了平台支撑和系统协调作用,特别是危机背景下的积极协调,帮助联盟成员企业共克时艰,实现银保企多方共赢的局面。2008年,联盟成立初期共有25家银行业金融机构、6家担保机构和资信良好的306家中小企业加入。2009年年初,经联盟审核后,民生银行烟台支行和烟台邮政储蓄银行2家银行以及2家担保机构、240家中小企业又成为新成员。目前联盟成员单位581家,其中27家金融机构,8家担保公司,546家中小企业。至2009年6月末,联盟成员企业贷款余额达到105.63亿元,比年初增加36.31亿元,增幅高达52%。在此影响拉动下,烟台市2009年上半年也新增中小企业贷款106.45亿元,占全部企业新增贷款的74.45%。经加入联盟的担保公司提供担保的成员企业贷款,只要手续完备,抵押物充足,金融机构也都给予足额贷款。对担保机构提供担保且承担100%风险的中小企业贷款,贷款利率原则上都执行基准利率。

截至2009年6月末,中小企业融资合作联盟在烟台市13个县市区不断被复制,均成立了不同类型、不同规模的担保公司,全市各类担保机构达到65个,注册资本达到24亿元。其中,有10个县市区注册成立了13个具有政府背景的政策性担保机构,注册资本11.2亿元,累计实现融资担保127亿元。2009年上半年,全市担保机构共为843户中小企业提供担保,担保总额15.7亿元,实现营业收入3705万元,受保企业新增就业岗位4956个,新增销售收入18亿元,新增利税7936万元。

四、中小企业融资合作联盟的改进效率

联盟采取“1+1+3”的运作模式,即银行业管理部门和民营经济发展局协作搭台,银行、企业、担保公司三方对接,强化了中小企业融资体系的系统性、协调性。

(一)联盟具有系统协调功能

联盟的系统协调功能主要体现在:第一,建立联盟成员与政府部门的联系制度,定期举办市领导与联盟对话活动,倾听联盟成员的诉求,协调解决联盟合作中遇到的相关突出问题。第二,加强调查研究和政策宣传。充分发挥银行业协会、担保协会、民营企业协会的平台作用,加强调查研究,掌握了解发展动态,向政府有关部门提出政策建议。有计划、有重点地宣传国家、省、市支持中小企业的信贷政策措施、典型经验和联盟工作进展情况,形成良好的舆论氛围。第三,积极争取奖励扶持政策。对加入联盟的中小企业、担保公司和金融机构分别实施财政资金扶持、风险补偿、利率补贴和税费减免等政策优惠,并建议政府有关部门给予表彰奖励。

(二)联盟使交易信息更加透明

联盟自成立以来,积极完善各种制度,借助联席会议制度及时解决发展中遇到的各种问题,完善学习培训制度,实现为中小企业提供常态化服务,完善交流合作机制,充分降低交易各方信息不对称程度;建立信息共享机制,充分实现交易各方供需的有效对接,开通中小企业融资需求网上申报系统;建立“中小企业贷款项目信息库”、“中小企业金融服务机构信息数据库”和“入盟企业信用信息数据库”,为联盟成员提供企业信用信息、金融产品、融资项目和贷款担保查询,搭建服务平台,实现信息共享。

(三)联盟控制和节约了交易成本

其一,联盟依托人民银行中小企业信用信息征信系统,大力推进中小企业信用体系建设,改善了系统的信息结构,推动了企业信用在政府部门、金融机构、担保公司及社会其他领域的广泛应用,在很大程度上弱化了信息不对称问题。其二,由于存在较为有效的系统协调和信息共享,签约成本有所降低。各银行机构普遍实行一站式服务和专业化经营,简化操作手续,硬化预算约束,使金融及其服务供给更加切近中小企业融资需求。其三,降低了保证契约履行的成本。联盟在运作过程中出台了市级信用担保平台认定办法,组织加入联盟的金融机构对担保机构进行考察评估,建立市级信用担保平台,开展资格互认和联合监管,逐步建立“一家评估、多家认可,一家授信、多家认可”的合作机制。依托信用担保平台,把与银行合作的拟保、已受保或拟贷、已受贷的成员企业和担保机构联系起来,从而降低了贷款契约执行的保证成本,强化了借款人履行贷款契约的激励与约束。

(四)联盟具有较高效率的监督机制

联盟对参与各方都具有较强的、动态的控制约束机制。一是联盟对会员银行不仅在中小企业年度信贷目标、计划、授信进行总体规范,而且还对其审批机制、贷款流程、分类授权和金融创新等提出明确要求,督促其加强与其他金融机构、担保机构的合作。二是由人民银行和市民营经济发展局对会员担保机构进行综合信用评级,推动其发展成为信用记录、信用评价、信用担保相结合的社会化信用机构,并组建行业协会强化行业管理。三是建立失信惩戒机制。要求各联盟成员恪守诚信的宗旨,认真履行联盟宣言。对联盟内违背章程和开展不正当竞争、违约失信的金融机构、担保机构、中小企业予以通报,严格执行失信退出机制,确保联盟的公信力和生命力。同时鼓励成员企业增强诚信意识,依法诚信经营,加强规范管理。把规范经营作为企业加入联盟,获得银行贷款、担保服务的考核条件,推动成员企业建立健全各项现代管理制度,提高融资成功率。

五、几点启示和相关思考

烟台市中小企业融资合作联盟的运作实践表明,中小企业融资难并不只是体现在传统关注的具体贷款数额上,更大的阻力来自系统建设和系统内各结构间的协调稳定性。因此,要使之得到根本解决,必须以建立高效的融资系统为目标,正确处理好政府协调与尊重市场的关系,加强协同机制建设,不断实现系统的动态平衡。

(一)要处理好发挥政府协调与尊重市场的关系

政府与市场是两种配置资源和协调社会经济活动的主要机制或制度安排。在中小企业融资实践中,政府与市场的关系并不是永远处于一种“此消彼长”的博弈关系层面,在许多情况下政府与市场是相互补充的,呈现出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相互融合关系。只有充分发挥政府与市场各自的优势及其互补作用,寻找政府与市场的最佳结合点,才能使政府与市场的耦合度达到最优。烟台市中小企业融资合作联盟的成立并能在实践中有效发挥作用,说明了这种模式能够使政府的协调作用与市场的配置作用实现有效结合,能有效迎合政府、金融机构、担保机构、评估机构和中小企业的现实需求,且能很大程度上发挥资源整合效用。否则,就会出现不当干预、超越边界和 “政治化”倾向等问题。

(二)复合信用担保将是中小企业融资联盟的重要内容

联盟推进烟台市初步形成了以政策性担保机构为龙头、商业性担保机构为主体、各类互保联保组织为补充,相对完善的信用担保体系,对分担风险和增加中小企业信用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指导和鼓励担保机构通过联合重组、投资参股、共同基金、委托经营等形式整合信用担保资源,建设以政府出资为主、规模较大、信用担保能力较强、资本多元化的复合担保体系,将是适应银保合作新形势要求的有效构架。复合担保体系建设已得到政府的政策扶持,在国家主管部门的指导下,全国已有多个省市开展试点。银行和担保业界应在现有合作的基础上,充分发挥各级信用担保协会的作用,携手助推银保合作体系“平台”的建设。

(三)加强各方合作的协同机制建设

注重强化政府有关主管部门的协同关系,共同开展对银企保合作的“窗口”指导,有助于改进产业政策与金融政策的配合效率。加强银企保合作协调机制建设,有助于共同探讨银企保合作业务面临的困难和问题,努力开拓银企保合作的新局面。加强资金使用监管和失信惩戒机制建设,有助于降低信贷投放风险,增强对中小企业的信贷投放积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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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刘西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