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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城内外与玫瑰战争

2009-03-09潘建华

山花 2009年2期
关键词:渡边淳文静小城

潘建华

列夫·托尔斯泰曾说过:幸福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不同。恋爱也是如此。成功的恋爱是相似的,不成功的恋爱,各有不同的失败之处。在这个社会上,男人有男人的心思,女人有女人的想法,其中的是非,并不能简单用对错就能来衡量的,立场不同,自然结果便两异。

而小说是社会生活的缩影。纵观中外文学史,小说与社会生活总是密不可分的。尽管现代主义作家们一度把小说写作从外表的社会生活转移到了人物的内心生活,但无数的创作事例证明,离开了社会生活,小说还是寸步难行的。黑格尔曾特别强调小说与社会生活的关系,他说:关于现代民族生活和社会生活,在史诗领域有最广阔天地的要算长短程度不同的各种小说。由此看来,一部小说,反映社会生活的广阔与否,也许是它能否成为出色小说的标准之一。

近日读到河北女作家徐文静的长篇爱情小说《花为谁飘零》(2007年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似有一种久违了的心灵颤动。这倒不是因为她的小说有多么高超的技巧,而是缘于她对城市爱情特别是婚外恋情的清醒认识与深思,以及对乡村爱情的憧憬与沉醉般的描绘。“如果,这个世界都近视了,我愿意站在高处,握住你的手,告诉你我所看到的一切。如果,这个世界的耳朵都被堵塞了,我愿意变成风,掠过你的耳底,亲口说出真相。如果,这个世界被扭曲了,我愿站直自己,挺起骨骼和灵魂。我的血脉里奔涌着良知,而良知,是照彻穹宇的闪电……”如果说读第一遍是被里面的情节所吸引,那么,第二遍则是沉醉于她的语言,并不深邃的文字,如一阵清风拂过,让我不由得把自己置身故事内,与主人公的心情一起起伏、忧愤,同时也付满怀同情,引出了我对社会深刻的思考。

人类有了男女,有了语言和思维,就有了爱情。但每一个人的爱情观都不完全一样,即使是同一个人不同的时间也会有不同的爱情观。女人总是比男人容易受到感情的伤害、是因为她们懦弱、自卑,把太多的爱交给了那个男人,其实他们的爱,实在太简单了:“只要你在乎我.我可以付出一切”。当然也有一些女人,多些虚荣和物质,失去了做人的尊严,迷失了自己,最后没有一个男人愿意做她的港湾。在心灵的沙漠里,她很难找到绿洲。

爱情也会生老病死,需要时间精力来维护,呵护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尽管爱情最终也摆脱不了老去的命运,但那些美好的爱情故事会永远的流传下去。

坚持得不到认同,真诚得不到回应。古典的爱情气质,早不容于我们这个浮躁功利的时代,便如同飘零的花朵、流逝的时间一样,离我们渐行渐远。这便是长篇小说《花为谁飘零》呈现给我们的社会现实意义。

在红尘滚滚的经济浪潮时代,描写婚外恋情的小说举不胜举,有以情节离奇大胆吸引眼球的,也有以洞悉男女内心世界细腻入微而取胜的,在这个领域比较有名且出色的作家是日本的渡边淳一。渡边淳一认为,爱情与婚外恋其实并没有必然的联系,一对夫妻自恋爱起直到结婚生子直到先后离开人世,诚实的丈夫永远钟情于美丽的妻子,这无疑是再理想不过的情感结构。但你却会很遗憾地发现,在稳定可靠的家庭内部,其爱情可能很难充满激情,因此要描写热情奔放的爱,终归要采取婚外恋这种形式。渡边淳一的伦理道德观我在这里不好妄作评价,但他写爱情小说的独特视角颇值得作家们深思。至于女作家徐文静是不是受到渡边淳一的启发而创作《花为谁飘零》的,我也不好胡乱揣测,但读她的作品,确实有其独到之处。

先看她的开头第一句:“27岁的晓雅毫无准备地陷入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热恋之中”。这是情感小说里算得上比较简洁的开篇,为后来的“天缘机巧”和“一波三折”蓄足了高屋建瓴之势。小说通过梁冬和晓雅的婚外情的淋漓尽致的描写,深刻揭示了他们在道德、责任、义务、权利和欲望面前的痛苦与挣扎,通过一次次狡诈的较量与无望的抗争,通过一场看似错综复杂风云变幻最后却充满悲剧意味的玫瑰战争,求证了一个亘古不变的婚姻主题:糟糠之妻不下堂,露水夫妻不久长。

我们知道,和一个人结婚,就是和一种价值观结婚,和一种生活方式结婚。梁冬和晚霞两个人的价值观并不相同,梁冬对权利的追求,晚霞对自己在拖修厂的工人群中享受“官太太”的待遇,成了他们婚姻暂时平稳的基础。然而,任何一方都可能因心中欲求的不满引发更大的矛盾。爱并不是伟大的同义词,它是心灵对生命的允诺。选择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结了婚,这对他的另一半本身就是一种不公平的,对自己也是极不负责任的,这桩没有爱情的婚姻已经成为他们以后的矛盾爆发藏下了暗礁。

然而人是有欲望的,即使到死也离不开欲望。中国的很多婚姻,是人在围城之内,心在围城之外。梁冬就属于这一种人,他心里充满了矛盾。一方面习惯于现在的家庭(这是他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但又一心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胡晓雅的出现,寻找爱情成为他一个最恰当的借口,为了一场梦里的梦幻。等梁冬明白自己当年婚姻错误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有些东西只有直面内心才会找到答案,而他一直不敢去想。如果他早点直面内心,也许,他美好的爱情就会把握在自己的手中了。

“认识胡晓雅的时候,是梁冬最落寂、最心绪不宁的时候。有一位同事曾向他透露他的职位有可能要变动,当然不时升迁而是有些被‘充军的味道。”徐文静在交代梁冬遭遇胡晓雅时极为精彩,虽然只两句话,为两个人在爱情面前付出的不平等做了完美无缺的铺垫。

从小说中我们不难看出,“他不想留下任何把柄,更不想让自己的名声毁于一旦,他觉得自己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恐慌和不安,他很想找一个人诉一诉自己的苦衷,吐一吐心中的不快。但他不敢,妻子面前他不苟言笑,儿女面前他威严而庄重。他觉得他们都不是可以倾诉的对象……这时他特别想见胡晓雅……他需要那股清新的感觉。”

爱情对有些人来说,是苦水毒药;但对另一些人来说,却是琼浆玉液。小说中胡晓雅对梁冬的思念,令人心绪难平,唏嘘不已,甚至有一种窒息的感觉。而相对于胡晓雅的单纯,梁冬就显得复杂多了,这里所说的复杂,包括他的情感,他的内心,他的秘密。在他的心中,在爱的面前,还有许多附加的现实成分,比如说身份、舆论、前途等等。在这里,我无意去指责梁冬的现实和势利,我要指出的是他们在爱情面前付出的不对等性。正因为在爱情面前付出的不对等性,决定了他们是冲破不了家庭和社会风尚的包围。因为梁冬的“成熟”,在爱的行进的过程中,他总是对胡晓雅不断的猜疑,不止一次回头张望那家中飘出依旧诱人的炊烟。梁冬能想到的永远是自己,即使胡晓雅独自去北京做人流,梁冬也从没有站在对方的角度为她考虑过。更没有从心里到行动,同她站在一起去面对这个世界。在梁冬身上,我们可以看到人的动物性的一面,为了名利,他自己葬送了自己的爱情。

作者运用了大量象征性的东西烘托人物心理,比如说晓雅爱的小屋,暴雨淹了小屋等等,就是在时间安排上,也是极具象征意义的。相见的春天,激情秦皇岛的夏季,矛盾激化的秋

季来临,梁冬死亡的冬季。至于书的结尾,称得上是精彩之极。

……走进徐文静的小说文本,不管你愿意与否,都会被她朴素深沉的叙述话语所打动,所淹没,同她一起把时空拉回到那个爱恨交织的小城,那片玫瑰色的天空。虽然这小城同别的小城没什么异样,可是因为小城里有了晓雅,有了梁冬,有了那些明争暗斗的或委曲求全的形形色色的人物,所以这小城就活了,就生动起来了。尽管这小城的历史沧桑感和民族味,还没有渡边淳一笔下的小城那么浓郁,那么扣人心弦,但透过作者含蓄而幽默的文字,我仍然看见了一幅幅色彩凝重的小城风俗画,世态冷暖,爱恨情仇,一切尽在其中。

细读《花为谁飘零》,其艺术特色可圈可点。

首先是作者采用了“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的全知视角叙事,这种叙事方式酷似中国古代的白话小说,较容易掌控故事的节奏和发展。作者正是继承和发扬了这种传统的叙事方式,随着主人公晓雅的心灵世界渐次展开,一个个与晓雅有关或相关的人物陆续“粉墨登场”,无论是城市或乡村,它们都不可或缺地组成了一个可感可知的小小“社会”。在这个“社会”里,每一个人物无不倾注了作者积淀已久的关注、悲悯和同情,每一个故事的发生和结局,无不浸润着作者对艺术、对婚姻、对爱情的理解。

其次是作者自然而现实的创作心态,以及意识形态的主观性与精神向度的追求。小说一开始就仿佛剥离了主人公的内心世界,带着满含悲伤与疑惑的颤音向读者发问:应该追求真实的爱情还是要面对社会的道德人伦?是勇敢地留下来还是悄悄地离开?……这其实是一个恒古不变的哲学命题,至今仍在拷问着人类的灵魂,多少哲人与思想家都无法回答,更何况一位善良多愁的女孩。当合上最后一页,人们都会万分无奈地情不自禁地发问:美丽的花朵啊,你是为谁飘零……“小城又飘起了雪花,可是流感病毒也来了。”作品就是在这种不可回避的艰难而痛苦的选择中完成了爱情与灵魂的涅槃。艰难寓示着人生的执着不悔,痛苦蕴涵着生命的清纯率真。

徐文静是著名作家浩然先生“绿化”的一名文艺骁将,同时是我认识的几名多年坚守文学不懈追求的文友之一,我知道写作对于她,正如古巴的卡彭铁尔所说,是一种需要。是生存的需要还是精神的需要?是倾诉的需要还是立言的需要?不用我明说,相信所有的同时代文学坚守者都心知肚明。我在这里,至少可以肯定地说,她的小说向读者展示了一个真实的具有启示意义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无论是男欢女爱,还是笑声与泪水,都浸染着她的每一个日升月落,沉淀着她的思索与情怀。在这个世界面前,一曲沉重的心灵之歌拨动了多少爱情之弦!正所谓:

弦歌一曲用心谈,动我情怀湿我衫。

天下婚姻皆曲折,唯留真爱任人参。

期待能读到徐文静更多更美的小说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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