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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20世纪80年代末期中国先锋戏剧的思想主题

2009-06-02张小平

文学界·人文 2009年4期
关键词:孤独异化冲突

摘要:20世纪80年代末期,中国先锋戏剧进入了低迷期。在流行音乐、电影、电视等多种新型娱乐方式的冲击下,中国的先锋戏剧举步维艰地探寻着自己的成长之路。先锋戏剧历来是以思想的前瞻性来显示其独特风格与魅力的,此时中国先锋戏剧的思想主题直接反应着这一时期一代中国人遇到的思想尴尬以及突围困境的精神理念。具体体现为文化寻根、人在经济大潮来临时的物质与精神的对立与冲突以及由此引发的异化以及人自身的孤独。

关键词:文化寻根;异化;冲突;孤独

中图分类号:1207.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111(2009)04-020-05

作者:张小平,南京政治学院军事新闻传播系教师;江苏,南京,210003

中国先锋戏剧在1984年前后可以说达到了高潮,取得了斐然的艺术成果。但是在先锋戏剧发展的同时,其它的艺术门类也在谋求发展的新路。随着社会主义政治经济体制的改革,政治主题逐渐从人们的日常生活中退位,而现代化进程中所激发的人们对生活舒适的渴望和对财富拥有的热情,使人们开始注重艺术的娱乐作用。

这一时期流行文化开始逐渐涌入。此时,人们获取信息的方式不仅仅局限于平面媒体报纸、杂志、小说,立体媒体电影、电视开始繁荣,流行音乐也跟随时代的脚步接踵而来。1985年,世界巨星威猛乐队访华演出,中国观众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摇滚,随后,中国的摇滚乐应运而生。1986年5月9日,在北京工人体育馆举行的“让世界充满爱”的演唱会上,崔健带着他的《一无所有》走上了舞台,从此摇滚乐这种带有尖锐个性化和强烈叛逆内容的音乐在中国大地上迅速发展。1988年张艺谋导演的《红高粱》在西柏林电影节上获得金熊奖,中国电影在经历新时期以来的艰苦探索和积极努力之后已经开始走上崛起的道路,同时一种促使观众获得感观刺激的元素在迅速增长。1987年美国电影《霹雳舞》上映,“太空步”被年轻一代广为模仿,以至于造成交通堵塞。1987年费翔的出现造就了中国的第一批追星族。1988年被文化界称为王朔年,他的作品在中国大地上广为传阅。“我是流氓我怕谁”、“过把瘾就死”、“千万别把我当人”、“一点正经没有”等语录成为人们的日常用语。而1989年,港台明星进入中国,王杰、童安格、张雨生、小虎队等歌手在国内风靡一时,掀起了继邓丽君以来的第二次港台流行音乐的高潮。

中国的先锋戏剧在这样一个多样化的文艺样式中艰难得生存着,对于戏剧来说,观众是其生命,无论是戏剧思路的调整还是艺术的创新,其关键点都是为了吸引观众,观众成为戏剧一个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而在1986年之后,戏剧似乎失去了吸引观众的能力。其实戏剧观众的流失在1984年上海文化局和解放日报联合进行的一次调查中已经有所显示,“从被调查的11142个对象来看,家庭有电视机的有8321个,有收音机的有7544个,有录音机的有5342个。今天,人们可以通过各种途径来欣赏文艺节目。再也不必一定要到剧场或电影院去观看文艺演出和电影了。电视机的普及,对戏剧的冲击很大,是造成上海戏剧观众下降的重要原因。”

在这样尴尬的情境下,1988年中国首届戏剧节在北京举行,这次戏剧节上演了20台剧目,戏剧占了9台,可以说占据了半壁江山。这对于改变戏剧尴尬的现状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在这次戏剧节中,涌现了《黑色的石头》、《天下第一楼》、《火神与秋女》等佳作。从这次戏剧“走向社会,走向民间”的宗旨我们可以看出,戏剧开始逐渐推向市场,全面面向大众,观众成为戏剧创作的核心。随后,1989年4月20日到29日,南京举行了中国首届小剧场戏剧节,这一戏剧节汇聚了全国戏剧界的诸多的名人,也带来了许多出色的剧目,可以说是给了人们一剂强心针,重新点燃了戏剧在人们心中的希望之火。十个院团带来了十三场小剧场戏剧,它们以执着的追求、大胆的实验和多姿多彩的风貌出现在观众的面前。在这次戏剧节期间,还组织了多次研讨会,童道明、徐晓钟、黄佐临、林克欢、陈恭敏、郝刚等都对戏剧自身存在的问题和今后的发展提出了很多建设性的建议,同时介绍了国内外小剧场演变发展的情况,就小剧场戏剧艺术的特点进行了详尽的介绍,可以说,这是“继1982年《绝对信号》后戏剧界探寻新的艺术路子的一次集中亮相。虽然小剧场戏剧并不等同于先锋戏剧,但是我们无法否认南京小剧场戏剧节在一定情况下对先锋戏剧繁荣的促成。

这一时期的先锋戏剧有孙慧柱、费春放编剧,黄佐临导演的《中国梦》;有牟森导演的《犀牛》;有刘派编剧的《爱情变奏曲》,有张献编剧,谷亦安导演的《屋里的猫头鹰》;有牟森导演的《士兵的故事》;有马中骏编剧的《老风流镇》;有高行健编剧的《冥城》;有沙叶新编剧的《耶稣·孔子·披头士列侬》:有张献编剧的《时装街》;有赵家捷编剧,郝刚导演的《天上飞的鸭子》;有牟森导演的《大神布朗》;有赵耀民编剧的《亲爱的,你是个谜》;有苏雷编剧,张奇虹导演的《火神与秋女》。

一、寻根主题

《中国梦》描写了一个上海姑娘明明,原来酷爱芭蕾,后来被选去学戏,然后又下乡,中美复交后,她被侨居美国几十年的外公接去深造,但是当她到达美国后,一切都不是想象中的样子,在种种情形的刺激下,她放弃了读书,让外公为她买了一个小餐馆,开始经商。在她的周围不乏追求者,其中有一位比较谈得来的美国青年律师John Hodges中文名叫郝志强,他非常喜欢中国文化,是一个汉学专家,中国的道家文化深深吸引了他,给了他诸多的人生启示。剧中,明明回忆了下乡插队时遇到的另外一个放竹筏的年轻人,这个名叫志强的年轻人性情憨厚、粗犷,有着中国传统的美德,他为全山区人民的生活放排、搞运输,任劳任怨,最后牺牲了自己的生命。在明明和美国志强谈心之中,明明梦想回到了祖国,寻找失落的记忆,她第一次遭到威胁,第一次被爱的温暖,第一次生死的搏斗,以及夹杂在其中的充满人生百味的体验。正在她梦想的过程中,环境骤变,她的面前突然出现了死去的志强的身影,此时的志强正穿着不贴身的西服准备参加大坝合拢水库落成的典礼。水闸就要发电了,大轮船就要通航了,轰轰烈烈的现代化建设正在一日千里地进展着。原来充满诗情画意的风景区消失了,明明深感惋惜,她决定回美积累财富,在此地开发旅游区,为祖国赚取外汇,这是明明的“中国梦”,而郝志强也有他的“中国梦”,那就是把庄子的《逍遥游》哲学应用到美国,以此避开那些聚集中肮脏的政客、战争贩子和银行家的都市,抛开世俗的顾虑,迎接光明灿烂的未来。明明和郝志强走到了一起,实现了中西合璧。明明决定继续经营餐馆扩大规模,而郝志强决定辞去律师工作,全心全意做研究,宣扬中国哲学。这部八场写意的戏剧通过一个中国人在美国的梦想和一个美国人的中国梦想,宣扬了一种中国传统道家的哲理,这有着现实的基础,首先是应合了

当时的文化寻根热,其次彼时西方世界也倾向于东方的哲学,孔孟之道老庄哲学给了物质文明高度发达的西方贫血的精神世界以非常多的启示和营养,在现代化的路途上不断前行的中国人应该看到中国文化的独到魅力,发扬中国文化中的优秀传统,这表现了强烈的寻根主题。

张献编剧的《屋里的猫头鹰》虽然是1986年在上海青年戏剧团排练厅演出,但是真正公演却是在1989年,剧本发表在1987年《收获》的第7期上。这部戏剧没有完整的故事情节,可以是由主人公沙沙的一系列幻觉所组成的。在沙沙的幻觉中,她见到了带着野性的行走于森林之间的猎人康康,康康代表着一种原始野性,沙沙渴望得到康康的爱,那是她内心极度向往和追求的。康康的健康和男人气息同沙沙的丈夫空空,这个被城市文明同化得阳痿的男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沙沙渴望回到森林,渴望原始的自然气息。幻觉中,空空和康康正面交锋,空空说:“我也曾是个猎人,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的森林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那儿有一望无际的大松林,松树高大挺拔,强壮得迎风不动分毫。”“沙沙始终把我当猎人看待——我明白,她是鼓励我重新做一个猎人。”“城里没有好猎物,几只麻雀,叫得喳喳,藏得深深。”“回森林,好歹是个猎人。”“猎人是从寻找开始的。”在一种幻觉当中,每个人都在寻找生命真正需要的东西。沙沙在寻找真正的男子汉,空空在寻找真正的自己,而他们共同想到的是森林,是一望无际的有着无数野兽的森林。空空渴望成为真正的猎人。渴望生命的力度,而不是一个城市的居住者,一个被城市生活磨尽生命激情与力度,被文明同化的性无能者。这表现出一种强烈的寻根意识,这种意识渗透在戏剧主人公的潜层精神世界中。代表城市的文明似乎永远无法给予人们以精神上巨大的支撑和生命应有的强度,而只有回归到人的原始的生存环境中,人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完成的人。

“寻根”主题在戏剧中的表现应合了当时大的文化“寻根”背景,但是我们应该看到寻根“并非劝诫人们返回远古,而是通过传统文化的镜子喻示当代文化的欠缺”,寻根的意图在于“引入一套传统文化的价值观念参与现实”。

二、精神与物质冲突的主题

这一时期的很多戏剧都表现了物质与精神的冲突。这有着强烈的现实意义。这一时期中国社会正行进在现代化的路途上,物质给予人们生活太多的诱惑,在物质和精神之间如何取舍,成为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八场写意剧《中国梦》主人公明明为了获得社会的承认放弃了自己热爱的艺术,即放弃了自己的精神追求,而郝志强这个美国人也在现实的面前放弃了自己酷爱的中国哲学,转而当律师。这两个不同国度的人物都处在物质和精神的矛盾中,明明和郝志强在经历一段痛苦的自白后,他们都发现自己丢失了最宝贵的东西,最终明明决定继续经营饭馆扩大规模,还中国自然风景区以本来的面目;而郝志强决定放弃律师,专心研究中国哲学,以期将这种哲学应用于美国,并将其发扬光大。他们在物质和精神生活之间都经历过人生的困惑,并且找到自己的的精神支柱。这透露出物质生活的丰富无法取代精神世界的空虚,人在追求物质的同时不应该丢失掉自己的精神追求,否则人不会感觉到快乐,甚至人感觉不到自己活着。

《时装街》由商人、艺人和大卖主以及亲人组成。商人要是钱,而艺人要的是艺术。对于商人来说,赚钱是第一位的,是生命;而对于艺术家来说,艺术是其生命,是他毕生的追求。商人是物质追求者,他的目标是赚钱,而艺术家是精神追求者,他的目标是实现自己的艺术理想。戏剧的结尾,艺人被生活所迫,商人出卖了自己的艺术作品,而商人却利用艺人的艺术名义,狠狠赚了一笔。艺人悲痛欲绝,所有的大卖主都穿上了带有羊骚味的羊皮。剧作的结尾出现了老山羊,老山羊说:“很久很久以前,时装街人人都是身体艺人,男女老少都不穿衣服,直到今天。我们的皮肤,日晒雨淋,变成这样,撕也撕不下……”。这部戏剧表现了人在物质、精神间苦苦挣扎的困境。物质一点点吞嚼着人的精神,最终将人毁得面目全非。

《爱情变奏曲》这部戏剧写的是一对年轻人从恋爱到进入家庭生活的过程。恋爱的浪漫以及誓言在进入家庭生活中逐渐变了味道,人的理想状态在进入现实的家庭生活中被击打得粉碎。人的本意是寻找幸福获得快乐,所以选择家庭,但是一旦人进入家庭生活却因为生活的种种琐事而与原来的理想相背离。丈夫是一个诗歌爱好者,他渴望成为一个诗人,妻子在婚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以后全力支持丈夫的事业,使他迅速实现他诗人的梦想:丈夫也信誓旦旦以后一定会给予妻子以生活上的无微不至的照顾,但是当他们开始家庭生活的时候,一切都变了味道。这简单的家庭剧的背后,实际上包含着人的物质与精神的巨大冲突,精神同理想相连,物质同生活相连,理想和生活如何取舍决定了一个家庭是否幸福,决定了人是否能够真正找到生活的快乐。这反映了这一时期社会的变化所引发的人们对物质的渴望是何等强烈!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靠基本工资生活的人在物质诱惑面前显得苍白无力,无数的家庭被不断袭来的新鲜物质产品所吸引,但受自身经济实力的限制,人们的生活充满了无数的躁动,躁动引发了家庭的争吵和不合。这场戏剧引发人们对物质和精神进行深刻的思考。

《天上飞的鸭子》对这一主题也有所反映。剧作描写了年轻干部傅尔(英文FOOL的谐音)同三个女青年交往的故事。三个女性一个是服装个体户,一个是“现代派”诗人,一个是邮递员。三个女性分别体现了社会变革时期截然不同的生活态度和行为方式。服装个体户完全是世俗的,她所信奉的是利己主义;女诗人是先锋派文化的追随者,她完全沉湎于自己的“象牙塔”中,畅游在精神世界,全然无视周围的社会现实。傅尔真正钟情于邮递员,他们偶然相识,却心心相印,一见如故。为了找到邮递员,傅尔四出游走,吃尽苦头。最后终于找到,但邮递员已经不再属于傅尔。傅尔苦苦找寻的,实际上是他的理想,他的完美无缺的人生追求,是一种海市蜃楼般的幻境,是一只“天上飞的鸭子”。傅尔所追求的是繁华中的朴素,喧嚣中的平静,忙碌中的理想,繁复中的简单。剧中傅尔显得达观、淡泊名利,同时拥有平静的心态。这个看似傻冒似的人物,其实却是一种真正的精神信仰的追求者。在不断变化的物质产品中间,在不断涌起的精神躁动之间,如何寻求一种恒定的精神世界摆在观众面前。

《屋里的猫头鹰》也提出了同样的问题。沙沙的丈夫空空每次都会给她带回好东西,从食品到化妆品,但仍然无法让她摆脱空虚和孤独的感觉,相反却使她的幻觉不断加重。她力图说服自己是幸福的,但却越发显示出她的不幸福。她试图寻找真正的精神支撑,寻找真正的男子汉,寻找生命的力度和光彩,寻找先前的朝气和活力,寻找生命的意义。在物质和精神之间,人逐渐失衡,空空带回来的消息以及物质产品无法让沙沙感到真正的幸福,相反只能让她感到更加得空虚。这其实反映了人在现实世界中存在的一种尴尬,精神的荒漠将

最终毁掉人的生活,物质终究只是生命的附庸,而无法让生命充满生机和活力。

《耶稣·孔子·披头士列侬》以荒诞的表现手法表现了两个不同的国度的生存情境。一个是金人国,一个是紫人国。金人国是物质的象征,在这个国度里,金钱成了人们生活的全部。亲情、爱情、道德在这个金人国里都在金钱的面前黯然失色。而在紫人国里。人们采取一致的步调,视金钱如粪土,人们每天被注射思想,从而获得一种完全摆脱金钱的满足感。这两个国家可以简单的看作精神和物质的两极。在纯精神的领域,人们没有了性别;而在纯物质的领域,人们丢失了德行。这是两种极端的生活方式,纯精神意味着脱离生活的乌托邦,而纯物质意味着人存在之人格的丢失。沙叶新想“从哲学或人性的层面来揭示精神与物质的冲突”。进而引发人们探讨什么是幸福,我们究竟要怎样的生活,如何看待物质等命题。

可以看出,这一阶段的先锋戏剧在前一阶段先锋戏剧对人性探讨的基础上对人生活的整体关注更加深入。在物质和精神面前,“人,或者说人性面临着巨大挑战,存在着两难的尴尬处境。人该如何选择?人该如何面对生活?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可以说这些都围绕着物质和精神的冲突这一主题展开。

三、异化主题

这一时期的先锋戏剧开始表现出异化的主题。《耶稣·列侬·披头士》中剧作家重点表现了金人国金钱对人性的异化,金钱使父子反目成仇,使人们丧失最起码的道德良知,人无法绕过金钱进行沟通和交流。在一个一切以金钱为中心的国度里,人这样一种貌似金钱主人的高等动物恰恰变成了金钱的奴隶,每个人都在拼命赚钱,而忘记享受。金人国的首富,不断购买高档商品,却没有时间享受。所有的高档商品都羡慕法国名酒的命运,因为它发挥了自己的价值,被完全使用,它的生命燃尽竟然成为其它高档商品极度渴望实现的一件事。人为了赚钱丢失了自己的健康,最终金人国的首富死在了金钱的手里。钱不再是一种可以换取物质让人们享受生活的货币,而成了人的一种终极目标。人生活在这样的怪圈中竟浑然不觉,并且坦然接受金钱的枷锁,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可以看出现实世界的物质、金钱追逐使人“体验不到自己是自我世界的中心,自己行动的创造者——而他的行动和行动的结果却变成了他的主人。”这部戏剧在彼时的社会环境中具有着相当强烈的现实意义,可以说当时整个社会正在开始以它独特的方式逐渐将人们“置于金钱的‘客观性之上”,金钱和物质开始成为左右人生活,造成人精神异化的原动力。

《时装街》同样表现了金钱对人的异化。商人为了赚钱不择手段,他可以出卖理想,出卖尊严,出卖自己的信誉。商人一次次的成功建立在对艺人一次次的伤害的基础上,从迷彩服到连袖衫到最后的带有羊骚味的羊皮,象征人的精神追求的艺人惨遭屠戮,最后无奈得丢失了自己的灵魂,穿上了羊皮。在商人获得巨大商业成功的背后是艺人的一次次哀嚎,最终艺人只能发出强抑的低泣和呜咽。这部戏剧展示了金钱对人精神异化的全过程。尤其是艺人最后无奈的穿上羊皮的场景更让人产生强烈的心灵震颤的感觉。人最终在金钱的面前丢失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精神。

《爱情变奏曲》也流露出异化的主题。一对热恋中的年轻人,在走入家庭生活之后,妻子在金钱上对丈夫到了近乎苛刻的程度,甚至自己也变得有些疯狂,为了弄清楚自己丈夫钱究竟花在什么地方妻子不顾一切地追问。丈夫在发现由于自己的失误让妻子发现了自己每个月偷留一点小钱的时候,大惊失色。夫妻之间在金钱的面前一次次恶毒得攻击,导致夫妻之间关系的持续紧张,家庭生活充满着无尽的烦恼和躁动。金钱在现代社会使人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昔日的温柔转为凶狠,往日的甜言蜜语在顷刻之间变成利刃直捅对方的伤处,毫不留情。金钱使家庭生活笼罩上一层深深的阴影,在无形中扭曲着家庭成员的心灵,使人与幸福失之交臂甚至越走越远。

牟森导演的尤奈斯库的作品《犀牛》也强烈得表现了异化的主题。人变成了犀牛,而且每个人变成犀牛的道路都很不同。牟森导演的这场戏剧“异化”过程描写得十分生动,人物心态描写得极为真实,人物的头上长的包逐渐长成角,皮肤逐渐变粗、变绿,说话的声音也由不清楚变成嗥叫。这部戏剧强烈表现了人的精神的堕落。尤奈斯库是以三十年代其在罗马尼亚时的亲身经历和感受写成这部《犀牛》的。当时法西斯思想如同病毒在四周蔓延,很少有人对其进行怀疑和抵制、反抗,人的精神普遍遭到“异化”。这种异化的造成在于人们严重的从众心理和求同行为。博塔尔在科长巴比雍变形二十四小时之后主动变成了犀牛,他觉得自己必须跟上时代的步伐;狄达尔最初对犀牛有过恐慌心理,但是很快就习惯了,后来甚至抱着欣赏的口吻谈论犀牛,最终狄达尔也变成了犀牛。苔丝在“犀牛病”蔓延之初,还准备和贝兰吉作夏娃和亚当,可是渐渐她也被同化了。从众心理使贝兰吉周围的人纷纷变成犀牛。苔丝甚至把犀牛粗野的嗥叫当作悦耳的歌声,将犀牛的狂奔当成漂亮的舞姿。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物包括市民、名流、主教等等,都向往变形,自觉追求变形,他们甚至以变成犀牛为美为荣,人们变得美丑不分、是非不辨,心甘情愿地丧失人形,丢掉人的尊严和人格,表现了强烈的入的精神世界的堕落,“异化了的主体被异化了的存在所吞没”这部戏剧以象征手法表现的人的普遍“异化”这一事实具有强烈的现实性。

四、孤独主题

张献的《屋里的猫头鹰》表现了强烈的孤独主题。这部戏剧放弃表象的真实,追求一种内在意蕴的真实性。这种真实性就是对个体生命孤独意识的探寻。在城市的漫长黑夜里,沙沙每天都在等待丈夫空空的脚步声响起。空空是一个性无能者,他为了避免同沙沙的冲突,不得不采用弗洛伊德的催眠术来排解沙沙难以发泄的利比多。为了躲避孤独,沙沙每天写日记,但日记的内容都是海啸、泥石流、脑膜炎、时装炎、消费炎、美学炎等非正常的东西,沙沙尽管否认孤独的存在,并自欺欺人地认为该得到得都会得到。但孤独却真实存在着,孤独将她推入极度恐惧中,“这就是人的意识和思维,但却剥去了一切和社会有关的东西,退化为最恐惧、最不可名状的孤独的自我。”11她想有所寄托和充实,于是进入梦境中从而不断产生幻觉。幻觉中康康来到沙沙身边,要把她带走。但当康康得知空空是一个性无能患者后,感到自己遇到了一个没有竞争力的对手,于是他放弃了沙沙。最后,空空也离开了沙沙。沙沙只好在孩子的身上寄托自己的希望。可孩子又好像已经死了,她万分孤独,感到睡与醒、梦境与真实已无区别。她把自己装扮成一只猫头鹰,加入翩翩起舞的行列:“我要跟你们飞,离开这个黑屋子,去汇合无数同伴。成千上万只猫头鹰离开黑屋子,高高飞上天空,自由自在地歌唱,那该是一个多么盛大的节日。”12这部戏剧对人对孤独的恐惧心理表现得相当充分深刻。

如果说《屋里的猫头鹰》表现的是沙沙对孤独的恐惧心理,那么《时装街》则表现了对孤独的向往和迷恋。在时装街上,面对大买主,卖迷彩服的商人和卖连袖袍的艺人有着截然不同的态度和做法。商人认为只有别人喜欢自己才会喜欢。艺人却认为只有别人喜欢;商人认为时装街靠的是大买主,艺人却认为大买主靠得是时装街。商人为了赚钱,不惜剽窃讨好大买主;而艺人却强调艺术品味,坚决不加入这种庸俗的行列。艺人的态度和做法赢得了亲人的好感,她决定只穿艺人设计制作的衣服。但是在现实生活面前,艺人和亲人的处境艰难而又尴尬,他们不得不逃向各自孤独的世界。最终亲人回到了大买主的行列,而艺人穿上了羊皮。在艺人和亲人痛苦的孤独中,我们看到在以大买主为核心的消费时代,作品的艺术性遭到了商业性何等的屠戮!崇高感遭到了无情的放逐,无力得滑向了世俗的境地。在物质和精神的强烈冲突中,“人”的精神世界无法可避免得走入了世俗生活营造的平静状态下的孤独境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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