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地面对

学校的旁边有一片墓地,树木茂盛,白色的石碑一排排地静立着。每天中午休息,我总是喜欢一个人跑到那里坐一会儿,看看书或者发发呆。午后的阳光温暖地撒下来,能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突然想起那些躺在黑暗中的人,他们再也无法见到这么美好的阳光,我感到一片茫然。

小时候,常和爸妈去上坟。其实上坟只是一个习惯说法,实际上早已没有坟了。殡仪馆里是一排排的骨灰盒,比书店的架子还高还窄,只是这里的历史比任何书籍都真实可信。

不记得第一次去上坟是什么时候了,也不记得是每年中哪一天,印象中总是在夏天,走出城外很远,道边是整齐的杨树,田野里是绿油油的蔬菜,远远地可以看见一个很高的红砖烟囱,周围是红砖墙的院落,在一片生机盎然的绿色中甚是醒目。

院子整洁、安静,人们的表情凝重。将骨灰盒从存放的房子里取出来,在院子南面的空地上,用树枝画一个留有开口的圆圈,取几张纸放在地上,骨灰盒放在圈外,面南背北。开始时,总是先烧三张黄纸扔到圈外,说是留给路过的鬼神,大约是怕别的魂灵来抢先人的花销。将一叠叠黄纸轻轻点燃,人们就或是抽泣或是肃穆,母亲总是要说给爷爷送钱来了。我这时就犹豫自己该是怎样的一种表情,平淡还是悲伤,因为爷爷在我来到世上之前就已离开了,我从未见过他。那时也没想过关于死的问题,小时候问到死是什么,大人们总是说就像是睡着了,只是永远也不能醒过来,并且谁都见不到了。

结束后,在返回的路上,大家的话逐渐多了起来,话题总是从蔬菜的长势开始,后来我知道到了,那个夏日就是爷爷的忌日。到家后,几个父辈的亲族是要聚餐的,人们有说有笑,似乎刚才哭泣是不存在的事情,我很迷惑也替爷爷不平。

现在见到了更多的生生死死,我的泪水也渐渐枯萎,不知是自己变得冷漠还是渗透了生死。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放松地躺下来,躺在一片静谧的土地上,我不知是该欢喜还是该忧伤,想起了陶潜的一句诗“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当我们来到世上便脚步不停地迈向死亡,这是怎样的悲剧啊,只是一路上的悲欣交集,萍水相逢,又如何能教人忘却。

无论怎样的绚烂,终归于平静,我们无法逃避也不能退缩,更是无人同行。

死是要独自面对的事,我们都很孤单。

周若愚,黑龙江实验中学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